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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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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测风云,还真和现下的人有旦夕祸福对上了。

不一时,大雨哗然而落,早有见机的在自己上方撑了仪仗,更有见机的取了绫罗把自己周围漫来的雨水吸走,断不敢让他跪在湿泞的地上,断不敢让一滴雨水撒到他身上。

子夜,这雨还是下的急,虽说上有遮盖,下边的水也淹不过来,可夜深的寒气,雨重的潮气如何挡的住呢?

看着身边的人忙作一团将昏倒的公孙贺抬走,重华叹气。

挥手示意他们将头上的仪仗去掉,苦肉计就要有苦肉计的样子,这么饱暖,还叫什么苦肉计。

众人犹豫,但终还是不敢违抗储君的命令,只那太监总管多德时不时的来劝慰几番。

重华自然是不会听他劝说离开的,这时离开前功尽废倒还是小,就怕公孙傲之唯一得来的生机就这么断了。

祸乱,正是自己出生那一年,母亲带自己逃离天都躲过一劫,当时舅舅外公尽皆去世,父皇仲骆更是远征边疆,公孙贺当时还是太仆,他的大儿子公孙无极因妻子涉嫌参与祸乱,而被连诛,当时砍的砍杀的杀究竟死了多少人已无人想去细究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在身上凉飕飕的寒,粘在身上的衣服更是沉重,看着汇聚成小流的雨水从身边趟过,重华只是想着里面的那人是否已经安睡了。

如此近的距离只隔了一道门,他就在里面,自己就在外面,想到这里心里不觉泛出丝丝甜蜜,就是这么跪着,能呆在这里也是好的。

“太子殿下您这是何苦呢,您的心思陛下已经知道了,您就先回去听个信也好啊。”

见重华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多德只能跺脚叹气,进了殿门,往上面回报。

这皇帝也是,就是出去安慰几句也是好的,毕竟是自己亲骨肉较什么劲,当然这话也只是在肚中打几个滚,真说出来,他还不嫌自己命长。

“启禀陛下,太子依然不肯离开。”

“哼”仲骆重重的把奏折拍到桌上“不必理会他。”言罢走进内宫。

多德赶忙跟上去伺候。

天家无情原也是如此的。

换了谁家忍心如此苛待亲子,或许换了三皇子在外面会好些,毕竟那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所生下的最贴心得宠的皇子。

雨停了,天亮了,眼前雕花漆木的描金大门还是没有打开的意思。

父皇啊父皇,您难道连小朝也不去了吗?

在雨里跪了大半夜的重华,心里有些泛酸,要是外面跪的是三皇帝,父皇一定舍不得他跪这么久,看来自己还有的跪了,叹口气,继续忍饥挨饿,还好小时候已经历练出来了奇QīsuU。сom书,现在也没那么难受。

破草棚子禁不起大雨,只不过当时自己是在母亲怀里,现在却是跪在父亲门外罢了。

看着触手可及的云朵,重华想,也许有一天自己会离开也说不定,在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不过似乎这个时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可谓遥遥无期。

一直就这么跪着,中午下朝的时候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见的人,不过却不是从面前的描金大门里出来,而是——从后面?

重华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这熏宵殿中当不止一个门才是,也就是说自己的父皇刚小朝回来,也就是说公孙傲之有可能已经被斩了,也就是说自己在这里算是白跪了?

仲骆从重华面前走过,毫无停留,回神的重华只来得及看见一副裙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重华收回忍不住追逐的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多德。

“今早上皇上下了旨意,说要丞相将功赎罪,只要逮捕了简世昌就免了太仆的死罪。”

简世昌?

重华记起这号人物来,此人武功高强,朝廷追捕多年的——大侠?钦命要犯?

重华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简世昌,他行侠仗义专杀贪官污吏,有不少朝廷大员葬命他手,说起来算是个侠士,但是朝廷大员是他这么想杀就杀的,先不说朝廷恐慌,一方政务荒废,政令行使不通,就他目无法纪,善自杀人放火,洗劫钱财,也断是国法不容的。

“殿下,陛下要您在太子宫中面壁思过,没有传召不得离开半步。”

太子被皇帝软禁东宫;消息传出去以后;自然少不了人打探;这日正巧是皇帝的寿辰,但那太子宫中却是人仰马翻。

只见一阵浓烟从太子宫中团团而出;重华看着眼前的炉灶;晕晕乎乎的怎么瞧都是两个影;头重脚轻的一阵忙活;总算没把糕点撒了。

再怎么受过苦;也被这十几年的娇生惯养磨尽了;重华苦笑;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娇贵了;不过是淋了一场不算大也不算急的雨而已;就这么病倒了;还一病这么多时日;险些连父亲的寿筵也错过了;这怎么可以。

小心的将笼中白生生的糕点取出;重华忍住重重头痛;往大殿急赶而去;糟糕;误了时辰自己少不得又是一通罚。

且说这边重华急匆匆往大殿赶,那边也是火急火燎的张望,这太子怎么还不来,待会太子要第一个献寿礼,这难道还要让皇上等不成?

公孙贺急的团团转,现在可不比平常,断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太子还没到?”仲骆不满,群臣贺齐,周围更是座的满当当的,惟独太子的位置空着,偏偏又是除了皇帝最显眼的位置,万千人的眼珠子都盯着呢,怎不扎眼。

这一步错,可是步步错。

“陛下时辰还未到。”御使苏戚小心言道。“想是太子殿下因事而耽搁了。”

哼,有什么比自己父亲的寿筵更大的,何况自己派给他的事也没见他哪一件上心过,不过往常的寿筵数他来的最早,难道说是为了上次的事情,不敢见自己?仲骆思虑。

“是啊,父皇,儿臣听说大皇兄最近得了件宝贝,估计正琢磨着怎么献给父皇作寿礼呢。”三皇子重勉出腔。

“哦?什么宝贝,要到现在还琢磨,莫不是不想送?”仲骆也来了兴趣,玩笑的说道。

“父皇说哪里话,作儿子的哪个不想把最好的献给父皇?儿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皇兄要送的那东西怎现做才好。”三皇子重勉言笑浅浅,众人都说三皇子长的最像皇上,这话一点都没错,那眉目之间俨然就是仲骆当年的样子,只可惜终究还是少了那几分气度。

“勉儿,你又给父皇绕弯子。”仲骆也不与儿子多计较,只是端了酒樽轻啜,他也真的有些好奇自己的大儿子,会给自己送什么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换过寿礼,这次难不成是换了样吃食不成?

这时旁边的魏妃依了上来,巧笑倩兮为仲骆满上酒,那绝色的姿态,就是过了这么多年也无人可以抹煞这抹靓丽,无疑这个女人是很美的,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可在仲骆眼里女人再美也不过是个消遣的玩物,就是自己的那些儿子也不过是这个国家的需要。

凤眸微微眯起,看着这济济一堂的臣子,嫔妃,皇子,公主,有什么是他真的需要的吗?

或许他们被皇帝,被天国被所有人需要,但不会是他——仲骆。

现在还会有人记得他的名字吗?好久都没有听人叫过他的名字了。

十四岁登基,立后,然后南征北讨,现在他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句话,所有人对他听命而行,他不是人而是神,活生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神,现在,以后,乃至更久,他都将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王者,唯一的天。

“三皇子不肯说,可不代表别人不知道。”魏妃眼光流转,说不出的魅惑。

仲骆一笑将人揽入怀中,皇帝风流,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况且对于帝王,薄情、寡情、多情还不是家常便饭,只要不是痴情什么都好说。

“那爱妃是知道什么的了?”仲骆一手探入魏妃群底。

魏妃娇笑这闪躲“皇上放开臣妾,臣妾就告诉皇上。”

本是调笑的言语,没想到皇帝真的把她放开,魏妃有些呆楞,还好一下就被故意做出的柔媚掩盖了下去。

“太子得了云生兽皇上可知道?”

云生兽?大殿立即喧哗了起来。

得到云生兽可说是得到了五百年的寿命啊!

“云生兽?你们倒也是费了不少功夫。”仲骆没想到会是云生兽,虽然他不怎么相信古书中的记载,但这云生兽凶猛难得也是珍奇的。

不过仲骆可不认为那云生兽是重华找来的东西,先不说制服不制服的了,就是那云生兽出没的地点,重华就是断不会去的。所以这后一句是对着公孙贺及阳石说的。

“太子殿下到。”

重华匆匆赶来,快步入殿,只感觉众人怎么全盯着他?虽然往年也是这样,可感觉就是不一样。

“太子来了。”

“那就是太子?”

“听说先皇后面容平常,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其实重华长的并不错,只不过皇室俊美的人太多了,尤其是美人加美人的遗传,那基因优良到老天都眼红,所以这么代代下来,除非先天不良,否则一个个都人模人样的。

重华往众多皇子里一搁,就真的是容貌平常,将就能看了。

这就是对比的艺术,适用于各个领域,甚至是这万千世界不多的共同定律之一。

重华自打一进来,目光就全在仲骆身上了,这么多年了,他甚至连一点变化也没有,依旧隐于琉珠之后,依旧山水纵横,依旧完美的让人想扑灭他周身的光辉。

重华原本以为,既然是父子,自己当更亲近他的,此时才发现,他们中间最没有变化的就是距离,一步却也是天涯一般。

看着依偎在仲骆身上的女人,重华的神色转为暗淡,美丽的女人,他不讨厌,不过美丽的女人贴在仲骆身上,就着实喜欢不起来了,尤其是这美丽的女人还很多。

重华接到司仪的提示,赶紧上前将早就捧在手里的雕锦漆盒奉了上去,依旧像往常一样的期望着这次有不同于往常的结果。

从六岁开始,这糕点他就年年送,可没一回父皇会品尝,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送他地瓜糕,明明珠宝珍物罗列满屋,明明每年公孙贺和阳石等人都会给自己看一些希奇的东西,他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无非想他换样礼物,博取皇上欢心。

仲骆的脸色沉下来,又是这东西,他送的不烦,他看的都烦了,还以为他长进了,看来还是老样子,仲骆越想越气,一掌拍在御案上,震的杯盏倾斜。

重华也是吓了好大一跳,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仲骆挥手示意内侍将太子的寿礼接过一边,心中还是烦闷难当,重华本就重病在床,勉强爬起来做了这地瓜糕,又急急赶到这里,刚才又被仲骆一惊,现在头更是疼了,眼前乎明乎暗的明灭不定,脚下像踩了棉花一般,云里雾里,手中一个没持平白色的糕点就罗了一地。

直到内侍跪在地上大喊饶命,重华才回了几分清醒,还没来的及将辛苦了半天的糕点拾起,上面就传来了魏妃柔媚的声音。

“陛下,臣妾听说太子殿下每回吃此物就会呕吐不止……”

重华的耳中轰鸣不断,实在是再也听不清什么,只隐约间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狗跑了过来,在他的糕点上嗅嗅又跑了开。

伴驾的梅妃骇白了脸色,赶紧把跑出去的女儿拉了回来,心中惊的两泪涟涟,闯大祸了。

重华认出那是七妹重奁,而此时重奁怀中的小狗已然没了踪影。

上面又是雷霆震怒,好似听到什么狗也不吃的言语,重华勉力支撑着身体不会倒下,当晕眩过去的时候,只听到一句无情的命令,如此的清清楚楚,确确凿凿,想装作没听到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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