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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看似粗豪,其实并不呆笨,这一见情形不对,赶忙从旁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便将康熙老爷子的大招牌扛了起来,打算以此来压服三爷。
“此事为兄自有分寸,十弟勿虑,且一旁看着好了。”
三爷有着密旨在手,又有着一举建功的把握在,底气十足得很,又怎会被老十吓住,不过么,他倒是没急着亮出底牌,而是面色淡然地一挥手,拿出正钦差的派头,强行堵住了老十的嘴。
“哼!”
老十还想再多言,可一见三爷已调转过了头去,摆明了不会再理会其进言之架势,心中的火气可就狂涌了起来,脸皮子狂抽着似打算再说些甚子,只是到了末了,却还是没胆子说将出来,倒不是真怕了三爷,而是担心三爷处有密旨在——为了刺探三爷的虚实,老十可是没少让下头人等多方试探来着,奈何三爷滴水不漏,十爷虽疑心,却始终不得证实,这会儿见三爷气焰如此嚣张,老十心里头还真是有些发虚的,也就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即闭紧了嘴。
“回王爷的话,此事眼下还在侦办中,为机密记,请恕下官实不便评述。”
杜默良原本指望着十爷能为自个儿遮挡一下,可眼瞅着十爷面色虽已是黑如锅底,可到了底儿还是没再次出头,原本就虚的心自不免更虚上了几分,可又不愿弱了自家气势,这便沉吟着敷衍了一把。
“不便?有甚不便的,嘿,今儿个本王还真要问个明白,杜大人可是要抗旨不遵么,嗯?”
三爷这月余的日子还真是煎熬得紧,赈灾之事烦杂无比,劳心劳力不说,还得记挂着汝福一案的进展,整个人都累得廋了一大圈,如今一切部署皆已就绪,也该轮到三爷扬眉吐气一把的时候了,又哪容得杜默良虚言推诿的,这便毫不客气地进逼了一句道。
“这,王爷要问案也成,须得请了旨再来,若不然,请恕下官难以从命。”
眼瞅着三爷如此强硬,杜默良当真有些吃不住劲了,额头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狂淌着,只是心中还存着一丝的侥幸,略一迟疑之后,还是口气极为强硬地将三爷的话顶了回去。
“好,很好,要旨意么,本王就给你瞧瞧圣旨好了。”
这一见杜默良到了此时还敢强项,三爷的瞳孔里可就是寒光狂闪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旋即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黄绢蒙面的圣旨,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此举动一出,满码头人等,无论是官还是民,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面对着跪满了一地的众人,三爷并未急着宣读圣旨,而是解气地打量了一下神情慌乱的十爷与公、杜二人,而后方才不慌不忙地摊开了圣旨,运足了中气,一板一眼地宣了起来。
“杜大人,你要旨意,本王便给你宣了旨意,而今本王可有问案之权了么,嗯?”
宣完了旨意之后,三爷昂然而立,哪怕众人谢了恩,三爷也没叫起,就这么让所有人等尽皆跪在地上,微微地一俯身,饶有兴致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杜默良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语调阴森地问了一句道。
“王,王,王爷恕罪,下、下官不、不明所以,还请王爷海涵则个。”
面对着三爷的强势,杜默良的心理已是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只是事关身家性命,在不见黄河之前,他是断然不会死心的,除了自承不明之外,于认罪上却是口风死紧得很。
“不知者不罪么,本王也不去怪你,说罢,据你所查,那被焚之粮仓里的三万余石粮都到哪去了,嗯?”
落水狗只须痛打,无须可怜!这个道理,三爷心中自是有数得很,也懒得跟杜默良多绕圈子,直截了当地便问出了核心之所在。
“啊,这”
杜默良显然没想到三爷会问得如此直接,心头狂震之下,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啥才是了
第八十九章一举成擒(三)
“怎么?杜大人可是有难言之隐么,嗯”
望着杜默良那张慌乱不堪的脸庞,三爷心中顿时便是好一阵子的解气,又怎可能会让杜默良轻易过得了关去,压根儿就没给杜默良留下思索的余地,紧赶着便追问了一句道。
“啊,不,呵呵,王爷说笑了,那粮不都被烧了么?具体缘由,下官正自侦办中,正在侦办中”
杜默良心中有鬼,这一听三爷死揪住粮仓不放,心中惧意顿时大起,可要他就这么认了栽,却也绝不可能,但见其眼珠子狂转了几下之后,干笑着搪塞了一番。
“真都被烧了?杜大人确定?”
一听杜默良如此应答,三爷嘴角一挑,露出了个讥讽的微笑,可进逼的言语却是丝毫不曾放松半点。
“这个”
一见三爷笑得诡异,杜默良自不免有些迟疑了,支吾了好一阵子,也没敢吐个实话。
“嗯?
三爷哪能让杜默良就这么胡混了过去,面色一冷,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
“王爷明鉴,确实是烧光了,下官处有仵作勘察文书为证。”
被三爷这么一逼,杜默良已是被逼到了墙角上,退无可退之下,也只能是狠狠心,强硬地顶着。
“烧光了?哈哈哈,好一个烧光了,晴儿!”
杜默良此言一出,三爷顿时大笑了起来,笑得杜默良面色狂变不已,却又不敢多嘴再做辩解,只是额头上的汗水已是如瀑布一般狂淌而下,然则三爷却并未再理会于其,而是沉着声点了弘晴的名。
得,老爹,您老这又将咱给卖了不是?
此番赈灾一事,基本上都是弘晴在背后操持着,然则弘晴却并没打算多出风头,只因他出的风头已经够大了的,再出将下去,那可就真要成出头鸟了,奈何三爷都已点了名,弘晴就算再不情愿,那也只能是偷翻了下白眼,疾步从旁闪了出来,恭谦万分地一躬身,紧赶着应了诺。
“晴儿,杜臬台自称粮已烧尽,你这就去指点指点杜大人,这粮仓究竟是怎个说头。”
三爷可没管弘晴的小心眼里究竟在想些啥,一挥手,煞是豪气地吩咐道。
“是,孩儿遵命。”
既然躲不过,弘晴也懒得多费唇舌,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脚下一旋,人已转过了身来,面色淡然地瞥了狼狈不堪的杜默良一眼,却并未直接与其对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忐忑不安的阿进泰身上,很是客气地躬身行了个礼道:“阿大人请了,小侄有一事请教。”
“不敢,不敢,小王爷有何吩咐,还请直言,下官自当照着去办便是了。”
弘晴可不是一般的王府世子,头上可是顶着贝子的名号,就爵位而论,比起阿进泰来,要高出了不老少,阿进泰哪敢在弘晴面前自大,这便忙不迭地还了个礼,很是客气地应答了一句道。
“小侄听闻阿大人曾称量了粮仓之灰烬,且不知所得之准数如何哉?”
这当口上,自不是寒暄的时候,弘晴并未多客套,直截了当地便直奔主题去了。
“确有此事,失火次日,下官便已令人称过了灰烬,所得约三千八百斤不到一些,此皆有案可查,小王爷若是需要,下官可令人去取了来。”
自当接受了那个古怪之命令后,阿进泰可是没少琢磨三爷此举之用意,只是到了眼下,却还是没能想个明白,此际听得弘晴问起此事,答虽是答得飞快,可眼神里的疑惑与好奇之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那倒不急,阿大人所言,小侄还是信得过的。”面对着阿进泰疑惑的目光,弘晴并未急着做出解释,而是笑着行了个礼,而后站直了身子,环视了一下茫然不知所以的一众山东官员们,也没多言,只是拍了下手,旋即便见赫达领着数名王府亲卫,抬着一小铜盆的稻米以及杆秤等物从后头行上了前来。
“禀小王爷,一切皆已就绪,请小王爷明示。”
赫达没理会山东诸官们的骚动,指挥众人将各物准备就绪之后,几个大步行到了弘晴面前,一躬身,干脆利落地禀报道。
“嗯,那就开始罢。”
面对着赫达的请示,弘晴也同样没多言,只是面色淡然地点头吩咐了一声。
“喳!”
赫达恭谨地应了诺,手一挥,早已准备就绪的一众王府侍卫们立马闻令而动,但见一名侍卫一抬手,已将一小瓢油倒进了铜盆之中,另一人则打亮了火石,点燃了引火用的松明,手一抖,燃着的松明已飞进了铜盆之中,一遇油,火头即刻窜了起来,熊熊地燃着,好一阵子之后,但听噼啪连响中,稻米慢慢焦黑,末了已成了黑炭之状,火一熄,自有一名亲卫取出了个小袋子,仔细地将铜盆中的灰烬扫进了一口小布袋之中,交给候在一旁的一名手持杆秤的亲卫,只一称,斤两已是明白无误地出来了。
“禀小王爷,两斤白米已皆烧成灰炭,所得为八两四钱。”
结果一出来,赫达便即转身面向弘晴,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
弘晴并未对结果加以评述,而是一挥手,示意赫达退下,自己却是向前踱了几步,来到了惶惶不已的杜默良身前,淡淡地一笑道:“杜大人可都看清楚了,两斤粮被烧,可得八两四钱的灰,换而言之,一斤两就是四两二钱的灰,那三万石粮又该有多少灰来着,嗯?”
“这,这,这”
弘晴的话都已说得如此分明了,杜默良哪还会不知己方所露出的破绽何在,一时间还真不知该从何圆谎起的。
“杜大人术数或许不过关,没事,在下帮你算好了,该是一百五十一万两千余斤的灰,可三栋粮仓被焚,居然只有三千余斤的灰,就算全是粮之灰烬,怕也不足百石罢?剩下的粮都到哪去了?还请杜大人教我。”
弘晴压根儿就没打算让杜默良有个编织理由的时间,冷冷一笑,已是步步紧逼地连番发问道。
“这个,这个,下官,下官确实不知,或许是下头人等勘察有误,下官回去后,定会重惩不怠,定会”
盗卖国库存粮,尤其是在大灾期间,那绝对是十恶不赦之大罪,为身家性命计,杜默良自是不肯就此服了软,再说了,他也不以为光凭着弘晴这么一手便能真将自己拿下,这便避重就轻地将错处往勘察有误上推了去,指望能凭此过了眼下这一关,而后再去计较其余。
“有误?嘿,有误的怕不是下头人等,而是你杜大人罢?”
弘晴又岂是那么好蒙的,不等杜默良将话说完,已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其之废话。
“你,小王爷何出此言,下官官位虽卑,却也是朝廷命官,断不是轻易可以污蔑的,还请小王爷自重!”
眼瞅着情形不对,杜默良可不敢再任由弘晴逼问个没完了,这便面色一沉,端出了地方大员的架子,强装愤怒状地喝叱了一句道。
“说得好,在下确实不能奈杜大人何,可有人能。”
弘晴丝毫不因杜默良的虚张声势而动,讥讽地笑了笑,一派玩味状地鼓了下掌,毫不容情地刺了杜默良一把,而后一旋身,朝着三爷便是一躬,行了个礼道:“父王,孩儿幸不辱使命,一切已明,还请父王主持大局。”
“做得好,来人,放信号!”
三爷对弘晴的表现自是相当的满意,可也没多废话,夸奖了一句之后,也没理会下头诸官员们的不安与骚动,一挥手,豪气十足地下了令。
“咻嘭!”
三爷此令一下,自有一名侍立在身侧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