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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想不明白,贾文锦咋会被日本鬼子打死呢!他不是武曲星下凡嘛!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子弹连皮毛也没擦着呀,怎么和这小鬼子打就不行了呢!小鬼子算啥,连脑子不够用的贾文坡用杀猪刀都捅死了一个,那贾文锦可有双枪,百步穿杨,百发百准,要打你左眼不打你右眼,这样一个英雄怎么会死在小鬼子手里呢!
男人找不到原因就在那里蹲着吸烟。女人找不出原因不由就恨着骂起咱大娘玉仙来了。女人觉得咱大娘玉仙太张扬,和村里的女人太不一样,整天像个狐狸精似的穿着奇怪,妖里妖气,一看就是个灾星。
女人心里也就这么一闪,这一闪就产生了灵感。女人有了灵感一般不给自己男人说,她要去找女人说。几个女人在一起如果达成了共识,那基本上就宣判了另一个女人的死刑。村里的几个女人在那里嘀咕,说玉仙是狐仙托生,是个灾星。她专门克自己家的亲人。当闺女时候她就把哥哥克死了,嫁到贾寨先是克死了她小姑子荷花,然后克死了她的小叔子大头。荷花如果不和她好成那样,就不会经常陪她到河边洗衣了,不到河边洗衣也就不会被小鬼子撵得跳了河;她和荷花一起到河边洗衣,为啥她跑回来了,荷花没有回来?还有就是她的小叔子贾文坡,贾文坡平常连一句硬话都不敢说,他怎么突然敢拿杀猪刀杀人了?现在又临到了贾文锦了,贾文锦的命够硬,要是换了别人第一个克死的就不是荷花了,肯定是贾文锦。
女人们终于找到了贾文锦被日本鬼子打死的原因,咱大娘玉仙成了祸首。到了晚上这种说法就传遍了整个村庄。孩子们在村里跑着唱出了关于旗袍的新童谣:
旗袍旗袍好旗袍
只露大腿不露脚
走在路上向前跳
你说是鬼还是妖
村里人在一种恍惚中度过了一个夜晚。第二天,翻译官张万银把咱三大爷贾文清找去了。咱三大爷以为是要粮,问翻译官皇军要多少粮?
翻译官说:“不要粮。”
“咋?”
“咋啥咋?!不要你贾寨出粮还不好?”
“那要啥?”
“要人。”
“派工呀,要多少人?”
翻译官说:“只要一个人。”
“才一个?”
“一个就够了。”
十七 村里人之三(2)
“中,俺回去派一个最棒的劳力。”
“不要劳力。”
“要啥?”
“花姑娘。”
咱三大爷问:“花姑娘是啥?”
“花姑娘就是黄花闺女。”翻译官张万银说,“龟田要搞中日亲善,要和中国姑娘通婚,还要明媒正娶呢。”
“啥俺日龟田他娘。”咱三大爷贾文清破口大骂。
翻译官说:“你骂吧,反正他不在,就是在我也不敢翻译。龟田队长看上你村的闺女,是你村的福气。龟田队长在日本无妻室,他说他要按中国的风俗,八抬大轿,还选黄道吉日在那老桥头迎亲!”
咱三大爷说:“这事俺办不了,你说谁家的闺女愿意嫁给日本鬼子呀!”
翻译官说:“怎么,你是说龟田队长配不上你贾寨的闺女。”
咱三大爷说:“只有恁张寨的闺女能配得上龟田队长,你咋不在张寨选?”
张万银说:“龟田队长点名要你们贾寨的闺女。这事你办也办,不办也办,你不想看到贾寨像南李营那样吧。”翻译官又说,“龟田队长已经给你贾寨很大的面子了,上回你五弟贾文坡杀人,要是放在其他村,整个村子一个都别想跑。龟田队长有意树贾寨和张寨为中日亲善模范村,才网开一面,没有大开杀戒。你可别把龟田队长惹恼了。”
咱三大爷说:“有啥了不起,大不了是个死。”
张万银说:“你说得轻巧,上次挨了几皮带就不中了,现在嘴又硬起来了。”
咱三大爷说:“张万银,咱好赖也是亲戚,这事你让俺咋办?”
翻译官说:“这事是赖不过去的。”
十八 村里人之四(1)
咱三大爷贾文清愁眉苦脸地回到贾寨,连忙叫咱三大娘去叫村里几个长辈的。大家赶来,咱三大爷却站在院门口发呆。
贾兴朝问咱三大爷,你在门口发啥愣。看把你愁的,龟孙要多少粮?
贾兴良说:“若要粮,早点言语,别误了。为一点粮,把房子烧了,把命搭上,不划算。也不能让你这个维持会长作难。”
咱三大爷说:“龟孙不要粮,要花姑娘,就是黄花闺女。”
啥
几个人都愣了。
“龟田不要粮,要花姑娘。”
这消息被围在门口的小孩听清了,孩子们像听到了喜事,奔走相告。边跑边喊,娘娘娘,龟田不要粮喊着喊着就变成了童谣:
娘娘娘,
龟田不要粮,
他要花姑娘,
花姑娘算个啥,
他要都给他。
在孩子们心中粮食比花姑娘重要多了,花姑娘算啥,又不能吃又不顶饿,树上有的是。孩子们把花姑娘当成树上的“花大姐”了。那只不过是一种会飞的虫子。孩子们把喜讯告诉娘,娘却叹上了气。女人就是命苦,还不知赶上哪家的闺女倒霉呢!不过更多的人长长吁了口气,一块石头落地了,特别是那些家中无闺女的先暗下松了口气。脸上的愁也没了,屁颠屁颠地围在咱三大爷门前听。
贾寨那一茬人中闺女少,家家比着生儿。贾寨人为此很得意了一回。说,人丁兴旺!
龟田要娶贾寨的闺女了,人们才知道闺女的重要。咱三大爷和村里人扳着指头从村东数到村西;从前院数到后院,也找不出合适的黄花闺女。你给龟田送去个丑八怪试试!他不来烧你的房子才怪。
村里人又开始发愁。
日本人不来要粮,觉得不正常,心慌,不明不白地担惊受怕。如今,龟田要黄花闺女,若不送去就是明明白白地得罪日本人了。南李营的下场等着呢!
那些家中无闺女的心又提了上去。要是谁家都不送,那全村人都脱不了干系。贾寨人恨不得人家的闺女都如花似玉,给龟田送去了,也好保自己平安。
第二天,贾寨人让咱三大爷贾文清往炮楼里再走一趟,去说明情况。
村里人围着咱三大爷说:“不是俺贾寨不送花姑娘,实在没有呀!不信你叫他来俺村瞧瞧。”
那十二三岁的小妮子,还小!总要一天天长,一岁岁大呀!那二十三四岁的都是小媳妇了,小媳妇哪能给他送去呢!
小的小了,大的嫁了,俺村真没有合适的了。老天爷哟!你就饶了俺村吧。
贾寨人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贾文清没把话说到家,给全村人惹来杀身之祸。
咱三大爷上午去,下午就回来了。
咱三大爷还没过老桥,派去松树岗上望风的孩子便喊得全村尽知。孩子们不知愁,像过节一样三五成群地兴奋地喊。全村人便聚在路坝子上,眼巴巴地望着。咱三大爷脸上毫无表情,望着全村老小也不搭理,直往家走。人群让开一条路,让咱三大爷过去。然后,村里人都跟在咱三大爷后边,浩浩荡荡地往他家涌。到了咱三大爷家,长辈的进屋坐,婶子大娘依在两扇门边。孩子便围在门口,像小公鸡般伸长脖子看热闹。
咱三大爷坐定了,望望门口的孩子,挥着手说:“去去去都出去玩。大人说话,你们起哄。”
于是,婶子大娘将孩子像轰鸡群一样轰了出去,把院门插了。
咱三大爷说:“龟田让咱村下个月就选个黄道吉日,送。说不能耽误。”
满屋的人心都咯噔了一下,冷了半截身子。
“究竟送谁呢?”有人问。
咱三大爷说:“龟田看上咱村一个穿洋装的花姑娘了。”
洋装?村里人张着嘴,眨巴眨巴眼,没回过神来。咱三大爷说:“俺在路上也想起来了,咱村穿过洋装的只有俺大嫂。”
啥?
村里人你望望我,我又瞧瞧你,渐渐地回过神来了。等终于反应过来后,人们脸上的乌云渐散,眉宇间渐渐沁出笑来。
“嘻嘻”
贾兴良的女人先笑出声来。贾兴良女人一笑,屋里的气氛便活跃了许多。贾兴良女人说:“玉仙哪里是什么黄花闺女?龟孙连大闺女小媳妇都分不清,害得咱费心费力地为他挑黄花闺女。”
贾兴安说:“弄错没有,龟田要的可是黄花闺女,咱送的要不是黄花闺女,骗了他,等他弄明白了,可是惹来杀身之祸的。”
贾兴安的话,立刻遭到全村人的反对。说,又不是咱要骗他的,是他点着名要的。再说,咱村也没有待嫁的黄花闺女,告诉了龟田实情,龟田硬让咱村给他送黄花闺女,咱到哪去找合适的。
贾兴良说:“龟孙还配娶黄花闺女?他是乌龟王八蛋托生的,就该当缩头绿毛乌龟,戴绿帽子,弄二道货。”
贾兴安的女人说:“有一个二道货,就便宜龟孙了,这事咱村里人不说,谁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贾兴良的儿子春柱说:“那一上床还不明白!”说完嘻嘻笑了。
贾兴安的女人便笑着骂:“日你姐,就你能!你弄得明白。不让你弄明白,你就弄不明白。”
春柱不服输地说:“俺就不信,这点谁不懂?俺的儿都有了,还闹不明白妇女那点内容。”
十八 村里人之四(2)
春柱爹贾兴良便骂:“这哪有你说的话,滚蛋!”春柱媳妇脸上便挂不住了,转身跑了。春柱却赖着不走。
贾兴安女人嗔责地说:“春柱你不信,这事交给俺,俺去开导一下玉仙,保管让龟孙弄不明白,以为是黄花闺女。话说回来了,女人有几个能弄明白的。嘻嘻”
贾兴安见自己女人越说越得意,便把眼一瞪说:“就你能,别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贾兴安女人瞄了男人一眼,闭了嘴。
咱三大爷贾文清说:“你们说得轻巧,俺哥在外头打日本鬼子连命都搭上了,咱把他女人送给了鬼子,这天理不容!”
咱三大爷此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骤然沉重起来。是呀,一屋子人只管替龟田想,咋就不能替自己人想想呢。一时,堂屋里静了场。男人们拼命吸烟,女人们用手扇着烟雾,不停地咳。
最后,还是贾兴朝说话了。
贾兴朝说:“这年月还有啥天理哟!”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贾文锦上前线抗战还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若他媳妇一人能救咱全村人的性命,也算是对得起咱姓贾的了,也算是没辜负贾文锦的一腔热血。贾文锦在九泉之下也能闭眼了。”
贾兴安听贾兴朝说这话,道:“要是玉仙不干呢?”
贾兴朝说:“国有国法,村有村规。她嫁到咱贾寨,就是咱贾寨的人,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都是人的命。”最后,贾兴朝说,“晚上,他二大娘和他三婶去一趟,就说这事村里已定了,劝劝。他二大娘要开导她一下,关键是别让龟田弄明白,让他龟孙以为是黄花闺女,这才是顶顶重要的。”
贾兴良女人说,“现在去说这事怕不合适,玉仙听说贾文锦死了,不吃不喝在床上躺着已经几天了。你现在去说这个,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贾兴朝说,“那就等一段时间,等她恢复、恢复再说。龟田那边就靠贾文清去周旋了,就说这个月的日子不好,等下个月再说。”
贾兴朝在村里德高望重,辈分长,年纪大,有房子有地。他一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