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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将此药保存那么些年,又费尽周折送进来,难道只是为了吓我一吓?”
双痕也是一脸不解,思量半日道:“娘娘得到此药,必定对皇上心生疑惑,若是不敢去查,今后必定日夜悬心不安。若是忍不住去询问,皇上见娘娘为着先帝质问他,心里自然也是不快,多半要与娘娘生出嫌隙。依奴婢看来,他们自然没安好心,却不知娘娘并非那种胆怯之人,故而才失了算计。”
慕毓芫觉得千头万绪,只是理不清,总之萱妃对自己敌意昭然,还有后宫诸人虎视眈眈,不由得更提起一份精神。转身将药瓶小心收拾好,回头吩咐道:“皇上闷了一下午,方才被太傅等人叫走,晚间必定还要过来。你让小厨房做几样爽口菜,我心里舒坦多了,晚上也少饮一些,早些安歇养养精神。”
“正是,娘娘别理会那起小人。”双痕神色颇为不屑,转而正色道:“如今养胎最要紧,若为他们伤神动气,影响腹里的孩子,倒是平白便宜别人。”
慕毓芫默了一会,颔首道:“嗯,我知道的。”
如此折腾半日,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天边流霞浓醉艳丽,半卷半舒,如新染的五彩锦缎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目光流连。慕毓芫换了月白色薄绢中衣,外罩天水绿柳叶纹半袖素衫,那料子柔软贴身,不免更舒畅惬意一些。倚窗临风闲闲坐着,因觉得殿内比往常安静许多,于是问道:“祉儿他们呢,玩到这会还没回来?”
香陶打起帘子进来,笑着回道:“兄弟两个一并出去的,也没带上十公主,去了有大半日,准是商量着淘气去了。”
十公主应声跑了进来,嘟着小嘴道:“哥哥们说我碍事,不带我去。”
慕毓芫低头笑出声,拉了她在自己怀里,低头哄道:“棠儿别生气,等会你哥哥们回来,让你父皇替你出气。可不许哭鼻子,母妃陪你玩好不好?”
“嗯,我想玩”
十公主的话犹未说完,便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打断,仿佛还夹杂着宫人的惊呼声,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慕毓芫正要询问,吴连贵已疾步跑进来,急声禀道:“启禀皇贵妃娘娘,方才七皇子在池边玩耍,一时不慎,失足掉到水里”
“你说什么?!”慕毓芫大吃一惊,声调都变了。
“娘娘放心,已经让人救上来了。”吴连贵慌忙补了一句,小心翼翼往下说道:“只是呛了不少水,受了惊吓,又有些着凉,奴才已经着人去传太医”
慕毓芫急忙赶出去,宫人们皆簇拥在偏殿,正在忙乱给七皇子换衣服,见她过来纷纷避开让路。七皇子浑身上下湿了个透,脱得只剩下一层雪白小衣,正在不断咳水,一张小脸震得通红,地上一圈湿答答的水印痕迹。抬头看见慕毓芫,立时伸手扑过去,哇哇大哭起来,“呜呜,母妃”
“怎么回事?”慕毓芫又急又痛,却顾不上宫人回答,赶忙给七皇子除去湿衣,给他裹上一层白茸狐裘,搂在怀里轻拍后背。七皇子一面呛咳,一面大哭,椒香殿内顿时乱做一团,正在不可开交,便听外面通传太医请见。
一天赶来三次,只怕今日还是头一遭。俞幼安上前见过礼,请示道:“娘娘,如今天气已经寒凉,只怕七皇子殿下积有寒气。不如先用热水洗一洗,再换上干净衣裳,用被子捂一会,不然多半要发烧的。”
七皇子死死搂住慕毓芫不放,一张小脸早已哭花,浑身只是发抖,嘴里哭道:“母妃,儿臣不要,不要离开母妃”
“好孩子,母妃陪你一起去。”慕毓芫又哄又劝,搂着拍了半日,宫人上来说洗澡水已备好,只得费力将他抱进去。
水温自是已经调试好,小宫女捧着绢子上来,借着水里的温度,蒸腾了一会,七皇子面上渐渐恢复常色,众人方才松了口气。折腾了大半日,宫人赶着上来抱回去,怎奈七皇子只是哭闹,横竖不让别人沾手。慕毓芫早就胳膊酸疼,少不得勉强撑着,一路哄了好一阵,七皇子总算乖乖躺下,却仍旧抓着衣襟不肯松开。
“母妃不走,好好躺着睡罢。”慕毓芫坐在榻边哄劝,七皇子渐渐松弛下来,只是小声抽噎着,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疲倦无力睡过去。
俞幼安上前瞧了瞧,退回禀道:“不妨事的,只是受到惊吓着了凉,顶多夜里有点起热,微臣开一副安神的方子,照方煎熬着喝下便是。”
“嗯,你去罢。”慕毓芫揉着酸胀的胳膊,稍稍歇了一会,朝跟前宫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十来个人跟着,祉儿怎么会掉到水里?!”
“娘娘,娘娘先别生气”奶娘是宫人的领头,慌忙跪上来叩头,为难说道:“奴婢们原一直跟着,可七皇子殿下”说着又是“咚咚”叩头,“也不知跟九皇子殿下说了什么,只在前头一气儿跑,奴婢们赶紧追上去,谁知道只转过角门,就不见两位殿下的人影儿”
九皇子一直站在旁边,此时出声道:“母妃,七哥哥说他们烦人,所以拉着儿臣藏在山子洞里,所以他们都没找着。”
奶娘一脸感激之色,忙接着说道:“奴婢怕七皇子走丢,赶忙让人分开去找,谁知只过了一会,就听见七皇子殿下,掉到水里去了。奴婢等人吓得要死,还好园子口有人会水”
“好了,不用再说。”慕毓芫冷声打断她,转头看向九皇子,柔声问道:“佑綦,你哥哥是怎么落水的?当时跟前有别人没有,还是就你们两个?”
“没有。”九皇子摇了摇头,回道:“七哥说树上鸟窝有宝贝,非要上去瞧瞧,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踩滑了。儿臣看见哥哥掉下来,站不稳要往池子里去,赶紧跑过去,可惜儿臣力气小没拉住,哥哥就掉下去了。”
九皇子年纪虽小,说起话却是条理清晰。慕毓芫听他说完,大致能想象出当时的样子,心底却是存下疑惑。正巧明帝闻讯匆忙赶来,不便多问下去,少不得忍耐着,拉着九皇子出去接驾,上前先宽慰道:“皇上,祉儿没事,已经哄得睡下了。”
“嗯,没事就好。”明帝脸上大为光火,低头扫过跟前的宫人,厉声喝道:“你们这起饭桶,跟个人都跟不好,还留着你们做什么?!”
“皇上,皇上饶命”宫人们抖得有如筛糠一般,连连磕头不已。
慕毓芫皱了皱眉,朝下说道:“都退下去,鬼哭狼嚎的做什么?”宫人们皆是如蒙大赦,赶紧磕头谢了恩,一瞬便退得干干净净。
“还好祉儿没事,不然”明帝一脸阴霾,只是此时没空发作,稍稍缓和神色,朝慕毓芫外说道:“刚才,真是把朕吓坏了。祉儿睡了是罢,朕不说话,得进去瞧一瞧才行,不然放心不下。”
“嗯,已经睡了。”慕毓芫点了点头,温柔说道。
“父皇”
“佑綦,想说什么呢?”慕毓芫回身看过去,九皇子却只是摇摇头,正要进去,忽然瞥见一点殷红之色,吃惊问道:“佑綦,你袖子上是什么?”急忙卷起袖口检视,九皇子小小的手臂上,豁然一道两寸长的血红划痕,像是用力擦伤所致,倒把跟前的宫人吓了一跳。
九皇子仰面抬起头,小声道:“母妃,是刚才不小心摔的。”
“既然摔着了,怎么不早些说?”慕毓芫心疼不过,情急之下不免责备了两句,赶紧让人取药过来,清洗干净方才抹上去。因见九皇子皱着眉头,死死咬着嘴唇,像是有些吃痛,不由气笑道:“想哭就哭罢,又有什么当紧?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般拧的脾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九皇子睁大眼睛,吸着气道:“儿臣不怕疼,儿臣不哭。”
“小小年纪,逞什么能?”慕毓芫又气又笑,低头轻轻吹了吹,将九皇子抱在自己身上,柔声说道:“方才只顾着瞧你哥哥,没留意到你,是母妃疏忽了。可是佑綦,你要记住,在母妃的心里面,你们几个都是一样疼的。”
九皇子赶忙点头,认真道:“嗯,儿臣记住了。”
慕毓芫领着九皇子进到寝阁,朝双痕吩咐道:“方才被他们两个闹腾的,浑身上下都是酸疼,想稍微躺一会,你去给皇上说一声。顺便让人瞧着,祉儿若是醒过来,赶紧过来传话,不然又该哭了。”
双痕答应下出去,不一会便折身回来,回道:“皇上说了,娘娘只管歇息着,七皇子殿下睡得正香,还得过一会才能醒来。”
“佑綦,睡的着么?”慕毓芫正在给九皇子掖被,轻轻拍了拍,摒退了寝阁内的宫人,轻声叹道:“今儿的事情,我总觉得有点蹊跷”
“蹊跷?”双痕一脸不明白,截断问道。
“嗯。”慕毓芫点了点头,分析道:“祉儿素来比别人淘气,况且佑綦也说了。若说他们两个丢下奶娘,自个儿藏起来,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你且想一想,御花园那边日日都有人清扫,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鸟窝在树上?”
双痕吓得不轻,吃惊道:“娘娘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放上去的?”
“可惜宫里人多事杂,那地方又是谁都去得,要查起来真是千头万绪,实在是让人头疼的很。”慕毓芫轻声一叹,继而冷声说道:“总之,此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他们未免太狠辣些,竟然想要谋算皇子!”双痕眉色恨恨,气道:“娘娘,咱们可得当心呐,一定要查清楚,绝不能放过那些小人。”
“那是当然。”慕毓芫颇有感慨,长生叹道:“只因我轻易不肯动气,他们倒以为我一味懦弱,所以再三不安分,如今越发闹得不像话。”
双痕点头道:“正是,娘娘也该厉害些。”
“呵,厉害?”慕毓芫看着指上金嵌八宝甲套,红、黄、绿三色宝石,周围一溜金粟米相衬,正闪着耀眼的熠熠光芒。不由微微眯起双眸,冷声笑道:“皇上既给我辖理六宫之权,也不能太松懈,等我安歇几日,是时候该给他们立点规矩!”
“娘娘既这样说,奴婢再没有不放心的。”双痕蹲在旁边添香,又用金箸将炉灰拨好小孔,起身洗了手。斟了一盏新茶过来,轻声问道:“娘娘,喝点茶么?奴婢看娘娘累极了,安一安神也好。”
“不用了,先睡一会。”慕毓芫缓缓阖上双目,不再出声。
双痕也噤声不语,上前将绡纱帷帐松松放下,里外两层的纱帐,内层依旧轻软无骨的薄纱,外层却已换上云丝纹锦,只为秋冬避风之用。一阵细碎脚步出去,寝阁内更是静谧无声,只余博山炉内缕缕轻烟袅绕,蜿蜒而上,最后也渐渐淡薄飘散开去。
第十二章 手足
泛秀宫接连生出大事,很快传遍东西六宫。妃子们自然要来贺喜慕毓芫,同时也是探望七皇子,因此近几日来,椒香殿内总是人头攒动、盈声鼎沸,颇有几分门庭若市的盛景之象。慕毓芫虽然不爱热闹,然而一则她有身孕,二则七皇子身体还未复原,明帝几乎独驻在泛秀宫内,也难怪众嫔妃日夜辛苦赶来。
谢宜华每每过来时,都总嫌人来人往聒噪的慌,必定要拉着慕毓芫到后殿,两人躲到一处下棋喝茶。不过即使这样,也还能隐隐听到前面的喧杂声,因此笑道:“都已经过去五、六日,还是如此不消停,娘娘当真一点儿也不管么?倒是锺翎宫清净的很,娘娘若觉得不好拂她们的意,不如去嫔妾那儿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