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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大爷在人们的注视下走出炮楼,走向龟田。咱二大爷也许意识到了咱大爷要干什么,用手拦了一下,可咱二大爷被咱大爷轻轻一拨,便拨到了一边。咱大爷走到龟田面前说:“你投降了!”
龟田说:“我的,受天皇之命。”
咱大爷说:“也就是说,你本人还不承认投降。”咱大爷说着望了一下咱二大爷。咱大爷说,“我们也是来奉命受降的,我本人也不认为你此刻是我手下败将。既然这样我们必须分出胜负。好了,国事已完,咱们该了结家事了。”
龟田说:“我的,不懂你的意思。”
咱大爷说:“你应当懂,你不是中国通吗?”
龟田望望咱大爷说:“你的意思我的明白了,我们私下有仇恨?”
咱大爷说:“对!你知道在中国有句俗话,叫‘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无论等到多长时间都要报仇雪恨的,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龟田说:“我好像没杀过老人和妇女!”
咱大爷说:“可是,你比杀了她更可恨。你夺走了我的妻子!”咱大爷说这句话时声音突然提高了,咱大爷勃然大怒。龟田在咱大爷的怒火中不由偷眼望了一下炮楼上的咱大娘。于是,龟田低下了头,龟田说:“我的,彻底懂了!”
咱大爷说:“你懂了就好,好吧,跟我来吧!”
龟田跟着咱大爷走出了队列,来到了院子当中那块开阔地。咱大爷便从西墙根走到东墙根,跨出了一百步。咱大爷在离龟田一百步之遥停了下来。咱大爷停下来后从腰里拔出了双枪。
四十二 咱大爷之四(3)
这时,咱二大爷大声喊道:“贾文锦,你要干什么,他已放下了武器,你这样做是违犯八路纪律的。”
咱大爷说:“国事已了,该俺的家事了。谁也管不了。”咱大爷说着把两把枪的子弹都下了下来,每一把枪膛里只装了一粒子弹。咱大爷把枪远远地递向龟田,龟田习惯地向翻译官示意了一下。翻译官张万银走到了咱大爷面前,从咱大爷手中接过枪又走到龟田面前,然后把枪递给了龟田。龟田和咱大爷的距离有百步之遥,两人提着枪面对而望。
这时,咱大爷的手下大黑跑了出来。大黑看看咱大爷又看看龟田,举起了手。大黑喊:“预备”
人们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打!”
大黑的话音未落,人们只听到“砰!”一声枪响。
枪声短促而又沉闷。人们看到龟田举枪的手臂平伸着,平伸着的手臂渐渐抬高,身子渐渐倾斜,仰面朝后倒去。人们发现在龟田的眉心处冒出了一颗蚕豆大的红点,就像少女额头上点的朱砂。“砰——”又是一声枪响。龟田在倒下的一瞬间,扣动了扳机。那枪声悠长而清脆,在天空中拖着长长的尾巴。龟田随着枪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这时,人们将目光转向咱大爷。咱大爷手里提着枪,谁也没注意咱大爷是何时举起的枪。咱大爷站在那里望着龟田倒下,哈哈笑了两声身体突然委顿了下来。人们看到咱大爷用手捂着肚子,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日你娘,这是啥枪法,打人肚皮。”
咱大爷太苛求自己了,他一定要正中龟田的眉心。由于这种苛求,使龟田有了开枪的时间。在子弹击中龟田眉心的一瞬间,龟田的枪也响了,子弹击中了咱大爷的肚子。大家连忙围了过来。咱二大爷抱住了咱大爷,大黑看到咱大爷的肚子血流不止。
这时,咱大娘大喊了一声:“贾文锦!”拉着天生扑了上来。“贾文锦,你不能扔下俺娘俩不管。你杀了龟田报了仇,雪了恨,你不能扔下俺娘俩不管!”
咱大爷望望咱大娘,把脸扭到了一边。咱大爷说:“俺是死是活和你没啥关系。”
“贾文锦,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恁的儿呀!你嫌俺脏,给你丢人,你不要俺,你不能不要你的亲生儿吧!呜呜——”咱大娘开始哭。
咱大爷在咱大娘的哭声中皱了皱眉头,摇摇头恨恨地说:“俺没有女人,也没有儿”咱大爷说完就昏了过去。
咱大娘见咱大爷这样说,便站起身来长长地吁了口气。咱大娘自言自语地说:“好,你没有女人也没有儿,这是俺的儿,俺要把他养大。”咱大娘说着牵了天生走进了炮楼。咱大娘走进炮楼拿起了那油灯,将所有的油倒在被子上,然后用一根火柴将被子点燃。
鬼子见龟田队长被打死了,见炮楼又被点了,一下就乱了。大黑以为咱大爷死了,急了眼,端起机枪向已投降的鬼子扫去。鬼子连忙扑向摆在一旁的枪,可那些枪里都没有子弹。大家见鬼子又拿起了武器,一起向鬼子开了火。伪军这时却抱着头趴在地上,喊:“别开枪,我们是中国人,我们是中国人。”一眨眼的工夫,院里的鬼子完全被消灭了,其中包括翻译官张万银。
趴在地上的伪军却没事,只有几个受了点轻伤。大家停止了射击,望着倒在地下的鬼子发愣。
这时,人们看到咱大娘一手挎着包袱,一手拉着天生又出现在炮楼的楼梯口。咱大娘望着院子里倒下的鬼子,说:“愣啥愣,还不弄到炮楼里烧了。”
咱二大爷一听有理,连忙对大家说:“快!”大家这才慌着去拖死人。伪军们蹲在那里发愣。姚抗战挥了挥手对伪军说:“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帮忙。等着挨枪子是吧。”吓傻了的伪军如梦初醒,连忙去拖鬼子的尸体。
这时,咱大娘突然说:“大黑,去让村里人用八抬大轿来接俺!”
大黑答应着转身便出了炮楼,出了炮楼便一阵风似的往贾寨奔去。咱二大爷见大黑走了,连忙让人把咱大爷弄上大车,送咱大爷去镇上治伤。
四十三 村里人之九(1)
大黑奔跑在田野上,不时回头张望。大黑见炮楼的浓烟像参天大树直冲云霄。那烟在无风的晴空下,四里八乡都能看到,格外醒目。大黑奔回贾寨之时,村里人正在吃午饭。村里人见大黑满头是汗地跑来,盒子枪还提在手里,枪把上的红绸子弄得灰呼呼的。大黑见了村里人,停住了奔跑,站在路坝上大喘粗气地喊:
“鬼子报销了!炮楼被烧了!龟孙被贾文锦打死了!”
大黑开始没说咱大爷也受伤了。大黑觉得现在给村里人说这事有些张不开口。村里人噢的一声畅叫,有孩子便满村跑着高喊:“鬼子报销了!鬼子报销了!龟孙被贾文锦打死了!”孩子的声音尖细而脆亮,激动得连沉静的树梢也随之摇动,刮起了一阵欢乐的旋风。几乎在一瞬间,贾寨的大人孩子都聚集在了村口,听大黑讲述关于打死龟田的经过。
大黑说:“贾文锦也中枪了。”
村里人一下就哑了。村里人张着嘴,空口白牙地对着大黑。像是在说,日你娘大黑,你空口白牙的不要乱说,贾文锦咋会中枪呢。他打过多少回仗,虽说子弹不长眼,可是见了贾文锦却要绕着走。这时,咱四大爷贾文灿的花狗却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花狗见了咱三大爷贾文清汪汪叫了两声,咬住了咱三大爷的裤腿向村外拉。
咱三大爷望望大黑说:“俺哥真中枪了?”大黑说,贾文锦和龟田对枪,贾文锦一枪正中龟田眉心,可龟田在临倒下时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贾文锦肚子上。咱三大爷贾文清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命。”咱三大爷说着转身进了院,然后村里人见咱三大爷在那里摘门板。大家连忙过去帮忙,七手八脚地把门摘了。咱三大爷背着门板,手里拿了绳子,村里有人怀里抱着磨棍向炮楼走去。人们在后面跟了一长串。
这时村里人见从炮楼里出来一辆大车。大黑说:“你们不用去,贾文锦已经让人送镇上治伤了,不碍事的。贾文锦身体好,能扛住。”
村里人听大黑这样说,又恢复了笑容。人们兴高彩烈地骂大黑,光说中枪了,不说严不严重,吓人。村里人望着远去的大车,把心放了下去。这时,大黑又说出了一句让村里人不太愿听的话。大黑说:
“玉仙让人去接她。”
村里人一下静了下来。人们望望那还在燃烧的炮楼,装着没听到,把话引向别处。说:烧得好,早晚要烧,贾文清早就给炮楼选好了位置,那是死穴。在炮楼里住的日本鬼子一个也跑不了。
燃烧的炮楼飘散出一种呛人的气息。有人问这是啥味嘛,像烧焦的猪毛味。大黑说,那是烧鬼子的味。
村里人正议论着炮楼的烟味。
大黑又说:“炮楼是玉仙点的。”
有人忧虑地问:“她把炮楼点了,她将来住哪儿?”
大黑说:“当然回贾寨住呀!”
“哪里是她家?她不是嫁给了龟田了嘛,她已不是咱贾寨的人了,她为啥要到贾寨住?”
“那女人愿回哪儿回哪儿,就是不能回咱贾寨。咱贾寨没她那个人了。让她回张寨娘家嘛!”
接着,村里人便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这女人的确不能再回咱贾寨,贾文锦早就把她休了。这女人若再回到咱贾寨,将来东西庄的人必笑咱,说贾寨的媳妇送给日本鬼子弄了,这让咱贾寨人脸往哪儿搁。
“是这个理。让一个不干净的女人进村,会玷污咱贾寨的风水的,将来要倒八辈子霉。那才叫晦气呢!”
贾兴朝沉吟不语,用手一个劲地捋他显得十分稀少的胡须。不让那女人再回到贾寨是他和村里几个主事的早已商定下的,他先不表态,就是想听听村里人的反映,没想村里人和他的想法是那么一致。贾兴朝笑了正想表态说点什么,大黑却冒出一句,说:
“村里人不是和人家有约法三章吗?”
“别提那约法三章!”贾兴朝打断大黑的话说。贾兴朝不知从哪来的气,也不知是对大黑还是对那女人。“那算啥约法三章,是那女人逼着村里人答应的。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只是权宜之计,谁把那事当真了!”
大黑一听爹这样说,便不敢再回嘴。只说:“这事不关俺的事,俺只是回来传个口信,去不去由你们,俺走了!”
大黑说着转身便走。贾兴朝便喊:“大黑,你干脆去张寨一趟,通知她娘家去炮楼里接人吧!”
大黑走几步,又回头说:“俺不去,要去你去。俺又不是贾寨的通讯员,俺还有公事呢。”
贾兴朝望着大黑的背影说:“这孩子翅膀硬了,连爹的话也不听了。你不去自会有人去。”贾兴朝接着便转向咱三大爷贾文清说,“还是由你跑一趟吧!这事虽是村里的事,也掺杂着你们的家事,你去张寨好说些。”
咱三大爷低下头,一百个一万个不乐意的样子,可又不好说不去,只是硬着头皮走一趟。咱三大爷走时的表情极为沮丧。村里人目送着咱三大爷离开村庄,在秋后的田野里,身影越来越小。
从贾寨到张寨不远,三里地。
咱三大爷磨磨蹭蹭地走着,可不多会儿还是到了张寨村口。咱三大爷便向村里望去。他发现村里极为冷清,几只鸡正在红窖窑上玩耍,公鸡正咯咯叫着和母鸡开玩笑,有猪吃饱了撑的,哼哼哧哧地在村口散步,悠闲自得的样子。这时,咱三大爷突然听到女人激昂地唤狗之声。
四十三 村里人之九(2)
吆——吆——吆——
咱三大爷顺着声音望去,见一女人正双手捧起孩子的屁股拉屎。孩子拉了,女人便唤狗来吃。有走狗听到唤声,懒得理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