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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不知道明天的计划,为什么不问我?”ADA继续质问道。
葛薇便问:“那,明天的计划是什么?”
“E网站的BBS、BLOG。。。。。X教育网站的本月宣传策略和下月宣传策略。。。。。”ADA如数家珍。
。。。。。。
待到所有事项进行完毕,葛薇看一眼时间,已是晚二十一点零九分。
ADA依旧在精疲力尽地战斗。如所有靠资历而非靠能力做到这个位子上的领导一样,她的加班功力当仁不让,然而,葛薇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既然已累成这样,工作为什么不拿到白天来做?每天很晚回家,白天来了之后又精疲力尽,谈何效率?
葛薇关掉电脑,穿好衣服的时候,手机告诉她,此时已是九点十一分。
葛薇撒腿便跑。
跑几步,体力已透支,冰凉的脚趾头亦在告诉葛薇,单羊皮鞋已需要换成暖和一些的皮靴了。
前方,淮海路灯火辉煌,各种广告牌、宣传画在橱柜中夺目强颜,用最逼真的印刷方式、对比最悬殊的色素虚构成一款又一款和自己不相关的物品,整个街道,一道道光束将周围的空气也耀得缤纷而涌动。
恰好路过太平洋百货,葛薇进门,琳琅的靴已摆满了一楼的商家货柜。
1488;1988;2488,3288。。。。。
价格像一颗颗红色的冰扑扑砸在葛薇的眼珠子上,砸得葛薇双目发寒。
做工精致,款式却比去年没有翻新多少的皮靴,怎么价位比去年翻了一番还多!
上楼,各种风衣、皮衣的款式亦是未有任何进步,价格亦是比去年高了些许“1488;2488。。。”
葛薇望着一件件衣服上晃眼的红色价标,心,像是被人活脱脱扔进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冰凉的井中。心下沉着,冰凉着。
葛薇仓皇下楼。
迎面走过一对情侣,男的高大英俊,女孩子和葛薇岁数相仿,正挽着胳膊,一脸挑剔地审视着这些鞋子:“老公啊,怎么这些鞋那么难看,一会去UGG看看去!”
UGG的鞋子,似乎更贵吧。葛薇心道。
回家的话。。。。。。。东西是不是就没有那么贵了?也不需要面对非人类的客户和女铁人领导,更不需要每天18小时在上班了?葛薇忽然记起小时候自己家乡的那些银行的职员:横眉竖眼的难看脸色,面对客户时居高临下的表情,一脸养尊处优的神态。。。。。。虽然这些年来,银行工作人员的态度已有很大的变化,只是,眉宇间的那份养尊处优的优越感依旧不变。回家,就能保证自己衣食无忧,回家,至少不用每天加班到深夜,也不至于一进商场便觉得物价飞涨得那么厉害。。。。。。。
难怪那个胃病男瞧不起自己。葛薇苦笑着,再也挺不直腰板,服务员似乎亦是看透这位漂亮的小姐无福消费一般,剪指甲的剪指甲,照镜子的照镜子,葛薇缓缓走出太平洋百货,迎面,则是一些更大牌的与自己不相关的店。葛薇不是虚荣的人,此时,却对这个城市产生了疑惑:一切,都是与自己无关了么!
二十七岁的尾巴将至,孤独地在一个地狱与天堂的混合体城市踯躅,努力,却像流水作业一般出卖着自己的文采和穿衣,用功,却像填鸭子一般任体力透支,物价如飞机起飞般的涨起,异性高高在上的冷眼。。。。。。下午,自己拒绝了一个多么完美的王老五呵,模特一样的身材,英俊的五官,而且是4A广告公司的老板,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他根本不尊重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葛薇想起那居高临下的求爱方式,疲敝的心,慢慢结成了一块冰。
过马路的时候,葛薇慢慢挪动着自己踩【奇】也踩不实的步子,一帮老外和【书】自己一样,理直气壮【网】地闯红灯,刚过马路,葛薇的手机铃声吵得像警世钟似的,摸出来,看一眼,是那个颐指气使的白脸胃病男的号码。
葛薇本想拒接,冰凉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竟然按错了键,只听电话那头,那个霸道的声音直入正题道:“到家了?“
万年不变的逼供的语气。
葛薇扬眉道:“又在拷问么?在你学会尊重一个女孩子之前,我的行踪与你无关!”
胃部的丝丝抽动伸展开来,凌欢斜一眼几近晚间十点的手表,没好气地道:“我是在问你到家了吗,回答我。”
正在此时,不远处有人横穿马路,招来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嗤——刷——“
凌欢的心便吊了起来,声音里亦是高了几度:”傻瓜,你在哪!“
葛薇心头微微一热,温度,却依旧在零度以下的凝固冰冻状态:“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要走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全)再修改
第二十四章
(上)
葛薇本想拒接,冰凉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竟然按错了键,只听电话那头,那个霸道的声音直入正题道:“到家了?“
万年不变的逼供的语气。
葛薇扬眉道:“又在拷问么?在你学会尊重一个女孩子之前,我的行踪与你无关!”
胃部的丝丝抽动伸展开来,凌欢斜一眼几近晚间十点的手表,没好气地道:“我是在问你到家了吗,回答我。”
正在此时,不远处有人横穿马路,招来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嗤——刷——“
凌欢的心便吊了起来,声音里亦是高了几度:”傻瓜,你在哪!“
葛薇心头微微一热,温度,却依旧在零度以下的凝固冰冻状态:“谢谢你,可是,我要。。。。。。走了。“
“走?!”
凌欢十分敏锐地洞察到,这个丫头所谓的走,绝对不是去江浙一带兜风,也不是下班离开公司,而是离开这个大都市,一去不复返,凌欢的心里便狠狠愕了一下:“去哪里?”
葛薇又穿过一个红绿灯口,一辆霸道的宝马车一边闯红灯一边将喇叭按得聒噪吵耳,横穿而出,几乎要扫到葛薇的身上,像极了古时候那些出行的贪官。葛薇为了避车,猛后退几步 ,脚扭了一下。
所幸的是,扭一下根本伤不了她金刚葛薇。
“回家啊。回我的家乡。”葛薇淡淡一笑,努力让自己显得洒脱一些。
凌欢抚摸着像被一排银针扎过一般的肿胀膝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像是刚找到缝合伤口的针线,慢慢下针的时候,线却被人不设防抽走了的感觉。
“探亲?还是再也不回来了?“
凌欢声音并无情感色彩,葛薇却从这话中体味到了几分不舍,心下稍微宽慰了些。
“再也不回来了。“葛薇心酸地笑说,说完之后,却不甘地加上了两个字:“也许。”
一面说着,一辆公交车慢慢悠悠地开过来,却不是葛薇等的那趟。车近了,耀眼的车灯耀的葛薇双目一眯,那灯光,让葛薇不甘地想起了自己大学时代的灼目阳光。
想起自己的大学时代,葛薇总觉得有午后的骄阳耀射在自己的身上,暖,热,闪亮,耀眼,一切夺目的词,都用得上。那是葛薇最美丽、最美好的时光,是长发纷飞的少女时代,是初长成的凸显线条身材的开始,亦是她最光彩夺目时代的开始与终结。学院的宣传部部长,校刊的杂志创刊主编,文学社副社长。。。。。。有人私下喊她是S大的第一才女,亦有人说,她是最漂亮的学生干部,更有人说,葛薇,你怎么和其他学生会的人不一样呢?葛薇清楚记得,自己的回答是,我是用实力来做事的!
葛薇是大三的时候决定毕业之后要来北京的。那时候,她拒绝了父亲帮她办入县城法院的机会,拒绝了去市里银行的指标,所有人都说,葛薇,你的选择是对的,三四年之后,你会像在大学里一样优秀。还有人说,葛薇,你那么优秀,以后一定能嫁一个英俊又优秀的金龟婿!
“可是,毕业四年之后,我不但没有优秀,反而要重新开始,换行业,重新换城市,也成了剩女,而且;要临阵逃脱了。”
葛薇心里黯然道,可是,说出“不回来”三个字的时候,葛薇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听戏的场景。一那次,葛薇和大人们一起去剧院听京剧,一帮不知名的黑衣老旦依依呀呀唱啊唱,等了许久许久,还不见名角儿出现。大人告诉她:快回家睡觉吧,小孩子晚睡觉会耽误长身体,等他,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小葛薇却巴巴地等着名角儿的出现——为什么不等了呢,眼看他就要出现了啊!
可是,他真的会出现么?他会在哪出戏里出现?葛薇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凌欢顿了顿,冷冷地问。
“大笨蛋,你有认真衡量过自己的实力么?”凌欢以自己多年的识人经验判断,这样的女孩子,不成功才是奇迹。可是,她竟然要临阵逃拖了!SHIT!
“你又质问我,你就不能在我走之前,好好和我说一次话?“葛薇失望道。
“占有你之后,我会的。”凌欢说出来之后,自己都惊讶起来。
“你!“葛薇又羞又恼:“你那么优秀的人,到底看上我什么了?你是在戏弄我吗?”
凌欢轻轻勾起唇角,却又牵动了伤腿,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撕:“傻丫头,你一个学法律的,既然有胆量二十七岁换行业,为什么不做好?口口声声要进广告业,你给自己做SWOT分析了么?“
swot,葛薇心下默念,优势,劣势,机会,威胁。
得不到回答,凌欢的心下微微不安起来,脊背嘶嘶抽痛:“我不知道你是被周翎吓怕了还是真的吃不了苦,如果是这样,白浪费了你的才情,我也瞧不起你。”说完之后,葛薇坚贞的大眼睛却在他的脑海中影影晃晃。
“哎呀!!!!哎呀!哎呀呀呀!”
正在这时候,穿着围裙,抱着一大碗热腾腾汤面的BRUCE一惊一乍地走进卧室,大呼小叫起来:“船长啊,你的膝盖怎么肿得这么高了!像个高庄馒头啊!是不是很痛啊!“
刚要挂电话的葛薇听到电话那头的大呼小叫,忍不住问:“你的腿。。。。。怎么了?“
凌欢冷道:“没事,我再重申一次,如果你是吃不了苦而离开,我瞧不起你。“说完之后,迅速挂掉电话。
“我瞧不起你”这五个字,却字字如沉重的棒槌,一棒又一棒打在葛薇的心上。
我不能吃苦吗?葛薇想起自己在北京时候的宿舍:因为是免费,所以,整个屋子,只有一张床,窗户还是坏的,砸碎玻璃就能进来的那种,下水道也是坏的,水龙头是哗哗直响的,马桶也是坏的,不能大号,整个六楼,周末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在,即便不是周末,整个腰拆迁的大楼,也只有五户人家。葛薇又想起自己刚来上海时候的场景,一个人背着男人的力气才扛得动的箱子,孤零零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又想起自己为了工作的笔试题而熬的一夜又一夜。吃了那么多苦,如今,真的要回家么?
可是,一个近二十八岁的女孩子,没有一个真心和自己同渡一生的伴,青春不复,没有存款,没有房子,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每晚要忍受隔壁的有氧运动,每天要工作十八小时以上,这就是我在上海的全部生活?
123路公交车慢慢腾腾地开来。
葛薇机械地上车,抓着扶手,挨着一群刚逛街或是像自己一样刚下班归来的双目发涩的上班族,一家家商业银行,兰生影剧院,又是银行,西餐厅,西餐厅,小资风味十足的面包店在她眼前晃过,她什么也没看到。
(下)
公交车开往外滩之前,路过一家银行的侧门,门虚掩着,一个保安正在和一个佝偻的老妇交流着什么——与其说是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