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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陶打趣道:“可是几日未去县城,你又馋得慌了?”
“不是,我是想想”范长风犹豫了几次都没说出来。
李陶奇怪道:“我说九郎,你今儿怎么了?干嘛吞吞吐吐的?说吧,想去哪?我陪你去就是了!”
“我想请你去我家!”范长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去你家?现在?”李陶狐疑地看着范长风。
李陶不是没有去过范长风家,多数是傍晚时分,这大清早就去范长风家还从未有过。虽说范长风的父亲并不在意儿子去没去私塾,可这么明目张胆地不去私塾总归不好。
“九郎,为何要去你家呀?”
“因为因为我爹爹要见你!”
在李陶的印象中,范长风似乎很害怕他父亲。每次李陶来了若是他父亲不在,范长风便会让李陶进到院。若是他父亲在家,范长风便偷偷溜出来见李陶。所以,这么久了,李陶还从未见过范长风的父亲。
“你爹爹为何要见我?”李陶觉得今天范长风有些怪怪的。
“阿陶,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范长风怯怯道。
“咱们是好兄弟,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李陶笑道。
“昨日,爹爹又检查我打算盘是不有长进,我还是打不好!爹爹发怒要惩罚于我,情急之下,我告诉爹爹不用算盘我会比用算盘更快!结果”
“结果,你爹爹用算盘和你比试,最后输了个一塌糊涂,是吧?”李陶接过范长风的话。
“是的,爹爹吃惊之下就询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办法,就告诉了爹爹是你教我的!于是,爹爹就让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你请到家中来!”范长风终于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了。
李陶笑道:“九郎,当初我教你这心算,不就是为了让你不挨打吗?我问你,昨天你挨打吗?”
范长风摇头。
“这不就结了,我们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应该高兴才是,你为何闷闷不乐呢?”
“可是我爹爹他”范长风对父亲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了。
“没事,九郎,你放心吧!咱们这就去见你爹爹,说不准还会有好事呢!”李陶劝慰着范长风。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要不是生病或是不在庐州,每一个清晨,天才刚刚亮,范和甫都会在晨鸡的啼叫里醒来。梳洗之后,下人们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早餐之后,范和甫就坐着那乘青色的小轿,由两个健壮的轿夫抬着,从范家庄的老宅前往舒城县的范记商号。一路上,溪水潺潺,花木繁阴,通往城里的大道上,三三两两的人流慢慢汇聚到了一起。初升的太阳下,伟岸的城门楼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范记商号地处舒城闹市,高大整齐的十几间铺子里,几十名伙计早已忙个不停。
范记商号是一家经营各地特产的老字号,几个相邻的门面,分别主营着酒、茶、丝绸和纸张。在伙计们热情的招呼声中,范和甫慢慢坐了下来,一边喝着上等的蒙山清茶,一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作为一个生意人,范和甫喜欢这种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作为一个庐州商人,范和甫为舒城感到骄傲。
今天,范和甫破例没有去范记商号,而是静静在家中等待一个人。
第二十九章 胡椅
当范和甫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时,他并没有现在这样庞大的产业。当时,他在舒城只有一间小小的店铺。范和甫经常带着几个伙伴,奔走于从庐州到他乡的路途之上。承平的年代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因此20多年的行商生涯里,范和甫竟然没有一次遇上匪盗的机会。
范和甫多次去过长安,虽然需要长途跋涉,但是有官道,尽管多是穿梭于山脉之间,但官道的维护仍然不错。如果是骑马,只要20多天,就能从庐州到长安的朱雀大街。
范和甫的茶、酒、丝绸和纸张,还有不少销往益州以西的少数民族地区。当范和甫的范记商号发展壮大之后,属于他的商队便经年累月地往返于这些古老的商道上。马蹄声声,沿途的村寨已经熟识了那些赶马的伙计。
范和甫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和别人一样也,有不少妻妾,这些妻妾为他生了九个儿子和六个女儿。
如今,范和甫的年纪慢慢大了,他已经有心把家中的生意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可以享享轻闲。按照士族的理念,应该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可范和甫却对此嗤之以鼻。商人之家那就要看经营头脑和勤勉程度,否则有多少家底都会败光。
通过这些年观察,九个儿子中,范和甫认为九子长风颇具经商天赋,故而在暗中不断培养于他。
可是,范长风有一点很让范和甫头痛,无论范和甫如何教,范长风就是打不了一手好算盘。在范和甫看来,范长风用手打的算盘不如自己用脚打的快。作为一名商人,作为范家商号未来的接班人,不能打一手漂亮的算盘,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就在即将对范长风失去信心之际,昨日范和甫突然被自己的儿子给震住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原来不用算盘竟然可以算的那么快。
难道自己的儿子是神魔上身了?在范和甫再三逼问下,范长风终于将李陶抖了出来。范和甫以他做生意的独特嗅觉,一下就觉察出了李陶的不简单。
于是,就有了范长风今日的邀请。
“范伯伯好!”
李陶是初次见范长风的爹爹,不敢马虎,一见面就向范和甫行了一个晚辈礼。
“你叫李陶,是九郎最好的朋友,我没说错吧?”范和甫不动声色道。
“正是晚辈!”李陶同样不卑不亢。
“很好,坐,我们一起聊聊!”范和甫往自己面前一指说道。
李陶点点头,正要落座,突然眼前一亮。
“范伯伯,没想到您这里竟然有椅子?”李陶惊喜道。
的确,范和甫让李陶坐的是一张椅子。李陶仔细端详椅子结构,前后两腿交叉,交接点做轴,上横梁穿绳代座,可以折合,上面安装一栲栳圈。
“李小郎,那不叫椅子,那是胡床!”范和甫笑着解释道。
“且不管它叫什么,范伯伯,您是从哪弄来的?”
“你不知道吗?这胡床传入中原已经数百年了,只是登不了大雅之堂而已!胡床携带方便,我长期外出经商,坐习惯了,所以家中也备了胡床!”
“范伯伯,您是商人,难道没有从中看出机会?”李陶眨巴着眼睛。
“机会?有何机会?”范和甫一头雾水。
“假若有一天,这胡床,不,还是改叫做椅子吧!假若这椅子走进了千千万万达官贵人和寻常百姓家中,范伯伯,您想想”
范和甫听李陶这么一说,心中一动:如果真是这样,的确是机会。
倏的范和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苦笑道:“李小郎,这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胡床,噢,不,这椅子,这么些年若要能被人看中,早就进入达官贵人和寻常百姓家中了,何须等到今日?”
“这是为何?”李陶也觉得奇怪,这好端端的椅子为何就没人坐呢。
“中原汉人一向习惯席地而坐,或是跪坐,或是盘腿坐,并无坐椅子的习惯。就连古之竹林七贤双脚前伸的坐法都被称为‘箕踞’,在士族大家看来是极不恭敬的失礼举动,更何况是坐椅子呢?”说到这里,范和甫自嘲道:“也就是我们这等地位低下的商人,才不会有那么多顾忌!”
“迂腐之极!”李陶恨声骂道。
稍作沉思,李陶笑道:“范伯伯,无须担忧,若是皇室贵族、官绅大户以及读书人都用上了椅子,你还何愁天下人不纷纷效仿?”
“这怎么可能?”范和甫失声道。
“为何不可能?蹴鞠、马球哪个不是从皇室传入民间的?只要引导的好,椅子也同样可以让所有人接受!范伯伯,您放心,这事交给我了,我敢保证不出十年,椅子便会风靡一时!”
范和甫被李陶的豪言壮语惊得说不出话来,范长风见李陶在父亲面前露了脸,心中也是喜欢的紧。
“所以,范伯伯,您要抓紧时间在椅子上下点功夫,莫等到有朝一日这椅子流行开来后悔莫及!”
“只是,这椅子做工简单,寻常木匠便能仿制,要不了多久便会四处遍及,恐不是长久之计!”范和甫还是有一丝犹豫。
“范伯伯,您这就有所偏颇了!椅子可没您想的这么简单!单说这种类,就有交椅、圈椅、扶手椅、转椅、折叠椅、摇椅、躺椅等数十种之多!”
“等等,李小郎,你所说的这些椅子,我怎么闻所未闻呢?”范和甫急急问道。
李陶心中暗笑:你要也知道,岂不也成穿越人士了?
“有扶手的背靠椅,除了圈椅、交椅外,其余的都叫扶手椅;能前后摇晃的椅子则是摇椅;座面下设计有一种转轴,人座靠时可随意左右转动的椅子叫转椅;圈背连着扶手,从高到低一顺而下,座靠时可使人的臂膀都倚着圈形的扶手,这种椅子叫圈椅;能躺着睡觉的椅子叫躺椅”李陶侃侃而谈。
范和甫目瞪口呆。
第三十章 劝说
“除了这些种类,从材料上还有实木椅、铁艺椅、皮艺椅等,您还可以在椅子上雕刻各种图案,着上各种颜色,越是富丽堂皇有钱人家越是喜欢,这些岂是那些寻常木匠可以仿制的?”
范和甫面色潮红。
“有了椅子,必然要桌子,桌椅配套又能衍生出多少种类,绝无穷尽,你还怕有人抢了您的生意?”
范和甫心跳加剧。
“范伯伯,我还可以告诉您一种提高工时的法子!”李陶神秘兮兮道。
“李小郎,你你说!”范和甫声音有些颤抖。
“您可以把这椅子分为不同部件,不同的作坊生产不同的部件,最后统一组装,这样既省时又省力,岂是那些寻常木匠能比得了的?”
范和甫只有点头的份。
“范伯伯,其实,这做椅子还有最大一样好处!”
“还有最大一样好处?”范和甫都快麻木了。
“范伯伯,只要你的椅子价格公道,品种繁多,质量优良,并且所有椅子上都标记上范记商号的印记。所有人一买椅子首先会想起范记商号,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范和甫抚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了。范和甫实在不明白,这李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一个简单的胡床竟能让他折腾出如此多的名堂。尤其是李陶最后说的那句话,让范和甫激动不已,若是范记商号能闻名天下,那
“爹爹,您没事吧?”范长风见父亲面有异色,关切地问道。
李陶也被吓得不轻,他没想到这老爷子会激动成这样,万一被自己一番话撩拨得一口气上不来,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至少今后无法面对范长风了。
好在范和甫很快缓了过来,他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
三人顿时陷入沉默当中。
为了改变这突如其来的沉闷气氛,李陶笑着问道:“范伯伯,不知您今日喊我来有什么吩咐?”
听李陶问起,范和甫这才想到请李陶来的本意:“李小郎,吩咐不敢当,我请你来只是想问问九郎的事情!”
“可是为九郎不用算盘也能算帐一事?”李陶反问道。
“正是!”
“是我教他的,这种法子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