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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欣好脾气地又把苹果削成片,放在玻璃杯里,又找了牙签,递过去,“不想吃整个大苹果,那吃几块好了。”
夏翠萍接过,却是将玻璃杯放在了床头柜上,问她:“你和小苏这段时间,感情怎么样?”
她尴尬一笑:“就那样呗。”
夏翠萍叹了口气,突然就落了泪,“你去给苏玉钧和苏言打电话,说我病得下不了床,但又非常想见他们。”
她没来由的情绪让和欣有些莫名其妙,“妈,您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明天说不好,一定要今天见他们?”
“明天我在不在世上,这都是个问题。有些遗憾,今天不去弥补,也许就再也没办法弥补了。犯下的错误也一样,今天不去纠正,那可能就再也没机会纠正了。”夏翠萍一把握住和欣的手腕,“小欣,小苏真是个好人。如果你对不起他,我这个做母亲的,都要揍你,就是到了阴间,也不会安心。”
好人?和欣真是想冷笑。
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好人?还是陷害岳父,背叛妻子的好人?
但离婚一事,毕竟是瞒着母亲的,和欣也就顺着母亲的话头,说下去,“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对不起他,他那么帅有学历,还有钱,对我也好,我为什么要对不起他?”
正愣神,却看夏翠萍一把从和欣手包侧兜里找出了那部威图,号码数字竟像是熟记于心,完全不看本,立刻就拨通了苏言的电话:“小苏,我在三医院,我有事情,一定要和你说。”
苏言的声音很低,但没有推辞:“好的。我半个小时之内赶到。”
挂电话前,她明显听到了那边的声音:“妈,小欣是不是也在你那里?”
夏翠萍看了和欣一眼,“对,她在。”
那边沉默了许久,“可不可以让她避一避?”
第十七章 所谓前夫(3)
和欣眯眼,一把抢过了手机:“苏言,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他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语气不善,而是笑了笑:“小欣,不是你不愿意见我了么?我让你避一避,不是为你着想?”
她翻了个大白眼,啪一下挂了电话。
苏言来的时候,和她几小时前看见的样子并不一样,穿着正式的西装,神色匆匆,身后还跟着精明干练的胡晓妮。
看见坐在走廊里的她,问道:“妈怎样?”
她并不想和苏言多说话,指着病房的门,“进去吧,自己看。”
过了一会儿,苏玉钧也到了,并没看见她,直接推门就进了病房。
并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事情,只是在走廊里坐着。她想进去,旁边的胡晓妮却拦着:“欣姐,刚才不是说好了么,让董事长、苏总和您母亲单独相处,您不进去的。”
和欣瞥了胡晓妮一眼,这女人对苏言也算是言听计从,死心塌地了。据说有好几家公司曾来挖墙脚,她却从没动过心,依然守着苏言,随叫随到,任劳任怨。大概是苏言嘱咐过胡晓妮什么,人家这是工作,她也不想为难胡晓妮。
又乖乖地坐回椅子上。
无聊之极,又开始打僵尸。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缺眠,她打着打着,竟然睡过去了。脑袋枕在塑料椅背上,也不觉得硌脖子,只是好像许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不停有事情在后面驱赶她,不停有状况在突然发生,熟悉的人,既定的幸福,都在离她而去。
而她眼睁睁看着,无可奈何。
浅度睡眠,周遭的声响都听的一清二楚,前方有电视的声响,是什么电视剧结束了,韩红的声音透着令人心碎的穿透力,和欣有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像在梦里,又回放着,她和苏言结婚的时候,在南美的那场婚礼。
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的天空蔚蓝得像被海水洗过,沙滩的阳光温暖得让人迷醉,前方是如深邃宝石一样清澈的大海,身后是金黄而漂亮的荷包花田。
他的西装妥帖挺拔,她身上穿着从英国空运来的马切萨婚纱,也是美如公主。他牵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小欣,你今天真美。美得让人迷醉。”
白胡子牧师从《圣经》里取出钻戒,一一递给他们,大声念着:
And_now;by_the_power_vested_in_me_by_God。I_pronounce_you_husband_and_wife。
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她们是要白头到老,相随一生的人。
那一刻的她,确实是认定苏言就是她不离不弃的人,但不是她爱的人。
而现在的她,已经离开了他,却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她爱他,爱得那么难受,那么想要解脱。说来心酸,海瑞·温斯顿的钻戒还在左手无名指上,她甚至不舍得取。最近太爱哭,梦里的自白,也让她哭了出来。
后来是什么声音,她悚然而惊。立刻站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可噼里啪啦地声音还在继续,她立刻冲进病房,胡晓妮还想拦着,被她一手推倒了椅子上,一推门,却看到了她此生也不能忘怀的一幕——
母亲夏翠萍跪在地上,手背上的吊针还没有取,只是满脸泪花,拽着苏玉钧的袖子,几乎是祈求:“放过和鹏辉,放过和鹏辉……当年都是我的错,全是因为我,和鹏辉只是为了帮我,他只是为了帮我啊……”
苏玉钧的身旁,站着熟视无睹的苏言,他的神色冷淡,一言不发。
而苏玉钧看见了她,不悦地后退了一步:“夏翠萍,你这时候不要装无辜,装可怜,其实当初你们在嫁女儿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天!和鹏辉在牢里,不是因为我们不放过他,而是他自作孽,不可活!犯了法,就要伏法,你跪在这里,求我们,有什么用处?”
夏翠萍泪流满面,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苏玉钧说了什么,只是不住在说,说到后面,脑袋也磕了下去:“苏玉钧,你放过我们,求求你,放过我们……我老了老了,没关系,但和鹏辉真的是被我逼的,他没有错啊,你放了他不行么……和欣还那么年轻,这件事情出来,你让她怎么面对你儿子?你难道没有为他们两个想过?”
苏玉钧音量陡然提高:“为他们两个想过?和鹏辉当初提出三亿元买我儿子的时候,可有没有为我儿子想过,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他的未婚妻还怀着孩子呢,就那么生生拆散,让他回了国,追你女儿,娶你女儿!不要怪我无情,夏翠萍,你不提他们的婚姻还好,提了他们的婚姻,更让我觉得和鹏辉是活该,要判了死刑,那也是死有余辜!”
原来是这样!竟然真的是这样!
原来当初的追求,当初的宠溺,真的是这样的!她觉得眼前的所有都变成了模糊的幻影,身子也摇摇欲坠,但她不能倒下,不能示弱,她有母亲,她要成为母亲的支撑,要成为母亲的依靠!
可翻涌情绪怎么也抑制不住,她一下冲上去,将母亲拉起来,“妈!您别犯傻了,求他们干什么?我和苏言已经离婚了!”
听到离婚两个字,夏翠萍陡然一僵,摇着头,更是长跪不起。和欣一下火冒三丈,几乎是跳起来推搡着苏玉钧,苏玉钧一动不动,她更是气愤,出口的话也是语无伦次,歇斯底里,“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但我想,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今天来指责,来控告,就好像说的你们真的清白一样!”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哼……能把自己卖掉的儿子,能把儿子卖掉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善茬,说好听些,是促成利益联姻,说难听点,那就是老鸨和公鸭!别瞧着你们现在得势了,又离婚又举报的,还来医院炫耀你们的胜利,是吧?”
苏玉钧气的说不出话来,扬起手就要给她一耳光,却被苏言一下握住,他摇了摇头:“爸,今天不是谈事情的时候,夏姨情绪也有些失控,我们走吧。”
和欣仰起头,一把打落苏言的手腕,却不解气,一巴掌上去,他的嘴角立刻就有了血丝渗出。
苏玉钧气不可遏,“你……!”
“苏言,你少来装好人,人常常说,不叫的狗,才咬人。我现在是明白了。”
她只是冷笑:“这一巴掌,是我自己给你的!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出卖肉体,还非说是别人逼迫的!想不到你这么贱,想当初和我亲密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被我逼迫的,给我做饭买衣服铺床的时候,怎么不说是被我逼迫的?现在你们得势了,就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好像自己的幸福就是被我和我父母毁掉的!其实你现在就是一个鸭,与街头贩卖自己肉体和灵魂的男女没有任何区别!”
看他唇际抿紧,脸色是吓人的惨白,和欣心里说不出的兴奋,就好像磕了药的人一般,有种自虐的快感:“哦,区别是有,别人是收了钱就尽了事。你是收了钱,还要谋害给钱的人!”
第十八章 风雨交加(1)
苏言面色平静得可怕,没有百口莫辩,也没有欲言又止,只是一双黝黑的眸子,看着她,脸色发白。
她还要再说,怎样伤害她可以,但如果伤害了她的母亲。和欣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是母亲拽了拽她的袖子,说话艰涩而困难,“小欣,你别……是、是我们对不起他们……对不起苏家……”最后的尾音几乎化成了虚弱的呼吸,她只是瞪大了眼睛,恶毒的语句再咽进了肚子里。转身想要扶母亲起来,母亲却攥着她的袖子,摇着头,渐渐地,和欣感觉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大,再看母亲,已经歪在了自己的怀里!
下意识地将食指放在母亲的鼻下,那里气息全无!
和欣一瞬间犹如置身冰窖,歇斯底里地站起来,两只手拉也拉不动母亲,她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只能对着一旁冷眼旁观的苏氏父子,连哭带叫:“叫医生!快叫医生!……求你们了,快去叫医生!”
医生立刻赶了过来,探了鼻息,摇头:“已经晚了。”
和欣不肯相信:“已经晚了?怎么会晚了呢?刚才还是好好的,现在就晚了?!”
医生摇头,她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翕:“情绪波动……心脏病复发……猝死……节哀顺变……”
那样残忍的词汇,向她砸过来,她真想捂住耳朵,不去听,不去听……但于事无补。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就会过去了,就会看见母亲站在小区门口,笑着等她回家,笑着将她的书包接过去,笑着说饭好了,赶紧回来吃。再或者,医生、苏言、苏玉钧都在骗她,他们和母亲联合演了一场戏,只是为了教育她,让她珍惜当下,等她意识到这个道理的时候,他们就会告诉他这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她已经浑身瘫软下去,捂着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抽泣,也没有眼泪。
有几个护士赶来,用白单子一寸一寸将母亲的脸覆盖起来,她只是呆滞地看着,直觉和意识都化为了虚无,身边有人麻木,有人泪流满面,也有人在走廊里匆匆而过,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没有看到,她什么也没有看到,母亲没有死,只是她的幻觉……直到听见身后苏言的不太平稳的脚步声,苏玉钧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有苏言还在这里,他好像拿起了电话,给哪里在打电话,殡仪馆?他在给殡仪馆打电话,给那里打电话干什么?
然后就有人推着夏翠萍的担架进了走道,苏言似乎来到了她的身边,她没去看他,只是盯着裹着母亲的白布和担架,但他握住了她的手:“小欣,人死不能复生,再难过也于事无补,你不孤单,我会在这里陪你,一直都在这里。”
眼泪这才潸然落下,是她的母亲死了!是被她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