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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要进宫贺岁,苏玲珑咧嘴。
李嬴向他笑笑,一切有本王,不会有事。
话说苏家没有得到代王夫妇回门的消息,不知是不是李嬴有意为之,要的就是给苏家二老一个惊喜。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大人。”见面时,李嬴先行见礼。
苏夫人看看小儿子,这次气色好了很多,人似乎也胖了点,心也跟着放下,笑着拉起儿子就走。苏玲珑被老母亲像领个小孩一样牵着手,顿时大窘,连叫几声老娘,这苏夫人才觉似有不妥,松了手。
“王爷见笑,拙荆就是这个样子。”
李嬴莞尔,“本王有时候就很羡慕王妃,慈母如此,有福啊。”这句感慨发自肺腑,想得而不得,留下的,也就只有惆怅。
苏定国沉吟不语,李嬴也不说话。二人默默在客厅喝茶。
“王爷,玲珑今日没有太荒唐吧。”
苏定国在很久之后,方涩涩开口详询。不过李嬴听来,仿佛是一记重锤狠砸后脑。荒唐的,岂是苏玲珑。某王爷很尴尬,“没有,王妃很好。”
“一个男人,不懂得为妻之道,若是玲珑哪里做错,王爷还需多担待一二。”
李嬴更加汗颜,拱手,“岳父大人言重,王妃与本王如今甚为和睦。”
“如此,甚好。”
李嬴合上盖碗杯盖,放下茶碗,轻轻唤了声:“太傅。”
苏定国一怔,轻笑:“王爷还记得那事。”
李嬴也笑,“太傅虽当初只教了本王一个字,然本王始终铭记于心。”
苏定国微微惊讶,继而大笑,“记得那个字,王爷写得可是难看的紧。不知过了这些年,有没有点进步。”
“请出笔墨纸砚,本王写给太傅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笔墨伺候!”苏定国来了兴致。
僵局,因一声太傅,就此打破。
两方镇纸压好上等的蜀笺,苏定国一旁落座,端起茶碗,笑呵呵品茶,只等李嬴交来“答卷”。
李嬴自笔架抽出一杆大号狼毫,饱蘸香墨,闭目凝神。须臾,大睁双目,腕沉于臂,唰唰,在纸上挥舞起来。一个字不难写,要写好,却是不易。一字写完,狼毫挂回笔架,撤下镇纸,李嬴托起纸笺,吹干墨迹,两手捧着,恭敬呈给苏定国。
苏定国接过只看一眼,大赞:“怀素的狂草,写的好啊!”
那张溢着墨香的纸笺上,龙飞凤舞,只有一字:忠。
“写的好啊,王爷可是多年一直练习书法么?”
李嬴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書稥“不瞒岳父大人,这么多年,本王只练了这一字。”
呃!苏定国险些脚软,自太师椅上滑下去。
李嬴道:“岳父是知道的,小婿爱好广,弓马骑射,交友游历,喝酒、行令、推牌九,呃,女色也好一些。当然,现在好男色,不过小婿保证,只宠爱王妃一个。所以您想想,小婿练字的机会实在不多。”
苏定国一张老脸,由红变绿,由绿转黑,最后竟是气得胡子也吹起来,呀呀呸,当真气死老夫!
“喂,你跟老头说了什么,瞧把老头气得?”
李嬴舍不得放开他的嘴,又亲了亲,才道:“也没什么,就是告诉岳父大人,喂,你的女婿要造反,你老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投诚、溜须这种事就免了,来点实惠,拿不出个千八百万的银子,那就给本王拉点人头来,组成一只内宫禁军也好。”那李嬴,怪声怪调,煞有介事,只把怀中人逗得捧腹不止。
揉了揉已经笑得抽筋的肚子,苏玲珑无奈了,这混蛋,现在越来越没正经。
“喂,王妃,你在翻什么?”
李嬴郁闷怀中人居然挣脱他,爬到一边找东西,等把东西找出来,才看清是一小巧食盒。撇撇嘴,问他,“饿了?”见他拿出栗子酥往嘴里塞,也不答应,无奈叹气,“方才岳母留你我吃饭,为何不留下用过晚膳再回来?”
苏玲珑明眸一瞪,呲牙道:“老头气成那个样子,再留下用晚膳,要我老爹命吗?”
“哪有,你看你相公有这个本事吗?”
苏玲珑不言语了,低头不停吃东西,干脆把某人忽略成空气。
马车摇摇晃晃跑了一路,苏玲珑嘴巴不停吃了一路。
马车停下时,苏玲珑又开始揉肚子,呃,吃撑了。磨磨蹭蹭往外爬,若非李嬴催的急了,他真不想动。往常李嬴总是强制抱他走路,今天,倒想让他抱,哪知那混蛋居然让他自己下地走路消食。真不仗义,某妖孽心中大骂。于是,一个活的不倒翁左摇右晃,被自己的王爷丈夫牵着,走在回苍松园的甬路。
“真是难为岳母,给你弄了这么多吃食带着。”
“怎么,嫉妒啊?”苏玲珑反问。
“没工夫嫉妒你!”李嬴声音瞬时提高八度,把手一松。
“哎呦,你、你混蛋!”苏玲珑失去支撑,顿时摇摇欲坠。
李嬴抱肩看笑话,冷笑,お萫“没有混蛋帮忙,是不是很麻烦?”
苏玲珑吃的太多,步履艰难,这是李嬴不去扶他,相当难受。知道不服软是不行了,只有挤出一丝笑意,“你不是混蛋,你是王爷。现在,就请王爷帮忙扶一把可好?”
李嬴被骂了几个月,这下见他吃瘪,心情大好,嘴上却还是说:“不好!”
苏玲珑欲哭无泪,“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李嬴笑道:“与你说过了,直接叫本王的名讳。现在,给本王叫一声。”
苏玲珑忸怩起来,脸皮再厚,就那么叫,不行,不好意思。
李嬴挑眉,“叫不叫,不叫本王走了。”
“”苏玲珑脸色冒出三条黑线。
“本王真的走了。”
“呃?”还是犹豫。
“叫吧,本王在听。”
苏玲珑无奈,苦起脸,蚊蚋般的叫了声——赢。
李嬴不满意,“王妃,没听到。”
苏玲珑不依,“不行,已经叫过了。”
“声音太小,不算。”
“你可没说要叫很大声,而且你自己也说了,叫一声。不管啦,已经叫过了,你过来!”妖孽开始发飙。
李嬴无比郁闷,安慰下自己的耳朵,就不明白了,叫自己一声名讳就这么难,发脾气时嗓门倒是不小。几步过来,把人扶住,让他靠着自己,先喘几口。
苏玲珑喃喃道:“舒服了。”
一轮冷月高挂枝头,宣和帝李嬴在寝宫东暖阁久久难眠。
龙书案上放的是老丞相苏定国连夜遣人呈上来的东西。一张蜀笺,一个苍劲有力的“忠”字。
十一给太傅留下这个字,难道想通过太傅告知朕,他无异心?亦或是
同样彻夜难眠,还有李嬴。
身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提醒他那人睡得有多香甜。可是,我却无法入睡,丞相会把那个字,带给他吗?
40
40、兄弟 。。。
转眼半月一过,宣和十二年的除夕以至。
苏玲珑放下剪刀,将最后一纸窗花交给老管家。老管家受宠若惊,没想到,王妃居然会惦记自己这把老骨头,也给剪个福字。
见老管家捧着福字欢天喜地去了,苏玲珑这才笑出来,“老人家真是有意思。”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李嬴这时也把手中的书撂下,伸个懒腰,“王府里多个人,终是热闹了些。”
苏玲珑嗤笑,问了句,“你那两个活宝弟弟不过来么?”
“要来的,宫宴结束就过来。”
午时一过,李嬴与苏玲珑开始准备。
沐浴后的身体散发着清爽的气息,苏玲珑换上专门为他特制的朝贺服装。绛紫长袍,金丝云纹饰边,金镶玉兽首扣玉带围腰。
李嬴隔着纱屏向那边看,窗前的人临风而立,自有一番别样风骨,心神一荡,漾起无数涟漪。看着看着,不禁勾起嘴角,若能与此人长相厮守,避隐山林、闲来垂钓碧溪上,当也是不错的选择。
“王爷,时辰已到,该动身了。”有下人过来提醒李嬴。
李嬴嗯了声,绕过纱屏,在苏玲珑身侧站定,柔声道:“王妃,随本王进宫了。”
“呃。”苏玲珑抿抿嘴,“有点紧张。”
李嬴吻了吻他前额,鼓励着:“一切有本王,你只管吃喝玩好。”
“那——好吧。”苏玲珑答应了。
真正进宫,苏玲珑才知道自己的紧张其实是多余的。一向认为自己属于异类,经过路上李嬴的讲解才明白,自己怎么说算是嫁进李家宗室,第一个年,要跟着祭祖,这是规矩。繁文缛节虽然不少,不过有李嬴从旁指点,礼节上倒是没有闹出什么笑话。
第一次觐见天子,苏玲珑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那李彦是个善于观察人的主,未等大礼行完,就摆手道声罢了,一家人,何须如此?苏玲珑如遇大赦般起来,抬眼偷看了李彦几眼,暗道若不是知其本来面目,这副皮相,不知能忽悠多少人为他死心塌地卖命。
宣和帝李彦,笑容可掬,谈吐文雅,气度不凡。至少表面上看,暂时属于无公害那个类型。
奉先殿内,皇帝领头,身后是后宫嫔妃一字并列,再往后,是李彦那些叔伯辈的宗亲,与自己硕果仅存的三个弟弟。几位王爷身后,才是各路番妃,苏玲珑就在此列。
大殿摆放了苍龙国开国皇帝靖和帝的排位、两旁是追封的李彦的祖父景帝、曾祖父翼皇帝、曾曾祖父显皇帝与各位皇后的神牌。自古帝王改朝换代,称霸九州,必向上推恩三代,以示孝道。每逢除夕辞岁,春秋大小两祭,必召集皇室宗亲,奉先殿内举行祭祖仪式。
只听礼监一声声唱到:跪,再跪,再跪
苏玲珑闭了眼睛,跟着一群木偶完成规定动作,并不时为自己的膝盖默哀。
待祭祖与宗亲引见结束,苏玲珑已然有些吃不消。此时离开席尚早,觉得没意思,便一个人溜出来。宫院中亭台楼阁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代王府里有,过去自己从小长大的丞相府里也有。冬日除了松柏长青,也没有其他绿植。古时候,人们还不知道整个恒温恒湿的屋室培养热带植物。能看入眼的,怕也就是园子里的梅树,花朵凌寒绽放枝头,自古就是傲人风骨的象征。
在一株白梅树下停住脚步,苏玲珑喘息两口,左顾右盼,一下傻了眼。四面都有甬路,可是来时走的哪个方向,已然不记得。眼下宫人应该都在前面忙碌,想要找个带路的,哪里寻得人来。正犯愁时,有脚步声传来,跟着有人在说话。
“他是向这边走的么?”一听声音,是李嬴。
“应该不会错。”是李熙在说话。
苏玲珑大大松口气,自梅树后闪身出来,很尴尬。
李嬴赶在李熙毒舌前,先道:“王妃,宫里不比王府,地方大,初次来没人跟着,会迷路。”
没有被责备,苏玲珑吁口气,“一时觉得无聊,一路走过来,就忘了来时的路。”
李嬴心放回肚子里,原本嗔念的词一个也说不出来,索性道:“好了,快开席了,咱们回去。”
“哦。”苏玲珑胡乱答应一声。
李熙始终没说话,心里却是鄙视,变得真快,来时那股子愤愤劲儿哪去啦?
长乐殿前,汉白玉石狮子前,春槐远远见期待中的身影出现,小跑着过去,“哎呦,三位可是回来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