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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不敢怠慢了去;纷纷跪倒在地;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且都平身罢。”
东征归来已有三日了;只是诸事缠身;弘晴这还是第一次到小串子胡同;阔别年余;再次见到刘思泽等人;弘晴心中自不免颇为感慨;可也没多言;仅仅只是声线平和地叫了起。
“谢王爷隆恩。”
再次见到了自家主子;一众“尖刀”高层们自也激动得很;不过么;却是不敢失了礼数;齐齐谢了恩之后;这才起了身;由着刘思泽上前一步;躬身摆手道:“王爷;您里面请。”
“嗯。”
弘晴心挂着事儿;自也没甚言语;点了点头;便由刘、曹二人陪着一道进了书房;自有下人们紧赶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
“禀王爷;属下今日一早接到安徽、山西、山东等地之飞鸽传书;说是官场民间皆在传言《京都条约》一事;反对之声甚嚣尘上;属下自不敢大意了去;又着人在京师探查了一番;赫然发现京中民间也在传扬此事;据查;落第举子杨光年、田秉义等数人纷纷著文抨击《京都条约》;属下已将诸人之文章收录在此;还请王爷过目。”
事关重大;刘思泽自是不敢轻忽了去;待得奉茶的下人们方一退下;刘思泽便即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叠文稿;一边述说着;一边将文稿递到弘晴面前。
嗯哼;动作好快么;嘿;这帮狗东西还真是能折腾!
一目十行地将那叠文稿看完之后;弘晴的脸色虽平静依旧;然则心底里却已是波澜大起了;此无他;尽管尚未有明显的证据;可弘晴却已是猜到了四爷与八爷联手而为的策略之所在;这等营造舆论攻势的手法;乃是打算朝野夹攻以求阻碍《京都条约》之通过;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从根子上掐断弘晴的财源!
事情显然有些棘手了;四爷与八爷的同流合污固然早在弘晴的预计之中;可却并未预计到这帮家伙居然不择手段到这般地步;竟然玩起了公车上书这等犯大忌的手法——自古以来之帝王;莫不信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么个信条;纵使有着开明帝王之称的老爷子也不例外;四爷等人如此行事;就算是胜了;也一准要遭老爷子的事后算账;以四爷等人的智商;断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可纵使如此;他们还是这么干了去;足可见对阻击《京都条约》一事已是疯狂到了何等之地步;竟不惜自损也要拉弘晴下马;这等阴狠劲自不免令弘晴为之心神一凛的;没旁的;弘晴原本的计划里也只是想着与对手决战朝堂;利用的是八旗都统们的力量;可眼下情形已变;原定之计划已不甚适用;该如何应对就成了摆在弘晴面前的一道棘手之难题。
“王爷;据查;在那几名著文举子身周;隐有‘血滴子’与‘崇山’之人在活动;人手虽不少;然;灭之并不难。”
眼瞅着弘晴半晌没开口;刘思泽自不免有些坐不住了;这便轻声地从旁建议了一句道。
“不必了;尔等只管严密监视便好;无本王之令;不得擅自行动。”
用暴力来压制舆论显然是最愚蠢的行为;尤其是政权并不在握的情况下;贸然如此行事;只会授柄于人;这等蠢事;弘晴自是不会去做。
“喳!”
弘晴既是如此交待了;刘思泽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躬身应了诺。
“今儿个就先到此罢;尔等且各自忙去好了;回头本王自会有所交待。”
事情既已起了变化;弘晴自是须得赶紧找三爷重新议过;自是无心再在此处多呆;交待了一句之后;便即就此离去;匆匆向王府赶了去
“孩儿叩见父王!”
诚亲王府的内院书房里;弘晴刚与陈、李两大谋士商议不多会;就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三爷已是满头汗水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一见及此;弘晴自不敢稍有怠慢;赶忙起了身;疾步抢上前去;恭谨地大礼参见不迭。
“免了;尔如此急地叫阿玛回来;可是有甚急事么?”
三爷原本正在礼部办公;这一得知弘晴有请;自是不敢大意了去;一路急赶着便回了府;先前落轿之后走得急了些;待得到了书房;浑身上下已是大汗淋漓不已;却顾不得擦上一下;有些个猴急不已地便直奔了主题。
“父王;你请坐;此事说来话长;且容孩儿细细禀过。”
事虽急;却也不是急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以弘晴的沉稳性子而论;自不会慌张应对;这一见三爷猴急如此;弘晴心中实不免有些个好笑不已;当然了;腹诽归腹诽;却是断然不能表现出来的;也就只能是客气地侧身一让;恭谦地将三爷让到了上首。
“嗯;说罢。”
三爷之所以急着赶回来;就是担心出了大事;可此际一见弘晴神态沉稳依旧;悬着的心自也就落了地;倒也没再急着追问;而是缓步走到了上首的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而后方才抖了抖衣袖;神清气定地吩咐了一句道。
“好叫父王得知;孩儿得人转告;言及四叔、八叔已然联手;打算在《京都条约》一事上做手脚;据查;八叔已派人联络了多省督抚;打算串联为恶;上本抨击《京都条约》;另;四叔也已在民间暗中着手;收买了为数不少之落第举子;其中文名最著的有山西举子杨光年、四川举子田秉义等;一并著文反对《京都条约》;如今暗潮已开始涌动;不日或将掀起大浪。”
三爷既已坐定;弘晴自是不会再多迁延;这便将刘思泽等人所侦知的消息禀报了出来;但却绝口不提小串子胡同一事。
“什么?这帮小人;安敢如此!”
弘晴此言一出;三爷当即便坐不住了;没旁的;三爷的智算之能虽不高;可政治智慧还是有的;自是能察觉得到这等消息背后的隐喻何在;一想到朝野夹攻的严峻形势;三爷的脸色立马便是一白;霍然而起;气恼万分地一拍文案;愤怒地便骂了一嗓子。
“父王息怒;四叔等如此逆天行事;断不会有甚好下场的;皇玛法乃圣明之君也;岂会被这帮子小人得逞了去。”
这一见三爷心态已是彻底失衡;弘晴心中自不免又是一通子的腹诽;不过么;却是不敢带到脸上来;也就只能是耐着性子地宽慰了三爷一番。
“嗯;说罢;此事当何如之?”
三爷气归气;好歹不算不明事理之辈;听得弘晴这般说法;倒也没再胡乱发飙;但见其长出了口大气之后;眉头微皱地便问起了对策。
“回父王的话;孩儿以为四叔、八叔既是想将事情闹大;那我等不妨将计就计;索性将事情闹得更大些;来个以毒攻毒好了。”
这一见三爷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弘晴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先给出了个论断。“以毒攻毒?此话怎讲?”弘晴此言一出;三爷的眼神瞬间便是一亮;显然已是想到了个中之意味;不过么;却并不敢轻率便下个决断;没旁的;只因此事太过重大;来不得半点的含糊;三爷自不敢大意了去;这便一扬眉;紧赶着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第五百零七章大鸣大放(二)
“父王明鉴;自古以来民心最嬗变;此无他;跟风耳;若是任由一帮无聊文人瞎折腾;则事必颓矣;故;断不能容得田秉义一干无行之辈胡乱混淆是非;此一条倒是不难;有父王在;请些文章高手不过寻常事罢了;然;在孩儿看来;要想驳倒对方;却也非易事;最可能之结果便是一场激烈之论争;至于各省官场那头么;八叔显然要占些优势;可也未见得便能压倒我方;综合两方面来看;还是势均力敌之势也;若如此;《京都条约》能否过得朝议一关;尚在未定之天;须得另寻它策;方可确保无虞。”
三爷有问;弘晴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飞快地组织了下语言;将局势的演变趋势详细地分析了一番。
“嗯;理倒是这么个理儿;辩争一烈;朝局必乱;此断非皇阿玛所乐见之局面也;如此一来;皇阿玛还真有可能将《京都条约》一事压后处置;晴儿既是能想透个中关窍;想来必是有了应对之道;且就说将出来好了;阿玛听着呢。”
三爷皱着眉头想了想;也觉得弘晴的分析并无差错;真要是激烈对抗下去;己方虽不见得会输;可要想赢也难;到了末了;老爷子那头十有会玩出平衡的手段;将此事无限期搁置下去;而这;对于弘晴来说;不是输也是输了的;没旁的;不能从《京都条约》里整出银子来;工部的诸般启动计划也就没了施展的可能;如此一来;四爷、八爷一伙势必将会落井下石;硬逼着弘晴离开工部;很显然;这等结果可不是三爷所乐见的;只是说到对策么;三爷却是抓瞎了;没奈何;也只能是再次将问题丢给了弘晴。
“父王明鉴;孩儿倒是有一策可应对此局;说来也简单;不就是辩争么;那便争出个高下也无不妥;只消短时间内见分晓;此事也就该定盘了;孩儿想出了一物;或可为礼部新添一利器;此事物曰:报纸!”
来自信息爆炸的后世;弘晴自不会不懂报纸的威力有多巨大;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洗脑的不二工具;用之于宣传;绝对无可匹敌;尽管这时代识文断字的人还只占人口中的少数;可就是这么些精英人物却主导了整个大清的舆论导向;若是能以报纸对这么些精英加以洗脑;于上层机构的统治来说;那绝对是好事一桩来着;弘晴早就想着将报纸搬上大清的舞台;只是一直未得其便罢了;而今;机会终于出来了;弘晴自是不想放过。
“报纸?此又是何物来着?”
一听这么个名词新颖得很;三爷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看了看弘晴;眉头微皱地便追问了一句道。
“回父王的话;所谓的报纸其实就是邸报的变种罢了;所不同的是邸报乃是供官员们看的;而报纸面对的则是天下大众;但凡朝堂消息又或是花边新闻、笑料等皆可刊登其上;既可以之教育民众;又可兼顾娱乐;甚或还能利于商家;实属一举多得之好事也。”
这一见三爷满脸的迷茫之色;弘晴自是不敢多有耽搁;赶忙将报纸的功用详细地解说了一番。
“哦?这事物当真有这般神奇?”
弘晴说得倒是慷慨激昂;可三爷却依旧茫然得很;没旁的;见识所限耳——邸报;三爷倒是懂;平日里也没少看;可要说重视么;却也不见得;概因三爷身处中枢;消息本就灵通得很;自是无须从邸报里去了解朝堂之动态;这会儿听得弘晴将报纸的功能吹嘘得如此美妙;三爷自是不怎么相信。
“回父王的话;确是如此;您若是不信;待得报纸一出来;便可知端倪;这么说罢;这报纸可一份多张;第一版刊登朝堂重要新闻;第二版则可为时论文章;第三版么;安排些花边新闻之类的消息;第四版便可为商家之广告;从技术上来说;并不难实现;眼下工部已将活字印刷术再次整理了出来;足可一日内印刷近三万份;先行面向京师发行;而后逐步推往各省;当可为朝堂宣传之利器也;待得此番论争大起之后;父王便可上本皇玛法;以明辩争之理为由;提出办报纸之思路;想来皇玛法断不会有异议;如此一来;此报纸必为礼部所主导;换而言之;舆论之喉舌便在握也;又何愁不能短时间里驳倒田秉义等一干无行文人。”
弘晴之所以想办报;自不止是为了应付当下的论争;而是有着深层次的思考;那便是为将来彻底开启民智做准备;当然了;这等思忖却是不足为外人道哉;弘晴也就只是一语带过而已;陈述的重点还是着落在了应对当前之局上。
“子诚;夫子;您二位以为晴儿这提议可行否?”
哪怕弘晴已是将报纸的功用说得极为分明了;可三爷还是不以为此物能派上大用场;只是见弘晴如此坚持;却又不好反对;想了想之后;还是没当场下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