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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到现在的地位,贺然冷静思考时内心其实并没有太多得意,反倒是经常感到羞愧,在他看来,这里可谓人间圣地,大多数人的心尚是纯净的,两世相比较,这里如同一块洁白的美玉,先前之世则斑驳不堪已失玉质了,而自己的到来恰恰是给这块洁白美玉增添了最大的一点瑕疵,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他一直尽量谨慎言行,不愿让自己成为加速变美玉为顽石的祸首。
小人尽,天地清。君子斗不过小人,那铲奸除恶的事只能让“真小人”去做了,贺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个角色,可他是个懒惰的真小人,或者说是个不贪图功名利禄的真小人,更不愿费心劳力的充什么救世主,因为缺乏了作正事的热情也就枉负了这绝世真小人的资质。
他很欣赏番王的为人,与这样的人交往心里踏实。
“受辛岩蛊惑的那些部族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吗?”
番王明白他的意思,道:“有些是为利益所诱铁了心了,有些则是受了胁迫,我一直在派人游说他们,不过他们都被辛岩迁到势力范围之内了,现在我处于劣势,他们很难下决心反戈,这关系部族命运,我倒是能体谅他们这些人。东行坨子芒与也都太让我失望了,他们有一个站在我这边局势就可改变,这两个卑鄙小人!”
“也都去打陈旻了。”
番王闻言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他是想两不相帮吧?”
番王哼了一声,道:“这个老狐狸,他是在等局势明朗了再下注。”
“这倒不是坏事,至少我们当前可以不用顾忌他。”
“难说啊,这个也都反复无常也十分狡诈,我怕他会突然下手,不管他帮谁,对另一方都是致命一击。”番王忧心忡忡的说,显然他认为也都倒向辛岩一边的可能性更大些。
贺然接过阿达尔递过的酒袋,喝了一口,浓烈的草原淳酿有几分白酒的味道,很久未喝白酒的他大觉过瘾,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之色。
番王三人惊奇的露出赞许神情,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亲近。
“中原人很少有能喝惯这种酒的,军师却似很喜欢喝。”
贺然笑着把酒袋递还给阿达尔,“嗯,这等烈酒喝起来很有味道,大王可要多赏赐一些给我哦。”
番王哈哈而笑,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这人真是不错,有我草原汉子的爽快之气,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大王抬爱了。”贺然说着对他笑了笑,然后转向正题,“也都狡诈也罢反复无常也罢,既然他投向了顺国,那许多事就不能全由着他了,顺国自然是不愿看到赵国控制大草原的,所以也就不会任由也都随意倒向任何一方,顺国最希望的是你们维持当前的分裂状态,让大王与辛岩拼个你死我活,继而导致易国与赵国兵戎相见。”
番王对中原形势虽有所了解但微妙之处还是难以洞悉,贺然少不得仔细给他讲述了一番。
番王听罢心中豁然,随即皱起眉头道:“那顺国与也都现在攻打陈旻是何用意呢?按你方才讲的,他们这举动不合情理啊。”
贺然摇了摇头,道:“我也参详不透,这的确让人费解,我这些天一直焦急的等消息呢,如果他们不撤兵那可就不好说了。”
“那你是不是要回师救援?”番王有些不安的问。
贺然沉吟道:“我想不会出现那种局面,万一真发生了,我想带寺布那一万人回去,把一万易军留给大王。”
“这是什么道理?”番王不解的问。
“奔袭之战还是大王的将士更擅长,我的军卒虽是精锐,但论长途奔袭还是差些,这一路行来已显疲乏了,再赶回去难有太大战力了,还有一点,帮扶辛岩的赵国将领见到易国军卒出现在大王的阵列中,多少会有所顾忌,毕竟我们与赵国尚有盟约。”
“哦!是这样。”番王点点头。
“这个先不用考虑了,我正是坚信顺国不会真正去打陈旻才引兵前来的,还是先说辛岩吧,他们现在也该得知顺国伐陈旻的事了,我估计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与大王开战。”
“嗯,说的有道理。”
阿达尔与乙安宗听了番王的翻译后皆露出紧张神色。
第二十八章 胆大妄为(上)
谈到与辛岩图良之战,贺然边听边虚心的请教起草原作战的要点,往往是番王没讲几句,他就提出一大堆的问题,直至晚饭时间番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替他答疑解惑。
吃罢晚饭,贺然前去拜谒了大禁主,番邦太后历来不参政务也就没有什么权势,这位大禁主年逾六十身子却很硬朗,慈眉善目颇有雍容之气。她对贺然的态度甚为慈爱,看小公主一副居功之态就知是她在母亲面前没少替自己说好话。
见过了大禁主,四人回帐继续商议,贺然提问的次数渐渐减少了,更多的时间是在沉思,再发问番王答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有时还得跟两位兄弟探讨后再答复,易国军师学东西速度之快令他们啧啧称奇。贺然有前世知识作基础,学这些自然是触类旁通,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弄清了草原作战的基本常识后,贺然很是赞同番王他们关于辛岩图良会从乞扎里山方向进攻的判断。
一则,这边路途最近,在得知顺人伐陈旻后,辛岩必定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进军务求快速,这是多规模的战役,战前不能让兵马因赶路而太过疲乏,选近路好走的路是不二之选。
二则,辛岩图良兵力占优,并不怕番王猜透他的行军路线,如果奇袭不成那就变成强攻好了,依仗优势兵力这仗怎么打他都不吃亏。
对于番王提出的决战于乞扎里山的策略,贺然并不太赞同,虽然有地势之利,可这种硬碰硬仗打起来损耗太大了,不管胜负都会元气大伤。他本想让番王暂避其锋芒利用大草原的广阔在运动中寻找机会反击。
番王对这个建议报以苦笑,“来不及了,草原大军虽可来去如风,可部族、牛羊却难以在短时内转移,按你方才说的,辛岩得到顺国伐襄国的消息立即就会整兵来攻,最多五日就可到达乞扎里山,我们部族众多有些还分布在两三百里之外,根本来不及转移。”
阿达尔与乙安宗也开口发言。
番王边翻译边点头,“三弟说我们的王城格琼建造不易,不能丢弃,就算战事不利也可凭城而守,二弟说我们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勇士并不怕辛岩图良,力战不是没有胜算,军师如今带来了两万人马,我们的胜算更大了,一旦退却示弱那些摇摆中的部族都会认为我们大势已去继而投向辛岩,那局势就不可挽回了。”
贺然微微晃动的身子含笑听他说完,心里很是发愁,阿达尔说的不错,这个时候退让的确会影响一些部族的倒向,可硬拼只能是两败俱伤,那时恐怕就难以防范也都和东行坨子芒了,他们必然会从中取利。
想到东行坨子芒,贺然不由打了个冷战,眼睛微微眯起想了想继而放出寒芒,对番王道:“东行坨子芒不该走!”
番王被他这话弄得一头雾水,“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走了啊,这个不会错的,密探是亲眼见到他们部族迁徙了才回来禀报的,他也派人来通告我了,要迁至夜斯纳河。”
贺然轻轻哼了一声,道:“他是在骗大王。”
“军师何以这么笃定呢?”番王不解的问。
“东行其人如何?可是昏庸愚蠢之辈?”贺然认真的问。
“这倒不是,可也算不得太精明,这人没胆魄,不像个汉子。”番王对东行不肯帮自己耿耿于怀,评价的时候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贺然略一迟疑,道:“他既是如此性情,那我不敢说自己的判断是准确无误的了,可弘空尔曾跟我说过,大王已查明东行投向了辛岩”
番王听到这里笑着摆手道:“是这样的,东行派人跟我说明了,是辛岩图良与赵国联合向他施压,他逼于无奈才表示支持辛岩图良的,他这人就是胆小且不仗义,想避祸自保,这个懦弱之人就是这么跟我实话实说,为保命他都不顾廉耻了,他跟我讲实话装可怜是盘算着万一我胜了,会放他一马。”
“大王不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啊,有些事不得不防,尤其是现在中原各国都参与进来了,不能再以先前的眼光看待各部首领了。”
“我明白,可东行应该不会真的站在辛岩图良一边,他二人有血海深仇,东行的母亲早年曾被辛岩图良的叔叔掳去,五年后才夺回来,东行之父就是在那次乱战中死的。”
贺然仍是难以放心,道:“我初闻东行迁徙心里就觉得不安,此刻越想越不对,总觉得他这是在演障眼法,以迁徙让大王放松对他的警惕,在大王与辛岩大战之时他要是杀个回马枪,那”
“军师多虑了吧。”番王有些不以为然,把他的话翻给两位兄弟,乙安宗坚定的摇头,看样子是和番王一样的想法,阿达尔却皱紧了眉低声说着什么,很快,乙安宗和他争辩起来。
阿达尔觉得易国军师的担心不无道理,番王一边替贺然翻译一边思考着他二人的辩论,不时插上两句。
贺然苦于言语不通,又不解草原各部间的关系,索性不再说什么,静心思考起来。
三人争论了好半天仍是没有结果,番王这才想起自己光顾争论了倒把贺然忘在一边了,歉然的把三人刚才的争论简要叙述了一遍。
贺然听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这种事不能仅靠推测就下断言,因为一旦误判就会落入万劫不复境地,临阵对敌谨慎为上,所以必须留出一支人马防范东行,大王若觉得没这个必要,那贺然请率本部一万军卒为大王值守东南。”
番王见他眼神虽平和,但透漏出的那种坚定却让人不敢轻撼。同为发号施令的人,番王读懂了他的眼神,清楚这位易国军师在这件事上绝不会让步,拧眉思索了一会后,番王点头道:“军师算无遗策,坚持如此必有道理,这样吧,我让三弟乙安宗带一万人去防范东行坨子芒,你的人马一路疲乏不宜再调动了。”
“以下话语请大王不要译给两位兄弟,我想请大王派二弟去作这件事。”
“你有所不知,我这三弟对东行一部最是熟悉,他就是出自东行一部,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派他去是最合适,你不要看他现在不赞成这样作,可一旦受命就不会轻慢,我的兄弟我了解。”
贺然不好强求,故意面露为难迟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初次合作,他这神态足以表达自己的态度了。
番王眼中不悦之色一闪即逝,笑道:“好吧,就依军师,日后军师对我这三弟多有了解后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
见番王扭头就要下令,贺然不动声色的平淡道:“大王且慢。”
番王用疑惑探寻的目光看着他。
第二十九章 胆大妄为(中)
“等一会我不在场时大王再传令吧。”贺然含笑说。
番王不解其意愣了一下。
“大与我交谈完就传令,且所派之人又违常理,他们或会有所猜测,所以请大王想好说辞后再下令吧,免得贵弟生疑。”
番王哑然失笑,道:“你虽是爽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