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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地,三角龙开始向族群的方向跑回去,但巨大的体形和过于沉重的身躯让它的移动并不那么迅速,此时步伐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李识曛再次目睹了暴龙大战三角龙的一幕,也再次明白他们上树的目的,这片土地上出没着太多的大型食草动物与食肉动物。
这只三角龙败得并不冤枉,这显然是只非常有经验的暴龙,袭击的节奏与时机把握得非常好,这只三角龙完全没有时间逃回族群中,否则它将背对着暴龙,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这只暴龙咬住它头上的尖角狠狠摇晃,三角龙也在狠狠挣扎,这几乎是陆地霸主最强壮的咬合力在对付食草巨兽最坚韧的颈项肌肉,树上的李识曛甚至能看到暴龙身上鼓起的强健肌肉,每一次双方的脚步移动都会带着树梢震动。
这种对峙很快因为另一只暴龙的到来而结束,它只是简单冲向三角龙的身后,狠狠咬向它的盾骨掩护的后方。
浓郁的血腥味在树林里弥漫开来,这不是李识曛第一次见到暴龙狩猎,却是他第一次居高临下地旁观了全过程,简洁有力,完全没有多余的计谋。显然这是一对长期配合、狩猎经验非常丰富的暴龙夫妇。
或许是因为这不是李识曛第一只见识暴龙,或许是因为视角带来的不同,又或许是心态成熟之后他更加勇敢坚定,一开始他还略微有些紧张,但慢慢地,他的心跳回复了正常的速度,冷静专注地旁观着树下的猎食者。
是的,猎食者,他也是猎食者,他们是同行,对方实力比他和白虎强,却不一定像他们那样狡诈擅谋,真正比起来,未必会输的同行。
白在一边静静观察着树下的情况,也没有遗漏李识曛的变化,看到旁边的雌性渐渐冷静无波的眼神,想想上次他惊慌失措地表情,白蓝色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许欣喜。
李识曛默默看着暴龙们撕咬猎物,然而他没有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一只成年三角龙动脉被撕裂所引起的血腥,在树林里简直像堪比最强效的兴奋剂,对于大型食肉动物而言,这个信号是“来吧,快来吧,有免费的午餐哦~”
第三只暴龙轰隆隆地过来时,李识曛惊讶极了。要知道,像暴龙这样的顶级猎食者,不仅应该有地盘意识,而且一定范围内要养活它们的猎物消耗也是巨大的,这也是为什么猎食者越强大需要的地盘越宽阔的原因。
这是种自然选择,如果你的实力不足以守住能满足你消耗的地盘,那只能饿死,无情地被淘汰。生存下来的必定是能自己保卫地盘、养活自己的猎食者。
而眼前这种他从未见过的情况,李识曛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只能说明这附近的食草动物现在的密度实在太大,吸引了太多的猎食者。
想想那两只一样北迁的暴龙,李识曛微微皱眉,这片土地上不知道还有多少顶级猎食者。
一只暴龙给人的感觉是战栗和惊悚,那两只暴龙互相嘶吼着、威胁着、打量着、周旋着的场景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这两只暴龙从形体上来讲,后来的那只略小些,大概成年也没有多久,没有固定的配偶,但暴龙夺食的凶残本性却不会因为年龄而改变,大概正因为年龄的原因,这只暴龙看起来更加地好斗。
它主动朝年长的暴龙粗暴地嘶吼,展现着自己强健有力的上下颌肌肉与锋利的牙齿,它有力的尾巴狠狠拍击着地面,泥土四溅,留下一个个形状不规则的浅坑。
大抵以往的经验告诉它,这样展示武力会让对手放弃猎物,然而,这次它却未必如此幸运。
两只暴龙狠狠加速撕咬向对方,年轻的那只狠狠咬住对方的上下腭,年长的那只也不放过对方的下腭,两只粗壮有力颈项摇摆间,李识曛在树上清晰看到喷射出的鲜血,简直像个大型的喷壶一样放射状的喷洒在周围的地面上。
旁观的母龙却在两只雄性打得难分难舍的时候迅速冲上去咬向了敌人的后腿,这个咬合是如此用力,在树上的李识曛都清楚听见了仿佛是巨门狠狠闭合上的沉闷响声。
“嗷——”惨烈的嚎叫响彻整片树林,惊起无数翼龙与鸟类,李识曛听着都觉得自己的大腿一抽一抽地疼。
两只暴龙因为母龙的袭击已经松开了咬合的双腭,母龙的咬合却始终没有松开,看那气势是不咬下块肉来绝不放松,那只年轻的暴龙被咬得惨嚎不止,看得李识曛都觉得惨不忍睹。所以,果然雌性发起狠来雄性都要退避三舍么。
母龙狠狠咬着对方的左腿一个拉扯,眼看这只暴龙单腿无法支撑,重心不稳一个倾斜正要摔倒,电光火石之间,年长的那只暴龙狠狠冲上前一扬自己的下巴,顺势给了对方一个凶猛的撞击。
李识曛清楚地看到那只年轻的暴龙巨大的身体因为这种撞击横飞出了至少三米远,要知道这样庞大的身躯要飞出去这么个距离,那只年长的暴龙得用了多大的力气!
年轻暴龙的噩运并没有结束,或者说很快结束了,它的脖颈一下子倒在三角龙尸体的尖角上,伴随着巨大的冲力来了个对穿,动脉一下子喷起高高的血泉,很快的它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李识曛清楚地感觉到地面、连同着自己所在的这棵几十米高的大树都因为刚刚那只暴龙的倒下而狠狠颤抖了下。这就是巨兽的威力,无论是三角龙还是暴龙,即使是死去了,也会给周围带来不小的震动与影响。
两只暴龙这才回到三角龙的尸体旁观继续享用自己的美餐,一块块巨大的肌肉从三角龙身上被撕扯下来,暴龙甚至不怎么咀嚼,直接抬起脖子扬了几下就吞咽了下去。
整个进食的过程并不缓慢,待到两只暴龙填饱脖子离开,李识曛才在白的带领下迅速离开。
李识曛也渐渐回味过来,这个地方资源是丰富,但是似乎也异常凶险啊,暴龙都是成队地刷出来的,留在这儿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前面的白虎,这个家伙居然什么也没跟他交待啊摔!
渐渐地,他们攀爬的树木越来越稀疏,似乎前面是个比较开阔的地方。
李识曛的耳边再次响起了水声,水声越来越大,他想前面一定是条更为巨大的水流。突然,抵达边缘的白停下来回头朝他微微一笑,一跃下了树,伸手示意他跳下来。
李识曛点头也从树上慢慢挪下来,他可不是猫科动物,九条命什么的。
白无奈地摇头,拉着他继续前进,来一处山坳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朝李识曛露出一个狡黠而灿烂的笑容,像是偷偷藏了什么宝贝的顽童,三分得意、七分迫不及待地要献宝。
白松开了他的手,轻轻伸手环到他的身后,将他一推,李识曛转出了山坳,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世界让他目瞪口呆。
直到此刻,他才深深地明白为什么无数的动物千里跋涉不畏艰险只为再次回到这里,他的心中再次充满了对于自然的震撼与敬畏。
巨大的水声让李识曛的耳朵被震得隐隐作痛,抬头望去,满眼都是从高空急速坠下的水幕,夹杂着无数泡沫雪白一片,李识曛仰头望去,仰得他的帽子啪地掉到了地上,他才看到这雪白的顶端同蔚蓝的苍穹相接。
正午的阳光炫烂无比,这道瀑布真似是从那无尽高的天宇尽头倾泻而下,在空中勾勒出一圈七彩的光晕,那是最基本最朴素的色彩,又是最世界上最绚丽的色彩。
无数只大大小小的翼龙将自己的巢穴建在瀑布旁边的峭壁上,或炫丽或强健的膜翼盘旋在那道水练之旁。
充沛的水幕夹着无数雪白的浪花冲进底下的大河,冲撞出轰轰的雄浑韵律,远处,充沛的水流映着烈日,似闪着光波的液体金属在流动,竟一眼望不到对岸,叫李识曛惊叹不已。
对岸的更远处,李识曛看到一望无际的绿野,绿野尽头连绵不绝的山峰上竟是茫茫连绵的白雪,视野中蓝、绿、白三色交织,却是有着世界上最瑰丽、最莫测、最雄奇的拼接与变化,让李识曛神为之夺。
在瀑布河流的下游,无数的食草动物自由自在地饮水觅食;天际,无数翼龙与鸟类在徘徊;河水中,不时能看到跳跃而起的大鱼。
水声、振翼的声音、动物的鸣叫声如此和谐美妙地交织成一片。
视线的尽头再延展开去,这样广阔的河流将覆盖难以想像的区域,滋润无数的土地,养活无数的生命,最终汇入无际的海洋。
这样雄浑壮观的景象蓦地叫李识曛生出一种感动,或许,所有动物千万里的跋涉只为完成与这片土地的一个承诺,一个远古以来就约定好的承诺,一个印在所有动物的血液中、基因中,代代相传的承诺。
这片土地,纵然危险、纵然有无数挑战,但这水流之下蓬勃的生命脉动却让所有的动物甘愿历尽艰难险阻,万里行程,只为再回到她的身边。
伸手一抹溅到脸上的水珠,李识曛回首朝白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用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吼道:“太美了!”
白的回答是一声回荡在天地间的悠久长啸,似在向这边土地宣告,宣告他按照约定再次活着回到了这里,回到了他旅程的起点,又似在宣告一个崭新却又影响深远的开始。
一声清澈的长鸣似回应般地响起,在轰轰的水流声中,如模糊的耳语,似真似幻,李识曛猛然回头,对岸,一群伸着长脖子的身影中间,赫然有一只背着书包的身影伸长脖子向他们远远看来,仔细听来,那声耳语般的长鸣似是一句“好久不见”。
李识曛笑容如拨云见日,冲散重重雾霾,似是迁徙路上的疲惫、惶恐、艰辛都在此刻被这声清澈的招呼荡涤一空。艰难险阻,万里行程,真高兴你还在前方等着我们,我的朋友,好久不见。
51
相遇也许值得人回味;重逢也许让人感动。
但目前摆在李识曛和白面前的问题十分现实,眼前这道宽阔得望不到对岸的大江,腕龙可以横渡,而两人要怎么过去真的是个问题。
李识曛和白对视了一眼。
“你之前是怎么过来的?”
白指了指对岸的生物群落,李识曛扶额,看来这家伙也是夹带在横渡的动物中过来,要么就干脆也是搭乘了某种大型动物的顺风车。
两人在岸边观望一阵;似乎两岸的生物对于当下的生存环境都十分满意,没有要涉江而过的。
腕龙小姐再次长鸣了一声;李识曛朝它挥了挥手,看来它的族群饮水完毕是要继续去觅食了。
李识曛也没打算让腕龙小姐过来接他们,且不说他要如何通知腕龙小姐,这片流域的生态链如此复杂,暴龙没准都只是顶端猎食者之一,这水里还有刚刚那种巨鳄,应该还有比水中霸主更可怕的猎食者,单独一只腕龙涉江而过也太过危险。
看来还得另想办法。
现在的天气温暖湿润,这片流域周围的植被广阔繁茂,腕龙群应该至少还要再停留一段时间,足够李识曛想出办法来了。
“我们先在这附近安顿下来?”李识曛用手势比划着询问道,水声太大他怕说话声白虎根本听不见,而这附近的情况还是需要他来拿主意,毕竟看白虎似乎对这里更加熟悉。
“恩。”白没有异议地点头,按照他的想法,蹲守在江边,迟早总是有生物要涉水而过的。
李识曛暂时也没什么好主意,实在不行,腕龙它们南迁的时候总是要渡江过来的吧,叹气。
当下商议之后的两人需要暂时在南岸继续待上一阵子,现在他们身上除了武器和少量必需品真是什么也没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