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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这次我立刻就答应了。彻底陷入恐惧的岸本没准会在人前惨绝人寰地叫唤,还是现在罢手的好。不过,我这胡来的赌注下对了,证明凉子在这一串事件里有事情瞒着我,而岸本知道这些事。
我把岸本放到桌子上。
凉子看我放手后大叫道:「泉田君,水!」
「啊?」
「把水管接到消防栓上!用水冲走蜈蚣!」
真是意想不到的主意。凉子看着湮没了地板的蜈蚣大军说:「其实放火烧干净了最好,可惜不能这么干。蜈蚣的生存权作为日后的课题,现在先把他们冲走了吧。」
「可是有个问题啊。」
「什么嘛,你有意见?」
「用水冲走的话,蜈蚣只会跑到下一层楼去啊。其他部门会有麻烦的吧?」
「那又怎么样。刑事部只要考虑刑事部就行了。公安部和生活安全部也应该绞尽脑汁用不存在的智慧来想想自卫对策吧。连自身都难保的话,怎么保护一般市民?怎么样,我说的有错吗?」
说不定是没错,可是也太过激了。即是如此,眼下也没功夫多想。
「阿部君,帮我一下。」
「是!」
这种时候能发挥作用的就是坚强认真的阿部巡查了。我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上落脚到地面。岸本的身体在桌上蜷成一团,翻着白眼,好像因为惊吓回到婴儿状态似的。这样不怕他逃跑,倒也不错。
不知道踩死了几百条蜈蚣,更打掉了好几倍多的数目,我终于来到消防栓跟前。阿部巡查全力用手肘一击,打碎了消防栓的玻璃。我避开粉碎成球状的特殊玻璃片,拉出水管。
「我一接上水管就对着蜈蚣猛冲!」
「是!」
阿部巡查的手脚像风车一样转着,我在他身下接上水管,打开消防栓。
「阿部君,你也拿住水管!」
从肩膀到手腕传来一阵冲击,比开枪射击的时候还要强,重量就更没的比了。数万只、数十万只的蜈蚣群立刻遭到汹涌水流的袭击,这道人工瀑布倾泄到地板上,蜈蚣跟水花一起飞溅着。开到最大限度的水流打着漩涡膨胀着,裹卷着蜈蚣群冲向外面。
「好啊好啊,太成功了!」
贝塚聪美叫着,好像恢复了精神,但我和阿部巡查都拚着命使劲。持续高压放水的水管好像暴走的巨蟒一样,即使我们两条大汉用力抓紧,也要跟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要是不小心撒了手,水管弹起来可能会打到房间里的人,结果可能不止肋骨折断而已啊。
现在地板完全被水湮没了,蜈蚣都漂在水面上,被涡流带走。虽然桌子冲不动,椅子和垃圾桶什么的都被漩涡卷起,打着转儿的漂走了。
我突然听到人声。打开的门那边,有几个湿透了的男人泡在水里大叫大嚷着。看来是在抗议这种过激的行动。
「这帮家伙真烦。泉田君,你假装失控,也让他们尝尝激流勇进的滋味。」
「被水流直击可能会死呀!」
「才不会死呢,越蠢的家伙越长命。快点,再不动手的话,目标可就移动啦!」
没办法我只好搬动水管,用这股激烈的水枪射到「目标」身前二三十厘米的地方。那些男人沐浴着白色透明的水花,仿佛在瀑布里修行的苦行僧一样。他们大怒,好像在叫喊着什么,但被水声阻住,我完全听不到。
凉子啧了好几次舌,瞪着我说:「你故意射偏的吧?」
「不,是我操纵不好」
「才没必要怜惜这些对跑上战场送命的家伙呢。不过,那些人不是警视厅的人哦。」
「好像是民卖报的记者。」
「民卖报」发行量达一千万,自称世界上最大的报纸。该报是从「有料政府公报」改变而来,以权力至上的论调和对恐怖分子的强硬姿态著称。顺便有时候也有违反学生棒球宪章啦、违反电视台广播台股份制法令之类的玷污了他们笔杆子的批判。其中还有在警视厅内享有特权的记者俱乐部「六社会」的成员。
凉子冷笑着:「哼,民卖报啊。那他们说不定希望跟蜈蚣一起冲到地下去吧。「不向恐怖分子屈服,不怕牺牲,不反抗老板,棒球就是金钱和权力」,这不是那家报纸的金科玉律么。」
姑且不论棒球和蜈蚣之间有什么关系,民卖报的记者好像就张着大嘴被冲到楼下去了。我没有一直盯着看,也不能下断言。
楼上一层也有恐怖的蜈蚣大军随着电梯降到这一层,被汹涌的水流裹卷,直接源源不断地流到楼下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警报停了。我发现之后才停止放水。参事官室也好,凉子的办公室也好,从天花板到地板,所有的家具什物都泡在水里。楼道里也一样,还有溺死的蜈蚣堆得到处都是。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我那位年轻的同事:「阿部君,你不是怕脚多的虫子吗?」
「啊,要是脚能数得清的,我就害怕得很。蜈蚣这样的就无所谓了」
「是吗,不管怎么说辛苦你了。」
「不,没什么。」
警视厅内的喇叭里,又播放出了总监大人的诗句:
「瀑布啊,水流蜈蚣的声音」
这是在正午前二十分钟左右的事情。
第七章 双日阁的对决
这天无后,警视厅上上下下都充分利用了「天妈呀」这句日语,以其使用程度之频繁简直可以永载辞典了。
结果警视厅大楼的大半楼层都发了洪水。在蜈蚣大军袭击的恐慌中镇静下来的各个部属,都有效仿凉子,采取放水猛冲这种极端手段的。厅里几乎所有的楼梯都变成水滑梯,算上职员、来访者和被拘留的人,一共一千多名男男女女,可我还是开始担心起清洁善后的工作来。
在楼梯上摔倒的,被水流冲撞到墙上的,伤者达五十个人之多。被蜈蚣蛰到,伤口肿起来的也有二百人左右。电脑和椅子等物质财产损失可能要以亿为单位计算。
不知道算不算间接被害,有位女性电视记者因为半天之内赶赴六本木、炮台和樱田门三个现场,造成过劳性贫血而倒下了。这家电视台的专门报道倒成了最热门新闻。
上司大人看来安然无恙,坐在桌子上晃荡着双脚听我报告了以上事项。
「不过,美国德克萨斯州的州长到访六本木」
「啊,是那个著名的摔跤手吗?」
「是啊,那个身高两米体重150公斤的巨汉。」
「这家伙怎么了?」
「他想踢开仓鼠,反而被咬了,全身受了80处伤,被送到医院去了。」
「哎呀,真可怜。」魔女毕竟是魔女,任何时候也忘不了幸灾乐祸,「身体的表面积太大了就容易被咬到嘛。他还夸下海口要把全世界的反美恐怖分子一扫而空,结果先败倒在哈姆太郎面前,真是前途无量呀,哦呵呵呵」
「嗯,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造成国际问题,连首相也下了命令,要总监尽快解决问题。」
「光下命令?真轻松啊要不我也当首相吧,反正已经有被选举权了。」
话题朝危险的方向前进了。
「当首相也有当首相的辛苦啊。不说这个,目前的案件怎么解决?」
「我知道的啦。不是说过吗,我可不想老被这种小骚动牵着鼻子走。害我连这块地毯都要换掉了呢!」
「全都湿透了啊。」
「这是亚美尼亚生产的绝品哟。当然我是自费的,自费呀!」
「这正是您了不起的地方呀,什么都自费。」
「你以为我会受你这点吹捧就上当呀!先不说这个,把丸冈警部叫来,马上。」
我立刻听命去叫,可是连被叫者本人也摸不着头脑。丸冈警部僵硬的站着,听站在桌子上的凉子发出指示。
「黑林道义这个人,他的住所兼研究所在北区和丰岛区的交界处。你到那里去找出他杀害「金森」这个人的证据,如果那里有资料,叫阿部巡查一起去带回来。」
丸冈警部拿到案件的相关资料,很快退了出去。
「为什么叫丸冈警部去?」
我确实是很好奇才问的,「当然了!」她回答说,「丸冈警部会注意到你我注意不到的事情的。」
这倒是有可能。在凉子出现在地球上以前,丸冈警部就已经干上了刑警的营生。我总是觉得,凉子把丸冈警部当上一世纪遗物看待。现在看来,这只是我的偏见,其实她还是对丸冈警部的能力有所评判的。
通过敞开的大门,我看到丸冈警部在整理套装衣襟。
「哎呀,好久没接到真正像刑警的工作了。好了,阿部君,我们走。」
丸冈警部的脚步比平常利索得多,带头走了出去,阿部巡查跟在他身后三步左右的地方说来不太恰当,他们俩看起来像老柴犬身后跟着年轻的牛头犬似的。其实本来按照部属方针,有经验的老警官带年富力强的新手警官这样才是最好的组合,好像出演电视里的刑警片似的。
目送他们走出去,我的视线冻结了从敞开的大门中可以看到一个干练而优美的人影,但她全身散发着怒气。
「凉子,我正要找你。」这当然是室町由纪子。
「哎呀,由纪,真少见呀。什么事?」
「越过警部部长,总监直接给我下了命令。」
「啊,什么命令什么命令?」
不管怎么装天真无邪,凉子的声音和闪闪发亮的眸子里都充满了邪恶。
「别装了!你明明知道的。」
「哎呀,到底是什么事呢?虽然我能力很强,可以不是万能嘛。哪怕我这么博学多才的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呀。所以呀,拜托你告诉我好不好?」
凉子甚至装出双手合十的样子,由纪子的怒气差点喷涌而出。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插嘴了:
「室町警视,我知道您心里不愉快,但是我也知道这是总监的命令。眼下还是不要计较了,为了解决案件同心协力」
「等等,什么叫「心里不愉快」啊?」听起来好像被欺负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
「药师寺警视也一样,听到总监的命令,要跟室町警视一起,心里有点不高兴吧?所以是彼此彼此嘛。」
「你到底算哪一头的?」面对意料之中的诘问,我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我是跟犯罪被害者一头的。」
我尽量一本正经地认真回答,凉子皱起柳眉,瞪了不听使唤的部下一眼。
我听到鼓掌的声音,转过头一看,由纪子正有点脸红地放下手。
这下越发触犯了女王陛下的逆鳞了。高跟鞋跺着湿透的地毯,上司大人怒道:「你这个叛徒!」
「虽然您这么说,可我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背叛过您。您也很清楚这一点吧。」
「那嗯你这说教男!」
对此我哑口无言,只有保持沉默。而凉子却突然向我吐了吐舌头,好像小学生、小孩子扮鬼脸撒娇一样,可这魔女的舌头形状颜色都很美。
「你给我记住,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她又留下一句好像被欺负的小孩子说的话,气宇轩昂地走出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室町由纪子。
「多谢您宽宏大量,不计较这些事。」
「你不止是说教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