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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和精神力量的总优势。”他认为,任何战斗都是双方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的较量。最后谁在这两方面剩下的力量最多,谁就是胜利者。值得指出的是,克劳塞维茨非常重视战争中的精神因素。他认为:“不能忽视精神因素,因为正是精神状态对军事力量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八年抗战,八路军靠的是小米加步枪,与日军相比,物质力量明显处于劣势,因而精神因素就变得更为重要了。
这就要求我们的军队,进攻,就要有压倒一切敌人的气势;防守,就要稳如泰山。那么,“五一”大“扫荡”前冀中的军民,又是处于怎样的一种精神状态呢?在思想上做了充分的准备没有呢?对此,我们可以在当年将帅们的回忆录中找到一些答案。
聂荣臻在谈到“五一”大“扫荡”后冀中大部地区沦入敌手的原因时说:“总的来看,这当然是由于敌我力量悬殊造成的,但是,这同我们一些同志对这次‘扫荡’的估计不足、准备不足,也有一定的关系。”
程子华也认为这个回合没有打好,思想因素是一个重要原因。不过他说得更为具体。他说:“这次‘扫荡’中,我们无论在物质上或人员上的损失,远比历次反‘扫荡’为大。原因是:对敌人的这次‘扫荡’的严重性估计不足,把这次‘扫荡’与过去的‘扫荡’作同样的认识,在思想上、组织上、工作上准备不充分”
吕正操在回顾这一段历史时,也指出“对敌人这次‘扫荡’的长期性估计不足是严重教训。对敌人长期驻军、搞‘剔抉清剿’缺乏思想准备,在一段时间形成被动。”从将帅们的言论中可以看出,他们的说法虽有所不同,但有一条是共同的:他们均认为“五一”大“扫荡”前,我们的精神准备还不够好。那么,人们或许要问:冀中是一块敌后抗日根据地,四周一直是强兵压境。1941年以来,日伪军又实施“蚕食”,步步紧逼。在这种弦拧得越来越紧的情况下,按理说只会有人夸大敌情,惊慌失措,怎么还会“估计不足”、“缺乏思想准备”呢?■定期的操练著名历史学家陈寅恪先生曾说过:“小说亦可参考,因其虽无个性的真实,但有通性的真实。”就是说,小说里的人物、情节等虽然都是虚构的,假的,但在涉及人们的心态等方面,却又可能是当时历史的真实写照。比如说《红楼梦》里面的人物,什么贾宝玉、林黛玉等等,当然都是虚构的,但它又是清初社会的一幅十分逼真的历史画卷,要想了解当时人是怎样生活,怎样思想,读懂一部《红楼梦》,也许比看十部干巴巴的历史书还有帮助,也就是在这个意义上,陈寅恪先生才认为,虽说是搞历史的,但“小说亦可参考。”研究古代历史,可以通过小说等文学作品去把握当时人的心态和情绪,研究现代历史,也是同样的道理。比如说,我们研究“五一”大“扫荡”的历史,就不应忘记冀中作家王林创作的一部以“五一”大“扫荡”
为时代背景的小说——《腹地》。
这部小说,据作者自己说:“写于1942年冬到翌年夏。当时正值日寇对于冀中平原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疯狂地进行所谓‘五月大扫荡’。我相信中华民族抗战必胜,但不敢幻想自己能够幸存到最后胜利。为了给这场伟大的神圣的民族自卫战争留下一点儿当事人的见证,我就守着洞口动起笔来,随时写随时藏在墙窟窿里希望对于冀中平原根据地军民粉碎日酋冈村宁次亲自指挥的所谓‘五月大扫荡’斗争的英雄史迹能表现其万一。”这部守在地道口写成的小说,与其说是文学作品,真不如说是历史著作。要想了解“五一”大“扫荡”前后冀中百姓的思想情绪,应该好好看看这部书。
在这部小说中,王林写了这样一段话:反“扫荡”斗争,成了冀中抗日民主根据地人民的一种定期的操练。敌人多日不出来“扫荡”,倒是等得不耐烦。出来“扫荡”一下子,又扑个空逃回去,群众反倒感到是还了一笔阎王债,又轻松又愉快。出来“扫荡”的敌人回王八窝了,据点里增加的敌伪又转移到其他地区去了,群众和干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防备敌人下一次的“扫荡”
。从军区一直到县、区、村,开会的开会,做总结的做总结,布置工作的急忙召集下级,传达决议的立刻下乡。
坚壁了一个时期的文件包从土里刨出来,冲散了几天的同志又重新集合起来,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仿佛经过反“扫荡”
斗争,更加亲热了。钢笔在湿土里埋出了“汗”,纸本返了潮,可是经小风一吹,热空气一哈,等不到开完会,一切又都照旧了。战争年代有战争年代的繁华,“扫荡”
一过,游击集市也飘忽不定地转着村开了张,赶集的人也还不算少;游击小学校也照常上起课来。叫卖声、歌声、笑声、读书声,重又飘荡在大小村庄里。
显然,日伪军这种周期性的“扫荡”,在王林笔下,不过是“一种定期的操练”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或许有人要说,虽说王林就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但这毕竟是小说。
…
不要忘记克劳塞维茨的名言(2)
…
别人是这样认为吗?翻开将帅们的回忆录,我们会惊讶地发现,将帅们也是这样看的,而且还更为“浪漫”。
比如聂荣臻就说:敌人要进行大的“扫荡”,就要深入根据地的腹地,这样,它的兵力补充和给养供应,就很难解决。这就决定了它“扫荡”的时间不能很长,顶多两三个月。如果再持续下去,供应线就不灵了。况且,天气越来越冷,很不利于它的作战。我们抓住敌人不能持久这个弱点,每逢它进行大规模“扫荡”,我们就同它周旋,顶多几个月嘛,无非是搞一次大旅行,这对我们来说是不成问题的。所以,我经常对同志们回忆说,抗战期间,虽然处在敌人四周围困的环境中,条件很艰苦,但是,我的心情始终不感到紧张和焦虑。
在聂荣臻这样身经百战的将领看来,敌人的“扫荡”,连“定期的操练”都算不上,大不了是“一次大旅行”。
心情自然不紧张。
冀中的基层干部和一般百姓,久经“操练”,对敌人的“扫荡”,也不觉得多么紧张。《腹地》中有一段描写说一个村的村长范世荣,到区里听区委书记张昭进行反“扫荡”
动员:张昭接着说道:“今天传达冀中区党委的形势报告和紧急通知:根据各方面的征候和可靠的情报,日寇对咱们冀中平原根据地要发动一次空前残酷的大‘扫荡’。冀中区党委号召我们动员起来,迎击和粉碎敌人的这次大‘扫荡!’”
范世荣默默听着,心里说道:“反正哪一次动员都说是‘空前残酷’,可是哪一次也都闯过来了!”
区委书记张昭,村长范世荣当然是虚构的人物,但当年像有这样心理的村长,的确是有的。
再往下,百姓们听了敌人要大“扫荡”了,又是什么反应呢?王林的小说中也有一段很真实的描述:反“扫荡”紧急动员部署传达以后,像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冀中平原。各村游击小组和男女自卫队日夜戒严,一方面警惕地盘查行人,一方面突击地道,修整道沟,准备战斗。八路军也都做了紧急战斗动员,政府机关、群众团体、后方勤务部门把所有的文件、工具器材都坚壁起来;非战斗人员也统统分散,各自建立社会关系隐藏在群众里。于是各种工作人员东去西来,像乱搅云一样穿来穿去,散布着恐怖和战斗气氛。地方武委会系统的情报,更像雪花一般飞到这村又飞到那村,说敌人在这个地区天天抓人修岗楼安设据点,在那个地区疯狂地修汽车路挖封锁沟,稳扎稳打地加紧向冀中腹心地区蚕食和压缩,处处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
但是,日寇的“大扫荡”并没有马上到来,于是紧张一阵以后,太平观念又在干部和群众的心里滋长了。人们笑着质问隐藏在群众里的工作人员道:“鬼子要大‘扫荡’,你们怎么事前会知道,给你捎信来啦?”
“俺的心刚不跳啦,你们又吓唬俺!”
青年和村干部们,见地道工程太费力气,就猜疑上级传达下来的日寇“大扫荡”情况是一种动员办法。因而自作聪明地分析道:“敌人吹出风要‘大扫荡’,是一种谣言攻势,鬼子专会玩这一套阴谋诡计:什么‘大扫荡’、‘小扫荡’,季节‘扫荡’,我见识过不只一次啦,到时候像推碾子推磨盘似的一转悠就回来啦,有什么了不起的!敌人最毒辣的方法还是从边缘地区一步步地向咱们腹心地区压缩,一口口地蚕食!”
民以食为天,在未看到生命受到直接威胁的迹象前,农民们一天到晚想的,就是怎么多打点粮食。1941年的收成不好,1942年春又缺雨,“粮价飞涨起来了。群众成天坐在街上庙台上盼望春雨,愁眉不展地叹息春荒春旱,把反‘扫荡’的紧急动员扔在耳朵后边了。每天虽然有闲工夫,但是只要干部不催,挖地道的劲头怎么也鼓不起来。眼看就要饿肚子,谁还愿意干那营生子呢?”后来,天遂人愿,果真盼来一场春雨。农民们高兴地一边干活一边议论:“‘扫荡’就‘扫荡’,咱见过多啦,只要种上庄稼有吃的,什么也不怕!”
读了王林的《腹地》,对“五一”大“扫荡”前冀中百姓的心态,应该有了一个比较切合实际的印象。不过,在采访过程中,一些老人说,有的地方,恐怕还不如王林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连敌人要“扫荡”动员指示都未传达。比如我们在离安平县城只有8里地的深县西大染庄采访时,村里的老人就说,当年没听干部说,日本人要大“扫荡”了。又如刘秀英老人,当年在家乡——离任丘县城50里的一个村庄,也未听说过日伪要大“扫荡”。
西大染庄是近敌区,刘秀英老人是1942年11月入的党,当时是村里的积极分子,而且据她讲,这个村没出过汉奸,是个抗日斗争开展较好的老根据地,居然都没有听到有关反“扫荡”的动员。
到1942年,抗战也抗了五六年了,如果说,最初老百姓对日本兵还觉得有些陌生和惧怕,现在已是相当熟悉和了解了。日本人是凶,是残忍,但日本人的烧杀,反倒让冀中的百姓们挺起了胸膛,没什么可怕的,再说,怕也没有用。
1941年,安国县一位百姓曾写过一篇短文,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冀中的百姓在日本人面前的表现:天拂晓的时候,我正在甜蜜地睡着。忽然听得狼嚎似的一声:“快快的开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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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忘记克劳塞维茨的名言(3)
…
我由梦里惊醒过来,披衣下床,再想逃走,实在不能。
因为村子四面全被敌人包围了,并且街上都是敌人,只得在敌人的皮鞭下到街上去开会。
有几个手里拉着小孩的妇女,来的晚了些。那个鬼子把洋刀朝她们一指,大声呼喝道:“你的,开会为什么来晚?死了死了的有!”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妇女慢慢挪来。那个鬼子嚎了一声,举起洋刀跑到那个妇女跟前,寒光一闪,洋刀搁到妇女的脖颈上。人们见鬼子要行凶,异口同声地嚷道:“不能杀她!不能杀她!”呼声震撼了田野。鬼子为了收买人心,才把刀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