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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过来了就好,说到这新政”
贺然刚要把话题延伸下去,老妇却在这时捧着一盆饭食出来了,口中道:“饭菜好了,贵客先用饭吧。”
贺然笑道:“想是这饭菜是要给在田间劳作的两位兄长送去的吧?我们还不太饿,还是先给他们送去吧,出力的人不能耽搁了饮食。”
老汉道:“不妨不妨,那两头蠢牛健壮的真跟牛一样,饿一会不打紧。”
老妇也道:“公子来了就是客,尽管先用吧,我这就再去给他们做。”
贺然执意推辞道:“这可不行,我们冒昧进来讨口饭,有的吃已经感激不尽了,要是耽搁了两位兄长用饭,那于心何忍啊,要是这样我们可得走了,这饭是绝不能吃的。”
钟峆帮腔道:“是啊是啊,我们还都不太饿,主要是为来讨口水喝,方便了就顺便讨口饭,不方便理应再等等。”
老汉见他们这么坚持,对老妇道:“这几位贵客都是达理之人,那就让芳儿先把饭送去吧,你手下着紧些快去再做来。”
老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贺然道:“让你们饿着,这”
“我们真的还不怎么饥饿,等等无妨。”贺然笑着说。
“快去做饭吧,别再耽搁了。”老汉催促道。
老妇对三人歉然的笑了笑,把那盆饭食又捧了回去。
“怠慢了怠慢了。”老汉拱手连声道。
“哪里哪里,是我们多有搅扰。”贺然也拱了拱手,客气过后,他再次把话题引到新政上,“您老人家觉得这新政到底如何呀?说来不怕让老丈笑话,我们这些在王城边上的子民还没沾上这个福气呢。”
老汉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小兄弟真是风趣。”
贺然一本正经道:“我说的可绝非戏言,易国旧地的那些城池都没行新政,不过听说快了。”
老汉睁大眼道:“你说的是真的?”
贺然认真的点点头。
老汉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们这些新归顺享新政,你们这些旧臣民却,哦,我知道了,你们那里的政律应该和新政差不多吧,如此还能说的通。”
贺然皱眉道:“不是,比新政苛严的多,我先前也问过附近行新政区域的人,比较过的。”
“我还是不信,你说来听听。”老汉一个劲的摇头。
贺然拣紧要的税种及劳役与他作比较,听老汉所讲新政条款与规定基本不差,他放下了心。
老汉终于信了,诧异之下很是为他们鸣不平。
这时老妇把饭菜做好了,摆好后,有些难为情道:“让你们久等了,农家没什么好饭菜招待几位贵客,时刻匆忙又来不及再去准备,将就用些吧。”
三道菜品是青菜豆腐、腌菜、腊肉,贺然指了指那盘腊肉道:“很好了,还有肉可食。”
老汉道:“这是我那两个犬子年前打来的一只鹿,先前日子艰苦,打到猎物自己也舍不得吃,都要拿去换钱,如今拜新政之赐,好过了许多,也可留下自用一些了,来来来,快用饭吧。”
贺然吃了几口饭,装作漫不经心道:“我听说新政还让百姓自决民事,您老人家觉得这样可好?这里的事百姓可以自己做主吗?”
老汉边吃边道:“开始闹过一阵,大家还选了我这西邻的老王头当了村里的主事,可没多久又换成以前的千甫了,千家在上面有人,虽说改朝换代了,可人家依旧吃得开,这种事我们也没什么奢求,能到现在这地步已经很好了,平头百姓当官本就是不靠谱的事。”
贺然放下筷子,问道:“周边村子也这样吗?”
老汉看着他道:“我知道的都这样,你莫不是还想着靠新政混个一官半职?”
贺然笑了笑,道:“这倒不是,可我这一路上问过的村庄大多都是民事自决的,这样多好啊,不用看官家脸色受官家的气。”
“此话当真?”老汉有些不信。
“绝无虚言。”
老汉想了想,随后笑道:“我们已知足了,人不可太贪心,要能一直维持现状就是天赐之福了,这些没有就没有吧。”
贺然心下暗自摇头,看来东织城这边的新政推行的很不力,民事自决一条乃新政之核心,如果不能深入人心,那用不了多久权贵们就会挟持着民众走上先前的老路。
老汉见他忽然不说话了,挑起话头道:“你们做生意的四处走动,又临近王城,可曾有幸一睹军师风采?听说这新政是军师力主的,我等真是感激不尽啊,小老儿若是能见到军师一定要叩头谢恩。”
贺然笑道:“见过见过,军师和晚辈年纪相仿,个头也差不多,笑呵呵的,说句不敬的话,我是一点也没看出有军师的样子,新政之惠更该感谢的是大王才对,军师所为不过是遵行王命罢了。”
老汉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他这个年纪的人已经懂得什么是谨慎了,既然这个年轻人似是对军师不怎么敬重,那就没必要和他多说什么了,擅议君王及国之重臣说不定还要招祸呢。
短暂的冷场后,老汉问道:“军师真的如公子这般年纪?虽也听人这么说过,可我一直不信。”
钟峆插话道:“我家公子说的一点不错,那次我也看到了。”
老汉啧啧称奇,看来他心里还是不信。
贺然笑着说:“我们是在平城见到军师的,他正在空场上给民众讲解新政,我们赶到时恰好说的就是民事自决一段,听语气军师是很看重这个的,说民事自决是新政的重中之重。”
“哦?既然军师说这是重中之重,那”老汉皱起了眉,下面的话没有出口。
贺然扬了下眉道:“那就是东织城这边的官员办事不力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老丈急急摆手道:“不不不,这种话可不是能乱讲的,小老儿蜗居山野见识浅薄,不敢乱议官府的事,公子还是年轻啊,以后在外面千万不可口无遮拦,因言获罪的事情我可是见多了。”
“晚辈谨记老丈教诲。”贺然神色恭敬的说完,又道:“如今大王圣明,朝野清平,众臣推新政也是不余遗力,军师更是提出要百姓监督官员勇于举报不法贪官污吏,窃以为我们这些百姓该说还是要说的,都怕因言获罪那贪官污吏何时能清除呢?朝廷派下的督查官员毕竟人数有限,又不熟悉当地情况,大家都不说话,贪官污吏就可蒙混过关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呵呵,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老汉笑着让菜。
贺然清楚百姓的观念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改过来的,何况这里的官员并未真心推行新政,遂也不再多言。
吃罢饭后,贺然再次提出付些饭钱,老汉执意不收,他遂不再坚持,道了谢,三人出了村庄。
云野气道:“兄长这么用心的推新政,可看来下面的官员并未怎么出力,这帮混账!”
贺然淡淡一笑道:“人的贪心私欲是万难消除了,全力推行新政会断了许多人的财路,有些人虚以应付也在意料之中,好在大多数地方已经做的不错了,这么大的变革不能心急。”
会同了在路上等候的红亯等人,大家继续朝东织城行去。
第二十七章 东织遇险(上)
东织城有户一千三百余,民六千余,算是不大不小的一座城。
找了客栈安顿下后,天色已晚,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贺然吩咐众人分头去查访看看能问出些什么,他则带着明琴茶朵与云野游游逛逛的朝东街而去。
看到案宗上提到的那家富商所开的绸缎庄后,他走进了旁边的小茶坊。
这么早就有人光顾,店主很是高兴,过来殷勤服侍,要了些茶点后,贺然皱着眉问道:“白大白二是真的死了吗?”
店主立即露出戒备之色,打量着他道:“客官面生的很啊,不是本地人吧?”
贺然答道:“西织城的,与白家兄弟有些旧谊,呵呵,他欠了我二两银子。”
店主轻轻“哦”了一声,道:“我只知他们被抓起来了,据说已判了斩刑,客官这银子恐怕是不好追讨了。”
贺然不解道:“我看这兄弟二人也还不错啊,怎么就闹出人命了呢?”
店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事发是在院中,详情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客官用茶吧。”
接下来贺然又试探了几次,那店主言辞闪烁就是不肯多说,一双眼睛倒是没少往明琴茶朵脸上看。
出了茶坊,贺然走进了街对面的一家小药铺,买了两付滋补之药后再次向伙计问起白家兄弟之事。
那伙计同样露出了戒备之色,压低声音道:“官家已经告诫我们这些附近之人了,不许乱言此事,公子还是少打听吧,免得惹祸上身,前几天旁边的胡铁匠就是因为多说了几句已经被抓走了。”
贺然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装作惊诧的样子不再说话。
恰在此时,两个壮汉走了进来,对伙计道:“该收这月的太平钱了。”
伙计取出一个红纸包递过去,陪笑道:“早就准备下了,二位爷辛劳了。”
一个壮汉接过纸包打开看了看,倨傲道:“替我们谢谢你们掌柜吧。”说着斜眼看了贺然他们三个一下,看到明琴茶朵那绝世花颜时眼睛不由一亮露出了贪婪之色,问道:“你们三个是哪里人?”
贺然答到:“西织城,买点药也得遭盘查吗?”
那壮汉瞪眼道:“西织城跑到我们东织城买的什么药?你们那里没有药铺吗?”
贺然不慌不忙道:“有是有,可哪条王法规定西织城有药铺我们就不能来东织城买药了?你们是何人?”
那壮汉把手中的纸包放入怀中,掳了下袖子道:“我们是什么人?我告诉你”
不等他说下去,旁边的壮汉拉了他一下,道:“走吧走吧,别在这瞎耽搁了,收钱要紧。”
那壮汉瞪了贺然一眼,又狠狠的在明琴茶朵脸上盯了一眼,才趾高气扬的去了。
贺然对那伙计问道:“他们是什么人?这太平钱又是交的什么钱?”
伙计叹了口气,道:“他们以前都是官府的差役,前一段上面不是让精简官员府吏吗,这些人就被裁撤了下来,唉,不是我这人爱抱怨,大家都知道上面是为百姓好,官吏少了花费也就少了,百姓可以少纳些税,可到了下面就变味了,这些人明着是撤下来了,可官府又以人手不够为由召他们组建了护安队,虽不是官人了,可他们做的事还是以前的事,只是俸禄不由官府发了改为自己讨取了,这样一来反倒比先前还实惠了。”
贺然微一皱眉,道:“不是有巡检司吗?没人去告吗?”
伙计哼了一声道:“巡检司要是真的想管何用百姓去告?中州五城巡检司衙门就在城里,这么大的事他们怎能不知道?”说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了,刹住话题道,“其实这新政已经让我们受惠良多了,交点太平钱也不算什么,你们是外乡人,在这里还是少打听这些事的好。”
这时有人进来买药,不便再多问了,贺然对伙计笑了笑朝外走去。
出了药铺,云野低声道:“二哥,左边有两个人神色不善,好像是冲咱们来的。”说着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