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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珂心里闷闷的一痛,原来,他所说的,世间只有一种可能会让我放弃你,就是这个可能。
“确认了你的身份,我越发的恨你和邵一萍。沈笑山一死,我就将你们赶出荣邸。奇怪的是,邵一萍什么都没说,也不与我争,异常平静的带着你离开。当时,我很是奇怪。”
沈慕回到加拿大性情大变,有段时间几乎是醉生梦死,身体变得很差。我很忧虑,给他介绍了不少女孩子,他都置之不理。唯有,章家的二女儿追他,他接受了。我当时觉得奇怪,虽然我和章月光年轻的时候交往很多,后来因为沈笑山和我离婚,渐渐不怎么和朋友来往,对她女儿也是小时候见过。我特意去看她的二女儿,想看看怎样的女孩子,让沈慕放下了过去。见到章婉若的那一瞬间,我呆住了。我明白为何沈慕接受了她。”
许珂的眼睛有点模糊,想起了那张照片,青青草坪上的白衣少年。
“那天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尹晚承说他的生日快到了。看着章婉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我越想越觉得蹊跷,于是派人去查。一个月后,我终于知道了一切。”
“这些年,我恨你,恨邵一萍,在那一刻,我谁都不恨了。我终于相信了那句话,世间万事总有因果。”
“我回来,是想告诉邵一萍她儿子的下落,本想让她晚年得到欣慰,母子团聚。不想她有心脏病。”
黎景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荣邸的房子,本来就是沈笑山留给你们的。你妈这样的身体,还是住在本市方便你照顾她。你搬回去吧。沈慕他一开始就打算让你们回去,但他知道你的脾气,所以暂时没提。这两天他不在本市,他欠了张主任一个人情,所以去外地替他办一件事。云顶的房子是他一早就备好了的,以后他会住在云顶。”
她把一串钥匙放在了许珂的手里,转身离去。
许珂目送着她慢慢离去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是年岁渐长心胸豁达?还是心有愧疚终幡然醒悟?她和当年已然像是两个人。时过六年,终于将邵一萍应该拥有的东西系数奉还。
大厅里静悄悄的,灰白色的灯光冷清安宁。她缓缓坐下,偌大的厅里,数排长椅,只她一个人。黎景华说过的那些话,一直在心里辗转。上辈人的恩恩怨怨,身世的错综复杂,还有沈慕的报复,一切的一切,真相摊开,竟是如此。
太多的意外和震惊,让她觉得如同身处一场漫天的迷雾之中,而渐渐的,身世,恩怨都逐渐淡去,越来越清晰浓烈的,是和沈慕的那一段时光。
他出国后就杳无音讯,她苦苦等着他的消息,不相信5月21日的那一晚,只是南柯一梦。
然而,沈笑山病危,他从国外归来,对她态度大变,形同路人。他在病房的回廊里,用那样冷漠不屑的眼神,还有狠绝鄙夷的口气,对邵一萍说了一句话,你伤害了我最爱的人,现在,我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说完,他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从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犹记得当时,只觉得天色一下子黯淡下来,目及之处,是一片虚飘的白色,空茫茫一片。
眼泪不知不觉缓缓流下,滴在了手背上。许珂站起身来,慢慢走进电梯。
过去了六年的往事,突然被人翻开,将盖棺定论的一些事情全部推翻,她的心情复杂的无以表述,站在电梯,头有些眩晕。
她来到重症监护室外,从窗户里对内看去。邵一萍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单薄的身子,仍旧毫无生机的像是一片即将叶落归根的秋叶。在这一刻,许珂只是觉得更爱她。因为她对她二十五年来付出的,比一个亲生母亲付出的更多。
她情不自禁握住了手里的钥匙。荣邸,本是沈笑山留给她们母女的,但当年邵一萍带着许珂离开的时候,没有半分留恋,两个人都是有骨气的人。而邵一萍嫁给沈笑山并不是因为他的钱,不想因为这所房子而忍受黎景华的无理取闹和羞辱。
若是邵一萍没有生病,许珂可能不会接过这串钥匙。但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和骨气,在母亲的健康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那里,安宁宽敞,空气清新,是母亲休养身体安度晚年的最好去处。那是沈笑山留给邵一萍的“家”。
想到这里,许珂走出了医院。在大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她要回到荣邸,将荣邸布置成L市的家的模样,让邵一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回到这个“家”安享晚年。
出租车停在别墅区的外墙边。许珂下了车。五月的夜晚,清凉的空气带着浅淡的玫瑰花香。她走进荣邸,站在沈家的门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围墙上的灯,闪着柔和清淡的光,草坪平整的像是一块毯子。隔着草坪,那所大房子,静静的卧在夜色中,像是一只停泊在港湾里的船。
许珂顺着草坪中的鹅卵石小路,慢慢走了进去。
回廊下的几盏风灯,好像还是母亲无意中说过很喜欢这个样子,沈笑山买了来,亲手挂上的。
其实,许珂一直不是很明白,沈笑山为什么会喜欢她母亲。问过邵一萍,她只是笑笑。
数天前,曾来过一次这里,但当时和沈慕在一起,她无心细看。
她一边走,一边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回忆就这样一幕幕从沉睡中被唤醒。
屋子和六年前已经不大一样,说不出来那里不同。
许珂慢慢上到二楼,在当年的房间前,停住了步伐。
迟疑了一下,她轻轻推开那扇门。
房间很空荡,当年离开的时候,她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了。书柜上空落落的还有几本杂志,已经发黄。
她信手抽出一本,翻了翻,那时电视正在播神雕侠侣,杂志上也都是杨过和小龙女的剧照。
记得当时她和莫小小凑在一起翻看,兴致勃勃的谈论着杨过十六年的等待,唏嘘而羡慕。
沈慕当时说了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鄙夷的看了她们一眼,手插在口袋里哼道:“小丫头片子,最好骗。”
可是,他明明也看。
她突然鼻子一酸,轻轻放下了书。有些事,他也是喜欢放在心底的。这过去的六年,过的最辛苦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他。
释怀
她只有恨,而他,却背负着那样沉重的心理负担,那样的误会对他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场梦靥,她不敢想象那几年,他是如何度过的。
和他重逢以来的一些画面浮现在眼前,他比以前消瘦,比以前深沉,举止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像是暗夜中的深海,纵然暗流汹涌江涛拍岸都掩在夜幕之下,不为人知。
她推开窗户,站在阳台上,迎风长长吸进一口清新的空气,想要冲淡心里的酸楚。
沈笑山为什么那样说?大概是因为他太了解黎景华,他知道他去世后,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将自己托付给沈慕,让他好好照顾她。她生活的好,邵一萍自然也会跟着生活的很好。这种中年人的感情,深沉实际,可是他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场误会,本是一片良苦用心却有这样的阴差阳错。
她唏嘘黯然。突然,铁门外闪过一柱车灯的光。她一怔,心里莫名的慌张起来,是他回来了吗?黎景华不是说他不在本市吗?
铁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边。隔着草坪,微弱的光,她仍旧认得出他的身影。
他似乎也很意外屋里有灯,有人,默默在鹅卵石小径的尽头站了一会儿,然后,沿着小径缓缓走了过来。
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心跳随着他步伐的节拍起伏不定。
那个身影缓缓走近,眉目渐渐明朗,一股酸涩胀痛之感凝在了她的眉睫之间。
他似乎看见了她,在回廊前停住了步子,抬起头来。
晚风吹着他的衬衫,额前的头发也轻轻扬了起来,柔和的灯下,依稀少年。
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时光,骤然浮现在眼前。她心里软软的胀痛着,曾经爱过,恨过,努力遗忘。而今日,知道了真相,却已然辨不清心里的感觉,是遗憾还是怅然。时光从指间悄无声息的流走,足以将情深似海变成沧海桑田。
“小珂。”他仰着头,对她轻轻唤了一声。
她的眼泪好像就停留在眼眶中,等着这一声轻唤。她慌忙转身走进屋子,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落泪。
楼梯上响起他的脚步声,那些多年前的回忆一下子回来了。她常常就是这样听着他的脚步声,知道他回来了,然后安心去睡。
他轻轻推开了房门,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神深邃,一如以往。她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镇定。已经过去的时光,如何回头?
她尽力平静着自己的思绪,将声音变得低稳从容。“今天,你妈妈找过我。我以为,你不在本市不会回来。”
“我去了M市,刚赶回来。”
他走进来,目光落在那本杂志上,轻轻翻了翻,然后看着她。
“我妈是不是找过你?”近了看,他今天的脸色有点红,眼睛比平时明亮灵动,似乎是喝过酒。
许珂抿了抿唇,道:“是,我都知道了。”
沈慕缓缓走到窗前,背对着她;低声道:“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她因为我,而出了车祸。她以死相逼,不肯让我回来,你不能想象我当时的痛苦和绝望,还有,那样大的心里压力。父亲去世前的那句话,终于将我置于死地那种罪恶感和绝望,我想,我一个人背负就够了,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
她心里一酸,纵然早就不再恨他,但终究没有这一刻,如此的感慨,释怀。她对他再也没有一丝的埋怨,她不悔爱过他一场。
“我当着你的面,对邵姨说了那样一句话,就是想让你,恨我,忘记我。”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也,忘记你。”
她不由自主握住了手,指甲刺着掌心的肌肤,清晰的痛着,仿佛这样头脑会更清醒,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他独自承担了这些往事,陷在深渊里永生不得翻身,这种痛苦她似乎能感同身受。她的心里再次酸胀难过起来。
他转过身来,面容刚毅动人,但眉宇间却隐有一股沧桑之色。
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他的痛苦和他的期待。可是,六年的时光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只能轻声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必再提。”
他打断了她:“不错,我也这样想过。我回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但却没有立刻就去找你,因为,我知道你有了男友。已经六年了,纵然我对你一如既往,但你呢?我想,你也许会恨我入骨,可你,居然不恨。有爱才有恨,你这样淡然我,甚至想过,如果你真的爱林歌,如果林歌也真的很爱你。我愿意,放弃。”
许珂默默咬着唇。
“可是,你对他,未必是爱情,而他对你,也爱得不够深。我很明白你选择他,是因为经历了六年前的创伤,你已经没有安全感,对感情对自己,都没有信心。害怕变动和波折,遇事宁愿隐忍。而林歌,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家人对他有爱有恩,而他对家人有责任有愧疚。亲情无法放下,更无法舍弃。这种关系,你永远也不能够超越。”
提到林歌,许珂心情很难受,“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会明白。”
沈慕走过来,骤然握住了她的双臂,“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原因能让我放弃你,现在,我绝不会放弃。”
许珂心里一震。他低头凝望着她,依稀还是过去的神情和眼神,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即便所有的误会都已解开,隔了六年的时光,已经回不去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