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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寒流滚动,恍惚间,似乎见到林芑云满面血污,躺在冰冷的地上,手指颤动,奄奄一息的模样
沙老大慢慢向前迈步,一面叹道:“段兄,你这又是何苦呢?咱两兄弟一场,当年若不是你在襄阳城里力拼四大剑客,救兄弟于危难之间,兄弟我哪有今日风光?哎,为何落得这般兵戎相间的地步?你看看嫂子,当年那是多风姿卓越的人呐,现在却如此形容憔悴,兄弟我看在眼里,实在是替段兄你难过啊”
“叮”的一声,众人还当沙老大正与那男子叙旧时,沙老大手中长剑已闪电般刺出,疾点那男子腰间要穴。那男子怒哼一声,弯背大刀横挡,速度也是惊人的快。两件兵刃相交,沙老大似乎不愿与他斗力,一触即回,往后一纵,哈哈笑道:“段兄,我看还是免了吧。你身上中了我的‘阳雪素’,内力已然如阳出之后的雪一般渐渐消融,刚才你奋力突围,更是岔了最后一丝内力,现下血脉逆行,已是油尽灯枯的境地了,还想争么?嘿嘿,嘿嘿不过,兄弟我倒是挺佩服你,这么不眠不休的被我的手下追了六天六夜,跑死了三匹好马,居然还能如此强悍,确实出乎兄弟预料呢。不愧是‘关中霸刀’段念!”
段念双唇紧闭,并不发一言,暗自竭力调整呼吸。沙老大身后的贾老二跳起脚骂道:“姓段的,你算什么东西?在我们沙老大面前,你连只虫都不是!老子”话音未落,口中突然一凉,沙老大的厚背长剑已直插入口,自后颈穿出,哼也没哼一声,便即了帐。
周围正准备跟着起哄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几个已喊出声的更是下死力捂住嘴,都不知道这马屁是如何拍到马腿上的。只听沙老大冷冷的道:“我与段兄,谁也不配评价。至于你,在段兄面前连虫子都不配当,还敢当老子?”剑身一颤,贾老二向后翻倒,旁边一个黑衣人抬脚一踢,贾老二的尸体立时越众而出,结结实实摔在人群之外。另一个黑衣人自袖中熟练的掏出张丝巾,恭恭敬敬的抹掉剑上的血渍,顺手丢了。贾老二的门众慌慌张张的跑去抬了尸体就跑,哪敢再多说一个字。
沙老大环顾四周,见大家都是铁青着脸,不敢稍有动静,呵呵一笑,向段念一抱拳,歉然道:“虽说这九门十派十二洞都是兄弟我‘血剑联盟’的人,但平日里疏于管教,以至庸良不齐,倒让段兄见笑了。”不待他回答,已转身对那十四名黑衣人道:“我平日里教你们,段兄的‘鬼影刀’出神入化,人所难及,你们总是不信。现下段兄就在跟前,怎么,又没胆上去讨教讨教了?”
十四名黑衣人一齐开口喝道:“喏!”内力充盈,一起激荡出来,如数百人同时吼叫一般,声势震天。周围的人冷不妨吓一大跳,耳中嗡嗡作响,功力稍弱一点的,禁不住眼前金星乱冒,头脑中一阵眩晕,如阿柯之流,几乎立时便被震得坐倒在地,叫苦不迭。
这一阵吼叫在树林群山之间激荡,远远的回声绵绵不绝,站在树下之人正自运功稳住身形,突然头上风响,数十只被震晕的鸟从树丛中跌落,“扑扑扑”砸在众人头顶。再远一点,更多的鸟“扑啦啦”纷飞起来,在树林上空嘶叫盘旋,声闻十里。
左首第一个黑衣在跨出一步,拱手道:“在下江绵,请教段前辈!”慢慢拔出手中长剑,做了个恭敬的起手式。段念并不作答,深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向前一跨步,依旧如山般立在那女子面前,面无表情。见到有人上前请战,刚才被震得头晕脑涨的人们再度兴奋起来,小心翼翼聚到那十三个黑衣人之后,都伸长了脖子,往场中望去。阿柯扶着身旁的树站起来,抹一把汗,庆幸自己位置站得好,因身处的小丘地势较高,场中的精彩打斗既可一览无遗,且又并不最靠前,等一下逃起命来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抢到前面。他舔舔干燥的嘴角,留神注意那个什么段念的大刀,脚下暗自使劲,已做好了一切逃命准备——
第十六章不孤
江绵再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
他的步子慢且凝滞,几乎是脚拖在地上挪动,似乎动一下也不胜其累一般。他的一双瘦可见骨的手掌微微颤动,剑也费力的拖着,在泥地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浅浅的痕迹,犹如难看的伤疤。
阿柯也向前一步,扶着树干的右手神经质的抽动一下,不由自住地抓紧,险些将一块树皮也扯下来。他屏住了呼吸。
段念站着不动,面无表情。
沙老大嘿嘿冷笑,小眼睛眯成一条线。
周围的人个个莫名其妙,都觉这个什么江绵太也没种,还没交手就吓得如此狼狈模样,实在是丢自己这边的脸面。有站得远的,自觉沙老大可能要刺个两三剑才刺得到自己面前来的人忍不住便开口喊:“喂,你有没有”
就在那一瞬间,一阵急风暴雨般的兵刃交击之声骤然传开,震得毫无准备的人都是一跳。江绵猱身以进,手中长剑翻飞,迅疾无与伦比,有如一道道亮光从四面八方同时射向段念一般。除了沙老大和那十三名黑衣人,以及缩在一边的阿柯,场中其余人等几乎无一人看清了长剑,只见到江绵左右纵越,身形飘忽,在段念身前舞出一道白光屏障。众人都是一头冷汗,刚才准备喊什么的人更是庆幸自己的鸟嘴张得不快想不到他的剑竟如此之快。
相形之下,段念的弯背大刀则是慢得惊人,往往见到剑光闪闪,在他面前来回晃动了数次,甚至数十次,他的刀才有力的挥动一下,或劈或挑,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招式。但怪的是,这一刀下去,或与江绵的剑相交,或不相交,江绵的攻势总是一滞,须缓得一缓,才能再度快速攻击。江绵身形飘逸,穿花拂柳般左刺右击,长袖飘飘,黑袍翻动,煞是好看。段念依旧不动如山,毫无花俏之处,只一刀刀缓慢劈出。
沙老大脸上一幅牢不可破的笑容,不时捻捻胡须,好不自在。周围的人早看得目瞪口呆,因同时见到那江绵匪夷所思的快剑,和段念慢得更加匪夷所思的慢刀,不少人头晕目眩,只想:“他奶奶的,这一剑明明可以刺上七八个窟窿了,这个姓江的小子是在耍段念还是在耍老子?偏偏不刺过去!”也有人想:“这个姓段的动作慢得象乌龟一样,是毒发了么?这样子搞下去,迟早乌龟脑袋给削下来,胆子也忒他妈大点。”
阿柯心中也是惊骇莫名,想道:“此人刀法当真厉害!这个叫江什么绵的出剑好快,最厉害的是每一剑刺出,总有三四个是虚招,隐着一个实招。若是常人看不清虚实,早已手忙脚乱,给刺上好几剑了。这个姓段的显是已看得一清二楚,每一刀看似缓慢的劈出,却已封死了对方那一剑的所有去路,自己的后手却一招也没浪费厉害,真真是以静制动。这个叫江什么的,看似灵巧,脑袋却笨得紧。刚才那一招剑挑姓段的肩头云门穴,连着在他胸前虚晃了三招,才是一招实的。第二次再使,居然仍是同样的虚实,不知道变化一下,姓段的眼都不用多看一下便挡开了。再过十招,高下并分,这个江什么的最好退得远远的,否则”
此时江绵身形越来越快,剑光闪闪,渐渐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光团,将他自己身影都遮盖,在段念身前游走不定,方圆十余丈内都可感受到那凌厉的剑气。沙老大与他手下个个纹丝不动,阿柯与其他人可抵受不住,纷纷退避,将圈子拉得越来越大。
段念退一步。再退一步。
江绵见他终于被自己剑气逼退,大喝一声,长剑舞得更加卖力,只往段念胸前要害攻过去。阿柯吃了一惊,忍不住脱口叫道:“啊好刀!”
他这一声叫得并不大声,加之周围的人都在专注的看着打斗,也没人在意。前面隔得老远的沙老大却突然一震,回头向这边望来。阿柯脑袋一缩,跟着又大叫不好,直起身子,探头问旁边的钟大恶少道:“你、你说什么?好刀?”
钟大恶少一头雾水,怒道:“什么好刀?他奶奶的”
话音未落,变故突生。段念双手握刀,在江绵一剑连着一剑绵绵不绝的攻势下,竟往前跨一大步,深入剑光中心,一刀斜劈。江绵心中暗道:“来了!”纵身高高跃起,段念这一刀重心全失,直劈到泥地上,上半身已完全空出,想要变招已然不及。江绵身在空中,一招“白虹贯日”,剑尖直指段念露出的头部空隙,内力激荡之下,剑尖颤动,在阳光照射下急速闪动,当真是剑气如虹。周围人忍不住都是一声喝彩,暗道:“这招普普通通的‘白虹贯日’,竟也可使得出如此气势”
段念挺腰,抬头,双手猛提,弯背大刀自地上闪电般斜劈回来,又急又准的劈在长剑上,只听“叮叮铛铛”一阵响,长剑在这冲击下,脆犹如枯枝一般,立时折为数段。江绵一声惨叫,收势不住,合身扑下,被大刀自腰至肩劈为两段。众人惊呼声中,断裂的两截身子飞出数丈,直直砸入人群中,砸得躲避不及的人鬼哭狼嚎,有被内脏挂了一头一脸的更是吓得尿了一裤子,当场晕过去几人。
那十三名黑衣人始终站得笔直,纹丝不动,任鲜血洒了自己满头满身,也无人动手去抹一抹,更无一人回头看一眼尸体,仿佛此人与自己毫不相干似的。
沙老大呵呵大笑,用力鼓掌,道:“好!好一招‘影舞千松’,当真惊人。这七十二路‘鬼影刀法’,小弟看世上已无人能出段兄之右了,若不是段兄内力已尽,再加上你的‘穿云步法’,只怕连着小弟在内,都要断做两截了,哈哈,哈哈,好刀法!”
满场人中,就只有阿柯一人慎而重之的点点头,暗道:“鬼影刀法么?果然厉害。这一招先是虚劈,后面那一提才是实招,当真让人防不胜防。但这一虚招也是危险至极,自己胸腹以上完全洞开,只要对手动作比自己快一步,那可就是身首异处了,想来也是招拼死的打法。不过这姓江的脑袋太木,只怕早被姓段的看穿了,才敢如此使招。不过也说不定这一横切也可转虚为实,只要内力强劲,什么招不好使?”
沙老大转过身,对那十三名黑衣人道:“见识了没有?这才叫做大家风范。平日里,我老跟你们说,练剑练剑,练的是那神,那气。练那么快有什么用?遇到真正的高手,以静制动,越快就越没力道,越没准头。有什么人看出刚才那一下的真正厉害之处么?左山,你说。”
左首边上一人躬身道:“回禀师傅,是内力。”
阿柯心道:“错了,是时机与姿势。就算不使内力,这般自下而上截杀在空中毫无接力之人,一样的结果。”
那沙老大不置可否,点点头道:“既如此,你来应战吧。”
那人应声而出。他手中也握着一把弯刀,只是远不如段念的厚实,相比之下犹如玩具一般,加上他五短身材,与段念魁梧的身材相比,更是差距悬殊。周围的人纷纷再退两步,深怕这一次又被劈成几段的尸体飞出来砸脑袋。阿柯却乘机挤到前面。此刻他心中只想再看清楚一点,琢磨这刀法如何厉害,混已忘了逃命之事。
此人显是刚刚听了沙老大之言,吸取教训,慢慢向前跨了两步,便停住不前,刀尖向下。他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段念,并不言语,摆出一幅即不进攻亦不防守的姿态,气势倒也从容不迫。
段念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