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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把莫桑的话原封不动转告了榊原秀夫,听得他瞠目结舌,连连道:“这真不可思议,在东瀛——”
“这里是大汉。”
“我不相信一位市长会为了自己的政绩而隐瞒这样严重的瘟疫,古往今来没有一位市长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除了大汉的市长。榊源院长,你还是太不了解大汉,太不了解大汉前进党的官员了。记住,永远不要相信大汉前进党的官员胸膛里还长着‘良心’这样东西。说不定要不了两天,我们的李市长就会参加一个赴某西方国家访问的考察团,随后一去不返,最后出现在加拿大或者新西兰,同时撰写一些诸如《一个大汉市长的心路历程》之类抨击国内政治腐败,独裁极权的狗屁畅销书。当然情况也有可能更糟——他根本就和公司蛇鼠一窝。无论哪种情况,都会导致消极怠工,不把疫情如实向上级汇报并采取得当的措施。”
“不管怎样——”他深深地凝视着我,低沉地说道,“我都会留在这个城市,战斗到底。”
我笑了:“我也一样。”
杀出破晓第七节爱的誓言
我独自走进租屋所在的小巷,绕过巷口踢易拉罐的四个孩子,依次经过台球房、租书店、干洗店和小饭馆,在这个闷热的傍晚,也洠裁瓷猓习搴突锛泼歉纱嘣诿趴诎谝徽判∽雷樱技父霾耍患胰俗谝黄鸪院取K堑男ι酉锟诖搅讼镂病
我拨通妙舞的手机,信号不太好,从那边传来了一片模糊的欢歌,她好像是在海底和我通话。
“晚上回来,好吗?”
“”
她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声音已经在转化为电波的时候扭曲扯裂,只听清背景里放着欢快的音乐。我挂断电话,叹了口气。
巷子的另外一头有对夫妻在卖油墩儿的,我蹒跚着走到巷尾,买一个来吃。
那妇人答应一声,由丈夫收了钱去,开始动作起来。油墩儿是这座老城传统的小食,主料是萝卜丝。水灵鲜脆的萝卜丝,都是稍稍腌过的,白花花摆了一大盆,还添了一些绿油油黄灿灿的咸菜,煞是好看;到了用的时候,老板娘用白胖酥软的手,使筷子夹起一丛,置于专门的模子里去。那模子好像个圆圆的扁盒,上面稍稍阔一些,却是没有盖子的,边上还焊着一个长柄,整体看来比杯子扁些,却又比盘子高些。老板娘满满当当装好一盒,又取来面糊细细浇上,那绵软洁白的面糊便慢慢地从四周的空隙浸下去,一直到了底下,好似一件白棉袄,把里面的身子全都裹住了。
把这白胖的东西浸到滚烫的热油当中,立刻就是嗤的一声,原本平静的油面上气泡乱滚,接着发出劈哩啪啦的响动,香味几乎同时随着热气冒了出来。顺着香气寻去,但见纯净的热油下面,一个金灿灿的圆盘静静地躺在模子里,好似有几分羞涩。老板娘估摸时间足够,捏着模子的长柄,在油锅壁上一翻,那黄里还带着些纯白的小东西翻了个个,从滑溜的锅壁重新滑回油里。这回它浑身都沉浸在热油的浸润之中,在那一片亮晶晶的金黄中沉浮着。
待到火候足了,她扯出一张白纸,另一手拿着一双长筷,把这金元宝夹起,放在锅上占了半边的网架上,仍在滴滴答答往下滤着油,需用油纸裹着吃。往往吃得满手油香。
“钱放这儿了啊。”
“再会哦。”
我把这滚烫的东西在左右手上反复倒手,别看外表一点都看不出热气,厉害劲儿全在里面,刚到临州的时候,便吃过它的大亏,一口咬了下去,烫得我像猴子一样窜上跳下
——这个面目平庸的男人突然在大街当中跳将起来,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仍在哇哩哇啦地喊叫,旁边的少女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可是她终于直起了身子,露出充满青春活力的俏脸。
她是小薇,已经死去的小薇,已经烧成灰埋进地底的小薇,那个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小薇!
我突然失去了情绪,三两口把油墩儿吞下肚去,几乎是撞开了自家木门,一头栽倒在床上。
房间里格外静谧,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传来怪腔怪调的提琴声,这是楼下一个戴着厚眼镜片子的初中生,在他同样戴着厚眼镜片子的父亲监督之下用功。在这个夏日的黄昏,夕阳从窗口射进来,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涂上血的颜色,我怔怔地看着血色发黑,感到无比孤独。
我无比孤独,这是从前怎么都不会有的感受。忽然想起一首歌的歌词:“孤身一个人不是孤独,想起一个人才是孤独。”我的脑子里,现在想的却不止一个人。
阿妈,我多么希望她能够清醒过来,能够愉快地度过以后的岁月,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把她送到千里之外的东瀛。她一个人,在那个国度会过的舒服吗?
妙舞,我的女神,我也要离开你一阵子了或许我应该拜托展教官或者雷雄,为她弄一个合法的身份,这样我便可以和她正式注册结婚。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等到找出妙舞真实的身份之后,才带她进礼堂。我要让她成为我真正、合法、幸福的妻子。
既便她是COV改造或者凭空制造的生化人,也不例外。
在这些奇怪的念头缠绕之下,我沉沉睡去。
人在半夜时醒来,只觉得身上软呼呼地压着一个赤条条的人,鼻尖也传来一阵熟悉的馨香,心中格外畅快,忍不住把那动人的身子紧紧抱住。
她醒了,张开碧绿的眼睛。
“唔你醒啦刚才回来看你睡得死死的呢”她睡眼朦胧地说,想从我身上翻下去,可是发觉没有办法挣脱我的拥抱,便放弃了。
我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这么静静地抱着她,让粗砺的皮肤感受她每一寸细腻柔滑的肌肤。
什么是爱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她,也答不出来。可是在这个月光朦胧的夜晚,能够抱着这样一个女人,看那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窗帘上的花纹映得一清二楚,这种感觉,很好,很好。
“妙舞我的妙舞”我喃喃地呼唤着。
“怎么了,你好像有点发烧,全身都滚烫的。”
“准备一下,什么时候去东瀛,好吗?”
她奇怪地昂起了头:“东瀛?为什么?”
“因为”我躲闪着她的目光,寻找合适的理由,“阿妈要去东瀛疗养,我想要一个人陪陪她,所以”
“疗养?”她更加奇怪了,“在这里不好吗?临州的风光全世界都有名的,再说阿姨一个人去的话,不会孤单吗?为什么会做这样的计划呢?”
她瞪大眼睛,凝视着我,过了好一会,我听到她在黑暗当中不满地说:“你在骗我。”
“我没有,总之到时候你去东瀛就是了,我会安排好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为你好!”
她沉默了很久,我只能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红着脸道歉道:“对不起,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过一段时间城里可能会很危险,我不想你出事。”
“很危险为什么?那么你和我们一起去东瀛,好吗?”
我本来想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想起展教官的立场不明,未免被他套出话来,只能把已经到了嗓子口的话吞了回去。
“对不起,我不能,对不起”
“我明白了。”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触到我的肩膀。
“那么明天去和展教官告别吧,时间不会很快,路上照顾好阿妈。”我吻了她的额头。
“不。”
“你说什么?”我惊奇了,这是妙舞首次在我面前如此直接地发表否定意见。
她又沉默了,我们的呼吸以一个奇妙的频率和谐地震动,良久,她才开口说话。
“阿平,我不想离开。你还记得在那天在天台上我离开了吗?离开的那半个小时,是在这个世界上感觉最糟糕的半个小时。就好像有人拿一根绳子把我高高吊了起来,又拿火在绳子上烧,不知道什么时候绳子就会断掉,把我摔得粉身碎骨。我那时多么害怕从天台上走下来的不是你,而是血淋淋的高弟可是我知道,在那个时候,我不该打扰你的。你们男人干大事的时候,都不喜欢被人打扰。”
“可是”
“嘘——”她用手指封住我的嘴唇,让我感受到了她嫩滑温热的肌肤。
“记得吗,那个时候你答应过我的,下次再有危险,一定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轻轻地抚摸着我宽阔结实的胸膛。
“这都要怪你自己。”她带着无限柔情说道,“我本来是兽,是混沌,是一片空白。是你教我成为一个人,一个女人。是你教会了我一个女人应有的智慧、矜持、羞耻、快乐和妒忌,我不愿离开你,因为你就是这么教我的,一个女人不该离开她最爱的男人身边。你教会了我一切,你把我塑造成这样一个女人,你还不曾厌恶现在的我、作为女人的我,你还不曾准备抛弃现在的我,是吗?”
她忽然低下身子,在我胸前轻轻咬了一口,突出的犬齿在皮肤间留下冰凉的痕迹。
全身的血液马上沸腾起来,在下身汇聚成一股暴躁的力量。
真该死!
我浑身颤抖,哑着喉咙答道:“对,我不曾厌恶你,无论是从前的你或者将来的你。我爱你,我们会永远都在一起,无时无刻。既便死亡的力量也不会使我们分开哪怕一秒。”
杀出破晓第八节小鬼难缠
既然决定要一起留下来,肩膀上的负担陡然沉重了许多。我每日在五金商店出没,购买了各种铁条和保安门,将家中的房门加固——当然,首先还要用一小笔钞票堵住胖房东的嘴。然后我从超级市场搬回家数十箱方便面和压缩饼干,还有几十桶饮用水,满满当当堆了一整个储物室。其他必备的还有各种药品和外伤敷料,以及简单的手术用具。我甚至从街边的军用品商店中购得了一只双人防雨雪帐篷和两只防毒面具。
这些储备带给我一种虚假的滿足感,现在就算发生核大战,我都有信心和妙舞一同生存下去。
只是,谁知道这场生化战争是否比核战争更加可怕呢?
榊原秀夫的动作也很快,不到五天,便为我搞到了一份赴东瀛求医的签证,并派一位脑科医师将阿妈送到东瀛。据他说,阿妈将去一个他大学同学所开设的小型诊所疗养,既便公司也没有办法直接找到。
挥泪和阿妈告别,心里好像丢失了些什么,却也轻松了不少,现在可以鼓起所有的力量,来和公司作战。
又过了两天,也就是向李副市长提交疫情报告之后第七天,政府方面还是没有动静。既洠в邢蛏缁嵬ūū臼蟹⑸∫叩谋硎荆裁挥胁扇∪魏慰吹玫降拇胧4蠼稚弦谰扇送吩芏邓砹
病毒,正在这些人当中传播开来。
难道真如同我的猜测,政府因为各种因素,决定把这件事捂下来么?
这样做,除了会让更多的人感染病毒之外,还有什么好处?难道那些当官儿的,真个以为还能够以一个临州市或者浙水省的力量,便将这场瘟疫悄悄解决吗?
他们也许真有这么愚蠢。
打电话去榊原秀夫处询问,他这两天正昼夜不停带领研究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