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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们气的差点吐血,神圣的经筵日讲居然被宋楠说的如此不堪,倒好像自己这些人都是为了出风头一般,火爆性子的费宏大怒道:“宋大人,你自己不修身倒也罢了,倒不许皇上明白经国治事的道理,真是莫名其妙。”
宋楠啐道:“你们所说的那些所谓修身治国的道理,书上一条一条都写着,皇上自己不会看么?偏要你们来做样子?经你们口中过一下说出来便成了金坷垃了?还有那个什么所谓的恢复早晚朝制度,在本人看来那根本没必要,皇上的乾清宫门开着,任何时候你们都可以去见皇上议事,偏偏搞这些表面文章作甚?”
吏部尚书刘机冷声道:“照宋大人这么说,先皇开早晚朝之制也是搞花样做样子喽?”
宋楠道:“你莫将我我坑里带;我可不上你的当。我来问你,朝廷养着文武百官作甚?不就是替皇上分忧国事么?现在倒好,事无巨细都要找皇上,让皇上早晚朝都开,甚至连饭都不吃听你们穷唠叨,那朝廷养着我们这些官员何用?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外廷官员们气炸了肺,最近他们气势甚盛,眼里根本揉不下沙子,岂容宋楠在此一顿胡言乱语,顿时触动众人逆鳞,纷纷朝宋楠开炮。
“宋大人,你这都是强词夺理,我等进言要求皇上励精图治难道有错么?”
“身为臣子督促皇上修身勤勉是臣子之本分,难道这也有错么?”
“宋大人莫非想让我大明皇帝依旧沉迷嬉戏,不勤政务?你是何居心?”
“宋大人若以为说出这样的话来便可动摇我等臣子之志,那是休想。”
“”
文官们言刀语剑滔滔不绝,对宋楠展开了围攻,一时间闹哄哄成了一群水鸭子;宋楠似乎为众人气势所摄并不答话,只眼望殿顶不言不语。众官开了一顿火,但也知道不能将宋楠怎么样,再闹下去恐怕国公爷和皇上都要发火,瞧着英国公和皇上的脸色逐渐不太好看,于是见好就收,各自擦着口角的白沫归列回班。
忽听宋楠道:“你们说完了么?那位大人,对对,就是你,长胡子的那位大人,请你留步。”
一名四十上下生有美髯的肥胖官员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宋大人是叫我么?”
“对,就是你,敢问这位大人身居何职,高姓大名。”
“我乃新任工部侍郎张庆,宋大人不认识我张庆倒也没什么。”张庆撇嘴道。
宋楠点点头,道:“张大人将刚才你说的那句话重复一遍。”
张庆愕然道:“我说的什么话?”
宋楠道:“莫装蒜,我的耳朵灵的很,自己复述一遍你刚才的话。”
张庆讶异道:“我说我等一片忠心不容有人诋毁歪曲,怎么了,这话说的错了么?”
“闹闹闹,你不是这么说的。”宋楠摇着手指头道。
张庆纳闷道:“宋大人在搞什么名堂?那你说我说的什么话?”
宋楠道:“你说‘说若无你们这些人监督督促,皇上便要断送大明江山了’是么?”
殿上一阵骚动,没人听到这句话,张庆也不可能这么说话,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张庆头皮发麻,自己也记不清是否说过这句话了,难道刚才情绪激动一不小心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这绝不可能。
“我可没说这话,宋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宋楠怒喝道:“大胆,本官会来诬陷你?就算我耳朵不好,殿上可是有这么多官员,难道大伙儿都耳聋了?”
张庆叫道:“我可没说这话,宋大人莫名其妙,难道要当众诬陷不成?”
宋楠道:“你可以抵赖,不过这么多人在场,我们一问便知。杨首辅,你听到这句话了么?”
杨廷和皱着眉头,不知道宋楠在搞什么鬼,冷声道:“本官没听到。”
宋楠挠头问站在右首的定国公徐光祚道:“徐老公爷老当益壮耳聪目明,定然听到这句话了。”
徐光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老夫耳拙,没听到此言。”
宋楠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耳朵出问题了?”
杨廷和冷笑道:“就怕宋大人脑子也出问题了,没来由的搞这些名堂,也不怕人笑话。”
一个略刺耳的声音响起:“宋大人你没听错,咱家也是听到了,那位张庆大人正是说了那句大逆不道之言。”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站在正德身侧的张永笑吟吟的拱手,刚才那句话正是他说的。
“张公公,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张庆叫道。
“本人也听到了,正是你说的那句话,本督替宋大人证明。”人群中又有人说道,众人在扭头看去,但见说话的人却是小公爷张仑。
群臣一时有些发懵,搞不清楚状况,杨廷和按耐不住皱眉道:“宋大人,你这是何意?弄些人来帮腔又有何用?殿上这么多官员都没听到,偏你们几个听到了?”
宋楠尚未答话,就听龙座之上的正德缓缓开口了:“朕也听到了,朕听得清清楚楚。”
第五七六章 昨日重现
张庆吓得脸色惨白,跪倒磕头道:“皇上明鉴,臣没说那句话,臣发誓。”
正德冷冷道:“你是说朕的耳朵聋了?”
“不不不,臣岂敢有此意,这当中一定有误会。”
杨廷和紧皱眉头沉声奏道:“皇上,刚才诸位大人言语嘈杂,也许真是听错了也未可知。”
宋楠笑道:“皇上可能听错了,可是为何那么巧,我和张公公张提督都全部听错了?”
杨廷和道:“那也说不准。”
宋楠挑指赞道:“首辅大人好样的,你的意思是,本人串通张公公张提督还有皇上一起来诬陷诸位工部侍郎张大人了?”
杨廷和淡淡道:“我可没这么说,这里边或许有误会吧。”
宋楠冷笑一声道:“一句误会便完了么?大殿之上,群臣面前,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诋毁当今圣上,你杨首辅一句误会便了结了?”
杨廷和一时语塞,心中终于明白,今日殿上宋楠是有备而来,定要行这指鹿为马之事了。
“张庆,你胆敢诋毁皇上,这是大不敬之罪,还不老老实实认罪么?”张永尖声喝道。
张庆拱手叫道:“诸位大人,你们倒是说句话啊,我是冤枉的,我没说那句话啊,你们倒是给我证明清白啊。”
群臣一片默然,本来将这件事当做闹剧来看,但皇上一发声,事情的性质立刻便发生了变化,皇上自称亲耳听到,那便是笃定要追究此事了。
宋楠微笑附在张庆耳边轻声道:“张大人,或许我们真的听错了,也许这句话真的不是你说的。”
张庆道:“宋大人明鉴,确实不下官所言。”
宋楠轻声道:“但皇上和我,以及张公公张提督都听到了有人说这句话,若非你所言,定是别人所言,只是我们都没听到是谁;如果你觉得冤枉,便需自证清白,莫如你指出是谁说的那句话的,你便可以脱身了。”
“无耻!”宋楠话音虽轻,但站在一旁的杨廷和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杨廷和气的发抖,宋楠不仅指鹿为马,还教唆他人公然攀诬他人,这是变相的动摇外廷的团结,天下间竟有如此无耻之人,当真匪夷所思。
张庆嗫嚅道:“下官没听到谁说的,下官只知道自己没说。”
宋楠笑而不语,朝张永递了个眼色,张永奏道:“皇上,张庆公然在大殿上对皇上大不敬,必须严惩,否则皇家威严何在?”
正德冷声道:“宋楠,将张庆拿入北镇抚司诏狱,严加审讯其目的,盘查其幕后是否有主使之人,对朕如此恶意攻击,也许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必须要查出来,一网打尽。”
宋楠拱手道:“遵旨。”
张庆面如土色,大声哭叫道:“冤枉啊,臣冤枉啊。”
锦衣卫大汉将军上前来叉起张庆取下官帽便要往外拖,杨廷和见状赶紧上前奏道:“皇上,张庆此人为官清廉办事勤勉,对皇上忠心耿耿,请皇上务必慎重行事。”
内阁几位新进大学士也赶紧上前跪倒求情,其他文官紧跟着呼啦啦跪倒一片上奏求情。正德面色阴沉道:“朕意已决,杨廷和,你竟要庇护大不敬之人么?朕对你很失望。”
杨廷和叹息一声,心知今日是难以让正德收回成命了,于是道:“皇上,臣非替张庆求情,也许张庆确实在激愤之下说出什么不当之语,但臣请皇上看在张庆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恕他这一次;臣想张庆经过此事,必也知道约束自己的言行。臣可担保张庆绝非故意犯上,更非有什么暗中的图谋。”
正德看了看宋楠,见宋楠微微点头,于是道:“张庆,看在杨首辅和诸位大臣为你担保的份上,今日饶了你一遭。”
张庆死里逃生,脸上大汗淋漓,磕头哭道:“谢皇上恩典。”
正德又道:“但需的给你些惩戒,否则你必不知教训二字,来人,当殿廷杖二十,以示惩戒。”
正德话音落下,大汉将军统领万志便高声下令,一张长凳搬上殿来,两名锦衣卫大汉将军将张庆拖到长凳上,一左一右控制住身体,另两名大汉将军持着红黑桑木棍上前,伸手捋下张庆的下衣,露出白花花的肥屁股,举起桑木棍便轮番抽打起来。
“啪啪啪,啪啪啪。”清脆的击打之声响彻大殿内外,张庆杀猪般的嚎叫着,哭喊着,大叫着冤枉,七八杖之后,屁股上已经是鲜血淋漓,血肉横飞,高亢的叫喊声也成了嘶哑无力的呻吟。
此情此景在目,群臣面如死灰,很多经历过当年乾清宫前廷杖一幕的文官们心中不知何种滋味。几年了,外廷廷杖之辱犹在眼前,如今又在眼前重演,一切仿佛又回到一个原点。
众文官心中交织着愤怒、恐惧、无奈等诸般情绪,庭杖声声打在张庆的屁股上,却像是打在众人的脸上,火辣辣的将众官打回现实之中。杨廷和终于有所悟:刘瑾虽死了,但若以为从此之后外廷便可主宰一切那可太天真了,今日皇上和宋楠等人演的这场双簧,便是给外廷一个警告。自己要做的事情更多,任重而道远。
乾清宫御书房中,正德和宋楠笑的前仰后合。
“殿上那些家伙们的表情让朕差点在龙座上忍不住笑喷了,廷杖过后,再无一人提及什么日讲早晚朝之事了,一个个乖觉多了。宋楠,这个办法真是好玩。”
张永赔笑道:“是啊,简直精彩绝伦,以后他们若是不听话,皇上便和大宋侯爷再玩一回,正如宋侯爷所言,他们的屁股作痒,打一打便好了。”
宋楠皱眉道:“张公公不该说这种话,这一回只是无奈之举,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是借以警告外廷的手段罢了;大明朝靠文武百官治理国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可不是什么生死大敌,真的没了外廷的官员替皇上治理国家,大明朝便乱成一团了。希望张公公今后莫要说这样的话,这种办法以后也不宜再用。”
张永尴尬笑道:“是是,咱家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总之有宋侯爷替皇上分忧,咱家在一旁跑腿就成。”
正德笑道:“宋楠,你莫这样,朕知道这一次定会让你名声受损,外廷官员也必对你心存不满,朕记着你这份人情便是。”
宋楠道:“站在大局着想,臣建议皇上下旨宽慰杨廷和等人,表明依旧信任依赖他们的态度,让他们能够安心为国效力,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