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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晴一系的人马本就是诸方势力之首,有了戴梓的带头,工部绝大部分官员立马全都纷纷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力挺着沈河,很快,各部中隶属于弘晴的朝臣们也都纷纷跟上,这一家伙便足足有百余位朝臣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陛下,臣以为沈尚书所言才是诡辩,我大清虽富有四海,却也不堪仁亲王如此铺张浪费,三年余来,投入筑路之银两已高达三千余万两,若是所谓的铁路再行扩张,势必还得再追加巨资,长此以往,国库必告馨无疑,此切不可不慎也!”
尽管有着如此多朝臣站出来支持沈河,可这等声势却并未吓到户部官员们,这不,还没等诚德帝有所表示,户部左侍郎陆昆河已是大步从队列里抢了出来,高声进谏了一句道。
“陛下,臣以为陆侍郎所言甚是,自打去岁铁路兴建以来,我国库之存银锐减,眼下虽尚敷用,却难保将来,为社稷安稳故,臣实不敢苟同仁亲王之章程!”
“陛下,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量力而为方是长治久安之根本,故,臣提议削减诸般在建之工程!”
“陛下,臣附议!”
三阿哥靠着收拢八爷的残留势力,实力自是雄厚得很,也就仅次于弘晴一系罢了,此番既是要与弘晴开战,事先自是做足了功课,这不,陆昆河话音一落,立马便有近六十名朝臣跟着站了出来,个中又以三阿哥执掌的户部所属之官员居多——户部有上朝资格的官员共六十三名,这一家伙便有二十余人站了出来,足可见三阿哥对户部的掌控已然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
嗯哼,弘曦这小子能耐不小么,有点意思了!
尽管朝堂上的争辩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然则弘晴却并不甚在意,依旧老神在在地在队列里站着,冷眼旁观着三阿哥一系的表演。
“皇阿玛,儿臣以为德大人所言甚是有理,大哥之章程实与国策相违背,断不可行焉!”
三阿哥的人马方才刚刚登场唱罢,没见三阿哥这个正主儿冒出头来,倒是六阿哥敏郡王弘晃先行跳了出来,高声便力挺了德明一把。
“不错,敏郡王这话说得好,老臣附议!”
兵部尚书逊柱虽不是六阿哥的人,严格说起来,逊柱哪一方的人都不是,不过么,逊柱与弘晴之间却有着解不开的死结,此无他,军务革新之后,兵部虽还在朝中,却已成了聋子的耳朵,也就一摆设而已,别说啥影响力了,便是连每年应拨的经费都已被削减得只够办公之用,简直就成了养老院一般的存在,而这等令人尴尬的局面就是出自弘晴的手笔,身为兵部尚书,逊柱又怎会不深恨弘晴的无情摧折,往日里是没机会,也没胆子去报复弘晴,而今么,既是逮着了机会,逊柱又怎会让弘晴好过了去,这不,六阿哥的话音方才刚落,逊柱便已是迫不及待地冒出了头来。
“说得好,臣也以为此章程断不可行!”
“没错,臣附议!”
“臣亦附议!”
兵部如今就是一鸡肋衙门,但凡有些真本事的,都已被弘晴调入新军之中,而稍有点门路的,也早都已设法调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既没本事又没门路的主儿,对弘晴的怨念自是深得够呛,这一有了逊柱的带头,跟着跳将出来的人还真不少,一帮子兵痞们乱哄哄地闹腾着,粗豪的嗓门嚷嚷得个震天响。
“皇阿玛,儿臣也以为德大人所述无差,大哥之章程确是有所不宜!”
“皇阿玛,儿臣同意德大人之所言,还请皇阿玛驳回大哥之提议。”
五、七两位阿哥素来便是紧跟着三阿哥的,这会儿见六阿哥都已是表了态,他俩自是不甘落后,紧跟着也冒出了头来,而随着他俩的出头,二人门下的奴才们自也都纷纷出了列,尽管人数上远不及三阿哥一系那般壮观,可好歹也有个二十余号人马,须臾间,诸阿哥联手围剿弘晴之势已现,形势对于弘晴一方来说,显然不甚有利,哪怕站在弘晴一边的朝臣依旧人数占优,然则在遭遇如此凶悍围剿的局面下,究竟鹿死谁手可就当真有些不好说了的
第1017章 各方博弈(四)
“嗯”
随着几位阿哥的先后出头,朝议的气氛可谓是已火爆到了极点,稍有些闪失,便会有失控之可能,这等微妙时刻,本该由诚德帝出面调停上一番,也好维持住朝议之正常秩序,然则诚德帝显然没这么个打算,尽管看似面色肃然,可也就只发出了一声不置可否的轻吭,置若罔闻般地任由双方在那儿激辩个不休,微皱着的眉头似乎表达出了诚德帝对朝议的忧虑,可实际上么,诚德帝的心里头却是乐开了花,此无他,概因这正是他所期待的制衡之格局!
“一派胡言,尔等懂得甚经济政务,只会人云亦云,着实可笑至极,偏偏尔等还不知羞,爷听着都为尔等害臊!”
诚德帝那等温吞水的暧昧态度一出,性烈如火的老十六可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但见其几个大步便从宗人府的队列里抢了出来,毫不客气地便朝着几名闹腾得欢快的阿哥们呵斥了一嗓子。
“十六叔,您这话可就有些过了,畅所欲言乃是皇阿玛的旨意,小侄等不过是遵旨行事罢了,当不致有甚差池罢?”
“就是,十六叔如此横加干涉,是何道理哉?”
“十六叔,您且消消气,若是对侄儿们的话有甚不理解处,大可直说么,一切自有皇阿玛做主不是?”
老十六执掌宗人府,管的便是天家子弟们,众阿哥们往日里都对其敬畏有加,怕的便是不小心会落到其手中,平常时分,一旦老十六发了话,阿哥们就算心中有所不情愿,也不敢强行顶撞,然则今儿个众阿哥们却是半点都不肯退让了,没旁的,今儿个可是众阿哥们宣示力量的大好时机,若是能一举驳倒弘晴的章程,无疑是个巨大的胜利,就算不能,那也可让诚德帝大起扶持之心,事关众阿哥们之将来,又怎可能被老十六这么句呵斥便吓了回去的,这不,从五阿哥起,几位阿哥你一言、我一语地轮番挤兑着老十六,丝毫没给老十六留甚情面的。
“哼,尔等强词夺理,当真”
老十六就一炮仗性子,一听几位侄儿在那儿冷嘲热讽,当即便怒上加怒,双眼圆睁地便要就此发飙了。
“十六弟说得很对,尔等不过就是群坐享其成的无用废物罢了,甚事理都不懂,只会犬吠!”
这等大朝之际,若是老十六真发了狂,不单不能解决问题,反倒会被别有用心之辈趁机利用了去,这等情形之下,老十五自是不能坐视,不等老十六的火气彻底爆发开,他便已是几个大步从队列里抢了出来,言语尖刻无比地斥骂了六阿哥等人一句道。
“”
老十六站出来之际,一众小阿哥们还敢犟嘴,那是因着老十六虽管着宗人府,可众阿哥们没犯事的话,也真不是太害怕老十六能下得了狠手,可老十五这么一冒出来,众阿哥们可就有些心怯了,没旁的,老十五手中可是掌控着“八旗商号”这么个巨无霸,众阿哥们若是敢得罪了其,自家暗地里捣鼓出来的商号之类的生意可就要做不下去了,而这还不算啥了不得之事,真万一要是老十五在八旗子弟中振臂一呼的话,万众云集实非难事,哥几个岂不就得成了过街的老鼠,那可当真不是啥好耍之事,这当口上,哪怕老十五的话实在是有够刺耳的,可众阿哥们却愣是没胆子公然回嘴,也就只能是面面相觑地尴尬在了当场。
“十五叔,话不能这么说罢,小侄们不过是奉皇阿玛之旨意就事论事罢了,您如此肆意辱骂,未免太过了些罢?”
旁人怕老十五之滔滔威势,可三阿哥却并不是太在意,没旁的,他早已将八爷遗留下来的巨额财产都收为了己用,口袋里有得是银两,还真就不指着“八旗商号”过日子,这会儿一见几位弟弟们被老十五压得哑了火,自不免便有些个沉不住气了,这便从旁闪了出来,阴恻恻地便顶撞了老十五一句道。
“十五弟,此乃朝议之时,规矩还是要讲究些的,有甚话,大可好好说么,切不可如此孟浪才是。”
老十五乃是大清经济的实际掌舵者,别看其只管着个“八旗商号”,在朝中并无实职,可潜势力之大,却是惊人得很,朝中权贵,尤其是八旗权贵们,家中产业大多都与“八旗商号”有关联,他这么一出面,除了三阿哥之外,其余朝臣们当即也都跟几个小阿哥一般地哑了火,一见及此,诚德帝可就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便出言申诫了老十五一句道。
“陛下教训得是,臣一时义愤,言语上确是有欠稳当,然,话虽糙,理却是不糙,姑且先不说眼下所议之章程如何,就说我大清能有如今之富庶与安康,固然是先皇与陛下之圣明所致,然则仁亲王在其中之作用却也断不容小儿辈胡乱抹杀了去,从清欠起,盐务整顿、‘八旗商号’之设立,乃至银行体系之建立,以及工部诸多发明之推广,又有哪一条不是仁亲王之首倡,更别说还有灭东瀛、平西陲之乱这等旷世之功,反观其余阿哥之所为,能言功者,鲜矣,何者贤,何者昏,不言自明也。”
老十五虽是素来寡言,也甚少在朝议之际发言,但却并不意味着老十五就没甚口才,这不,一通子长篇大论下来,不单将弘晴之诸多功绩表述得个分明,更将诸位阿哥之无能衬托得个淋漓尽致。
“十五叔此言差矣,古人有云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哥往日之功虽巨,却也不能掩此番章程之疏失,朝廷投入巨资,并不见得能大有所得,反倒是养肥了一群商贾,更可能因之导致贪腐成风,岂能不慎之再慎哉?”
老十五这么一番话说将出来,诚德帝的脸色当即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没旁的,老十五如此抬高弘晴,反衬出来的不单是诸阿哥们的无能,也从另一个侧面坐实了诚德帝“因子而贵”的朝野传言,这岂不是明摆着在涮诚德帝的面子还是怎地?只是这当口上,诚德帝就算心中再不爽,也无法否认老十五所言乃是事实,也就只能是黑着脸地保持着沉默,一见及此,三阿哥反倒是来了精神,有心邀宠之下,自是毫无顾忌地便再次开口强顶了一句道。
“嗯,三儿所虑确是实情,朕亦有此担忧啊。”
诚德帝本就是要拉偏架,这一见三阿哥出言顶撞老十五,心中的烦闷感顿时为之一轻,紧赶着便微皱了下眉头,摆出了副颇为忧心的样子,力挺了三阿哥一把。
“皇阿玛所言甚是,儿臣以为大哥之章程确有欠稳妥,实不宜行焉。”
“皇阿玛圣明,儿臣也是这般想的,圣人有云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也,若是朝堂麋费巨资,却令一小群商贾暴富,实恐激起民愤,那又当如何是好?”
“皇阿玛,儿臣提议暂缓此章程之实施,以免生事端,还请皇阿玛圣裁则个!”
诚德帝如此明显的拉偏架之姿态一出,几位阿哥立马便全都来了劲,也自不再忌惮老十五兄弟俩,一个接着一个地便全都嚷嚷了起来。
“臣等恭请陛下圣裁!”
“臣等皆以为此章程实不可行,还请陛下明断!”
“陛下,事关社稷安危,实不可掉以轻心,臣恳请陛下明鉴则个。”
三阿哥等人这么一嚷嚷,先前哑了火的德明等人也自都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