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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无他,四爷那头可能之算计唯有一条,那便是制衡,道理很简单,倘若前方可大胜,一切皆作罢论,那两粮道或能沾些光,却再无旁的好处可言,于四爷来说,不过些许代价罢了,能换得‘八旗商号’五百万两之巨资,可谓是合算已极,倘若前方大败,新帅出征尚不知几时,四爷手握户部重权,有的是机会调整两粮道之人选,纵使不能,于其看来,亦是无妨,左右各省各府之粮秣调用之权兀自在户部操控之中,是时,那两粮道固然牵制着前方大军,可线头却是在四爷手心里捏着,他自不怕会出甚大岔子,再者,有我方这两粮道在,也算是种平衡之手段,与圣意相合焉,故,四爷又何吝此二职哉?”
陈老夫子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分析了一番,已是将四爷那头的算计剖析得个透彻无比,就宛若亲眼瞧见了四爷做决断一般。
“原来如此,那”
三爷之所以同意弘晴去做这么笔交易,归根到底是他认定己方是能从中占到大便宜的,可此际听得陈老夫子这般分析,似乎占便宜的反倒是四爷了,至少三爷是这么认为的,而这,显然与三爷原本的预计相差了太多,他自不免便起了悔意,只是这话又不好说出口来,也就只能是含糊地支吾了一声,话虽只说了半截,可意思却是表达出来了。
“嘿,四爷倒是好算计,可惜终归不过是识浅罢了,真到了陛下有恙之际,又岂会不预做提防,真到那时,怕是所有阿哥都难再掌权了,四爷即便有心,却也无能为力也,而今所需顾忌者唯一点,那便是派去任职之二人可堪大任否?”
陈老夫子乃当世之智者,三爷尽自说得含糊,可那么点小心思又哪能瞒得过陈老夫子的法眼,不过么,老夫子倒是没直接驳斥三爷的糊涂,而是冷笑了一声,一语道破了四爷漏算的关键一步。
“这,唔,晴儿,那两人可堪用否?”
陈老夫子虽是不曾直接批驳,可三爷还是听出了个中之意味,老脸不由地便是一红,没好意思再往下追问个不休,这便侧头望向了正襟危坐的弘晴,有些个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道。
“回父王的话,三儿乃是孩儿当年之书童,又是我诚亲王府家生奴才子,忠心当无疑义,其外放为官已近十年,始终兢兢业业,官声风评皆好,当可大用矣,至于李双春其人,久在工部办差,资历与能力亦是不差,唯地方上的历练稍有欠缺,然,此人胜在心细且耐劳,任粮道一职,实绰绰有余焉,此一条,孩儿可做担保。”
尽管明知道三爷是在没话找话说,可弘晴还是恭谨无比地将刘、李二人的履历介绍了一番,末了更是毫不含糊地作出了保证。
“嗯,三儿那小子机灵,这么些年来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当不致有差,只是这个李双春么,唔,若是换了绵贵去,是否更佳?”
弘晴当初提议谋求两粮道之际,三爷只是从大局上想过了一番,觉得当是合算的买卖,至于具体人选么,其实还真就不曾仔细考虑过,这会儿突然间想起这即将派去的人选都是弘晴的人,心下里可就不免有些犯嘀咕了,这便试探着提出换马的意思。
得,老爹起猜忌之心了,这事儿还真就令人头疼了!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自是一听便知三爷心里头的小算计之所在,若是旁的事儿,那倒也就罢了,弘晴倒也不会计较那么许多,问题是这两粮道的职位实在是太过重要了些,倘若派去的人不堪大用,一番谋算可就有落到空处之危险,而三爷门下那个现任礼部郎中的绵贵么,弘晴又实在不看好,没旁的,那人实在是太过浮夸了些,讨好人的本事不小,可实干能力却不咋地,真派去了粮道任上,实难撑得起大局,偏生此事弘晴还不好反对,若不然,三爷的猜忌之心怕就要大起了,无奈之下,弘晴也只能是紧赶着朝李敏铨使了个暗号。
“王爷,属下以为此议恐有不妥,其一,交易之事已然摆上了桌面,再要临阵换人,恐四爷那头会起疑心,于大局不利焉,再者,绵贵其人虽小有才学,却少历练,骤然大用,恐有踏空之虞也,万不可不慎啊。”
李敏铨乃机敏之辈,这一见到弘晴发过来的暗号,紧赶着便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嗯,也罢,那就做罢论好了,晴儿,此事便交由尔处置了,有甚变化的话,再行计议好了。”
三爷对李敏铨一向极为信任,这一听其出言反对,也就没再多坚持,沉吟了片刻之后,也就顺势同意了弘晴的整体计划。
“是,孩儿遵命。”
听得三爷这般说法,弘晴自不敢稍有怠慢,赶忙恭谨地应了诺,紧绷着的心弦也就此松了下来
第627章 阿府惊变(一)
交易的事儿一旦你情我愿,总是进行得很快,这不,仅仅只过了两天时间,四爷那头已将西北粮道与川西粮道之职位尽皆腾空了出来,又极为殷勤地到吏部走了一趟,将两职缺的人选都报了上去,亲自督导着办好了相关文牒,透过弘历,将文牒送到了弘晴的手中。
投桃报李之下,弘晴这一方的动作也不慢,“八旗商号”董事会按期召开,于会上定下了注资“和顺钱庄”之决议,以五百万两白银入股,占百分之四十七之股份,并决定派出相关人手与“和顺钱庄”商议钱庄之变革事宜,一系列的事儿进展当真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不已,八爷一方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诸般事宜已是尘埃落定了去。
“八旗商号”的具体事务缠杂,尽管大方向已定,可后续手尾却是不老少,当然了,弘晴是不会去管这么些细务的,左右有老十五在,商号断然不会出啥大乱子,弘晴自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没旁的,文牒虽是到了手,有些早先不好交待的事儿就必须说个分明了的,刘三儿那头,弘晴并不担心,去个信,叮嘱上几句也就够了,以刘三儿的精明,自会稳妥为之,至于李双春么,弘晴就不得不亲自出面了,这不,一大早到了工部衙门,便派了人去将李双春唤了来。
“下官叩见王爷!”
李双春在朝中厮混了多年,从一介笔帖式干起,到如今已是二十余载了,消息自是算得上灵通,早已听闻过自个儿或将得大用的消息,只是一直不曾从弘晴处得过实话,当然了,他也没胆子去找弘晴问个究竟,今儿个一得知弘晴有召,心思自不免便活泛了起来,不过么,却是不敢有甚失礼的表现,方一从屏风处转了出来,立马疾步便抢到了文案前,规规矩矩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
面对着李双春诚惶诚恐的大礼,弘晴也就只是不动声色都点了点头,虚抬了下手,言语平和地叫了起,面色淡然已极,压根儿就看不出有甚情绪之波动。
“谢王爷隆恩。”
李双春飞快地偷眼看了看弘晴的脸色,却又哪能有所发现,心中自不免患得患失了起来,不过么,却是不敢有甚失礼之处,紧赶着恭谦地谢了恩,站将起来,垂手而立,作出了副恭听训示的乖巧模样。
“彦石(李双春的字),尔跟着本王也有六个年头了罢?”
弘晴面色平静地看着李双春,并未赐座,也不曾交待公务,而是一派拉家常之状地发问了一句道。
“回王爷的话,下官到工部已是八个年头了,得以在王爷手下效力至今应是六年零三个月。”
李双春乃是机灵人,只一听弘晴这般问法,心中立马便是一动,隐隐然已是猜到了些根底,不过么,却是不敢带到脸上来,而是恭谨万分地应答了一番。
“嗯,本王若是没记错,尔应是汉军正红旗出身罢?”
弘晴点了点头,依旧是拉家常的做派,和煦地又接着往下问道。
“确是如此。”
听得弘晴提到出身,李双春的眼神里立马掠过了一丝激动,心中原本就有的想头立马便更笃定了几分,但却不敢莽撞行事,也就只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嗯,是旗人便好,本王开府建牙已是多时,门下却尚缺些人手,头疼啊。”
论及观言察色的能力,弘晴绝对在当今顶尖的高手之列,哪怕李双春掩饰得再好,其那一丝的神情变幻却也难逃弘晴之法眼,心下里自不免颇为的嘉许李双春的洞察之能,不过么,却并未有甚旁的表示,而是笑呵呵地便道出了句暗示之语。
“奴才愿为王爷效命终生,至死不渝!”
李双春可是个灵醒人,到了此际,哪有不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理儿,紧赶着便一头跪倒在地,恭谨万分地表了忠心。
“嗯,彦石这话,本王信得过,而今,本王有一事要尔去办,若得有成,将来必定可期,尔可愿为否?”
弘晴考察李双春早非一日,这么些年下来,对其之才干与品性都已是极为的了解了,也早就有意将其收入门下,只是以前格于形势,不好大张旗鼓地扩张门下势力,一直不得便罢了,今儿个借着粮道一事,将此人收入帐下,属顺理成章之举,无论何人都难挑出毛病来,这会儿见李双春如此机灵,心下里自是更满意了几分。
“主子只管吩咐,奴才便是豁出命不要,也要为主子办成。”
值此紧要关头,李双春自不会有丝毫的含糊,慷慨激昂地便表了态。
“嗯,那好,本王此处有份文牒,尔且先行看了再议。”
李双春既已表了态,弘晴没再多啰唣,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文牒,往文案上随手一丢,神情肃然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李双春恭谨地应了一声,而后方才紧赶着抢上前去,伸出双手,恭谨万分地将文牒捧了起来,只一看,脸上立马便布满了红晕,心情激荡之余,一时间竟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尔此番前去任事”
弘晴对李双春的表现相当之满意,不过么,倒也没打算多废话,张口便欲直接交待紧要事宜,然则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见李敏行疾步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立马便住了嘴,眉头一扬,略有些不悦地望了过去。
“启禀王爷,明铛姑娘来了,说是有紧要事情要禀。”
这一见弘晴扫过来的眼神颇为的不善,李敏行自不敢稍有怠慢,赶忙疾步抢到了文案前,一躬身,紧赶着便禀报了一句道。
“哦?请!”
明铛乃是清涟的贴身丫头,弘晴近一年来,与清涟时常相约,这小丫头大多会跟着去,彼此间也算是熟稔得很,此际一听其居然跑来了工部衙门,弘晴的心头登时便是一突,一股子不妙的预感当即便涌上了心来,眉头只一皱,已是扬手吩咐了一声。
“喳!”
弘晴既已有了吩咐,李敏行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办公室,不旋踵已是陪着名满脸焦急之色的小丫头从屏风后头又转了出来。
“王爷,不好了,我家老公爷今早已将不起,说是要见王爷一面,小姐脱不开身,奴婢只好紧着来找王爷了,王爷您看这”
一见到弘晴的面,小丫头顾不得甚礼数不礼数的,疾步便冲到了近前,语气急促无比地便嚷嚷了起来。
阿灵阿要不行了?
一听明铛如此说法,弘晴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倒不是关切阿灵阿的死活,而是突然想到了一事——阿灵阿这么一死,清涟就必须守孝三年,两人间的婚事势必也得再往后拖上三年,尽管时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