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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道:“善哉,看来天下之道一也。当年佛祖在菩提树下悟道,便欲涅槃而去。众天人阿修罗并帝释等,皆求他普渡众生。佛曰:‘止,止。吾法妙难思。’此即是神,亦即是圆觉本性。
“前辈练也好,不练也好,此佛性不增不减,不垢不灭,只在一念之间耳。佛曰:不灭亦不生,不断亦不常,不一不异义,不来亦不去。”
天绝老人听了,呆呆地想了半晌,叹道:“今日得闻大师高论,可谓幸矣。看来我大唐国教,就要由道入释了。”
林芑云听了这些话,心中莫名有些感慨,心道:“这怪人说的‘依他起相’,我可从未听过。
“难道世间事真只是因缘聚散么?那我阿柯岂非只是虚枉一梦不,不能不过却是无法驳他。不灭亦不生,不断亦不常,不一不异义,不来亦不去。真是这样的吗?”
正想着,忽感阿柯碰了碰自己,林芑云一顿,见阿柯悄悄伸出根手指,指向天绝老人。
林芑云顺着望过去,吓了一大跳——但见铜炉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已将铜炉都烧得发红,而天绝老人两双手就紧紧抵在铜炉上。他仍旧面色如常,道:“大师于佛理参悟如此之深,为何自己却始终执迷?”
那人道:“人之为物就是如此,于理通达容易,于情了然却未必。昔日西晋之时,长安白马寺有位林晋大师,于佛理可谓通透。他所讲的《佛说铁城泥犁经》、《佛说恒水经》、《佛说梵志计水净经》等皆是大乘经典。
“可惜他自己却执迷一位叫作须鸿的西域人,更与她生下孩子而不愿承认,终于激怒须鸿,血洗白马寺。他也自毁法身,重入轮回,是我中土一大憾事。”
他顿了一顿,闭上眼道:“我之执迷者,前辈也明白。成佛入魔只是一念,看来我此生终究是翻不过这一念了,阿弥陀佛。前辈的这番心意,我自问此生无以为报,只有全力以赴。
“去年我们比试了轻功、暗器,我看今年就来比内力与剑法吧。还是老规矩,愿赌服输,生死由命。”
天绝老人点了点头道:“老夫也是这样想。黄霰、度垩,你们两人到外面守着吧,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进来干预。”
那蛮汉扑地跪下,叫道:“师父,让徒儿先与他一斗吧!徒儿这一年来日夜苦练,早想会一会他了!”
天绝老人道:“黄霰,你虽勤勉,可惜终究差了火候,为师的尚且不敢言胜,你又何必枉送性命呢?去吧,我若今日不得出此门,山门里的事还得你做主。”
黄霰抬起头来,哽咽道:“师父,您千金之躯,怎能与此人相提并论”
天绝老人厉声道:“住嘴!”
黄霰紧咬下唇,不再说话,只是不住磕头。
天绝老人叹道:“痴儿,生死之事,难道就这么不易看破么?度垩,带你师兄出去吧。”
那白面书生跪下对天绝老人磕了三下头,道:“师父,今日若您终究得仁,徒儿不敢有违师命,自当远行。但十年之后,必为师报仇。”
说着,又磕了三下头,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那人两眼,略一鞠躬,扶起黄霰出门去了。
那人道:“前辈,你已交代了后事?未战而有死意,恐怕不吉。”
天绝老人道:“与你为敌,任何人都得做足准备才行。”
那人回头看了看正跨出大门的度垩,又道:“若今日前辈身死,他日杀我者必此人。”
天绝老人笑道:“老夫但愿他不用再出手。”
阿柯与林芑云也忙着往外走。
天绝老人道:“你们两个既不是我的弟子,也不是大师的门人,且在门外一歇。我与大师今日之会,日后也有个见证。”——
第三章钟声琴乐起复落
众人退出大殿,度垩将殿门关上,对阿柯与林芑云道:“两位请到这边用茶。”引着两人下了殿前的台阶,进入旁边一座偏殿。
这殿同样破败不堪,只在地上铺了席垫,放了张小几。
四人围着小几坐了,度垩神色自若,在一旁的火炉上烧水煮茶。
黄霰满脸忧愤,坐立不安,不时走到门口眼望大殿,两手搓揉不停。
度垩烧好了水,盛到阿柯与林芑云面前,道:“两位请用。粗劣之物,还请见谅。”
阿柯两人忙着道谢。
林芑云便笑道:“度师兄,麻烦你了。这云梦山的春玉,还是粗劣之物,看来度师兄的茶道实在高深。”
度垩见她颇识茶道,顿生好感,笑道:“哪里,不过闲情时玩耳”
只听黄霰在门边不住喃喃道:“为什么没有动静怎么什么声音也没有?”
阿柯也尖起耳朵凝神地听,可是除了风吹林动之声,并无任何打斗之声。
度垩屏神静气地摆弄着茶具,不碱不淡地道:“林姑娘是怎么与这位大师认识的,既非门人,好像也并非朋友”
林芑云听他提起,恶狠狠地道:“是啊,你说得没错,我们是被他劫持来的。本来好好的坐船游玩,谁知碰上这么个怪人。”
当下将覆云楼、赵无极等事隐去,只说与阿柯出城游玩,无意中进入一条隐蔽河道,碰上那人,便莫名其妙被带来了。
说完恼道:“你说这多可气?哎,不知他究竟是谁,竟能与你们师父一决高下。只不过厉害虽然厉害,却与我们这些凡人一般见识,可谓见识浅薄,哼。”
度垩笑道:“这位兄弟身中唐门密而不传之剧毒却浑若无事,而姑娘竟能凭一人之力查出来,已算武林内少有之奇事,还算得上凡人?不过,也说不定在这位玄奘法师眼里,恐怕普天之下皆是凡人。”
林芑云手一颤,摔了茶杯——度垩反手一抄接住——想要跳起来,不料膝盖在小几上一撞,痛得她惨叫一声,险些礼节尽失地坐倒在地。
阿柯忙伸手扶住她,只觉她全身颤抖,脸色苍白,吃惊地道:“你怎么了,林芑云?”
林芑云不理他,盯着度垩,半天方抹抹僵硬的脸道:“他他他真是玄奘法师?”
度垩点点头,给林芑云重新加了茶,道:“不错。他就是游历天竺四十余国,取回大乘佛法,修为天下无双的玄奘法师,可谓我中土佛学古今第一人。
“姑娘如此吃惊,想必也听过他的事情?”
林芑云回过了神,坐回座位,道:“是啊,我我也听过的。难怪难怪难怪他说曾周游天竺列国,还会说梵语哎,我还以为他是在吹牛呢。
“大唐立国之初,封锁西域,只有玄奘法师一人孤身潜逃出关,我竟然想不到我听爷爷说,他在出关之前,已经是天下闻名的禅师了,为什么非要走那么远,到天竺去?”
度垩道:“我也不太清楚,据说当时玄奘法师在国内辩论佛法已无敌手,似乎觉得始终上不了更高一层境界,才与十几位僧人一同计画出关去的。
“只因那时我大唐与突厥连年交战,边境封锁,除了玄奘法师武功高强潜出关外,其余人只得退回中土。他们释家讲什么大乘小乘,真是古怪。由来所谓道者一也,难道同样的道理,还分大小不成?”
阿柯插嘴道:“我看他武功也很好的样子。”
度垩道:“小兄弟,你见过他出手?”
阿柯摇摇头,道:“只是有这感觉我甚至觉得,他不出手比出手还要厉害。”
度垩道:“是啊。去年初见法师时,我也曾斗胆出手一试。当时,我在他面前站了足有三个时辰,连一招也使不出,便败了下来,回去后吐血数日,过了月余,才恢复过来。”
林芑云瞪大了眼睛,讶道:“这么厉害?不是吹牛吧。”
度垩一笑,眼见茶壶里的水干了,盛了一瓢沸水进去,看着水气翻腾而起,有些颓然地道:“我每跟一个人说起此事,都要被说成吹牛。想要真正吹牛时,却又有人信,真是百口难辩,莫大之哀。”
林芑云脸上发红,忙道:“对不起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度垩叹道:“这没什么,直到现在连我自己都还将信将疑,以为只是场梦而已。当时我离他只有两步,手里握着剑,想要逼他起身与我比试。可他盘膝坐着,自始至终都不曾动一下。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了一个可以勉强出手的地方。”
林芑云对武功之事毫不了解,只觉这句话好笑。
阿柯却悚然坐直了,道:“真的这么无懈可击?那那你凭空划一剑呢?”
度垩闻言目光一跳,凝神瞧了瞧阿柯,随即笑道:“原来,小兄弟真是高人不露相啊。
“当时我始终在找可以出一招的机会,但那人只那么随便地坐着,却浑然天成,真的无懈可击。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体会到了只有入定之后才能感到的寂灭之感,现在想起来还背脊生寒。
“后来师父说:你找不到机会,觉得圆润,觉得完美,就随便乱划一剑啊,划破了就好了。这番道理可惜那时我还不明白。”
阿柯道:“我我也只是乱说而已。然后呢?你出手了没有。”
度垩自己满满地喝了口茶,品了品,道:“这里的水,毕竟比不得我们山里的泉水在下不是说了么?连一招都没有出便败下阵来。
“我记得我想出的第一招是‘漠北孤烟’,刺他左肩,逼他起身。这一招先须将剑划个半弧,然后反手直刺。
“就在我将动未动之际,突然心中剧跳,眼前那人仿佛跳起身,右足踢我左边小腹,而这一招正面唯一的空门就是那个位置。不瞒你说,当时我一瞬间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小腹处一痛,好像真的被踢到一般,手中的剑说什么也使不出去了。”
他摸摸肚子,仿佛这一脚才踢到自己一般,眼望前方,脸色第一次有些苍白,接着道:“当我好不容易定下神来,才发现那人根本没动,仍旧那样半眯着眼静静坐着。
“我又等了一阵,确定自己没有受伤,心里还是不甘心,绕到他身后,准备看能不能再找到他的破绽。”
说到这里,度垩顿了一下,转头向大殿的方向看了看,叹道:“终究都没有能够出手每当我心念闪动,即将出招时,总有那么一刹,那人仿佛起身,每次也只那么简单地一招,便破了我的招数,还将所有后路封得死死的。
“然而他究竟有没有真正起身、真正出手,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不过伤得之重,比与别人真的出手相搏还要厉害。
“如果他没有出手,又是怎样让我心生感应的呢?总之唉,从未输得如此惨重,却也心服口服。”
他说完了,抹一抹脸,神色又恢复正常,继续煮茶。
林芑云自己的心却跳个不停,怎么也静不下来,心道:“真的这么厉害?完了完了,看来我是逃不了了”
阿柯沉默了一阵,才说道:“听玄奘法师说,去年他与天绝前辈也比试过,结果如何?”
度垩道:“看起来似乎不输不赢,但我师父自己说是输了。他们比试暗器时是在一间密室里,我没有见到过程。
“这一场比了足有七天七夜,完了之后,两人也没说谁输谁赢。我溜进去看,发现摆了一桌子的暗器一件也没动,整间屋子什么动手的痕迹都没有。
“后来大师兄说,他在墙角找到一只被切成两半的苍蝇,可是既找不到凶器,也不知究竟是谁下的手。”
林芑云道:“真的这么神?我只听说,昔日赵国纪昌师从甘蝇学箭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