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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王哑然失笑,道:“你虽是爽快之人,但也难免中原弯弯绕的习气,我们兄弟间哪会有那么多事,哈哈哈,你既然这么说,那好,我就一会再下令,谈也谈累了,刚才晚饭时你不让我们饮酒,现在我可要见识一下你的酒量,看看草原烈酒能不能冲去些你这弯弯绕的习气!”
贺然也哈哈而笑,欣然领命,四人出了大帐围聚在篝火旁烤着羊肉开怀畅饮起来,贺然本想把云野叫来一起热闹热闹,可想到他曾杀了番兵主帅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主帅是番王的一个叔叔,这个时候还是别让云野露面的好。
酒至半酣,番王与两位兄弟围着篝火即兴而舞放喉高歌,一旁的侍卫自然而然的高声和唱,尽情挥洒着草原汉子的豪情与奔放,贺然受气氛感染拿着一根树棍胡乱击打着节拍,及至夜深大家才尽兴而散。
第二天一早,番王见到贺然后一脸的不满,点指着他道:“我真是看错你了,还想用烈酒冲洗一下你这一肚子弯弯绕呢,酒醒了才想起你昨晚光灌我们了,自己根本没喝多少!”
贺然抱怨道:“大王哪用我灌啊,你们后来喝高兴了我想劝都劝不住。”
“你劝了吗?”番王不怎么相信的看着他。
“劝了,大王真是喝的太多了,连这都不记得了。”
“那也是你先灌的我,这笔帐我可一定要讨回的。”
贺然哈哈大笑,道:“擒到辛岩图良时我把这笔账连本带息的一并还给大王。”
“好!你我一言为定!”番王被他的话引得豪情大发,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防范东行之事可安排妥当了?”贺然认真的问。
番王颔首道:“你这么看重这件事我自当谨慎对待,已经和阿达尔说了,二弟三弟正探讨该如何部署呢,你就放心吧,既然我们有了提防,那东行坨子芒不来便罢来了就别想讨到便宜,不过,分出了一万人马对辛岩图良之战更难打了。”
贺然为坚定他防范东行之心,故作泰然的笑道:“大王也不用太担心,东行若与辛岩合谋,那必定是约定好了日期协同来攻,对辛岩之战我们若能拖延上几日就万事大吉了,他们两方相隔既远,东行又是匿迹行军,想来很难互通消息,如此等阿达尔击溃了东行,我们把消息散布给辛岩一方就能乱其心了,等到阿达尔赶来我们或与之决战或另谋策略都凭我们了。其实不论东行来与不来,分出的这一万人马都只是迟几天到达乞扎里山罢了。”
番王忧虑道:“草原对阵与中原战法颇有不同啊,无险可守是最大的差别,想拖延可不是容易的事。”
贺然笑了笑道:“我要等看了乞扎里山附近的地形才能为大王献策,所以想尽快赶过去,大王行程如何定的?”
番王满腹心事道:“我得先回王城,大察旗那边还颇为麻烦,若能说动他随军出征那就可大振军心了。”
贺然有所了解,这大察旗意为大祭司,番人信奉趓鞊神,大察旗地位极其尊崇甚至还要超过番王,可以说是番人的精神领袖,虽然原则上大察旗是不干涉军政的,可在番王的立废上却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如果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旗帜鲜明的支持番王,那所发挥的作用就不可估量了。
“大王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到阵前。”
番王能懂贺然坚定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有些无奈道:“他要不愿去谁也没办法,我只能再去尽力劝说了。”言下之意自然是先前的劝说并没起作用。
贺然眨了眨眼睛,道:“我本该随大王前去拜见一下大察旗的,可现在军情紧急来不及去了,我想派几个亲信代我去参拜一下,劳烦大王带上他们吧。”
番王生出戒备之意,低声警告道:“你可千万别打什么主意,得罪了大察旗那可就偷鸡不成反蚀米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甚至会让我众叛亲离。”
贺然一笑道:“大王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如何会那么不知轻重呢,我就是想对大察旗表示一下敬意,来之前就备好礼物了。”
番王听他这么说放下了心,“如此甚好,得知你如此敬重大察旗那些对外族怀有排斥之心的民众对亦会对你们生出好感。”
得到番王的准许后,贺然借机出帐唤来云野、红亯、钟峆,低声把大察旗的事说给他们听,然后吩咐道:“你们代我毕恭毕敬的去参拜,仔细观察其人,如果觉得他是个刚毅淡定之人那一切作罢,如果觉得他是个”他一时想不好措辞,因为可说的太多了。
钟峆心领神会道:“我明白!”
贺然赞许的对他点点头,接着道:“那你们就暂时留下来静候番王能否说动他随军出征,如果他执意不去,那你们就”
“杀了他!”红亯恶狠狠的说。
“你还是别去了。”贺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红亯一脸的懊恼,暗恨自己这多嘴的毛病。
“绝不可杀他,云野,你给我深夜潜入他的寝室,弄醒他后瞪他一眼就走,记得一定要让他看清你的面貌。”
“什么都不说只瞪他一眼?”云野诧异的问。
“废话!你说的话他听得懂吗?你要觉得不过瘾,就去跟咱们的通译学一句‘去乞扎里山’吧,其实你能避开护卫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他的屋子就足以让他忌惮了。”
“只学一句想来不难,我一会就去学。”云野觉得还是得跟那大察旗说明白才踏实。
贺然叮嘱道:“是不是要去威胁他,你二人下决定时一定要慎之又慎,还有,云野你去时身上不可携带利器,如果被发现要立即逃走,但不可直接逃往住所甩开追兵再回去,万一被擒”
云野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决然道:“自料逃不脱我自尽就是!”
“糊涂!自尽有什么用?除非你能让自己尸身灰飞烟灭!我能让自己兄弟去送死吗!”贺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第三十章 胆大妄为(下)
见到云野也因多嘴遭了呵斥,红亯心里平衡多了。
贺然沉吟了一下,道:“万一被擒,他们审问你时,你就说是睡梦中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睁眼看到外面有一团红光,你心下惊奇一路追逐那团红光不知不觉的就到了这里,那红光隐入大察旗的屋内就不见了。”说着转向钟峆,“你在远处接应云野,要是他出事了你立即去见番王,只说发觉窗外有红光,惊奇之下去找云野却发现他不在屋中了,请求番王派人寻找并立即向我报信,神色一定要惊恐慌乱。”
钟峆竖起大指道:“军师想的真周到!”
红亯也学着竖起大指道:“军师妙计,嘿嘿,让我跟着去吧。”
贺然哼了一声,对他道:“你就在我身边老实呆着吧,什么时候可当大任了再说吧。”说完转向钟峆,“你素来机灵,好好发挥你察言观色的本事,切记不可贪功,可为则为之不可为千万不可勉强为之,还要沉住气,必须要等到离开前夜实施。”接着又转向云野,“适可而止,让他感受到威胁就行了,不可让其有受辱之感,不论这招管不管用,都不可再有进一步的行动了,转天随番王大军来与我会合。”
云野与钟峆躬身领命,红亯沮丧的叹了口气。
至于献给大察旗的礼物,事先是有准备的,这些细节事务苏戈、竹音及各部官员考虑的很是周全。
安排了胁迫大察旗的事,贺然若无其事的去找番王继续商谈作战之事。
他之所以胆大包天的要冒这么大风险去动大察旗,一方面是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了精神领受对战局的巨大影响,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了辛岩一伙人绝不会忽视大察旗,应该也在一直打他的主意,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在暗中没少通过各种渠道游说大察旗。
现在的局势明显对番王不利,大察旗如果是个正直的人还好说,如果是个趋利避害见风使舵的人,那让他留在王城就是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了,后方一乱自己与番王可就惨了。
他本应去见见这个大察旗亲自下判断,可一来是军情紧急必须得尽快赶到乞扎里山熟悉地形,二来是王城人多眼杂容易暴露行迹,所以只能把这重任交给云野与钟峆了。
大战在即,番王此刻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置,所以跟贺然又商议了一个时辰就急着要赶回王城了。临行前留下了一百侍卫作为母亲与小公主的护卫,又留下了两名心腹将领作为联络官。贺然从随行的五百藏贤谷子弟中也分出一百人,让红亯带队护送她母女去易国。红亯老大不情愿,撅着嘴领了军令。
小公主对哥哥依依不舍,送出好远才回来,眼中带着泪花对贺然道:“我知道你这人很好,我平日讲话不知轻重你不要跟我计较,我给你赔罪了,请你一定帮哥哥打败辛岩图良他们,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作对了。”说着就要行大礼。
贺然急忙拉住她,心中深为他们兄妹间这份真情感动,郑重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全力的,安心去吧,照顾好大禁主,回去后千万别乱讲这边的事情,免得长公主她们为我担心,就说我一直在襄国坐镇呢。”
小公主摸了摸泪水,懂事的点点头道:“嗯,这次我帮你骗人。”
送走了小公主母女,贺然率军奔向乞扎里山,他特意绕了点路远远的看了一眼王城格琼,据目测这王城规模比之定阳不相上下,通过询问番王留下的两个将领得知,格琼是夯土成城,耗时七年初具规模,至今已有十五年了仍在不断建造、加固中。
在大草原上树木比较珍贵,自然不能用来烧制砖瓦,夯土筑城也就是最可取的办法了,其实中原许多小的城池也是夯土而成的,用砖石建城耗费太巨大了。多少了解了一些格琼城的防御能力后,贺然心中有了谱,不再耽搁加紧朝乞扎里山驰去。
这片区域皆是才及脚踝的矮草,贺然终于体会到了纵马大草原的感觉,那种天高地阔任驰骋的畅快非亲身体验不能体会,他忍不住放声呼啸了几声宣泄着内心的欢愉。
两个番将见易国军师这副样子不禁相视而笑,其中一个叫德勒儿蔑的是上次被遣送回来的将领之一,对这位易国军师甚是感激,他粗通中原语言笑着对贺然道:“军师,三月,草绿,花也开,那时才好!”
贺然想象着绿草如茵百花点缀的大草原不禁神驰,面对大自然的美景他心情大好,学着他的强调道:“嗯,到时,酒多,肉也香,咱们一起再跑!”
德勒儿蔑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黄昏时分,已能看到天际青黛的山影,又赶了几十里路,直至夜幕降临才停下来,第二天一行人早早出发,将近中午时分终于抵达了乞扎里山脚。
乞扎里山远没有贺然想象的那么高,主峰看样子也不过两百余丈,余脉绵延据说有三百里,虽未亲临察看,但想来可供大军通过的地方不会少。
番王之所以让易军屯驻于此是因为这里是山脉间最宽阔、畅达的一条通道,一条山谷贯通前后,最窄处也有数百丈,宽阔处达十余里。
登高四望后,贺然心中生愁,难怪番王感叹草原无险可守,这种地势对守方增益真是有限,可这已是方圆数百里最好的防御之地了,余者皆是一马平川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