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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土-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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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猴子,长得贼眉子贼眼,打眼一看,便晓得不是个东西!墙高的汉子放着布袋不扛,却让你女人给你扛着,你不愧得慌吗?你立的是啥地方晓得吗?啊?看你就是个二槌子,没识性个东西!立在公社大院里头骂人,贼胆子也太大了!你贼还想咋?啊?想翻天?我看你贼今日是皮痒痒了!〃 
  大憨指了哑哑,低声道:〃我是骂她,不是骂你。〃老马立眉狰眼抡起手里的绳子,拿出要打人的架势,咬牙切齿地道:〃骂谁?你把我当聋子吗?啊?不是看你女人可怜兮兮的,我拿绳不抽你个皮开肉绽!走,布袋背上,快走!你的烂萝卜不要了!屁腥的,快走快走!〃 
  大憨与哑哑就这样被老马撵出了公社大院。两个人走到街东的邮电局附近,大憨不待哑哑将布袋放下,便扑将上去,将憋在内心的一股子晦气,都发泄在哑哑身上。可怜哑哑也不会辩驳,只由着那恶人肆意摧残。一旁观看的也都是不熟的乡人,围着看热闹,却没有一人上来劝阻。即就有那心善的从旁说上一两句,也并不真正上心,只觉着欺负的不就是一个哑巴嘛。其后,正如歪鸡病愈后对鄢崮村人所言:〃妈日的,当时的情况你们是不晓,把咱哑哑打得也太可怜了!一帮老少定定地围住,自始至终没一个人上去拖捶(劝架)。眼睁睁看着叫乃贼打,你说这叫啥事嘛!当时我再不上去拦阻,保不准将咱哑哑打残了!〃 
  那大憨、二憨当时也不知晓此事竟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犯了鄢崮村的众怒。榆泉河去县城的大道正从鄢崮村村北通过,人家但将路一截,那他们今后的日子确是不好过了。再者鄢崮村是个大村,榆泉河是个小村,大村对小村历来是粗声粗气的。如今榆泉河反欺鄢崮村一头,这还了得?   
  《骚土》第六十八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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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这时,榆泉河出了个懂道理人。原来的老村长赵虎臣,现在的村支书赵国汉他大。老汉年过七旬,活成了人精。满口大小牙都糟掉了,说话呜哩呜噜,头脑却明白。整年在热炕上偎着。甭看他这样,村中大小事宜名义上由儿子掌管,其实实权都在他的手里攥着。老汉闻得此事,唤来赵二狗一通臭骂,然后又押了大憨和二憨过来。弟兄俩跪在他的炕墙底下。老汉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先用他那半斤重的铜旱烟脑儿在他们头上轮流敲打。每人敲了七八十来个大青包,敲得弟兄两人叽里呱啦乱叫。这还不算完,又当着大小干部的面,宣布从 
  此哑哑便是他的干女儿。往后但谁看见他的干女儿受欺,不去管,那就等着他老汉用旱烟袋敲打。说完,老汉拉开被子闭上眼睡了。 
  赵国汉问老爸,鄢崮村来人怎么办?老汉睁开眼,被窝里伸出手,指了指他门下卧的老黄狗,闭上眼不再言语。国汉倒是掉了两滴眼泪,应承下来。老黄狗跟着老汉,鞍前马后地奔波了一二十年,如今也与他的老主人一样,气息奄奄,满口的牙不管用了。前些日子还可以喝点稀糊汤,这几日看样子连稀糊汤也懒得喝了。躺在门后的草窝里,等死了。老主人的意思一下达,这老黄狗也算是为榆泉河的社会安定尽了最后的努力了。也应了一句古诗: 
  老牛力尽刀尖死,爱国忠臣无下场。 
  民兵连长赵二狗接令,立刻将黄狗牵去杀了。在家专一候着鄢崮村来人。没想到这一着如此灵验。黑青着脸进村的吕连长听说有狗肉,气色马上缓和了下来,个人立场马上发生了根本性的动摇。赵二狗心里赞道:好家伙,这不是死治司马懿吗?简直是神机妙算!由此,一班下人对老村长也更加敬服。 
  老村长宣布哑哑是他的干女儿,单就这一句话,使得大憨和二憨在哑哑身上的诸般恶行收敛了许多。再加之那大狗黑猱,与哑哑在灶头里长年厮混,为口吃食常得看着哑哑的脸色,遂与哑哑的个人关系也得到了改善。大憨时而唆它去咬哑哑,它也是只晃尾巴不动势。那大憨催得急了,便朝哑哑干吼上几声,夹着尾巴溜到一边去了。哑哑的日子从此便好过了一些。 
  大憨这面却是放不下来。论说两人结婚多年,日夜一面炕上通睡,地没少犁,种没少下,甭说捞个大胖小子,哪怕一只四条腿的蛤蟆也可,对二憨对众人也是个交代。然究底没有一丝的动静。因此,大憨免不了要愤愤不平。家里待着气不顺,便带着黑猱满天遍野地游蹿。却说一日里晃游到西山圈里,看见一个放羊的老汉,在那里捂着耳朵卡着嗓子吼酸曲儿。老汉唱道: 
  天上下雨了地上流,我老汉要娃不发愁; 
  头一个婆娘生了仨,第二个婆娘满炕头; 
  第三个婆娘马车拉,第四个婆娘遍地猴; 
  第五个婆娘 
  大憨四下一瞅,这围圆除他再无第三个人。也不知这鬼老汉是对谁唱的,心下纳闷。走近一看,认出他是马圈村的杨世轩。这老汉天生喜欢热闹,每到年根,村里打社火跑旱船都少不了他。不想他却挑了放羊这个最孤单的活路儿,干了一辈子。家有子息七男三女,极会生育,人称十娃大。杨老汉也不顾自己一大把年纪,吼得脖筋一根根暴起。不甚中听,唱的内容倒触动了他。大憨不等杨老汉唱完,走到跟前,拽了拽他的光板子皮袄,叫道:〃老汉伯,老汉伯,我这达有话要打问哩!〃杨老汉倒吃了一惊。低头认出是榆泉河的傻汉大憨,定下心来,问他:〃啥事?〃大憨说:〃你坐下,你坐下!〃大憨非要杨老汉坐下。 
  杨老汉只得坐下,问他:〃你要咋?〃大憨嘿嘿一笑,道:〃老汉伯,我只问你,你屋里养、养活下男男女女那一帮子娃,一个个到、到底是咋弄下的?〃杨老汉诧异,反问他道:〃问这事为咋?〃大憨吞吞吐吐地说:〃不是不、不是我个家(自己)结、结婚了,结婚都七八年工夫了,我乃屋、屋里人还不见个动、动势!〃杨老汉笑骂他道:〃看你这瓜子,这种事天设地造,还用问吗?〃大憨道:〃我、我可咋就、就是不成嘛!〃杨老汉看这傻汉憋涨着脸,倒是虔心求教于他,遂问他:〃你是咋弄的吗?〃大憨道:〃与人家大模都一样。〃杨老汉道:〃这事你得对我说实话,咋弄就咋说,我也好对症下药。你看大模都一样,其实稍微差上一点,码子上可就大了!〃 
  大憨被逼不过,只好一五一十地将他炕头与哑哑的诸般情形叙述了一遍。杨老汉不待听完哈哈大笑,说道:〃差了差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其实这事再简单不过了!你多亏遇上了我,今日不是遇上我,这一辈子恐怕连一个娃耳朵都看不着!行了行了,老伯这里给你传个验方,保你不出一月时辰,你那哑哑婆娘就有了!〃说罢,揪了大憨一只耳朵,特将验方传给了他。 
  大憨欢欢喜喜地回到家里。太阳并未落山,进门便喊叫着哑哑吃饭。哑哑少不得慌忙为他煮饭。煮好了饭,端给他吃。吃罢,放下饭碗,拿衣袖擦去嘴角的饭糊,又催命似地喊叫哑哑上炕睡觉。哑哑见外面天色尚早,摇头不愿。大憨此时哪允哑哑迟缓,连拉带拽地将哑哑拖到炕上,强迫着她睡下。大憨正色喝道:〃听话,我今日得了要娃的验方!〃说着便伏了上去,眨眼工夫毕了。又慌不及地爬起来,提溜着哑哑的两条腿,颠倒着抖落晃动。哑哑以为大憨又变着法子折磨她,吓得哇哇直叫。大憨骂道:〃妈日了的甭言喘,这是为你怀娃呢!〃   
  《骚土》第六十八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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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哑哑见大憨并无打她的意思,只气喘吁吁地提着她的腿,使着憨实的力气一个劲地抖落,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随着将鼻涕憋了出来。这被大憨一眼瞅见,吃一惊,放下腿子,扇了哑哑两耳巴子。一屁股坐下来,捶着炕席,气急败坏地叫道:〃贼婆娘,下面你给我流,上面你也给我流,这也叫我该咋嘛!〃   
  《骚土》第六十九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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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黑女夜雨屋下洗残红 
  容大义一气蛮力断布衣 
  这天早晨,黑女既没随老妈下田,也没去帮老爸饮牛,而是躲在她窑里迟床懒睡。这一来,倒让歪鸡在村头空候了多时。昨天夜里,她从歪鸡那里回来,恰好在雨点正酣的时候, 
  衣服都湿透了。回到家,打了一盆热水在后窑里擦洗。脱去衣服之后,她将水撩在身上,摩挲着自己的臂膀和大腿,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像是第一次认识了它们。是的,这半个月的日子,在她感觉里像是体察了另外一个女人的经历似地,浑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漾溢着青春的鲜活和畅意的欢愉。为这,她梦里都在悄悄地微笑。 
  摇曳的灯火将她的影子照在墙上,像放电影一样。她像是第一次看见自己丰满而富有弹性的肌体是那么的灵活、那么的优美;好像不曾是她的一般。她为自己有这样的肉体而欢喜。而这一切,又都是为了她的那个人:歪鸡。她看着墙上自己的影子想到了他,想到刚刚与他经历的那一番疯癫,一番陶醉。 
  他做乃事时像钻进她怀里顽劣的孩童,一次和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又比上一次从她身上拿走更多。不知为什么,她喜欢和他做。她虽然说不清女人和女人之间有什么区别,但她从歪鸡身上发现男人和男人之间有着很大的不同。她不晓得他们的区别到底在哪里,但歪鸡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与她昔日遇到的那几个男人相比,他是她生命的体验中连想都没敢想过的一种男人。 
  雨后的湿气好似给人松了绑,它直接渗入到黑女半睡半醒的躯体里。也许黑女前生就是一棵花草,一旦给它浇了水,心底里便有一种酥软的感觉。所以,尽管意念一再提醒着她该下炕了,她的身体却在懒慵慵地推脱着,不愿动势。这美妙的感觉,哪怕能多享用一分钟也好。然而这时,她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喊:〃黑女!黑女!〃她听出是田有子的声音,连忙应道:〃咋哩?我在这面窑里呢!〃 
  田有子将门推开个缝隙,伸了头进来,嬉皮笑脸地说:〃我进来了?〃黑女正披衣,回头骂道:〃滚,滚出去!看我不抠你的贼眼!〃田有子扮个鬼脸,缩回头,隔着门说:〃歪鸡那面来贵客了,叫你过去帮的做饭!〃黑女应道:〃知道了。你先走一步,我洗了脸就去。〃田有子道:〃快点啊!〃说罢,哼着语录歌走了。 
  黑女洗过脸,换了身衣服,匆匆往歪鸡家走去。老远看见歪鸡家的院门外,围了一大帮子人。连星站在高高的粪堆上,手里提着武装带,满面通红,拖着哭腔,歇斯底里地喊叫:〃把狗日的押上走,押到大队部里!狗日的前科犯!狗日的黑包工!伸手打人,急疯了嘛!伸手打人,我叫他狗日的今天就打不成!我不信没人敢惹他了?他歪(厉害),他歪还有我们无产阶级专政歪吗?我就不信,看我们的无产阶级专政不专他个狗日的!〃民兵宝山几人闹着要进歪鸡的院门,里面顶着门不让进。门里门外对骂了起来。 
  黑女走到门口,听出里面是大义的声音。大义在里面道:〃连星你甭打击面太宽了,你再胡嗷我出去扇你!〃这一声,连星有些收敛,但嘴里仍骂骂咧咧,不干不净。黑女道:〃大义开门,你们这是为咋?〃门〃嘎吱〃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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