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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清楚三爷先前与四爷究竟是如何闹出的生分,可在弘晴想来,十有**便是因着叶赫那拉氏告御状而起的,此乃预料中事,却也不足为奇,自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面对着三爷的询问,也就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道。
“嗯,那就看皇阿玛如何裁定好了,四弟,你说呢?”
三爷并未对弘晴的话加以置评,而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将问题抛向了缄默不语的四爷。
“这个自然,小弟别无异议,今部里人心不稳,小弟就不多耽搁三哥了,这就去稳上一稳,告辞。”
四爷自是看得出三爷对自己的不满,但却显然并不放在心上,一向刻板的脸上挤出了丝比哭好看不到哪去的微笑,丢下句场面话,也不管三爷作何感想,施施然地便走了人。
“哼,蛇鼠一窝!”
三爷并未起身去送四爷,眼神阴冷地死盯着四爷的背影,直到四爷转出了屏风,三爷方才恨恨地低声骂了一嗓子。
“父王,四叔可是来说叶赫那拉氏告御状一事的么?”
四爷既去,弘晴也就没了顾忌之心,这便声线平和地问了一句道。
“嗯,那厮说部里人心惶惶,恐有骤变,建议阿玛先将清欠一事暂停了,等皇阿玛有所决断再行定夺。”
三爷对弘晴素来信重,自是不会有甚隐瞒,阴沉着脸便将四爷的来意道了出来。
“果然如此,父王,事情怕没那么简单,若是孩儿预料得不差的话,叶赫那拉氏这么一闹不过只是前戏而已,后头还有大乐子在。”
一听三爷说得如此怒气冲冲,弘晴不由地便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下了个令三爷倒吸了口凉气的判断。
“嗯?此话怎讲?”
早几天弘晴便曾说过四爷、八爷两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三爷也已是信了的,本以为叶赫那拉氏告御状一事便是那两方谋划出来的重击了,却没想到大头还在后面,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面色不由地一白,双眼圆睁地望着弘晴,惊疑不定地追问了一句道。
“父王明鉴,孩儿以为叶赫那拉氏这么一闹,皇玛法自是不能坐视不理,若不然,下头一闹腾起来,后果恐有不堪,而这,恰恰是八叔等人等候已久的时机,不消多,只须那些个签押了还款合约的狗才们联名上个本章,拿迟迟不见动静的曹家为由头,行翻盘之事,倘若我等无备,必陷其彀中,至于而今么,却是无须过虑那么许多,父王只管坐观闹剧便成。”
弘晴很清楚三爷在担心些甚子,但却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自信十足地点破了八爷那头所安排的后手。
“嗯,那就等着也”
一听弘晴点破了八爷的后手,三爷的心立马就安了下来,只是话尚未说完,就见李敏铨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三爷也就此收了口,目露疑问之色地扫了过去。
“启禀王爷,秦公公来了,说是陛下有口谕给您。”
这一见三爷眼神不善,李敏铨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一躬身,紧赶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知道了。”
事情既已闹开,老爷子自然不可能漠视,这一条,三爷心中自是有数得很,自不会因秦无庸的到来而有甚讶异之处,也就只是淡然地应了一声,一抖大袖子,缓步行出了办公室,向衙门口走了去,弘晴见状,也没多说甚子,抬脚便跟在了三爷身后
“儿臣(孙儿)叩见皇阿玛(皇玛法)!”
果然不出三爷所料,秦无庸就是来宣召三爷、四爷并弘晴一道去养心殿面圣的,待得一行人等赶到了养心殿,入眼便见老爷子高坐上首,而九爷正躬身立于殿中,似乎正在与老爷子君臣奏对着些甚子,三人不敢细听,忙不迭地抢到了御前,各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
老爷子神情淡漠地扫了三爷等人一眼,无甚表情地叫了起,显然心中对三人皆有不满之意在。
“儿臣(孙儿)谢皇阿玛(皇玛法)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见老爷子声色不对,心思各异的三人心头都不禁为之一沉,但却不敢有旁的表示,齐齐谢了恩,各自站了起来,谨慎地退向两旁,尽皆垂手而立。
“接着说。”
老爷子没多理会三爷等人的谢恩,目光很快又落在了九爷的身上,语调淡然地开了口。
“是,皇阿玛明鉴,儿臣先前说了,众官员们之所以会对清欠一事普遍不满,倒不是还不还亏欠的事儿,根子当在不公之上,若是曹家这个亏欠大户一无动静,却追比他人,实有失公允,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古以来,莫不如此,故,儿臣以为此乃三哥失职所致,不可不察也,还请皇阿玛圣断。”
在三爷等人进殿之前,九爷显然说的便是叶赫那拉氏告御状的事儿,这会儿哪怕三爷已到了场,九爷也没啥忌讳,照样是一刁状告了上去,毫不客气地将“失职”的罪名扣在了三爷的头上。
“嗯,尔等都说说看,今儿个一事当如何个了局?”
老爷子并未对九爷的刁状加以置评,而是环视了一下殿中诸人,声线平淡地问了一句道。
“启奏陛下,微臣以为九阿哥所言颇为有理,治世之道,在于公允,今,诚亲王既已领旨督办曹家亏空一事,却迟迟不见有所行动,自难怪诸臣工不满于心,至于葛台合之死么,倒也未见得便是受迫所致,或许别有蹊跷也说不定,终须得彻查一番,方可稽得真相,此微臣之浅见耳,还请陛下圣裁。”
老爷子话音刚落,就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臣从旁闪了出来,高声附和了九爷一把,赫然竟是刚从直隶总督任上调回朝中任文渊阁大学士兼刑部尚书的李光地。
我勒个去的,这该死的老梆子,还真是有够狠的!
一见李光地率先跳了出来,弘晴的牙根立马便有些发痒,不为别的,只因弘晴很清楚李光地之所以会在此时落井下石完全就是公报私仇来着,根子么,自然是出在陈老夫子的身上,怕的便是三爷一旦得势,会跟其算当年陷陈老夫子于不义的旧账,这一逮着了机会,还真就往死里坑弘晴父子俩。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李老大人所言甚是,儿臣门下奴才葛台合虽是不屑,却也断不容人随意欺辱了去,此事当得彻查到底!”
李光地话音刚落,老十也跟着冒了出来,一派义愤填膺状地附和了一句道。
“皇阿玛在上,儿臣以为十弟所言殊为不妥,三哥自奉旨清欠以来,并无差池,那葛台合自身不正,不单亏空国库不还,反倒将借之国库的银两私放商户以牟暴利,纵使不畏罪自尽,也在必诛之列,其死不足恕其罪,安能以此怪罪于三哥,儿臣实不敢苟同也!”
老十这么一嚷嚷,跟三爷走得最近的七爷可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大步从旁闪了出来,毫不客气地高声反驳了老十一把。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七弟所言甚是,三哥自奉旨清欠以来,始终兢兢业业,所行诸般事宜皆以法度为准绳,何来欺辱之说,此诚十弟构陷也,当彻查其过!”
七爷这么一站出来,五爷也不甘落后,同样是毫不客气地反诘了十爷一番。
“七哥这说的是甚话来着,莫非小弟门下就这么平白被人逼死么?岂有此理,我等为人主子的,若是不能为门下奴才伸冤,这主子也不必当了!”
一见五、七两位阿哥齐齐冒出来反驳自己,十爷当即就火了,也不管啥场合不场合的,扯着嗓子便嘶吼了起来。得,这回好了,正主儿都不曾露面呢,一群帮闲的阿哥们已是就此吵成了一团,老爷子原本尚算平淡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波澜再起(三)
老爷子被一众阿哥们的争执吵得头都大了几圈,实在是不想再让众人这般没完没了地争将下去,这便不耐烦地一挥手,止住了众阿哥们的激辩,目视着垂手立在一旁的三爷,声线阴冷地喝问了一句道。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自打领了差使,向不敢轻忽了去,时至今日,清欠进度已是近半,所有应招而来之诸般官吏皆按皇阿玛旨意签押还款合约,个中并无偏差,儿臣所言句句是实,还请皇阿玛明察。”
三爷早就料到老爷子会问到自己,心中有数之下,自是并不慌乱,可还是作出了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疾步抢到御前,恭谦地应答道。
“句句是实?那朕问你,曹寅的亏空尔可办好了,嗯?”
老爷子今儿个是在午休时被唤醒的,心情本就不是太好,再被众人这么一闹,自是更坏上了几分,加之本就有心打压一下三爷,问起话来么,声气自是好不到哪去。
“好叫皇阿玛得知,自打领受了追比曹家一事,儿臣连夜便已将各项事宜都已通知了曹大人,承蒙曹大人不弃,已是应允了儿臣之所请,所差者不外枝节耳,近日内必可拟定正式还款文本,儿臣实不敢有负皇阿玛之所嘱。”
面对着老爷子的冷脸,三爷心中虽是有些把握,可毕竟事情尚未定盘,却也当真不敢将话说得太死,也就只能是作出一副委屈状地解释了一番,话语里还是为自身留下了些转圜的余地。
“三哥说得倒是很轻巧,嘿,曹家欠着的可是六十万两之巨,他曹寅就算再能,拿甚来还?三哥这等虚言怕不是有欺君之嫌罢?”
正因为三爷的话没说死,自不免显得有些心虚,素来就瞧三爷不顺眼的老十可就憋不住了,也不等老爷子发话,便阴测测地从旁插了一句道。
“三哥不是在说笑罢,六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莫非您自己掏腰包帮着曹家填了去?”
九爷同样不想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跟着也发出了质疑之言。
“陛下,老臣以为诚亲王办差心切,也是为尽忠职守,纵使有些偏差,也是说得过去的。”
比起九、十两位阿哥的赤膊上阵来说,李光地显然要高明了不少,一脸惋惜状地感慨着,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在为三爷开脱,可实际上却是要将三爷往死里逼——倘若三爷不能拿出跟曹家达成协议的证据的话,三爷前面所言显然就有了欺君罔上之嫌疑,就算不死都得脱上层皮的。
“老三,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老爷子之所以将曹家这么个烫手山芋踢给三爷,其实只是想打压一下三爷罢了,并未真的指望三爷能解决得了曹家的难题,本想着待得清欠差使办得差不多了之际,再行将曹家的事儿专案处置一番,这等想法无疑是好的,却不料葛台合居然自裁死谏,又惹出了诸多官员联名上本弹劾三爷办事不公,弄得老爷子也没了法子,到了这当口上,也就只能是将错就错了的,这是要将责任硬生生地往三爷身上压了去。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确与曹寅达有所接触,按其所言,其所欠之六十万两亏空当分五年还清,第一年还四万两银子,次年还六万两,而后三年还清所有余额,概因兹事体大,牵涉极广,儿臣实不敢草率行之,尚在斟酌之中,故,并不敢呈报御前,还请皇阿玛明鉴。”
三爷一者是要狠坑四爷、八爷一把,二来么,尽管对弘晴报来的消息深信不疑,可毕竟还款合约尚未真儿个地签订下来,三爷自是不愿将话说得太满,哪怕此际老爷子已是有了震怒的迹象,三爷的回话依旧有所保留。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三哥不会真以为这等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