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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老奶奶是个独居老人,但她拥有土地、证券等等不少资产,不料却在两星期前的夜里离奇失踪,电灯没关,大门也没锁。」
发生这种事邻居家属一定会报警,警方在经过调查之后就做下判断:「可能使遭到意外或被人绑架。」,然后指定被害人为「离家特例」,在解放张贴附有照片并写着「如果发现此人,请跟警方联络」的寻人启事。
如果当事人主动现身,自然再好不过。一旦不幸发现尸体,就必须查出是谋杀、自杀还是意外事故。
他杀案件指的是「发现尸体的案件」,找不到尸体就只能视为「离奇失踪」。
二十六小时之前发生在皇后饭店的命案,在发现尸体之后,确定是一桩杀人案件;被害人的身份、杀害方法与命案现场一直不予公开,可见有某个单位在进行施压。通常都只是在案件侦办过程中,才会出现施压的情形。
我摇摇头,脚步继续往前同时环顾四周,老是听人说社会萧条,但霓虹灯的数量并未减少,每个窗口都灯火通明,路上行人的穿着也看不出任何寒酸之处,可见纵使经济不景气的阴霾挥之不去,日本仍然是超出世界平均标准的富庶国家。
七丁目走了一半,开始觉得「只吃牛肉盖饭似乎不够填饱肚子」,到时候再加点一份高丽菜卷好了,内心刚做下决定,就听到凉子发出不悦的语气。
难道是我在不经意之间做了什么事情触怒到女王陛下?我循着凉子的视线很快就发现导致凉子不悦的主因,一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从我们前方迎面走来。
此人名叫上杉满年。
上杉是号称发行量高达八百万份的日东新闻报社负责报道警视厅消息的记者。年龄四十岁左右,虽然仍处壮年阶段,顶上却已经呈现一片地中海,不过鬓角跟络腮胡几乎延伸到整个下巴,脸上戴着银框眼镜,嘴边咬着海泡石烟斗,身材不高,肩膀很宽,光看上半身会觉得他的体格相当壮硕。
这个男人对我并不抱持善意,而凉子对此人更是露骨的厌恶,根本没兴趣把他训练成死忠的奴隶。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这两、三天来遇到的都不是什么像样的人物,最重要的是,我这几天都还不曾好好用过一顿饭。
上杉(应该)并未察觉我内心的想法,态度狎蔫的向我们打招呼。
「哈啰!刑事部明星搭档,两位感情美满嘛!金好!金好!」
「既然是东京人,拜托不要用关西腔讲话。」
我冷淡回应,刻意忽略「感情美满」这句话。
还有,你说谁跟谁是明星搭档?我只知道我受到凉子拖累而饱受你们迫害,可不记得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好脸色看过。
「请问「六社会」团长有何贵干?」
凉子的声调跟干冰没两样。
全由著名报社记者组成的「六社会」位于警视厅大楼九楼,办公室空间宽广,占地二百平方公尺,相当于学校教室的四到五倍,其中还包括运动专用的健身房、麻将专用的和式房间。使用这个楼层的「六社会」,理所当然连一毛钱房租都不必支付,电费、电话费、水费全由警视厅负担。
此外还有三名女职员,平日为「六社会」的记者们泡茶、向外送点餐、帮忙叫计程车、打扫办公室,所有杂务都由她们负责。话先说在前头,这三名女性都是警视厅的职员,支付她们薪水的是警视厅,这表示「六社会」的记者团可以免费借用警视厅的办公室甚至驱使职员。
警视厅之所以如此礼遇「六社会」,目的在于拉拢著名报社。不过不管怎么说,警视厅提供给「六社会」的免费服务每年高达一亿日元,都牺牲到这个地步了,自然无法容忍记者写出负面报道,而「六社会」也对此事心照不宣。于是他们跟警视厅联手合作,互通许多秘密,借由垄断情报突显特权阶级的优越感。在免费借用的和式房间里,从免费赠送的冰箱拿出啤酒,手边打着麻将当做消遣,警视厅还会主动提供利人利己的情报,这样的身份地位确实令人羡嫉不已。也因此,垂手可的情报完全未经过滤就直接刊登出来,难保不会发生诬陷无辜之人有罪的错误报道。
不知不觉,上杉记者开始与我们并肩齐走,画面看起来就好像凉子率领着左边的我与右边的上杉,上杉对凉子相当感兴趣,而且很明显的超出应有的程度。
「别叫我团长,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生手,以警察来说,就是那种三不五时被罚写红线单的饭桶。」
「哦,是吗?你要是不知道写法,我身边这位文官可以教你。」
所谓红线单指的主要是悔过书,由于纸面印有红色格线才会如此称呼。我经常体凉子代笔本来应该由她来写的悔过书,所以凉子喊我文官一点也不为过。
「上杉先生,请问你这个时候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我喜欢银座,在这里散步不需要一五一十的告诉警察吧,不过像你们就可能必须向上司报备了。」
「泉田的上司是我。」
凉子语气不屑地啐道。
「泉田的生杀大权完全操之于我,这点你记清楚了。」
错!错的离谱!
「是、是,不过我比较记得的都是一些怪事啊、对了,记得是一年前吧,我们「六社会」曾经向凉子小姐求字。」
这件事我还记忆犹新,对方表示:「请你随便写个句子。」当时凉子还特别嘱问:「真的写什么都可惜?」
「是的,没关系。」
于是凉子拿起麦克笔,在纸板上用力写了几个大字「死于非命」。
当场看的「六社会」的人目瞪口呆,而凉子则是一幅依然故我的姿态。仔细想想,这就是提出要求的一方不对了,因为不是任何人都会喜欢「希望」、「努力」、「诚实」这一类激励人心的名词。不过也让我想起一件事,据说有一个一名不闻的作家听了对方的要求:「请在纸板上随便写个句子」,就顺手写下「截稿日延期了」,不晓得是真是假。
上杉似乎无意与我们分道扬镳,他一直说个不停,活像一闭上嘴就会咽气的样子,不过我们心里明白,如果笨笨的回应他,他就会死缠烂打问个不停。只见他执拗的向我们探听消息,他会想了解皇后饭店命案是身为记者理所当然地反应,然而内情并不单纯。
「凉子小姐,别那么冷淡,好歹透漏一点嘛。」
「你想知道凶手的事情?」
「那当然。」
「只要警察和媒体联手合作,就可以捏造案件的犯人,根据过去到现在的例子,最常见的类型就是不善与左邻右舍往来、说话不经大脑、具有奇特癖好、与社区生活圈脱节的人,我建议你们不妨去找这种类型的人垫背。」
「哎呀、你这么说我就伤脑筋了。」
上杉堆起干笑。
「我们一直信任警方的调查,向来都是拿到资料就直接报道,随便怀疑别人就太说不过去了,或者你们真的觉得这样比较好,泉田警部补你说呢,你说呢?」
我没有应答,目光一直盯着一旁的路灯,因为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路灯上有个物体。
上杉觉察不对劲,也循着我的视线纳闷的望过去,一看就愣住了,过了两秒才拉尖嗓音说道:「奇怪,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在路灯上做了一个雕像,那究竟是什么啊?」
「你想知道吗?」
凉子的语气泛着魔女的阴险。
「那就是昨天把尸体丢在皇后饭店中庭的凶手。」
「什么」
上杉露出俗气的惊讶表情叫道:「这么说那座雕像是由人假扮得啰?」
从这句话便可以明白上杉对于真相毫不知情,宛如在嘲笑他的无知一般,街灯上的黑影展开双翼发出骇人的声响,下一瞬间,黑影从高处顺势滑翔而下。
黑影掠过路人的头顶,一名身穿意大利休闲西装的男子被上下挥动的翅膀打中脸部,整个人往后仰,顿时鲜血四散,洒溅在同行的年轻女伴的衣服上。
另一名男子反射性的伸出手企图拉住黑影,突然见他的手腕弯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随即传来痛苦的惨叫,因为黑影伸出脚踢中男子的手腕,而脚趾上长着偌大的钩壮利爪。
「快趴下!」
有人叫道,当场好几个人就跟着趴下,但也有人一时怔在原地动也不动。黑影盘旋飞舞而过,立即有两人掩面蹲在地上,只见遮着脸部的指缝之间流出鲜血。
「竟敢当着本姑娘的面胡闹」
凉子顺势打开手提包,准备掏出她的Colt三二口径。
「不行,不能开枪!」
我大吼,一旦在群众当中开枪,不仅会饱受媒体职责,更让高层逮到处分的借口,这里不比美国,日本可是个连鸣枪示警都小题大做的国家。若是再加上上杉在报道里任意添油加醋的话
凉子关起刚才打开的手提包,紧握雨伞挺直脊背,英气风发的架势如同中世纪欧洲的勇士赞歌里登场的女骑士一般。
夜晚的银座顿时陷入恐慌的漩涡。
我正想如此形容,眼前却充斥着不协调的非现实感。虽然群众跑开后,人行道腾出了一个空间,然而众人并未就此逃之夭夭,反而掩饰不住满心的好奇,开始看起好戏来了。更有些年轻人双手摆出V字胜利姿势,一边不停的左顾右盼,想必是有意找出摄像机的位置吧。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这群人却完全缺乏这种想象力,民众的愚昧无知正应验了电视上文化人士的忧心叹息。
「他们大概以为只是电影在拍外景,那就趁机将错就错,火上加油一番应该没关系吧。」
「不,请你尽可能克制一点。」
我严格规定。如果不希望事件被暗中销案,当然是闹得越大越好,不过我可以确定凉子会走火入魔。如果我不时时叮咛她「克制点!」那么我看明年就必须制定东京复兴计划,纵使制定人不是我。
站在路灯上的有翼人身体一动不动,却站开双翼不断拍打着,没有羽毛的翅膀跟蝙蝠、翼手龙一样,看上去就是骨头外直接包裹一层皮革。即使不知重量有多少,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双强韧有力的翅膀,因为昨天还能带着一个人在空中飞行。
对方瞪视我们的双眼透着红光,翅膀拍打的动作也越来越大。我轻轻抬起后脚跟,才调整好姿势的瞬间,有翼人便俯冲飞下,朝我直扑过来。
我把雨伞往前刺,同时按下伞柄的按钮。瞬时整个雨伞撑开,在我面前形成一个半球形护盾。失去攻击目标的有翼人发出气愤地尖叫,随即急速爬升高度,它刚才应该是撞上了雨伞,因为我感觉到一着轻微的冲击。
群众鼓噪着,不断发出惊异声,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倘若我遭到有翼人的钩爪击中,倒在血泊中,必定让这群人更加雀跃不已。就算我身为公仆,也没有义务作出这种程度的牺牲。
张开的雨伞遮断了我的视线,于是我立即收起伞,此时听见凉子冒出一句:「小心下一波攻击!」
接下来
「滚开!」
这一声重叠着一个惨叫,在凉子一脚踢开了抱头蹲在地上的上杉记者的同时,有翼人冷不防的出现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