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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赶紧走。
事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圆满,次日清晨泉州官员们来锦衣卫衙门给宋楠践行的时候,却被告知,昨夜镇国公率随从已经离去了,四更时分出的城门,正是锦衣卫千户钱康亲自送走的,钱千户也随行而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众官员诧异之余,愈觉得镇国公行至有些神秘,明明说好的今晨离开,却大半夜就偷偷的走了,好像是刻意的隐匿行踪一般。再一问,更加坐实了这种猜测,有人说镇国公和他的数百随从根本不是往南边去,而是在泉州海港上了两条大船直接出海去了,那两艘船却是从泉州运送海盐上京的货船,也就是说镇国公压根没往南去,而是随船回京城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揣度不出这里边的门道,索性也不费那个心,践行的酒宴已经摆好了,既然镇国公走了,公使钱摆下的践行酒席不能浪费。泉州知府提议,大伙儿还是照着礼节赴宴,在宴席上隔空遥祝镇国公一路平安就是。众官员表示同意,于是纷纷掉头去赴宴,喝的兴尽而归。
宋楠确实耍了个花枪,他本就没打算在泉州耽搁下去,白天睡了个好觉,手下的亲卫马匹也都得到了休整,他早就决定了夜里出。给泉州官员放的也是个烟雾。弹,便是以防万一之举。晚间摊开地图看了看回京城的路,一看到还要经历那么多的州府卫所,特别是还要从南京经过,宋楠立刻觉得此行回京的艰难。宁王曾在南京出没过,哪里的官员也有不少和宁王交往甚密,焉知不会突然杀出一只兵马,将自己这几百人解决在南京?想来想去,宋楠决定走海路,一来出其不意,二来也避开了6路的众多变数,于是乎命钱康立刻安排船只回京。
钱康已经被告知宋楠一行为何会来到泉州的原因,他也吓了一跳,但此刻正是他表现的时候,若能安排好宋楠回京之事,将来自然会在锦衣卫中占一席之地,也不用去巴结求见宋楠混个脸熟了,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于是钱康使出浑身解数,仔细的敲定细节不出纰漏,寻到了靠港的两艘大船,安排好宋楠等人连夜出城的事宜,并且亲自挑选一百人随同护卫。
虽然赵大鹏一再说不用随行保护,钱康还是坚持要随行保护,说了一大堆的理由。宋楠焉能不知钱康这是着力的表现,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两艘大船载着满满当当的货物和人马连夜出航,因为是运盐的货船,也没什么好的设施,众人只能将就着和盐包同睡,宋楠倒是有个小房间,但里边的板壁脏的吓人,弥漫着一股腥味,比之之前在蔚州的房间尚且不如,事急从权,也只能将就了。
一路北上,度虽然不快,但是畅通无阻,半路上也只停靠了两处海港补给,耽搁了不过三四个时辰,其余时间,两艘船都是杨帆往北毫不停留,七个日落月升之后,终于到了盐运的目的地天津港;此处是南方海路抵达的终点港口,也是京城的海路门户,大小船只到达此处便不再北上,而是在天津卸货登岸,货物改从6路运往京城。
晕船晕的七荤八素的锦衣卫缇骑们终于可以脚踏6地,稍加休息之后便上马往京城赶,此处距离京城也不过百余里,也不虞有宁王的势力渗透,一路快马加鞭,中午出,到了傍晚时分,便已经来到京城南门外。
看到永定门高大巍峨的耸立在夕阳之中,宋楠的心情好了许多,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内心已经将北京城视为自己的地盘了,在这里他有绝对的力量来支配,谁也无法跟他抗衡。
不过宋楠很快现城楼上下的情形有些异样,守城门的京营兵马起码多了一倍以上,以前当值的时候只有一个千户所在此,城头上下的士兵却不过数百,个个懒散的很,而现在,城上城下士兵们密密匝匝,一个个全副武装站在寒风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城门也紧紧的关闭着。
宋楠心中疑惑,命赵大鹏上前叫门,城头的京营兵马也早就看到了这一队骑兵绝尘而来的摸样,弓箭手紧张的握着弓箭一副随时受命射击的样子。
“大明镇国公,团营副总督宋大人回京,当值的是那一营的侯爷?快快打开城门。”赵大鹏仰着脖子高叫道。
一名京营千户得到禀报,狐疑的问道:“镇国公?哪个镇国公?”
赵大鹏斥道:“大明朝还有几个镇国公?真是莫名其妙。”
那千户挠头道:“镇国公宋楠不是死在江西宁王叛军之手了么?怎地又来个镇国公?”
赵大鹏一愣,旋即破口骂道:“你他娘的找死,咒我家大人死是不?你哪个营的?姓什么,叫什么?”
宋楠眉头紧皱,知道事有蹊跷,于是催马上前将腰牌取下,拿过一张弓箭来拴上腰牌一箭射上城头,沉声喝道:“本人镇国公宋楠,限你一炷香之内打开城门,否则军法从事。你若不识得我是谁,可即刻去禀报英国公或者是你的上司;若我没看错的话,你们当是振威营焦侯爷的手下,叫焦正泰来见我。”
守城门的千户虽然不识宋楠容貌,但那腰牌和城下之人身上穿着的四爪金龙的蟒袍焉能不识,也来不及回禀了,立刻吩咐打开城门,别说一炷香了,连十几息的犹豫也没有;开了城门站在城门后拱手请罪。
宋楠无暇跟他啰嗦,只问道:“为何说我已经死于叛军之手?”
那千户道:“镇国公息怒,这是上面传来的消息,说江西有叛军作乱,您老人家在江西被叛军给杀了,京城这几天传的沸沸扬扬,卑职也只是听说而已。”
宋楠心头一惊,所谓江西叛军是何人?难道说在回京的这几天时间里,宁王已经反了不成?居然传来自己死在江西的假消息,不用说,这是有人在造谣生事动摇军心了。朝廷上定是一片乱哄哄,自己府中怕也是乱成一团了,有些门道,居然造了这个谣言出来。
“赵大鹏,即刻派人去我府上送信,便说我已回京进宫。另外派人去英国公府上报信,请英国公进宫与我一同面圣。”
赵大鹏答应一声,火命人去办,于此同时,众亲卫纷纷上马,数人开道沿着永定门大街疾驰往内城,马蹄飞奔之际,口中高叫:“镇国公宋楠回京!闲人回避!镇国公宋楠回京闲人回避!”
空旷的永定门大街上本来冷冷清清,这么一喊,反倒忽然冒出无数的人头,京城中这几日谣言四起,镇国公宋楠死于江西的消息像是一瓢冰水浇在所有人的头上,这位被大明百姓视为朝廷脊柱的镇国公之死给他们的心头笼罩上了不详的阴影,但忽听镇国公无恙归来,百姓们纷纷冒出来观瞧。
但见身着蟒袍的镇国公骑着大黑马腰杆笔直的在众多亲卫的护卫下往内城而去,很多人都见过宋楠,除了略显憔悴的面孔外,不是镇国公还有何人?
“真的是镇国公,我见过他,当年他家在永定门大街叉街上开的烤鸭铺子我去吃过,镇国公还亲自招呼过我,没错,浓眉薄唇,挺鼻方口,不是他是谁?”
“哎呀,老天保佑,原来是谣言,说宁王起兵造反,都快打下南京城了,还正担心朝中谁人能平息这叛乱呢,镇国公一回来,那宁王可就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是啊是啊,这下好了,咱们也不用悬着心了。镇国公万岁!”
“嘘,你找死么?万岁也能喊么?你要死没事,这不是给镇国公舔麻烦么?”
“哎呦说的是,一激动嘴巴喊漏了,要不咱们喊镇国公永远健康如何?”
“这提议好。来,一起喊。”
“镇国公永远健康,镇国公永远健康!”
一路鼎沸的“永远健康”声中,宋楠奔进内城正阳门,奔进大明门,直入皇宫之中。
第八一零章 吃里扒外
沉寂的皇宫几乎在瞬间变的喧闹起来,闻听镇国公无恙归来,内监各衙门的管事太监,乃至后宫之中都听到了消息,大家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务赶来乾清宫前探问;连太后宫中,公主宫中都派了人前来查问,一人生死牵扯到如此多的人的心,当朝臣子当真恐怕也只有宋楠一人了。
司礼监掌印张永闻听宋楠无恙归来,从乾清宫后殿跌跌撞撞的赶来查看,和大步流星进殿的宋楠差点撞个满怀,待看清确实是宋楠之后,张永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举手朝天道:“我的娘哎,果真是镇国公,这下好了,咱家这颗心可算是放到肚子里了,我的爷哎,你可教人担心死了,宫里朝廷上下都乱套了。”
宋楠哈哈笑道:“一会叫娘,一会叫爷,你把我都弄糊涂了,怎么个乱套法?”
张永爬起来拍拍屁股道:“先别说了,快去瞧瞧皇上,皇上可不好了。”
宋楠一惊,不再多问,随着张永往正德卧房赶,来到门前,张永掩饰住激动的心情低声回禀道:“皇上,皇上,镇国公回来,镇国公求见。”
屋内寂然无声,猛然间瓷器碎裂之声传来,夹杂着宫女和贴身太监的惊呼之声,宋楠甩手掀开帘幕跨了进去,只见龙榻上,正德面如金纸仰面躺在床上,一只药碗倾覆在旁边,一名宫女和贴身的小太监正呆呆的不知所措。
宋楠喝道:“怎么了?”
贴身小太监结结巴巴的道:“皇上听说镇国公求见就这么晕了过去,奴婢奴婢”
张永骂道:“还不赶紧收拾?”
宋楠上前去仔细端详正德,伸手探他鼻息,感觉鼻息微微但还在喘气,心知只是情绪激动昏厥,料无大碍。于是扶起正德的头来,用热水灌入口中,又掐了掐正德人中,正德口中呼噜一声发出声响,一声强烈的抽气之声后睁开眼来。
“皇上,宋楠见驾来了。”
“果真是你?你没死?”正德直勾勾盯着宋楠看。
“皇上没下旨要臣死,臣怎敢就死了,这都是谣言。”宋微笑道。
正德长舒一口气伸出鸡爪般瘦削的手掌拍着胸口道:“天佑大明,你果然没死,朕一直不信你会死于那大逆不道的狗贼之手,事实证明,朕的判断是正确的。”
宋楠道:“皇上身子如何?”
正德摆手道:“朕的身子不打紧,现在最要紧的是朝廷的大事,你知道么?你前脚离京,朱宸濠那反贼便后脚跟着走了,朕本来说正月十五前决定皇嗣之选,要他等到那个时候,但他说老王妃病重,需要赶回江西。朕只得准许他离去,后来朕明白了,他是跑回江西造反去了。”
宋楠低声道:“朱宸濠已经反了么?”
正德点头道:“正月十四发布檄文起兵,已经七八天了。随后便有你被杀的消息传到京城,说你在南昌府被他抓获斩首,朕难过的哭了一夜”
宋楠算算日子,朱宸濠造反的那一日正是自己抵达泉州的那一天,看来朱宸濠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他的拦截,一旦人证到达京城,他的阴谋即将暴露,所以索性造反了。自己在海上的那几日,正是朱宸濠起兵谋反如火如荼之事,只是自己在海上无从得到消息罢了。
“没想到此人如此奸猾,居然提前离开京城了,臣带了人证归来,本想在京城将之擒获的,哎,到底是老谋深算之贼。”宋楠叹道。
正德道:“英国公也说你定是在江西取得了他的致命证据,不过他已经反了,这证据也没用了。朕已经下旨命凤阳府杭州府应天府等地守军集结,现如今叛军经九江往东挺进,有直取南京之势,朕正觉得棘手,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