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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被什么吸引着,艾弗里不由自主地向霍普金斯走过去。
在两人相距不足三英尺的时候。霍普金斯睁开了眼睛,他看了艾弗里一眼,艾弗里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睛,光亮的波纹在虹膜上流动,晶光闪烁,就像是在里面储存了整条格兰德河,漂亮。非常漂亮,也正是因为太漂亮了,所以让人感觉不像是有生命的东西,艾弗里就像着了魔那样动弹不得,四肢僵硬。
霍普金斯回过头去。周遭静寂无声,突然间。艾弗里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起初以为是雨滴,然后想到了冰雹,敲打声持续不断,没有任何冰凉坚硬的东西打着他的头脸和身体——一颗又一颗深色的小点从天空急坠而下,窜入树枝的缝隙,树叶乱纷纷地落下,腐朽干瘪的树枝也掉了下来,在地面上堆积起一层新的坟墓——那些“东西”的数量还在不断滴增加,后来者推挤着占着好位置的前辈。它们吵了起来,无数道犹如金属摩擦的声波在树林里交汇冲突,艾弗里的脑子都快要爆炸了。
霍普金斯的嘴唇动了动,周围太吵了,艾弗里无法知道他是不是说了什么,声音骤然消失,是那么地猝不及防,艾弗里还以为自己聋了。
一根树枝被外来者压的弯了下来,就在艾弗里的眼睛前面。上面有着好几打令他毛骨悚然的耳朵。他知道那是什么了——蝙蝠,数以百千乃至上万计的蝙蝠。
在走出来的路上,撒沙。霍普金斯就已经考虑过要召唤哪一种动物,格兰德寄宿学校位于山谷中央。河流一畔,建筑古老而庞大。校舍被森林与灌木围绕,生长栖息在这里的动物数不胜数,数量最可观的应该是老鼠,鸟类次之,蝙蝠的数量位居第三,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蝙蝠——夜晚光线不足,会对大部分鸟类产生影响,而经过修缮与现代化处理的格兰德,老鼠有很多地方都无法进入。
格兰德附近的蝙蝠基本都是棕蝙蝠,这种蝙蝠几乎覆盖了整个地球,其中的小棕蝙蝠只有一点四英寸,和人类的大拇指差不多大,其中还有些须鼠耳蝠、宽耳蝠和长爪蝙蝠。
艾弗里只认得它们都是蝙蝠,他看着一只体型格外硕大的黑色蝙蝠从树顶上滑翔而下,在霍普金斯的上空收起翅膀,轻盈地落下,倒挂在男孩伸出的手指上,霍普金斯身上的光也照亮了它,那只瘪瘪的肉红色猪鼻子和嘴唇里的小牙齿清晰可见。霍普金斯低下头,但他的嘴唇一动不动,他们就这么演哑剧似地面对面看了会,人类倏地扬起了手臂,蝙蝠被甩上空中,它张开翅膀,这像是一个信号,所有的蝙蝠激动起来,它们推动了垂挂的树枝,飞了起来,先前那种如同冰雹打下的声音又出现了,它们从乌压压的树林顶端冲了出去,在深蓝色的天空里四下散开,就像是一簸箩被撒出去的黑豆子。
艾弗里自始自终一言不发,事实上他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他想开个玩笑,譬如霍普金斯的行为像透了一千年前的女巫,但他怎么都没办法把这句话当做笑话说出口。
“……它们……是去找比桑地?”艾弗里说,他的太阳穴跳着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太疯狂了:“能找到?真的?”
“嗯。”撒沙说,“能找到。”
他知道他们可以去找教练或是年级指导老师,然后由他们施压要求老队员们说出藏匿别西卜。比桑地的地点,但那样太慢了,这是教师也不可轻易予以忽视的老传统,——而且,撒沙。霍普金斯也必须考虑到万一的可能性——如果这真的只是道格拉斯的一次故弄玄虚呢?
蝙蝠是比鸟和昆虫更高明的飞行家,它的速度也许不是最快的,却是最灵巧的,小棕蝙蝠更是能毫无阻碍地潜入任何一条细小的缝隙,必要的时候,它们也能攀爬和钻探。
两个男孩在树林间的空地里等待了大约数分钟,一只长爪蝙蝠就带来了消息。
“在水塔里。”霍普金斯说。
“水塔?”
数十只蝙蝠翻滚着,在空中聚集成团,他们紧跟着,艾弗里注意到他们正在沿着河流走。
蝙蝠指出的那座水塔堪称古董,它是两百年前的格兰德师生为了河流结冰的时候也能使用小磨坊和取得饮水而建的,红砖砌造,大约三十英尺左右高度,下面设置有加温装置和抽水泵房,底层和二层有长方形和拱形的窗户——现在的格兰德已经不需要它了,但经过校委会与教师们的商议,这座被半废弃的小建筑物还是因为在格兰德历史上占了一个位置而被保留下来,加温装置和抽水泵房定期有人整修,教师们会带着学生来参观,并允许他们亲手驱动抽水泵让水塔储满水,在磨坊里磨上一袋小麦。
结实低矮的扁圆形拱形门同样紧锁着。
“在……在……这里面?”撒沙跑的太快了,艾弗里差点被他丢下,他按着胸口,那儿撕裂般得疼。
撒沙没说话,继承于食尸鬼的敏锐嗅觉发挥了作用,机器的运作已经停止,但他能够嗅见空气中缭绕不去的金属摩擦和机油蒸发的味道,“我确定,”他说,“艾弗里,去叫色内克先生(他是他们的年纪指导教师)和其他老师来。”
“你呢?”
“我试试能不能进去,”撒沙平静地说道:“快点。”
艾弗里喘着气,看了看仍在水塔周围拍打翅膀的蝙蝠们:“好,”他下了决心:“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带人来,别做危险的事。”
“当然。”撒沙说:“看你的了。”
他看着得到鼓励的艾弗里呼哧呼哧地跑开,确定距离足够远了,霍普金斯重新回到那扇门前,锁住门的是嵌入门里的插锁,撒沙研究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串,钥匙串上有一个装饰性的镀金珐琅“t”型十字架,“t”的竖向一笔很厚,表面描绘着一副小圣像,它是可以被拔下来的,里面藏着一只吉普赛人常用的所谓老式万能钥匙,顶端有一个小小的钩子。他把它插了进去,转动着,试探着,啪地一声,门开了。
里面黑洞洞,机油和金属的味道更浓了,撒沙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银色的光,具有夜视能力的他根本不去开灯,直接跳上了楼梯,二楼的顶层一侧有着一架很小的黑铁梯子,他沿着梯子爬上去,梯子的顶端有着一个用于维修与清理的盖子——夜晚的风很急,好像随时都会把他从光滑的水塔顶端上掀出去——那只盖子同样是被锁住的,锁扣里还别着一根铁棍。
撒沙的半个身体都压在盖子上,他侧过耳朵,在盖子上敲了敲。
里面立刻传来了回音,很轻。
“你怎么样?”
“不……太妙。”里面的人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水几乎……满了,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套在……身上的救生衣……正在漏气。”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圣母保佑……撒沙,你真是到的……太及时了。”
Kelpie(水鬼) 第一百二十九章 花园 6
撒沙抬起身体,双手按在盖子上。
毋庸置疑,别西卜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的力气比同龄的男孩更大,奔跑的速度与持久力能够超越一个成年人,他的痊愈能力也很强,如果不是致命伤,他可以完全不需要医生;他继承了切加勒。比桑地的能力,在以往三年的实验与练习中,他能够随心所欲地扭曲与变形身体并在之后将它们如数复原,他也能够“吞噬”,但仅限于例如葡萄酒、水之类的液体或是面包、米饭、奶酪之类柔软的东西,很简单,他只要伸出一根手指,搭在盘子边缘和杯口,那些美味的食物和饮料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殆尽,老安德里亚娜为此伤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脑筋,她以为自己已经老年痴呆症了,嚷嚷着要去看医生,还哭泣着向“唐”提出了辞呈,至此别西卜的小小恶作剧才终告一个段落,他一点都不希望老安德里亚娜离开他们。
令人失望的,别西卜似乎并不能像老比桑地那样轻而易举地吞下刀子和子弹,确切点说,任何金属、岩石、土壤、塑胶制品……都不行——别西卜曾尝试着“吞”下一颗榛子,最后安东尼。霍普金斯不得不剖开他的腹部,好拿出那颗牢牢粘附在肝脏表面的坚果。
切加勒。比桑地和他的霍普金斯医生十分慎重地研究了这个问题,他们没能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异能人类的研究于整个世界而言实在是太过浅薄了,他们没法弄明白别西卜这是能力尚未成熟还是能力发生了变异,就像撒沙。霍普金斯那样——唯一能明确的就是,在得到最为确定的成果之前,别西卜。比桑地必须停止使用“吞噬”的能力。这个消息算不上顶好,随之而来的另一个结果倒是不错,切加勒。比桑地在近几年里大概不会再想要孩子了。
其实别西卜的变形能力也远比不上他的父亲,他的变形是有限制的。譬如现在,他就没办法以他的变形能力脱离险境,水塔的盖子算不上完全的密封,但缝隙只有一英寸不到,在撒沙来到之前,别西卜就已经尝试过了,他能够将小臂伸出细缝,大臂不行,更别提脑袋了。
救生衣已经干瘪到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厚度。浸满水的衣物和鞋子把他往下扯,别西卜的耳朵里充满了水,他挣扎着抬起头,让鼻子露出水面,水波荡漾着,一会儿灌进来,一会儿溜出去。他的大脑命令手臂抬起来。双腿划动起来,它们动了,却迟缓的可怕,而且侵入他大脑的药物还在起作用,与撒沙的对话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他的眼睛睁不开,他渴望睡眠。即便死亡紧跟在后也顾不得了。
缝隙的宽度限制住了撒沙的视野,但他不用看也能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一个异常紧急的时刻。撒沙迅速地估算着带着钥匙的教师可能到达的时间,还有那根牢不可撼的铁棍……他不能保证等待能让别西卜安然无恙。
“别西卜,”他说,“清醒点。”
时隔数年,撒沙。霍普金斯依然记得自己曾经在巴别塔所使用过的力量,那个力量,呼啸而来,汹涌而去的力量,那种将所有人的思想与**控制在掌心之中的快感。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它能挽救别西卜的生命,但父亲不在他身边,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那扇门,打开那扇门后还能不能把它关上,他更不知道那扇门里将要溢出的力量会不会太多,多得让别西卜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帮帮我,父亲。”撒沙喃喃自语,他的手指搭在冰冷的盖子上。他的思想进入了一片迷蒙的白色雾气,他的脚踏不到实在的地面,他想要前行,后退。却找不到定点,他悬浮在虚无的空间里。上下不得。
***
安东尼。霍普金斯睁开了眼睛,一个亲切而急迫的声音唤醒了他,他摸索着胸前的挂坠,里面储存着撒沙。霍普金斯的照片与头发,月光从天窗照下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食尸鬼红褐色的眼珠子像是凝固了的血块,黑色的瞳孔正在飞速地变大。
***
撒沙。霍普金斯的思想被轻轻地拉动,一个线团咕噜噜地在他的前面转着,线团往前滚去,他的身体跟着往前走,他看到了那扇门,他抬起双手,抓住了把手,门扉纹丝不动。
另一双手覆盖在他的手上,那双手比他有力,比他大,门被打开了,耀眼的亮光溢了出来,比前一次更加强烈,撒沙觉得它就像是一把刀子,把他一分为二,然后从他分开的身体中奔流往前,一去不复返。他的温度、力量与生命似乎也随之而去。撒沙。霍普金斯无法控制地簌簌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