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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情肆意-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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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蒙克点头。

    “探马左副将乌日根,”

    “末将在!”

    “我命你带队连夜退出五十里。”

    “什么??”乌日根大惊,“不!将军!将军们自有大局考量,可探马军可退,乌日根绝不退!当初末将昏头,毒镖暗器伤了我家将军,叛逆之罪,命早该休矣!可将军忍下毒伤,与我兄弟肝胆相照!末将这一身的胆与命都是将军给的,此番若不能护我主帅、刀下夺命,末将自殉主于断头台上!”

    那钦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用力一捏,乌日根这才强忍着闭了嘴。

    “你等此番擅离职守,其罪当诛,其情可免。”素海从岸上的令桶中抽出令箭,“那钦听令。”

    “末将在!”

    “我命你明日带我左翼大营帅旗亲自出迎二十里,迎探马军前来观刑,送别主帅。”

    “是!”

    那钦接过令箭,心神振奋。绍布将了三哥,三哥绝不会坐以待毙。四哥坐镇边疆,二哥带兵述职,慑金帐,且助一臂之力!探马军堂堂正正迎入左翼大营,在绍布的眼皮子底下布上刑场,一旦事出意外,刀下拦截,好一个“其罪当诛,其情可免”

    

    营地里好静,静得那帐壁上能听到簌簌的雪珠声。时间在静谧里好似一动不动,两天两夜,自他下了地牢,雅予仿佛把这一辈子的心思都熬尽

    心里早就反反复复斟酌,见了乌恩卜脱该如何把前情一一诉说,该如何把庞将军与老爹爹的商议交之一二,以证自己的身份。可雅予万万没有想到,未见到真神,先遇了恶鬼!“斩立决”听闻在耳中,不进水米之人一时心慌气陷,当场昏厥。

    唯剩的希望,破釜沉舟!

    雅予打定主意,重做思量。若在金帐,绍布虽然是宗王,可实际的权位却没有太师乌恩卜脱高。护她与景同平安、用她的身份解兄弟的死难,乌恩卜脱该是不在话下。可如今在左翼大营,最高权位是绍布,把握生杀大权的人也是绍布!此时雅予不论把身份告诉谁,要想解去这场难都要通过绍布。此人是会忌惮那兄弟六人与中原的威慑,还是会装糊涂先斩后理论?她是能用自己救下他,还是赔了他,又把边疆安宁搭了进去?雅予想烂了自己的心也不敢定论

    此刻在帐中呆呆地坐着,指甲深深地抠进肉中,掐出一个个紫红的印记。心里那曾经反复计较的家国大义都被焦急的等待挤进了一个死角,明明在,她却再也不肯去碰,昏沉沉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

    终于盼来帐外匆匆的脚步声,雅予腾地站了起来,顾不得那许多了,哪怕就是水中的一根稻草,不争,她会悔之终生!

    “雅予,”

    “五将军!”雅予立刻迎了那一身寒气去,“我有话跟你说!我”

    “先等等。”那钦轻声制止,“赶紧跟我走,老六要见你。”

    “不不不,顾不得,”雅予紧着摇头,忽地一怔,“嗯?你,你说什么??”

    “绍布不许我们见他,倒是网开一面,许你见他。”

    “啊?真的?”雅予竟是喊出了声!从来没有一个人绞尽脑汁、想得这么苦,才知道自己原是这么不经事,那沉重的秘密扔给他就开始倚靠他,他不在,竟是乱得如此。脑子里只剩一根筋,只知一条路,但得事情有误,乱糟糟左右想不通,连个主意都拿不定!此刻听到能见他,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提了起来,忙不迭道,“好,好!”丢下那钦抬步就往外去,刚走了两步,猛地想起什么,赶紧回身,“你们可有什么话要我带?”

    那钦笑笑,“没什么话,告诉他,好好儿歇着。”

    “好,好好儿歇着?”

    “走吧。”

    “嗯。”

    ——

 第55章

    

    草原民居都是帐篷;挡风遮雨倒是牢固得很,只是做牢房便显得有些单薄不够安全。遂大营中一直都打有地穴;专用于关押重犯;有的特意矮去身量扭曲成各种形状,本身也是酷刑的一种。来到地牢门口;那钦不得不止步;狱卒从雪地上掀起牢门;扑面而来黑暗阴森的气息。

    “去吧;我在这儿候着。”

    “嗯。”

    雅予点点头;随在狱卒身后弯腰踩下了木梯。此处的地牢不深;不及一个帐篷高;穴壁上是冻得僵硬的泥草;慢慢没过人身;渗着冰冷冷的寒气。

    下到底处,是两人宽的通道,通道两旁皆是牢房。牢与牢之间挂了一只油灯碗,因牢中多空,隔一只亮一只,豆点的光忽忽闪闪照着弯曲延伸的路。越往里走,牢室仿佛被挤压,一个比一个小,一个比一个低矮,予人一种渐入土中窒息的感觉。两边的空洞仿佛隐蔽在黑暗中张开的血盆之口,阴森森霉烂的气息。雅予不敢再往旁边寻,只低头急急踩着自己的脚步。

    走到尽头,又拐了两个弯,油灯的光亮越变越小,浓重的黑暗中一个个极小的光晕。终于止步在一个牢门前,狱卒打开了门上的铁链。俯身点头,轻声道了句“六将军,”。

    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目光穿过牢门的空隙看到了那高大的身型,此刻他略略低着头,双手束在身前,身上还是那件薄绸袍,洗得干净雪白,阴冷的地穴中那么突兀的耀眼;一身的硬气,依旧挺拔,生死突变不曾折去他半分气势,一点点昏暗的光就把阶下死囚衬得如此英武逼人。雅予紧攥着的心突然放开,鼻子又一酸,他这样的人,就该堂堂正正顶立于天地间,就该杀伐决断、征战疆场,如今,竟是为了她,冠了这不堪的罪名,受这龌/龊的侮/辱

    “愣着做什么?进来啊。”

    他的语声还是平日那般霸道、不耐,雅予轻轻抿抿唇,把心酸硬往下咽了咽。抬步往那牢门进,任是她这么瘦小的人也不得不躬身弯腰,不知他那样的身躯是如何钻进这狗穴之中

    将将直起身,身后的牢门就关闭,哐哐啷啷一阵铁锁声,狱卒未再多言一个字悄然离去。黑暗突然随那活人的消失更阴重起来,雅予一刻竟有些被活埋了一般喘不过气来。

    “怕了?”

    雅予一怔,抬起头,他已然近在身边,此刻正低头看着她,低沉的语声压在她头顶,一时没及应。

    “跟我一起关在这儿,怕不怕?”

    他又复了一句,雅予懵懂地看着那双眼睛,颜色不见,却是分明带了些许的笑意,那其中意味让她的心有些糊涂,“嗯?”

    他又近了一分,几乎贴了她的鼻尖,“怕,还是不怕?”

    他的味道,暖暖的,那么熟悉,雅予鬼使神差便应着他道,“不怕。”

    “当真不怕?”

    “嗯。”

    他直起身,“那起个誓来我听听。”

    不离得那么近,她的心便也清净了些,轻轻舒了口气,不去纠结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又出在何处,只想紧着眼下当紧,“我有话跟你说。我”

    “你先起誓。”他歪了头,语气随意,却不肯放过。

    雅予蹙了蹙眉,只得顺着他去想,想自己在外头那油锅上的煎熬,此刻看着他在身边,那心焦、害怕都莫名就远了,若是当真能因此换了他平安,哪怕,哪怕就是遂老老实实道,“横竖比死了强。”

    “呵呵”赛罕笑了,弯腰,近近地看着那进来时苍白到几是透明的小脸,此刻在那豆点的灯光里竟泛出了清晰的红晕,他很满意,轻声问,“这两日急坏了吧?”

    心一酸,她用力点头。

    这委屈的小模样他好熟悉,口中有话却羞得说不出,她又习惯似地去咬唇,却只点了一下就像被扎了似地放开。赛罕抬起捆绑的双手,将将触到她唇边,“嘶!”疼得她小小一个激灵。赛罕皱了眉,不许她躲,两指轻轻捏了拨开,粉粉的唇内侧一个鲜红的小血泡,“这是怎么了?过来我瞧瞧。”说着去寻她的腕子。

    “不妨事。”雅予把手背到了身后,他是大夫,是她见过最好的大夫,可她不想让他从脉上把进她心里去

    看她往后缩,瘦小的身子躲不及躲撞在了冰冷的墙上,那一日赤//裸的羞//辱在赛罕心里狠狠一扎,这血泡得是多少的噩梦心焦熬出来!“鱼儿他没碰着你。”

    “我知道!”她低着头,泪不争气挤得两眼酸疼,强忍着却怎么也屏不住。这几日早对自己恨了又恨,恨不能当日她不被药迷昏,从床上爬起来告诉他是她心甘情愿,告诉他她死活都不值得他闯祸!此刻,困在这地狱一般的所在,再有一天便是他的刑日,就算不死也是料不定的大刑,他居然还在忧她的心病一切,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恨得再也把握不住,一股脑儿都发给了他,“你手下从来没把握么?一个大将军你连点得失计较都没有么?守你的边疆就是,好好儿的又跑回来行什么仗义?谁稀罕?他根本没碰着我!没伤着我!不过是个无耻之徒,呵斥几句就罢了,怎的,怎的就失手把人给打死了,你,你”

    她哭了,冲着他像只咆哮的小犬,赛罕挑挑眉,吁了口气,举起双臂将她套进自己臂环中。双手紧紧绑缚,他一点都吃不上力抱她,只能松松地拢着,她可以挣更可以逃,不过,她没动

    低头,下巴轻轻磕在那起伏抽泣的小头巾上,“没有失手。他不死,你往后怎么活。”

    她越发哭了,好大的声。他尽可能地收紧双臂,努力将她拢在怀中,“我也没法活。”语声哑在喉中,哑得不足够她听到

    夏绸薄,触到他**、精壮的肌肉,她哭得乱只觉得是他两日就瘦出了骨头,这便只管哭。小时候她闯了祸就是这么大声哭,仿佛声音越大就越有理,就能把时光扭转到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从前。

    好半天,泪没干,声音却哑了,抽泣着慢慢抬起头,“赛罕”

    “丑死了,快擦擦。”小脸都哭肿了,清秀不见,小馒头似的,他很是不屑地嗔了一句,语声中艰难地遮掩。怎么能让她知道这半天,他有多心疼又有多享受,心里那原本不笃定的主意被她这么一哭变得坚定无比。

    雅予低头到怀中寻,掏出来竟是很多年前那块旧帕子,犹豫了一下敷在面上。

    “这几日睡得可安稳,夜里可有噩梦?”

    雅予边擦着边哑着声应他,“也不大有梦。”实则这几日她根本就没怎么合眼。

    瞧她眼圈周围的黑晕昏暗的光里依然清楚,赛罕咬咬牙,春//药会醒,迷药只要不是昏死过去也会醒,醒了什么都在脑子里。当日已然脱得精//光,她怎么会不记得

    “鱼儿,我教你个不做噩梦的法子。”

    “什么法子?”她哭得眼睛和头都疼,却还是虔诚地看着他,他是大夫,她信他。

    “你打开手臂,绕过我,两手对拢。”

    雅予正要照做,忽地红了脸颊,这,这不就是抱他?“不。”

    “你试试看。”

    “我不。”

    “讳疾忌医!就试一下。来!”

    他言辞凿凿,雅予别扭了一会儿,慢慢张开手臂。她人小,手臂环也小,费力地拢了他扣紧手,人便贴在他心口,通通的,听得到他的心跳

    她抱得好紧,他这几日的渴总算缓去些,低头,脸颊亲亲地贴了那心口的小头巾,“还怕么?”

    在他怀里,她极轻极轻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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