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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见弘晴不开口,何冲的心没来由地便是一虚,涨红了脸,低着头,自认了其罪。
“此无碍,些许小事耳,何大人无须挂在心上,嗯,今日所谈之事还请何大人守口,事了之后,本贝勒定有后报。”
该了解的都已了解过了,弘晴自是不打算再多费唇舌,这便带着逐客之意地吩咐了一句道。
“下官愿为小王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何冲这些年混官场虽不甚得意,可到底不是愚笨之辈,到了这等时分又怎会放过唯一能抱紧弘晴大腿的机会,一咕噜便趴倒在了地上,重重地连磕了几个响头,诚惶诚恐地表着忠。
“嗯,尔能有此心怕不是好的,就先跟着明涛他们做些事,将来若是有缘,本贝勒便将你收入门下也不是不成。”
这一见何冲还算机敏,弘晴自是颇为满意,不过么,却并不打算即刻便将其收入门下,而是准备再考察上一段时间,真能堪大用的话,弘晴倒是不吝好生培养其一番的。
“是,下官谨遵小王爷之令谕!”
弘晴如今乃是天家第三代里最当红的人物,能得其亲口应允,何冲哪有甚不满意可言的,赶忙感激涕零地叩谢了起来。
“如此便好,尔且去罢,莫要让人察觉了尔之行踪。”
弘晴没再多言,简单地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即端茶送了客。
“参见小王爷!”
何冲去后不久,曹燕山与陈思泽便联袂从书房外行了进来,面对着高坐上首的弘晴,齐齐行了个大礼。
“免了,明涛、子松,从即日起,给本贝勒盯紧了刑部,有甚消息即刻来报,另,后日一早,多备人手于菜市口,以防有变,都去忙罢,本贝勒就先回府了。”
弘晴心中虽是有了计较,然则事关重大,他也不敢轻下个决断,终归须得说服了三爷方能作数,此间事既了,弘晴自是不想再多逗留,简单地交待了几句之后,便即起了身,领着李敏行等人向自家王府方向急赶了回去
深秋的天黑得早,这才申时四刻而已,太阳便已是下了山,只留下一抹余晖,将天边的云朵渲染得如血般通红,在城外农庄里浸淫了一整天的三爷终于兴冲冲地回到了自家府上,尽管脚底下满是泥泞,身上的官袍也花斑点点,可三爷的精气神却是极好,不为别的,只因规划出来的海外粮种种植基地一事已是基本就绪,就等着开春之后便可播种耕作了,一想到能将这等功在千秋的伟业揽在自个儿的手中,三爷心中自是颇有成就感,兴致一起,连晚膳都顾不上用,领着同去了农庄的李敏铨便直奔内院书房而去了,打算就海外粮种推广一事再多探研上一回,以确保万无一失。
“孩儿叩见父王!”
三爷方才与李敏铨边行边议地从屏风处转了出来,立马就见弘晴与陈老夫子都早已端坐在内,不由地便是微微一愣,还没等其发问,就见弘晴已是起了身,几步抢到近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免了,晴儿这是”
这一见弘晴与陈老夫子都在,摆明了是有大事要议之架势,三爷自不免有些个摸不着头脑,毕竟户部风波方才刚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各方势力这会儿都正在各舔伤口,理应无甚大风浪才是。
“启禀父王,今儿个午时前后,赫达令人传来了消息,说是河南巡抚荣柱之子与几个朋友昨夜在‘万花楼’与裕亲王次子保绶发生了冲突,被九门提督衙门的人都关在了大牢里,孩儿不敢怠慢,去请了十六叔出面沟洽,却不料托合齐那厮竟当着十六叔的面,将穆宁等人尽皆移交到了刑部大牢,兹事体大,孩儿不敢遂决,还晴父王明断。”
三爷有问,弘晴自不会有甚隐瞒,这便将缘由细细地分说了一番,只是忽略了小串子胡同那头的事儿。
“什么?竟有此事?托合齐那厮安敢如此无礼!”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三爷的脸色立马便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可也就只是眼盯着托合齐的放肆,却浑然没去细想此事背后的蹊跷究竟何在。
晕了,若是真就托合齐自个儿放肆无礼的话,又何须您老出面,咱自己就能玩死那厮了!一听三爷这般说法,弘晴的头立马便大了几圈,实在是有些个哭笑不得,可一时间还真就不好直接指出三爷的错处之所在,无奈之下,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了陈老夫子的身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要闹就闹个大的(三)
弘晴侧头一望的动作着实是太过显眼了些,三爷自是不可能看不到,一见及此,好奇心大起之下,可就顾不得乱发脾气了,紧赶着狐疑地问了一句道。
“王爷若是真与托合齐纠缠不清,那结果不过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陈老夫子乃是座师身份,自是无须起身迎接三爷的到来,这会儿一见三爷满脸的惊疑之色,眉头立马便扬了起来,不甚客气地教训了三爷一句道。
“唔,且都坐下再议好了。”
被老夫子这么一说,饶是三爷脸皮厚,也不禁为之微红不已,却又没得奈何,只能是沉吟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状地吩咐了一句,而后,也没再多言,缓步行到了正中的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
“小王爷可是以为此事的背后是太子与八爷在作祟?若如此,其之用心怕是不小,须轻忽不得啊。”
李敏铨的智算虽不算太高,可肚子里毕竟还是有些料的,加之又有了老夫子先前的暗示,自是隐隐看出了些蹊跷,只是对太子与八爷究竟在谋算些甚,却是并不曾看破。
“父王明鉴,孩儿以为李先生说得甚是,此番穆宁与几名盐商之子前来京师,所为者有二:一是前番父王带去河南的盐引已售出,须得到户部勾销;其二便是为治河将得之良田备案,以取得预售之权限,此二者所涉之款项皆是巨额,难免遭小人窥视,有此横祸实不足为奇也。”
有了陈、李二人的打岔,弘晴自也就可顺势将自个儿对此事的猜度细细地道了出来,言语虽平淡,可眼神里却是隐有怒意在流转着。
“哼,一群下作胚子,安敢如此狂悖,本王定不与之干休,尔等且都说说看,此事当何如之?”
三爷到底是个精明人,自是一点就透,哪怕弘晴话里其实并未将太子与八爷两相勾结的结论道破,可三爷却已是心下了然,当即便怒从心起,只是心中却又不免顾忌重重,发作了几句之后,却也没敢直言要动手,很明显地有所保留,显然信心并不是太足——太子与八爷联手势大倒是其次,更令三爷心虚的却是老爷子之忌,毕竟这些年来,三爷的风头实在是太劲了些,确实已到了破坏朝局平衡之地步,此等时分若还不知养光韬晦的话,极可能遭致老爷子的严重打压,而这,显然不是三爷乐见之局面,谨慎再谨慎也就属必然之选择了的。
“父王,此事干系重大,恐非退缩可以成事者,无论是盐引还是良田预售一事出了岔子,对我方皆有大不利,父王之威望受损事小,一旦治河与漕运改海运之事受影响,朝廷恐陷入动荡之中,后果恐不堪设想矣,故,依孩儿之见,此事唯有往大里闹了去,方能遏制住那帮蟊贼之野心!”
只一听三爷之言,弘晴便已猜知了三爷的矛盾心理,自不敢让三爷真起了退缩之心,赶忙一欠身,言语慷慨地进言了一番。
“唔,接着说”
三爷心中虽还是顾虑重重,可一想到弘晴这一向以来所谋无有不中者,心下自不免有些意动,但并未急着表态,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追问道。
“父王明鉴,贼子如此小题大做,其根本用心已明,若是我方明着去要人,必碰壁无疑,只消一句‘案情未明’便足以搪塞,真要是闹上了朝廷,也是我方理亏,再者,而今裕亲王病危在即,皇玛法对裕亲王一系必存体恤之心,纵使保绶再无行,皇玛法也一准维护为主,正面交锋,我方难有胜算,此即太子与八叔敢如此设计之根本也,故,真要解得此厄,须得剑走偏锋,打乱敌之阵脚,而后方可徐徐图之。”
兹事体大,非得三爷亲自出马不可,若不然,便有弄巧成拙之嫌,故此,这一见三爷顾虑未消,弘晴不得不耐着性子往下分析了一番。
“嗯,说具体点。”
三爷之所以有所顾忌,也正是担心事情闹大之后无法取胜,此际听得弘晴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心中的顾忌虽还有,可到底是减轻了不少,默默地寻思了一番之后,这才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道。
“俗话有云:打蛇须得打七寸,若是不能将八爷打疼了,事必难为,有鉴于此,孩儿打算从刑部着手,将水彻底搅浑了,以坏太子与八爷合纵连横之势,关键便在后日的秋决一事上,据孩儿所知之内线消息,秋决之十二名人犯中,有三名死囚乃是冒名顶替者,此在刑部有一俗称,叫宰白鹅,亦即找些家贫之囚犯,诱以重利,着其替死,各方则从中牟利,大头皆落八爷等人手中,似此恶事,一旦揭穿,其等必乱,是时,我方进退当有据也,何愁大事不成哉?”
弘晴心中早有谋算,此际说来,自是条理清晰得很,慷慨之言语间,自信之情溢于言表。
“哦?竟有此事,这群蟊贼当真好胆!你说,此事当何如之?”
三爷还真是没听闻过宰白鹅的事情,此际听弘晴这般说法,愕然之余,也不禁为之震怒不已,已是起了在此事上博一把之心。
“好叫父王得知,孩儿有一策或许能行,后日之时当,此孩儿之浅见也,还请父王明断!”
这一见三爷已是起了意,弘晴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紧赶着将所谋算之策略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尖刀帮”之事,含糊地推说李敏行那头将联络江湖义士共襄盛举云云。
“嗯,夫子,子诚以为晴儿此策如何?”
三爷并未急着表态,而是在心里头细细地一合计,认定弘晴此策当是可行,只是兹事体大,三爷不禁还是有些担忧,这便将问题抛给了陈、李二人。
“若是依此策行了去,倒是可行,只是后续审案之人选却须得斟酌一二,窃以为王爷不可亲为,若是举荐四爷为之,似乎更妥。”
李敏铨这些年跟着弘晴算是历练出来了,心机明显地比早年要阴狠了许多,略一沉吟之后,谨慎地提出了驱虎吞狼之谋划。
“李先生所言甚是,事发之后父王可极力推荐四叔为此,我等从旁推波助澜上一番,当可令四叔与八叔狠斗上一场,无论谁胜谁负,我方皆可从中得利矣。”
这一听李敏铨补充得有理,弘晴叫好之余,心里头也不禁高看了李敏铨一线。
“夫子以为如何?”
三爷本就已是心动了,这一听李敏铨此策既能保证己方的利益不受损,又能挑动诸方争斗,哪有不乐意之理,只是见陈老夫子眉头微皱的样子,似乎另有思忖,倒是没敢就这么下了决心,而是慎重其事地朝陈老夫子拱了拱手,言语诚恳地求教道。
“可行,然,为稳妥起见,小王爷还须得侧身其中,方可保得那三方不私下媾和。”
陈老夫子没急着开口,而是沉思了良久之后,方才给出了修正之意见。
“好,那就这么定了,晴儿只管做了去,阿玛无有不支持者!”
陈、李二两谋士既是都已表了态,三爷的心可就算是彻底安了下来,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