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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司递了折子,留了住址,杨毅才带着伤回到了客栈。
回了客栈之后,杨毅才发现自己遇到了麻烦,在云南这些日子,杨毅大手大脚惯了,到了京师,他选的也是最好的客栈,一天十两银子的花销,对杨家这样的豪族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儿,可对被洗劫一空的杨毅来说,却是天大的难事儿了。
自己的行装,除了一身官服还在,就剩身上穿的袍子了,而三个侍妾身上的细软也不多了,钗子、手镯、耳环都被杨毅当掉了,身上值钱的只剩了一身缎子做的衣袍和零碎的一些细软,这些也都是当铺不要的玩意儿。
进吏部衙门,杨毅把身上的钱都给花光了,背靠杨家没什么金钱概念,让他初入京师,就吃了大亏。当了自己和侍妾们的衣袍,勉强凑够了半个月的房钱,这次杨毅也学精了,缩在客栈里不出头,就等着朝廷召见呢!
杨毅递的折子到了军机,恰逢各地的快马驿报也到了京师,杨士勤的折子不能走八百里加急这是规矩,云贵总督林则徐动用八百里加急,也需要沟通各省。
杨家本就在风口浪尖上打转儿,为了避嫌,杨士勤有关解运滇铜和质子的折子,才让杨毅捎带,林则徐给开了个条子,已经算是优待了。
“鹤汀,这云南杨士勤算是个有眼色的,你说这人可用不可用呢?”
军机处内堂中,一个留着两撇黑须的干瘦中年人,慢吞吞的问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被称作鹤汀的正是大清的户部尚书赛尚阿,当朝一品,面对那黑须中年人,也是恭恭敬敬,先是颔首为礼,赛尚阿这才开了口。
“穆中堂,这云南杨士勤能不能用,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只是这杨家与林元抚有些不清不楚的说不明白,被送到京师的杨家老二,还是林则徐的关门弟子。这事儿值得考究啊!”
上首的那位可是了不得人物。文华殿大学士。军机大臣穆彰阿,这位已经六十多了,依旧黑发黑须,加上干瘦的样貌,活脱脱一个四十许的中年人样貌。
“与林元抚不清不楚?那杨家与潘仕成又是什么关系?
林元抚为潘仕成谋求广东巡抚之位,怕是里面还有杨家的手脚,杨士勤与潘仕成,这不是在做官而是在做买卖!
数到这根子里。杨士勤与潘仕成没什么两样儿,都是商人而已!这样有钱的冤大头,咱们拒之门外,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别忘了,滇铜复起之事,事关之后的位子,杨家还是要拉一把的。
至于说杨家老二,这京师可不认你是谁的弟子,只认你在哪个帐下效力,理藩院的事情。不是昆明的何桂清在管着吗?
让他好好教教自己那个乡党,该怎么做人做事儿吧!林元抚的名头。在京师还不好使!”
穆彰阿二十年稳坐军机大位,就连林则徐的坐师曹振镛也对他忌惮异常,曹振镛活着的时候,护住了林则徐,可曹振镛一死,就轮到林则徐倒霉了。
能坐稳军机大位二十年,穆彰阿的本事自然不小,杨潘林三者之间的关系,他看的一清二楚,杨家那是谁在云贵主政就靠着谁,潘仕成那边也是个奸商,这样的人是最好的工具,穆彰阿当然不会轻易的撒手。
至于说来京的杨毅,在穆中堂的眼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虫豸而已,摆弄摆弄杨毅,就是为了给林则徐一个难堪。
“那这折子?”
赛尚阿轻轻的问了一句,在这军机处,该怎么做事儿,他说了不算,上头坐着的那位说了才算。
“公事公办吧!至于杨毅,弄个理藩院的司员打发了就是,杨士勤既然表了态,朝廷也不会真把他儿子当做质子的,等过了年,放出去就是了!
下放的地方离着云南近一些,也好让杨家看看朝廷的肚量,这事儿就交代给何桂清了,但是,外放之前,杨家老二还是要与林元抚划清了界限的,不然就把他困在京师,让他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有些事儿在大清来说,就是那么的儿戏,走走过场也就罢了,较真?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去耗费心机?可能也就林老虎那样的人,才会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穆中堂的一句公事公办,可把杨毅给害苦了,一道折子,来来回回这么一倒腾,杨猛押着铜船都进了大运河,这位杨家老二,还在客栈里枯守。
半个月的时间眼见着就到了,再拖下去云南杨家的二爷,就要带着三位侍妾露宿街头了,典妻?杨毅还丢不起那个人,他前脚在京城做了这事儿,回到云南一顿鞭子是少不了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杨毅对穆彰阿来说是个小虫豸,但对户部侍郎,近日刚刚调到理藩院任职的何桂清,却是个大事儿。
昆明杨家,当年的何桂清也有交往,江湖人豪气,何桂清当年也算受过杨家的恩惠,但穆中堂有言在先,要磨磨杨家的老二,何桂清当然也能分得清哪头轻哪头重了。
户部的差役到了客栈,算是给杨老二救了急,可没有银子打赏的杨毅,却在户部的差役面前吃了白眼儿。
都说云南杨家是个大户,可杨毅却是一副穷酸的样貌,一身半新不旧的灰布袍子,满脸的丧气样儿,怎么看怎么倒胃口。
何桂清与杨家有旧,给杨毅安排了一个还不算太差的营生,至于见面就不必了,何桂清也算是当朝二品,上杆子见一个理藩院不入流的司员,就与穆中堂的吩咐相悖了。
可何桂清的安排是何桂清的安排,杨毅抠抠搜搜恶了礼部的差役,这些玩意儿,也不是什么好货,何桂清的安排就被打了折扣,理藩院一个五品的司员,就成了仆役一般的存在。
扫院子、抹桌子、烧水、沏茶,就是杨毅在理藩院的职司,本想着向同僚借两个儿救救急的杨毅,就成了理藩院不受待见的存在,他这么个吊样子,谁敢跟他扯上关系啊!
五品的司员,做扫大街的营生,这在京城里很是寻常,这样的物件,肯定是得罪了上面的人,又不好被当时发配,只能先被发下来做些仆役的营生,等时候到了,这样的人就会被发配到耗子也不拉屎的地方。
这么晦气的一个物件,躲都来不及,借给他银子,那就叫肉包子打狗了。
与穆彰阿的反应不同,道光帝见了杨士勤的折子大是欣慰,接见杨毅是不可能的,差人赏赐了一些小物件,就算是格外的恩宠了。
道光帝赏赐的东西,倒是没人敢克扣,全都到了杨毅的手里,可即使有皇帝的赏赐,理藩院的同僚也不待见杨毅,皇上赏赐是一回事儿,得罪了上面的大人物又是一会事儿。
杨毅的前途堪忧呐!大家伙都不宽裕,要是宽裕的话,舍给他几个馒头钱倒是可以的。
饥寒交迫、没有住处,杨毅的那三个侍妾倒是铁了心的跟着他,杨毅有官服在身,当了那件半新不旧的袍子,总算是没有露宿街头,可这两天也断顿了。
自己三个侍妾,共用一身衣袍,现在的京城,已经算是深秋了,天儿凉的厉害,再这么下去,杨毅四人,就要冻饿而死了。
回家的路上,杨毅掂弄着道光帝赏赐的物件,在当铺门口,一直转悠到快打烊了,才‘咯吱咯吱’咬着牙,把东西给当了。
寻常的小当铺可不认得宫里的物件,杨毅也不敢提这茬儿,皇上赏赐的三五个小物件,仅仅当了五两银子,这还是杨毅苦苦哀求的结果,原本人家就打算给三两的。
杨毅前脚刚走,就有人花了一百两银子的高价,把杨毅当得物件,给赎走了。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云南影子部队的人手,私当圣上赏赐的物件,那跟造反无疑,这样的事情,影子部队的人,还是知道的,这个小辫子可不能留给旁人。
将碎银子折成铜钱,买了十几个馒头,杨毅强忍着心中的愤懑,回到了暂时栖居的小屋,房子八面漏风,黑漆漆硬邦邦的被褥,就是跟着老师林则徐在西北效力,杨毅也没吃过这份儿苦。
冒着热气的馒头,跟着杨毅走了一路,也成了硬邦邦的物件,三个侍妾不会洗衣做饭,杨毅也是一样,四人喝着凉水,就着冷硬的馒头,也算是吃的香甜,任谁饿了三五天,也是一样。
“唉京华烟云,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只剩黑烟了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京师
二哥杨毅在京城,啃凉馒头的时候,杨猛正百无聊赖的在船舱逗弄着魏芷晴,各色的时鲜水果、酒肉山珍摆了满满的一桌。
“爷,二哥那边是不是对他有些刻薄了,再说了二哥带着三个女人,终究不是很方便,没有银子,只怕寸步难行呐!还有那三位,不会”
影子部队的消息,都是魏芷晴读的,知道了影子部队的厉害,魏芷晴对杨猛越发的敬畏了,熟读史书的魏芷晴,可是知道密谍的厉害之处,杨猛在他心里的形象也越来越难以企及了。
“这次对她们三人也算是个考验,跟定了我二哥,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能共患难,那也不可惜。
还得几天才能到达京师?”
航行太过枯燥了,杨猛有些适应不了,一间小小的屋子,一个不堪征伐的魏芷晴,这日子过得没滋没味,云南还有不少事情让人挂心,这是他第一次解铜,也是最后一次解铜。
“现在还没过黄河,至少还得七八天的时间吧!”
留魏芷晴在身边,也是杨猛的幸事,魏芷晴读的书多,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地理,都有一些了解,加上魏芷晴自己做的功课,这位女夫子,俨然变成了杨猛的左膀右臂。
而且有魏芷晴跟在身边,无论是行军还是航海,杨猛都有一个犒赏自己的好货色,比起飘在海上的潘桂,他可是要幸福的多。
“通知下去,今夜之后。全速行进昼夜不停。三天之内赶到京门通州。
让八百里驿马先行一步。让沿途各省把运河水道给老子清出来。”
滇铜解京,这些年可是朝廷的大事,漕粮也要靠在滇铜的后面,作为解铜的钦差,杨猛是有清空河道的权力的。
在江苏境内停了一夜,第二天铜船开始加速了,一个白天过黄河入聊城,也算是神速了。聊城是大运河的一个枢纽,两岸看西洋景的百姓也最多,乌泱泱的人群,看着急速驶过的二十条金鳞鳞的大船,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
明轮船全速航行,在杨猛看来速度也不是很快,但在熟悉船只的水手眼里,这就是神速了,即使是顺风的海船,也没有这个速度啊!
铜船没有在聊城停留。而是连夜往德州驶去,这一段的水路有些淤塞。船底不是的触碰到淤泥,好在这边的河道,都是淤泥的河床,不然这包了一层铁皮的轮船,还真不一定能顺利通行。
过了德州,进了直隶地界,有些事儿就不好办了,直隶总督讷尔经额,算是个守旧的疆臣,但官运不错,已经在直隶总督的位子上坐了九年。
庚子一役,讷尔经额也跟着吃了瓜落,对于林则徐和洋务,他是不怎么支持的,杨猛动用驿马,日日传递消息进京,在他看来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
如今的大清,财政很是紧张,他这疆臣第一的直隶总督,都有些捉襟见肘,云南能把事情办好了,讷尔经额不信!
杨猛要清空河道的消息,也是偶然间传到他的耳中,究竟是偶然,还是有人在其中作祟,就不得而知了。
没听到,讷尔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