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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福一进去后,早有宫人端来椅子、茶点侍候。
林芑云不知道这是亲王才可享用的待遇,也就老实不客气大咧咧地坐了,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院子里开得正艳的两株菊花。
虽说此刻长安城里已是千万朵菊花怒放,千家万户挑灯吃酒,赏花行令,但林芑云却不怎么喜欢菊花,只觉得此花过于霸道。
若是开在艳春烈夏也还罢了,偏偏开在秋季。
站在一树盛开的菊花前,那浓妆艳抹的花色,耀人眼目,仿佛一笔抹杀了萧索的秋意。
林芑云看了一阵,觉得眼都要晃花了,便歪着头,看头顶那棵已开始落叶的参天柏树,一面想着等一下该怎样跟皇帝老子交代。
阿柯和他的叔叔伯伯们把自己劫走的事,那可一点都不能提。
虽然林芑云到现在,也不知道覆云楼究竟是怎样一个组织,阿柯又怎么会是少东家,不过胆敢在十八铁卫手里拿人,已经算是死罪了。
只要皇帝一个不高兴,灭掉覆云楼,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那就把这个罪,推到大闹凤舞楼的那群家伙身上罢。
林芑云挪挪屁股,歪着嘴盘算:一来,谁也不知道真正的主使,二来,那些人曾在凤舞楼被自己逼走,要动手可大有动机,三来么,自己这个被劫持者都说了,还有谁会不相信?
为了保护阿柯而栽赃嫁祸,林芑云从来都是毫不客气的。
倒是有个赵无极接触过覆云楼诸人,但想来再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乱说。
先是“破坏了”皇帝老子的大计,接着又在自己眼前被人抢走,基本上算起来也是死罪一条。
宫闱朝廷之事,谁还真的傻到尽忠尽责的地步?所以有朝一日真的查起来,只怕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做伪证的人。
她咕噜咕噜喝了茶,挑衅地左右看了看——旁边的宫人见她神气活现,都暗自警惕,退开两步——又接着想。
关于玄奘法师,也是个问题。
第一,玄奘把她从阿柯手里劫来,可是自己能指责他什么呢?硬逼自己出家吗?这好像也不是什么罪过。
玄奘贵为国师,就是指明要王子出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况现在还主动把自己送到长安。
第二,玄奘虽然是目前天下第一高僧,但行事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他那样急切的把自己抢来,却又如此轻易的放自己走,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实在无法不让人怀疑,他背后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
可惜,也没找到任何把柄。
要不要给皇帝老子提醒一下?
林芑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伺机而定。
第三,他送的那首诗又是什么意思?什么“以后碰到有缘人,自见分晓”。
这是不是另一个大阴谋?
最后,说来说去,做皇帝幕僚的那个承诺,才是最大的问题。
那时候要救阿柯,情急之下也未曾细想就答应了,现在仔细回想,越想越心惊。
皇帝的幕僚是什么意思?
难道本朝女子也可为官吗?
如果不能为,那要自己做什么?
难不成是皇帝想要招自己为妃子这可是最要命的呀
林芑云正想得一头的汗,忽听殿里有人长声道:“传——林芑云觐见!”
她一惊,忙收回心思,抹了抹额头,站起来整顿衣服。
大殿里出来一名接引太监,林芑云再大的胆子,再多的心眼,此时也统统收起,老老实实跟在太监身后,走进殿内。
这是骊山行宫西面的一个偏殿,走入殿内,却见到处挂着素白的帷幕,层层叠叠,曲折婉转,将殿分割成了无数小块。
人走在其间,仿佛走入迷宫一般。
林芑云一边跟着太监走着,一边偷偷从帷幕的缝隙看过去,只见帷幕中既有身着太医服饰的人,亦有顶着高高羽冠的道士,或是脑袋剔得溜光的和尚。
太医们聚在一起研究药理,而道士、和尚们则做法事的做法事,念经的念经。
林芑云心中疑惑,隐隐有一丝不安,可也不敢多问。
绕过半天,终于出了帷幕,却也已经出了偏殿,转而拾阶上山。
路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然而竟不是御林军,而是玄铁军士。
林芑云忍不住问:“这位小公公,皇上不在殿里?”
那太监忙回道:“是。陛下这几日一直在山上一处温泉歇息呢。”
林芑云心道:“这几日各大臣觐见都是在偏殿,看来只是陆福一在那里替皇帝传话而已。难道谣传皇帝身体日见衰败之事,是真的了?”
走了一段山路,前面又有太监来引,那小太监看来还没有资格送到里面去,自己匆忙下山了。
过了这一段,连护卫士兵都看不见了,但林芑云知道,肯定有更多的高手在暗中守着。
如此严密的防守,即便一向胆大的林芑云,也不禁紧张起来。
再走一阵,转过一座路旁的凉亭,只见不远处一处断崖下的树丛间,露出一排屋檐。走近了,原来是一座五层楼阁,就耸立在断崖之下凹进去的石壁旁。
走到楼前,林芑云眼前一亮,见此处的陈设与下面行宫的奢华堂皇大不同,只以清新雅致为准。
又有人上前来迎接,这一次则是两名宫女。
她俩人将林芑云引进一间小屋,却为她换起衣服来。
林芑云大是不解,不过也只得顺从。
当下换了衣,除了贴身穿的胸兜,外面只披了一件素白宽松的长衣,及一件薄如蝉翼的披衫,连鞋也除去。
其中一名宫女还将她的头饰统统去了,任满头乌发垂在肩头,只用一根银白的缎带轻轻系住。
刚更换完毕,进来一名中年妇人,身着轻薄的衣物,裸露的双肩和手臂上还满是水滴,问道:“好了么?皇上在问了。”
那两名宫女忙施礼道:“张才人,已经好了。”
那张才人上下打量一番林芑云,笑道:“好标致的人儿,难怪皇上天天念着呢。妹子,请与我来罢。”
林芑云心中忐忑不安,赤着脚,跟她走过一条长长的密闭的走道。走道尽头是一幅绣着白鸟朝凤图案的厚重帷幕。
两名宫女掀开帷幕,那张才人回身拉着林芑云的手,柔声道:“来罢。”
林芑云钻进那帷幕,吓了一跳,眼前望出去竟是灰暗的石壁。
她抬头看,头顶上几十丈高的地方还是石壁——原来不知不觉间,已走进一个巨大的洞穴里了。
她走了两步,只觉脚下甚是粗糙,低头一看,脚下的平台是用原木铺就,连皮都没有推平。平台左边有一段楼梯,通到下面。
张才人在身后道:“皇帝陛下在下面等着呢,妹子快些下去罢。”自己却钻回了帷幕。
林芑云从未到过如此大的洞里,眼见头顶那些石头狰狞恐怖,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砸到自己头上,不觉脚都有些发软。
她小心翼翼走到平台边,往下看去,只见下面十来丈深的地方,有一个略呈圆形的天然池子,池子里水气腾腾,看来就是所谓的温泉了。
她这才仔细看了看四周。
这洞穴上下高度至少有四十丈,宽和长则大致十来丈,没有一点人工开凿的痕迹,想来是天然形成的。
石壁上每隔两丈远就有一盆火,一盆盆排过去,就绕了洞穴一周;每隔两丈高就是一圈火,一圈圈排上去,火光照得整个洞里通明。
林芑云看了一阵,稳稳心神,方扶着扶梯,一步一顿地往下走。
走下梯子,一名宫女上来,引着她走到池边。
只见池子里的水呈绿色,仿佛一碧美玉。池子里的水很有些热,林芑云站在稍远的地方,感到脚下的地面都有些热。
池边用原木搭了个棚,挂着淡青的帘子,却没有见到皇帝。
池子边上,几名仅穿着贴身小衣、体态丰韵的女子正在戏水,见林芑云到来,都起身相迎,口中道:“林姑娘来了,皇上都念了好久呢。”
林芑云也见过其中几人,知道是皇帝颇为宠幸的才人,忙不迭地回礼。
忽听帐中一人道:“是林丫头来了么?进来罢。”
声音苍老虚弱,但确实是当今皇上。
林芑云没由来心中怦怦乱跳,忙道:“是,是!”走到帘子前顿了顿,双手微微发颤,慢慢掀开帘子。
外面的火光透过青色的帘子,变成不再那么炙热。
帐内只有一张大床,有一个人斜躺在床上,如此热的地方,他还裹着层驼毛毯子。
林芑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寿命已超不过半年了。
李世民微微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帘子前那如兰草一样的人儿,低声道:“你来了坐罢。”
林芑云低声道:“是”走上两步,她才想起面前的可不是一般人,忙跪下施礼道:“小女子林芑云,拜见皇帝陛下。”
“唉”李世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浑浊的叹息,也不叫她起来,隔了很久才道:“你是见我这样子,害怕了?
“朕真的已经老迈到如此地步了?”
林芑云脑门渐渐冒出汗,道:“不不是。陛下春秋鼎盛”
李世民突然奋力撑起身子,怒道:“闭嘴!咳咳咳”
他这一声吼,引得剧烈咳嗽,咳得整个身子弓起来,本来苍白无色的脸,霎时涨得通红。
林芑云惊得跳起身,耳中嗡的一响,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李世民两只手虚弱无力地抓着毯子,捂在嘴前咳嗽。
身后脚步声响,那几名才人冲进来,个个也都吓得面无人色。
两名才人想要去扶李世民,却被他一拂手推开。
他本想喝斥两句,奈何咳嗽不停,慢慢地伏在床上。
帐后不知什么地方又跑进一名太医,哆嗦着抽出金针,要给李世民扎。
他的手刚接近李世民的背,李世民突然一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回过头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那太医道:“臣臣为陛下扎”
李世民一掌煽在他脸上,怒道:“你想谋害朕?咳咳你你大胆!朕咳咳朕诛你九族!”
那太医差点尿湿裤子,丢了针,跪在地上只管磕头,道:“陛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小臣只只只是想给陛陛陛”
说到后面,牙关不住打架,再也说不出话。
李世民一只手勉强撑住身子,看了看在石地上磕出血来的太医,又看看四周跪了一地的才人们,眼光最后落在呆若木鸡的林芑云身上,终于咽下喉咙中的那口痰,挥了挥手道:“都退下吧咳咳都走,滚,滚出洞去,一个也别留在这里碍眼!”
才人们跟那太医倒跪着爬出去。
林芑云还呆着,直到最后一人退出,帘子被放下,在她眼前一晃,她才猛然一惊,抬脚就要跑。
只听李世民冷冷地道:“你想跑哪里去?”
林芑云定在当场,隔了一刻慢慢收回手脚,转头看着李世民,强笑道:“我哦不小小女子哪里也不去。”
却见李世民丢了毯子,直起身子,那目光中精光一闪,射得林芑云一凛——他仍有这般精神?
李世民低声道:“你出去瞧瞧,是不是都上去了?”
林芑云如在云中,呆呆地道:“是。”
她撩起帘子走出去看,外面早就空无一人,那木台上原先开着的门也关上了。
整个洞里,只有柴火燃烧和水池里水气翻腾的声音。
林芑云回来,见李世民已经靠着床头坐起来,忙着又要施礼,李世民道:“免了。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啰嗦了?朕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