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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我的衣柜。爸爸问我,里边有鬼吗?我说没有。我爸爸说那你现在还害怕吗?我说不怕了,都知道里边没东西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爸爸跟我说,记住,当你害怕一样东西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面对它。
那是我爸爸跟我说的最早的一系列让我记忆深刻的话,从那以后,我甚至还用这招在半夜检查了我的床底,发现除了有一窝耗子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于是基本上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不断用这个方式提醒自己要勇敢,直到长大成人。
谈恋爱以后,我把我的这个故事告诉了彩姐,因为她也会害怕一些东西,例如有一段时间她始终认为我们家那个大得没有天理的衣柜里有个在哭泣的女人,直到我让她打开衣柜,她才从此不怕了。而我今天要说的这个,还真就跟衣柜有关,不过这次衣柜里不再只有衣服,还有了些别的东西。
那天晚上送了赵婧打车以后,我顺便也把胡宗仁丢在了一个好坐车的地方,因为要我驱车那么远从江北送他会南岸,我认为那是对93号汽油的一种不尊重,于是任凭胡宗仁下车后怎么拍打窗户或是比出中指,我始终没有停下踩油门的那只脚,扬长而去时,我还故意赛车式地连续轰了脚空油,好让他感受下我“棒极了2010”那强劲的发动机。回家休息了两三天后,我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电话并不是胡宗仁打来的,而是赵婧。虽然我知道赵婧肯定是有我的电话号码的,但是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是胡宗仁惹出来的,我充其量算是好哥们帮一把,这有事再怎么也不该直接找到我才对。于是我在电话里问赵婧有何贵干的时候,她说胡宗仁不接她电话了。我笑着说他当然不接你电话了,可能是害怕被他老婆揍吧。因为那几天胡宗仁曾给我发信息说他已经开始抽时间去看酒店了,准备尽快把婚礼给办了,好让自己踏实下来。付韵妮的脾气我们是很了解的,安静的时候像个少女,发飙的时候就是更年期了。所以肯定胡宗仁是跟付韵妮说过不少关于赵婧的事,并且付韵妮因此对赵婧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不准胡宗仁接电话。
赵婧说,可是不接电话那可不行啊,这案子都是奔着他去的。我对赵婧说,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我看起来像胡宗仁吗?赵婧说,时间紧迫,我只能先把事情跟你交代一下,你们关系好,你打电话给他,他就一定会接的。我故意逗她说,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要帮你转达这句话?赵婧愣了,没有说话,显然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于是我接着对她说,行了,你有事就说事吧。
赵婧说,新的委托是这样的,雇主是一个外资企业的海归高管,岁数不大,独居。最近家里有点不干净,找了师傅来看过也没找到具体问题。之前一个月出现几次,最近这段时间一个礼拜都出现好几次,他已经用睡袋在车里睡了一个多星期了,不敢回家。我问赵婧,是租的房子还是买的房子?赵婧说这她就不知道了,家里闹鬼,那属于阳宅的事,我寻思着好像不怎么难搞,于是就马上联系胡宗仁,谁知道他不接我电话。我哼了一声说,你别跟我说什么好搞了,事实证明,之前的十几个案子,都是一个比一个更难搞,这才刚过一半的数量我和胡宗仁都受伤好几次了,谁知道能不能撑到最后,谁知道你们轩辕会的那帮老家伙是不是一个比一个变态啊。
说起轩辕会,我就突然心情不好了。
赵婧没有正面回应我这句话,只是跟我说,她跟事主约定的时间是今天晚上6点半一起边吃边说这件事,我问她为什么要拖到那个时候,吃完就是晚上了,晚上可没白天好调查。赵婧说她也问了,对方的回答是,因为白天要上班。我说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竟然还要上班,我们就活该伺候他的时间了对吧。赵婧说,那也没办法,这些事情找到总会,总会找到了我,躲不掉,也没法躲掉。
虽然赵婧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她的确说的是实话,就算胡宗仁打死不接电话,这件事终究需要他来解决,还剩余了九个案子,想躲基本是没门的。于是我对赵婧说我知道了,我这就给胡宗仁打电话。挂上电话后我就打给了胡宗仁,他接了电话第一句就是,你总算是打电话来了,怎么样,新的案子是什么?我问他你怎么知道赵婧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你这不废话吗,我的电话都快让她给打爆了,我当然知道她会找你。我骂他说你知道你他妈还不接电话。胡宗仁大声咳嗽了一声,然后轻声说,我不敢啊那语气,就好像想要传递情报的地下党员一样。
我不免觉得好笑,于是我把赵婧跟我说的情况转述给了胡宗仁,并且告诉了他晚饭的时间和地点,让他自己想办法跟付韵妮请假。
尽管我不知道挂上电话之后胡宗仁和付韵妮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胡宗仁终究还是准时出现在了我们约定的时间地点里。只不过我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一块硬币大小的瘀痕,然后看见我的时候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了一下,满脸飞红。所以我猜测,那个瘀痕,大概是付韵妮专门留下的。赵婧看到胡宗仁脖子上的痕迹后,也是故意忍住不笑。胡宗仁和赵婧之间本来就互相没有多大好感,此番见面,两人更是连话都不说一句。在等到赵婧说的那个海归高管后,他一脸倦容,看上去接近四十岁的样子,尽管看上去很疲惫,我猜测那是因为在车里睡了一个礼拜造成的,但是依旧非常客气的邀请我们入座,排场讲究,这让我有点不自在。
赵婧对那位先生介绍了我和胡宗仁,然后说我们都是这边比较有名气的师傅,所以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再荒诞都无妨。那位先生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说起来很惭愧,我接受了接近二十年的科学教育,学业事业都非常顺利,到头来,居然栽在了这样的事情上边。胡宗仁问他,先生你怎么称呼啊?他说他姓杜,本地人,英国名牌大学留学归来,目前在一家非常有名的跨国物流公司担任中方管理总监。
杜先生喝了一口茶以后说,找各位来是希望请各位待会饭后到我那个房子去看看,这一到晚上,各种怪声从衣柜和床头传出来,起初我以为是墙壁里的管道发出的声音,可是自从这声音出现后,我就整晚睡不踏实,做恶梦那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我确实亲眼看到了那些东西。
我们当然知道是什么东西,于是胡宗仁直接问,男的女的?
第一百零九章。【案十六】奇怪声响
听见胡宗仁这么直切主题,杜先生好像有点诧异。于是他下意识的看了赵婧一眼,意思是果真是内行人。然后他对胡宗仁说,是个穿白衣服,只有脸,没有五官,卷发的女人。
我和胡宗仁一听这杜先生描绘得如此具体,说明这次撞鬼的经理对于他来说不但是匪夷所思,甚至是刻骨铭心的,否则不可能记得如此清楚。但是他提到没有脸,这我倒是真没有料到。通常我们遇到的鬼魂或多或少都和生前的状态有一定直接的联系,也就是说,如果有影像资料或者照片的话,认识这个这个鬼魂生前活人的人,是基本能够一眼就认出来的。不过也有个别鬼魂会因为躲避或是自己本身不愿意,而不肯以真实面貌示人,就好像前段时间,我和胡宗仁帮助那个私人侦探在解放碑办理的那个案子一样,那个女鬼,就是把自己捏造为一个美貌的女人以达到迷惑活人的效果。但是这种没有脸的,又是为了表达什么呢。
许多年前我曾经看过一部周星驰的电影,叫什么名字我给忘记了,其中有一个大反派的角色,就是一个没有脸的男人。而在我们民间的传说里,也对于这种没有脸的人有过一定的记载。例如《临安府志》里曾经记载过一些清代以前各地的奇闻轶事,其中就包括一些鬼怪之说,这本书我阅读的是一个清朝文人的修订本,大量的古文弄得我这个高中辍学的小青年那段日子真像一爪就把这书给撕掉。但是那书是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我要是撕了,估计师傅就得把我给撕了,而这本书当中,除了对民间传说中的各种大类别下的鬼怪有所记载之外,例如饿死鬼,吊死鬼,缢鬼等大类别,还对一些介乎于鬼魂与妖魔之间的物种有一定说明,这当中就有一个,称之为“无颜鬼”。
颜面颜面嘛,所以没有脸,在那本书里就称之为“无颜”。这种物种形成据说非常特殊,它本身是一些负面情绪的综合体,例如惭愧,自卑,寂寞等等。《临安志府》里曾这样描绘这类鬼魂,如果翻译成现在的白话大致上是这个意思: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各种不同的情绪左右着人的表情,而人恰好又是生命中表情和情感最为丰富的一个族群,例如大怒和生气,都是属于“愤怒”的范畴,但是在脸上表情的体现却不大相同,微笑和大笑也同属“笑”,但是表达的方式和激烈程度也大不一样,所以说当一些过度负面的情绪集中聚集到一个鬼魂的身上的时候,那么它会渐渐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只有脸型和轮廓,却没有五官的样子。
此外对于这类鬼魂还有一些描述,但大多数都是后人们的臆想猜测,没有实际考证过。而早前有号称遭遇过这类鬼魂的师傅们,也都纷纷留下手记,但却对它的描述大不一样,因为没有五官,所以区分男女只能从发型或者体形来区分,因为没有表情,所以我们无法猜测它是喜是怒,并且根据死者生前的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在外表上也很难达成一致,但是我看到的几乎所有对于无颜鬼的描绘,大家纷纷都会提到这样几个共同点,一是它们会想法子主动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它的负面情绪中,其中有一样是寂寞,寂寞就分很多种了,有人寂寞是想要找乐子,有人寂寞却是只希望找个人陪着,哪怕不说话。二是它们通常不会主动去伤害人,这又来自于它负面情绪中的自卑,想要和人接触,却害怕和人接触,而矛盾本身也是一种负面的信息。第三,这类鬼魂没有固定的脾性,基本上算是疯子,但是一旦触怒,那就基本上凶多吉少了。
但是即便如此,有了丰富的理论知识作为依据,我依然从未见过这样的鬼魂,甚至连我的师傅都没有见过。
胡宗仁请杜先生把事情的经过讲得尽可能仔细一点,因为他说得越仔细,我们也就少绕些弯子。杜先生告诉我们说,事情的起初大概是从一年之前开始的,当时自己也是刚刚接了房子,小区是新小区,于是风风火火的委托了一个装修公司来装修,自己由于工作繁忙,所以没办法一直盯着施工进度,所以那几个月的时间里,自己一直都住在别处。胡宗仁打断他问,你当时住在哪里?杜先生说,回国后很快就应聘了这个工作,收入还不错,所以早些年的时候,自己也按揭了另一套房子,由于觉得年纪已经开始慢慢大了,所以也想换个大房子,看看是不是该结婚了。
胡宗仁点点头,示意杜先生继续说。杜先生说,自己的新房子装修了好几个月,装修完毕后自己也非常满意,于是结算了工钱,又在新房里放上柚子皮白醋之类的除味,窗户也都打开透气,就这么又搁置了两个月,自己才请了搬家公司搬过去住了,刚住进去的时候,距离现在差不多刚好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