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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江面上一丝灯光也无,唯有轰鸣的水流声滚滚作响,死寂的梅子洲上也是黑乎乎的一片,但在黑暗的掩盖之下,近两万兵马正睁大眼睛瞪着江面上,如果这些眼睛会像星星一样发光的话,你会发现这座梅子洲上全是闪烁的星星。
初更时分,前方江面上有微弱的火光闪耀,这让藏在大礁石后面的宋楠精神一震,过不多会,便将数条战船举着风帆快如箭矢般的冲了过来,马鸣低声道:“来了。”
宋楠低喝:“莫轻举妄动,这是前哨,一旦发现异常,后面的船便会掉头便走。”
果然,几艘船来到洲头水面缓和之处慢慢速度放缓,船上有人举着风灯四下打量,虽然隔着几十步远,但船上叛军的身形动作依稀可辨。叛军士兵隔着江水朝梅子洲上窥伺,甚至有下船来这江心洲上查看一番的意图。
宋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朱宸濠还真是小心的很,但凡遇到江心岛之类的东西,他恐怕都要小心翼翼,生恐在岛上有人埋伏。但很快,船上的叛军便被梅子洲前方水域中的礁石被挡住靠近的道路,因为正对上游的河水,梅子洲前方的泥土都被冲刷殆尽,大小暗礁岩石密布,这里可不是船只靠岸的好场所。
似乎听到船上的叛军咒骂了几句,有人呼啦一声隔空从船上扔到洲头岸上一根火把,那火把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落在一丛树丛中,不久后点着了一丛荒草。
“不好。”马鸣低声叫道。
“怎么?”宋楠皱眉问。
“哪里有士兵潜伏着呢,这火怕是要烧到人了,若是被烧的跳起来,那可完了。”
宋楠大惊,举目朝岩石下方的洲头河岸上看去,火烧着的荒草很是猛烈,但这里的树丛荒草都是一坨坨的长在一起,蔓延开来倒是不可能,只是若真的草丛中躲着人,难免烧的惨叫翻滚被河中的叛军发现。
然而,这担心的一切都没发生,河面上叛军战船上的士兵特意停留了一会儿,等那从枯草烧的自己熄灭了,这才调转船头吃力的逆流划走,想必是以为没有异样,回到江面上打信号了。
敌船离开后,下边起火之处发出一片嘈杂之声,马鸣探头朝下喝道:“怎么回事?”
“禀马提督,邱多云兄弟被烧伤了。”
“啊?”马鸣惊讶道:“真的有人在哪里?”
宋楠跃下岩石,一路顺着斜坡下来,来到起火之处,只见一名士兵闭目躺在地上,周围的士兵正用江泥朝他的双腿上糊,那士兵上半身倒是无恙,只两条腿烧的焦黑,发出一股焦臭之气,人已经是昏迷了。
周围的士兵将当时的情形禀报宋楠,叛军的火把引燃了这从荒草,火势烧到了邱多云的腿上,众人原以为他会翻滚惨叫,但没想到邱多云竟然一声不吭,咬着一根树枝苦苦忍住。火苗灼烧着他的双腿,他却一动不动,为的便是不让叛军发现有埋伏。
宋楠单膝跪下,看着邱多云紧闭的双目,亲自取了水囊来喂他喝水,数口清水入腹,邱多云醒了过来,见到宋楠后忙挣扎要见礼。宋楠轻拍他的肩膀道:“莫动,你的腿怕是废了,你很不错。”
邱多云不敢看自己的腿,咬着牙眼中涌出泪来。
宋楠道:“莫担心将来的出路,从今日起,你邱多云的下半辈子便由我宋府包了。你的家人父母也都由镇国公府供养。另外待你好些的时候,我命人给你做个能滚动的轮椅,专人推着你走动。另外你的军职将晋升并且保留;马鸣,回去后提任他为神枢营内务职位,享受千户待遇。”
马鸣道:“卑职明白。”
邱多云激动的热泪盈眶,连声道谢,宋楠道:“我该谢你才对,若非你顾全大局,咱们今夜的伏击可能会失败,这一切都是你应该得的,我还觉得远远不够呢。先命人将你抬到安全的地方,战后再议此事。你放心,你的腿不会白白被烧毁,等着瞧吧,叛军今夜的日子比你难过百倍。”
第八三六 决战大江之上
西风鼓荡,朱宸濠的战船高扬风帆在黑沉沉的夜里如离弦之箭迅速东进。
先头打探的战船离去后不到半个时辰,梅子洲以西的长江江面上便影影绰绰出现了叛军密集船队的影子。
所有战船上的灯火都已经熄灭,黑乎乎的旗舰甲板上,朱宸濠全副盔甲立在船头,双目如电扫视着眼前的江面,看着自己大军乘风破浪的势头,他的心中充满了自傲和激情。他相信,再有几个时辰,眼前这座南京城便将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那里有皇宫,大明太祖皇帝便是在那座皇宫中登基称帝坐拥天下,现在轮到他朱宸濠踏入那座皇宫坐上那个宝座了。不久以后,自己便可将江南之地尽数纳入囊中,稳定局势后再派大军跨江而上。北京城龙座上的那个病怏怏无能的正德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此刻朱宸濠忽然意识到,之前回援南昌的举动多么小家子气,拘泥江西一隅之地能有什么作为?中间耽搁了宝贵的时间,以至于让宋楠率大军提前抵达了这里,这是否会成为一种变数呢?
“皇上,前面便是南京城外江心洲了,此洲名为梅子洲,过了梅子洲五里便是秦淮河入江的河口,按照情报所言,宋楠的兵马便是在那里集结迎战。”刘养正站在朱宸濠身后的甲板上,轻轻说着这些话。
朱宸濠哼了一声道:“王纶,可做好的交战的准备么?”
兵部尚书王纶上前一步道:“万事俱备,大军已经做好了痛击宋楠的准备,皇上大可放心。”
朱宸濠点头道:“好,拿下南京之后,朕将昭告天下登基即位,大封群臣,论功行赏,尔等都将是朕的功臣,朕会好好的犒赏你们。传令,按计划行事。”
刘养正李士实王纶等人齐呼万岁,跪倒在身后的甲板上,他们的心头也是激动无比。
“掌灯。”王纶高声下令。
一串红灯笼缓缓升上主桅杆,在黑夜中极为耀眼,于此同时,旗舰上的风灯尽数点亮,就像上元节的灯火一样辉煌灿烂;随着旗舰灯火的点起,四周的数千条战船上就像乌云过后的夜空一般,次第亮起灯火,江面上在一瞬之间变成了繁星点点的夜空。
“探查水道。”
“水道无恙。”
“分队通行两侧水道,快速通过梅子洲抵达后方宽阔江面,铁头船闭灯准备。”
“准备完毕。”
短短时间内,旗舰上一条条的命令发出,周围的战船迅速回应并作出调整,战船迅速在梅子洲上方的江面上分为两队,顺着被江心洲一分为二变得越发湍急的水势从两侧的航道上直冲下来。船上的兵马严阵以待,船头船舷两侧的佛郎机火炮也高高昂起了头。
首批沿着两侧冲下来的是四十余艘双桅大船,船头都用铁皮加固,如几十只怪兽碾压而来,船首劈开层层巨浪,将水面犁成一道道深沟,上面满载两百余名士兵,装备了四门大炮,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铁头船的吃水深度达六尺多,他们开道不仅是因为他们火力强劲,也是因为但凡他们能航行过的地方,后面的船只根本不必担心航道的深浅。
然而,过了江心洲侧面三里多的水道之后,打头阵的三艘铁头船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船上的士兵被震的东倒西歪,船行速度一下子变得缓慢起来,紧接着,一片慌乱中,船只被不可抵抗的水流力道冲的缓缓打横起来。
“怎么回事?”船上军官声喝问。
“好像触礁了,船下边好像有礁石阻隔。”掌舵的士兵满头大汗的回答,同时数十只火把伸出船舷之外查看情形。
“怎么可能?这里可是最深的航道,哪来的礁石。”军官大骂,探头去看船舷下方,火把照耀之下,侧过来的船身下方崭新的划痕宛然在目。
“他娘的,确实是触礁了。立刻转舵,右舷探桨往北推,不能在这里搁浅,后边的船只都要到了。”
右侧船舷下方数十只孔洞中探出三十余只大桨,奋力抵住水中的物事,用力将船体往北推离,此法当真有效,片刻后,船只轰隆震动,似乎脱离了礁石的阻隔;船上的官兵尚未来的及庆贺,便觉得船身再次巨震,数名士兵被反向之力抛离甲板,惨叫着落入滚滚长江之中。
“又他娘的怎么了?”军官大吼大骂,从甲板上爬起身来,下一刻他傻了眼,左首的另一条战船的高大船头正对着自己船的左舷,就在自己的船脱困滑往北边的瞬间,另一艘本在十几丈间隔之外的铁头船竟然不受控制的直接撞击到自己的左舷上,坚固的铁头已经将左舷撞得稀烂,那艘船上的兵马也是惊呼不断,船尾正打横缓缓朝下方滑动,整艘船也到了倾覆的边缘。
“万老六,你他娘的疯了么?”军官站在甲板上朝对面大喊。
“船只触礁了,根本控制不住,直接被水流带的冲向你的船,老子有什么办法。”万老六趴在船头回应着,一面厉声下令抛锚稳住即将倾覆的船体。
“不能抛锚,这里抛锚岂不是要阻断后面的船队么?万老六,你是猪脑子么?”
军官的话尚未落音,便被一片惊呼声打断,顺着士兵们惊慌指点的方向看去,后方一艘木船出现在灯光照耀的范围里,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撞击过来,那船上的士兵们显然也看到了横亘在前方的两条铁头船,正手忙脚乱的想转舵偏离方向,但哪里来得及。
三艘船近六百士兵目瞪口呆的见证下,木船以一往无前的大无畏气概轰然撞击过来,就像是一只木塞子,楔进了两艘铁头船之间的夹角里。这一撞木屑纷飞声响震天,三艘船上的士兵躲闪不及,上百士兵如跳蚤一般飞上半空,运气好的重重摔回甲板上,运气不好的直接落入江水中,随着冰冷湍急的江水一路冲刷不见。
“轰隆”万老六的铁头船经这一次剧烈的撞击彻底失去控制,本已横过来将要倾覆的船身就像是一只慵懒翻身的巨象,发出奇怪的咯吱声响,下一刻整个船左舷拍打在江面上,将甲板上所有的士兵物资大炮尽数倾倒在江水里。
另一只铁头船倒是一下子被撞击的脱离的暗礁的阻挡,船体一轻顿时顺流疾下,取代他们位置的是身后撞击而来的那条木战船。但他们来不及庆幸,因为他们赫然发现,船仓中已经灌了半仓的水,整个左舷和船尾都已经支离破碎,江水咕咚咚往船仓里涌,那是根本无法堵住的洪流。盏茶之后,这艘铁头船终于带着漩涡沉没在冰冷的激流之中,成了另一个人为暗礁。
这三艘船只是个缩影,梅子洲两侧里许的江面通道上,发生撞击倾覆的船只近二十艘,短短片刻时间,便有十余条船横在水面不能动弹,倾覆了三艘。
而后方数百条战船已经尽数进入了这狭窄的死亡通道之中,梅子洲狭长的地形就像是山中的峡谷,宋楠设置的沉船障碍之地也很诡异,那是在梅子洲的中间部分,距离入口足有三里之遥。这么远的距离,后面的船只不可能不跟进,不可能等着前方的战船通过之后再进入这死亡通道,因为距离相隔太远的话,整个船队之间将失去相互呼应,无法协同作战。可他们一旦进入通道中,便在没有回头的机会,越是狭窄的江面水流便越是湍急,掉头逆行那是不可能的。
梅子洲上的岩石高出,宋楠冷眼看着江面上的碰碰船,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倒是身边站立的十几位将领个个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