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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对刑震谦又是骂又是挖苦,现在该怎么承认自己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呜呜!
磕巴几声儿,还没来得急做最终决定呢,胳膊立即被粗暴地一扯,刑震谦不耐烦地直接替她做了决定:“抓紧时间开路!”
这霸道粗悍的爷们儿!
兰笙手机彻底没电了,借着道路两边平房窗户内间或闪现的蜡烛光,一行人磕磕绊绊朝着木棉巷口走去。
各怀心事的四个人,全部都缄默无声,只顾低头看路。
四个人抹黑走在拆迁巷子里,其中一人还被上了铐,这种场景儿,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儿。
何念西忍无可忍,终于首当其先打破沉寂,有点恼火地问:“刑震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段总他犯了什么法?你是不是设局公报私仇呀?”
刑震谦气呼呼回答:“你很快就会知道!”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闷。骚?既然心中有答案,直接说出来多好!为什么总是喜欢玩儿猜猜猜考验人的耐性!
何念西气得咬牙切齿,懒得搭理他了。
但是,心里却犯着怯……再三踌躇,还是觉得没有办法直接开口问段卓远。
那样天人之姿的一个人物,现在被上着铐,狼狈不堪,她怎么能再火上浇油,非得再把他推向更加尴尬的境地?
问刑震谦,多半出于抱打不平,并非真的就想当场搞清楚缘由。
不过……貌似在刑震谦面前,她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有话就说,而换了其他人,就必须得考虑对方感受了,这个,是不是这样?
额……
何念西忽然间有点心跳加剧的感觉。
不过她立即就又给自己这一“错觉”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跟粗线条的人打交道,语言应该都是可以无所顾忌的吧,刑震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话说回来,有句老话叫做亲不见怪,也就是说,只有在心底默认的家人面前,才会无所顾忌为所欲为,因为潜意识里明白一定会被原谅,是不是?
扑哧……好纠结!
干嘛要在这种时候思考这么纠结的问题!
何念西摇摇头,果断把这一团乱麻甩出脑海。
出了巷子,坐上刑震谦的车,何念西刻意主动选择副驾位置,一再跟刑震谦套话确定,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公报私仇。
无论她怎么问,都只能得到一声冷笑或者嘲讽挖苦的反应。
跟石头打交道,真特么叫人膈应,唉!
何念西无奈了,默默地闭了嘴。
而段卓远,从戴上手铐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经决定不再多说一句话,走出巷子的那段距离,以及坐在车上去往市公安局的路上,他更是全程缄默,连一句抗拒或者争辩都没有。
空气,凝滞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
终于到达市公安局大门口,刑震谦的车刚刚停下,大门口里面立即冲出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从外面打开车门,客客气气跟刑震谦问好,然后大声呵斥着让段卓远下车。
何念西实在看不下去了。
扭过脸皱着眉头质问刑震谦:“这些人态度也太恶劣了吧!就算是对待犯人,也应该有一点最基本的人格尊重呀!”
“那你问问他,他算不算是犯人?”刑震谦冷哼一声,自顾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
何念西喘了一口粗气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段卓远却忽然开了口,“西西——”他嗓音有些黯哑,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疏离,却包含了太多太多内疚,“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谁?
车外,刑震谦抬手,默默制止警察们的动作,示意给段卓远一点说话的时间。
何念西疑惑了,满头雾水地转过身,看着这个飘逸温雅、此刻却满眼愧疚和哀凉的男人,惊讶地问:“段总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
段卓远又重复一遍,忽然间沉沉地叹了口气。
然后转身下车,垂下那双浅碧色的眸子,将万千哀凉情绪统统隐匿于细密的睫毛之下。
“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问站在身边的警察。
警察齐刷刷把目光转向刑震谦,刑震谦点点头,淡然吩咐一句:“身份特殊,礼貌对待。”
段卓远凄然浅笑:“谢谢!”继而立即又说一声:“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刑震谦利落应诺:“说!”
“给西西一点时间,也是给你自己一点时间,你们之间误会太深,彼此也都太过情绪化,没有学会换位思考,所以麻烦你,暂时不要为难她,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们两个人都冷静地反省和思考一下,可以吗?”
“废话!”刑震谦不耐烦地瞪段卓远一眼,“我的媳妇儿我能不知道该怎么疼?用得着你来交待!”
果断抬臂,霸气十足地挥挥手,警察们立即蜂拥而上,把段卓远带了进去。
“少爷——”
兰笙哀哀地嚎叫一声,却又百般无奈,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倏忽失却主心骨,不知该何去何从。
“段总……”
何念西默默地在心里轻呼一声,看着这个或许是世界上唯一能看透她婚姻的人,正狼狈不堪地被带进警察局,情不自禁地,浑身陷入一片无奈的哀凉。
他自己都要身陷囹圄难以自顾了,却还在拜托刑震谦,希望能不再发生像今晚那样的“被为难”事件。
她何念西何德何能,拥有这样深厚如海的关照……
默默转身,去招呼六神无主的兰笙:“兰笙,我陪你去木棉巷,先把段总的车开走——”
兰笙刚才也是跟着刑震谦的车过来的,段卓远那辆辉腾还泊在木棉巷口。
“何小姐,我家少爷他……”
兰笙满面凄凉而愤怒地盯着公安局办案大厅,拳头紧握,情绪激动得竟是说不出话,使劲儿哽咽。
男儿有泪不轻弹,一生能得忠仆如斯,是段卓远的福气。
何念西情绪受到感染,眼角情不自禁噙了泪花,强打起精神安慰兰笙:“我们国家是法治社会,他们会公平对待段总的,别难过了……走吧!”
兰笙点头,跟在何念西身后,打算一起离开公安局。
“站住——”
身后一声冷喝。
何念西收住脚步,转身,看见刑震谦那张冷峻严肃、充满了威慑力的脸。
他亦是瞅着何念西,拧着眉头问:“你要去木棉巷?然后呢?”
“不用你管!”何念西冷冷看着他,浑身寒意。
“懒得管你——”刑震谦恼恼地瞪一眼这个浑身带刺儿的小女人,百般无奈提醒一句:“那地方断水断电,治安差得要命,你晚上要是敢住那里,当心半夜被坏人捆到山沟里买了!”
“……”
何念西一阵肌无力……
这里难道是古代吗?还会发生被捆了卖掉的稀罕事?
木棉巷里住着那么多还没有得到妥善安置的人呢,难道个个都会在半夜被捆了卖掉不成?
要是一天到晚都忙着操心这个,干脆日子都不要过了!
何念西没再说话,默默转身,带着兰笙离开了公安局。
俩人打车去往木棉巷,何念西陪着兰笙,直至到了蘅芜庄园,看着兰笙泊好了车,何念西才下来,叹着气叮嘱:“段总不希望今晚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你自己多多注意哦!”
“知道了,”兰笙沮丧点头,“何小姐,要不你晚上住这里吧?房间多得是,我去跟管家说一声儿就好——”
“谢谢你,不用了——”何念西摇头,“我回木棉巷。”
“可是那里的环境和治安——”兰笙表示十分担心。
“没关系,”何念西淡淡地笑着,“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对环境非常熟悉,要是有什么事情,喊一嗓子,邻居们都会过来帮忙。”
“那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好,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安心等待公安局的消息,我也会想办法去打听。”
告别兰笙,离开蘅芜庄园,何念西打车重又返回木棉巷。
独自走进黑漆漆的巷子,说心里不慌,显然是假话。
刚才在兰笙面前的冷静,现在到了这黑乎乎的巷子,一下子就消散殆尽了。
果然,只有在弱者面前,才能衬托出勇敢和坚强……唉,太不厚道了!
何念西唉声叹气鄙视着自己,壮着胆子往前走,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这一观察,立即发现迎面方向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影。
看不清脸,但是轮廓显然是个五大三粗的男性。
虽说不至于黑乎乎的巷子里出现的男性都会造成安全威胁,但是何念西顿时还是紧张得心跳如雷。
还是避开一下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四下里一瞅,看到一扇闪烁着烛光的窗户,顿时欣喜万分——那里是白疏家,看来白疏父母还没睡觉呢!
连忙跑过去敲门,走进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白疏满脸焦灼的父母。
他们正在处理白天卖剩下的鱼,活鱼需要换水打氧气,死掉的得立即去掉内脏进行腌制。
一看见何念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已两鬓花白的两口子脸上立即有了喜气,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住何念西,焦急地打听白疏的事情。
一问才知道,原来白疏前天还给家里打了电话,但是说什么也不肯告诉父母她现在在哪里,以及在做什么。
“念西,你和白疏就跟亲姐妹似的,她有什么事情肯定会对你说,你赶紧告诉叔叔阿姨,白疏是不是辍学了?”
该怎么说呢……唉!
看着两鬓斑白的叔叔阿姨,何念西难过得几乎快要掉下眼泪。
木棉巷里的穷孩子,好不容易考上理工大学,人生命运能否得以改变,完全就寄托在学业上了,可白疏却在临近毕业的时候选择了辍学,毁掉的,岂止是她自己的前程,完全毁掉了父母对未来的所有希望啊!
何念西艰难地控制着情绪,努力转移话题:“阿姨,你说白疏前天打电话,是打到你手机上的吗?号码还在不?”
阿姨点头:“是打到我手机上的,号码还在,只是那个号码很奇怪,不是咱们平时用的136、139之类,后来打过去,一串叽里咕噜的录音,打不通,我跟你叔叔只知道卖鱼,别的什么都不懂,完全看不出来是哪里的。孩子你快看看——”
阿姨说着,取出手机递给何念西。
何念西翻出通话记录,看到阿姨指的那个号码,顿时大吃一惊——
那串号码的开头是“0064”, 显然是海外的号码。
何念西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网络查了查,0064,是新西兰的国家区号。
毋庸置疑,白疏已经置身国外。
如果现在告诉叔叔阿姨,白疏人在新西兰,不知道叔叔阿姨会有多担心?
既然白疏不肯对叔叔阿姨说出来,那么她暂且还是先尊重白疏的意思吧,这个事儿着实太过于闹心,得慢慢找机会往出说,老人家承受不住打击,不能给他们添急火。
何念西只好昧着良心对叔叔阿姨撒了谎,说自己也查不出来这是哪里的电话号码,白疏现在正在参加各种实习,没准儿这是哪家公司的信息台。
在手机上记下那串号码,答应叔叔阿姨一定会努力帮忙劝说白疏,让她近期回家一趟。
然后在叔叔阿姨的安排下,何念西去白疏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把那串号码拨出去,果然如叔叔阿姨所说,是一串英文,这串号码,应该属于新西兰某一部街头上的公用电话机。
摁断呼叫,把手机放到枕边,何念西使劲儿地叹气……白疏呀白疏,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外面的烛光还在闪烁,看样子,叔叔阿姨一时半会儿还处理不完那些鱼,今天显然生意不怎么好,剩下那么大两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