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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楹公主被他力道所带,踉踉跄跄往后晃了两步,好在反应的快,咬牙让自己先摔倒在地,才没将小世子压在身下,结结巴巴吃痛道:“迦,迦罗”
“公主莫怕”
迦罗的话尚未说完,车侯玉却咬牙忍住剧痛,一把抓过“哇哇”直哭的小世子,几近疯狂吼道:“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我死,也要你们陪葬”
“你疯了!”乐楹公主欲要扑过去,却怕激怒车侯玉让小世子遭到不测,只得放声哭道:“你快住手!佛宝是你儿子,你的儿子啊”
“我的儿子?”车侯玉浑身血污躺在地上,失心疯般大笑,“哈哈,我的儿子?这个长到一岁,才见过三次面的孩子,会是我的儿子?你们说”他失血过多,说话间已然颇为费力,却勉强哆嗦着站起来,“让我走,不然我就扼死他”
迦罗握着短刀要冲上前,却被乐楹公主一把抱住,“扑通”一声,娇贵的金枝玉叶跪在地上,朝车侯玉痛哭道:“求求你看在亲生骨肉的份上放下佛宝,让我跟你走”
江尚隆眉头一皱,左手朝身后动了动,上前朝车侯玉喝道:“大胆!只要你放下小世子,本官就让你走,万万不可胡来”
“我不信”车侯玉只喝了半句,一支冷箭自江尚隆身后飞速射来,他本能的抬手一挡,寒光当胸透穿小世子,鲜血透出,稚子哭声渐停渐止
江尚隆一声令下,无数乱箭朝车侯玉飞去,凌乱交错着,立时变成一只活生生的刺猬。羽林军用的箭乃铁木制造,车侯玉身躯被坚硬的箭杆支撑着,一时不能倒下去,临死睁大了双眼,仰视湛蓝天空里流动的白云。
“啊”乐楹公主惊得魂飞魄散,不可置信的张大嘴,茫然看着眼前血淋淋的景象,后退间被裙带牵绊住,砰然倒下!
…
皇帝去了近半个时辰,仍然没有消息,夏烈王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起身走到门口欲要询问,只见一队内廷禁卫冲进来,迅速将醉心斋围合起来。夏烈王朝为首者看了一眼,更觉来意不善,遂冷笑道:“多总管,不过吃个宴席,用得着这么多人护卫?”
“嘿嘿,王爷还有心情说笑话?”多禄跟在皇帝身边日子渐多,办事越发稳重,此刻的笑容一如往常,“王爷,请随奴才去大理寺一趟。”
夏烈王惊道:“你说什么?!”
多禄并不靠近他,执着拂尘站在庭院门口,不紧不慢道:“王爷先头抗旨进京,皇上宽宏大量,念在王爷多年赤诚的份上,才没有追究。谁知王爷又密谋对皇上不利,如今世子都已招认,王爷怎可假作不知?”
“一派胡言!!”夏烈王勃然大怒,胡须微颤质问道:“本王抗旨进京是不假,不过是想将儿子接回去,何曾密谋过?莫非皇上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本王谋算在京城?只怪本王太糊涂,小看了”咬牙切齿顿了顿,急急问道:“你们到底把玉儿怎么样了?”
“王爷不必着急,世子千金万贵、细皮嫩肉的,不过用点小刑,便一五一十的都承认了。如今在大理寺内看押,正等着王爷过去,只消彼此对一对口供就好。”多禄慢悠悠说完,伸手笑道:“王爷,请吧。”
夏烈王进宫只带有几名亲卫,情知反抗无益,况且心里惦记着儿子的情形,少不得忍着怒气出去,一路都不住思量情势。然而,等到夏烈王跨进大理寺大门,才知道一步一步,已经完全跳进皇帝的棋局。
延禧七年的冬天,出奇寒冷。
十月二十六,留任颖川的和亲大使高鸿中,当夜暴卒于府邸,经查实乃夏烈王为清除朝廷耳目,而私下授意处死。同日,身处京城的夏烈王父子,以公主要挟今上,并使随行五千亲卫攻击京畿,后被骁骑将军云琅领兵镇压。世子车侯玉畏罪自裁,夏烈王见大势已去,自赴大理寺认罪,对多年来的逆节供认不讳。
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几乎本本都是夏烈王的罪行,明帝随手翻了几本,心思显然不在这上头,推开问道:“颖川那边,汉安王还弹压的住么?”
“皇上放心。”杜守谦有些疲惫之态,说话声音飘忽,忙整肃精神回道:“如今颖川混乱,夏烈王又在朝廷手中,情势还算有利。皇上瞧瞧汉安王的这个折子,说是观情势再处置夏烈王,其中内容分析很是有理,臣以为可行。”
明帝一行行看完折子,静默了一会,转而问道:“战事既然已经开始,咱们就该思量一下布局,依你看来,辽王那边会在几时出兵?另外,还有广宁王、闽东王,这两处又该如何把握?”
杜守谦道:“朝廷已经跟藩王撕破脸,情势不比先前,辽王必会公然揭旗,只怕凤翼在丰阳也挡不住。不过,朝廷胜在抢先占据先机、攻其不备,已经处于主动。只是眼下的情势,还得分两面来说。”
“两面?”明帝喃喃自语,若有所思的望向东南,“不错,若是闽东王能一心向着朝廷,那么就可以和锯州屯兵合力,重兵压入辽王藩地。而如此不然,锯州屯兵就不能动,只能留作牵扯闽东王之用。”
“皇上圣明,正是如此。”皇帝既然挑明说,杜守谦也不再顾及,“广宁王那边亦同此理,也是一把因势而变的双面刃。到底是为朝廷所用,还是给朝廷制造麻烦,一切全凭皇上掌握。”
明帝猛然抬头,问道:“你是说,先前的那本密折?”
“皇上,骁骑将军云琅,殿外侯旨求见。”
杜守谦朝外看了一眼,起身道:“皇上,眼下安排将领出京要紧,臣不擅谋此等军机细事,还是先行回避一下。”
明帝被千头万绪纠缠着,略作梳理道:“嗯,你先把郭老将军和贺必元请来,朕领着云琅进去给淑妃辞行,让他们在霁文阁等着。你晚间也不要回去,把梁太傅和傅广桢他们传到,朕还有事要跟你们商议。”
“是,臣告退。”杜守谦躬身行礼,自侧门而退。
“云琅”明帝起身走向大门,微笑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朕听说,你把局面控制的不错,只有十来人伤亡,如此又让朝廷省下许多事。”
“是,多亏消息封锁得当。”云琅应了皇帝一句,踌躇半日,不合时宜的问道:“臣听说,公主受了大惊吓,不知此时如何?”
明帝脸色一变,迅速往前走了几步,掩饰自己跳动的眼角,侧首道:“你姐姐担心的很,只怕等得着急,还不快点?”
“是。”云琅抿紧了嘴,赶忙跟上。
明帝在椒香殿略坐,只说了几句话,便又起驾前往霁文阁议事。慕毓芫领着云琅进了内殿,摒退身边宫人道:“辽王镇守南面多年,不比京中富贵王爷,邺林郡不是那么容易啃得下来,你一定要行事慎重。”
云琅郑重答应下来,又道:“圣旨说今夜启程,务必辽王反乱之前赶在丰阳,以便能控制住整个局势。再者,师兄还在险境中周旋,若无朝廷支援,岂非身处危穴?于公于私,都要赶紧去丰阳。”
“不错。”慕毓芫想到岌岌可危的凤翼,轻轻叹了口气,“凤翼武功再好,也不能一人敌千军。沙场上刀剑无情、生死难测,各自都要小心。姐姐也帮不上忙,只有日日佛前上香,保佑你们平安归来。”
“出了这样的大事,依公主的脾气”云琅似不知从何说起,沉默片刻叹道:“进宫的路上一直在想,当初奉旨带她回来,是不是错了?若是没有带她回来,也就是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可如今却”
慕毓芫摇了摇头,道:“不,你无法改变。”
云琅不甘心道:“如果”
庭院内新雪飘飞,一层层的细碎白沫累积起来,将声音都压下去,寂寂宫墙内更显静谧,慕毓芫缓缓说道:“如果你没带她回来,皇上一样不会容忍夏烈王,将来若是生出战事,假使是你领兵前去攻打”她缓缓凝目看着云琅,问道:“站在你面前的夏烈王和世子,你是杀还是不杀?”
云琅毫不犹豫,笃定道:“那当然是杀。”
慕毓芫淡淡微笑,又道:“他们虽然是逆臣贼子,可一样是敏珊夫君家人,你当着她的面杀了他们,是对还是错?你之所以困惑,是因为你跟敏珊认识在先,有了情谊掺杂其中,故而内心愧疚不安。可是千秋帝王业,谁不是踏着层层人头站上来?同样是人生父母养,谁又该生,谁又该死?凡事牵扯到国家兴衰,就不再是个人私事,也无法用对错去衡量。”
“是,这些道理我也知道。”云琅黯然半晌,长声叹道:“此去丰阳,前路还是生死未卜。虽想替公主做点什么,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若能活着回来”
“好了。”慕毓芫轻轻打断他,道:“别说傻话,你一定没事的。敏珊眼下状态不大好,皇上已派了妥当的人去,姐姐也会留心注意的。只要她能熬过这一段,往后日子长久些,也就好了。”
云琅点了点头,“我还交接些事,得先出宫去。”
慕毓芫“嗯”了一声,双痕自外殿进来,走到身旁细声禀道:“娘娘,刚才去公主府的人已回,说是公主刚刚醒过来,现在不吃也不喝,也不说话”
“她还能说什么?”慕毓芫默默静了会,轻叹道:“敏珊是直而不折的性子,这样的是放谁身上,也都未必想得开,她就更让人担心了。”
“娘娘放心,身边都有人看着呢。”
看得住人,还能看得住心么?想到从前那个活泼娇憨的女子,慕毓芫在心内轻声叹息,纵使留得一条命在,总归也是心死了。
“娘娘”双痕响了想,又道:“娘娘素日与公主交好,此刻又那么伤心,娘娘要不要去公主府看看?兴许还能劝解几句呢。”
慕毓芫缓缓摇头,道:“敏珊现在伤心已极,必定是恨足了皇上,连带皇上身边的人亦是一样。本宫倒不怕辛苦,只是去了反倒勾起她的伤心,现在病体虚弱,岂不是更加添乱么?如今之计,只有让人好生看住她,今后再做打算。”
双痕道:“是,奴婢糊涂。”
“糊涂?”慕毓芫跟着重复了一声,水波潋滟的明眸不住闪动,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景色,轻声叹道:“糊涂,也没什么不好”
第四十二章 念君恩
宫中发生牵动时局的大事,刀光剑影、暗波汹涌,不知有多少真相能为人知?又有多少流言蜚语被散播?云琅勒马回首眺望,群山上洒满了素洁新雪,半青半白,将热闹繁华的京城生生隔开。马后的队伍庞大整齐,在前往丰阳的四万京营兵士中,各人面上表情不一,有热切好战的、茫然听命的、亦有畏险踌躇的。不论如何,等大队人马赶到战场,真刀真枪厮杀,到那时,生与死都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
“云师兄,雪下得越发厉害了。”
“怎么?”云琅挥动马鞭继续前行,与迦罗齐头并行,“你一个女儿家,非要一起跟来,现在后悔了?”
迦罗嘴角微扬,以手障目挡住纷飞细雪,“云师兄你看,这雪暂时不会停,往后几天越积越厚,行军速度更是拖延。这样下去,只怕要迟上一日,凤师兄那边岂不等得着急?”
“嗯,你说的不错。”云琅的目光在她面上略停,眼梢处有一道不明显的疤痕,似被锐器所伤,带着细长而锋利余痕。毕竟对方是女儿家不便多问,转而说道:“积雪深厚难行,晚上自然不能行军,而且野外太冷,容易让士兵们冻伤,只有白天里多备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