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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不见效。一问人,你晓咋?给下些薄荷片 !你看是胡整哩不是?”杨先生舞扎着道∶“胡整得太太哩!还有,今年的年头上,学校敲 铃的老张病了,把他叫了过去,他搭眼一看胡说人没救了,叫人家叶支书拾掇做活打棺材。 结果,又是我过去一看,一副药把老汉病治了。今早上我还看着老汉戴着红袖章提着把, 站在学校门前,指挥娃娃站岗哩!你看洪武这贼,不是我的话,几乎把人家老汉耽搁了!”
说到这,只听背后杨先生的大娃金宝又喊开了∶“大,你这是咋哩嘛,叫人把你一次次 地叫!”这一喊杨先生慌了,忙对富堂老汉道∶“也就是这事。你回去看着服下,包你今黑 就指事。不过还是当心,年纪大了,上马后先缓一缓。但有头晕迹象,即刻下马,千万不可 意气用事。好了,咱老弟兄俩今黑的话,无论如何你也得给季工作组说一场,甭叫季工作组 以为我就是洪武说的那号人,你说得是?”富堂老汉道∶“杨先生你放心,季工作组不是外 人,那是我表兄弟。旁人的话他还可能不听,但我说的话他不敢不听,这你不信,问我屋里 人。前些日子,刚由北京接见了毛主席回来,一进门牵住我的手,说想我想得太,眼雨但看 都要出来。”说着,只听金宝又喊开了。杨先生生气,回头对站在远处的大娃说∶“咋这泼 烦的,我和你富堂伯连句话都不得安静!回去,给你说我一会儿便来!”金宝道∶“说 ,你说去,我不管了!”说过独自走了。
老汉这又回过头,极是谦恭地道∶“没说我一看见季工作组,就想起刚解放时到过咱村 的张县长,人生得体面气派不说,对百姓再没说的和蔼,把你问候头头是道。季工作组虽说 是你兄弟,但一看就像大官,和咱这些平头百姓截然不同,你说得是?”富堂老汉道∶“谁 说不是!”杨先生道∶“大本事,大能力!”富堂老汉道∶“且不是咋!”两个人跟尻子又 夸了半天季工作组,直到话都说得没意思了,方才歇下。
杨济元老先生对富堂老汉安顿彻业,方匆匆回头。一进院就看见金宝和柳泉河的老相好 坐在后窑的灯灯底下,一呼一唤着说得热闹。这忙走了进去,一通埋怨一通对说之后,方才 说到正题。杨济元老先生不听则罢,这一听,当时眼窝气黑了。缓了半晌,破口骂将起来。 然而,庞二臭如今是庞卫忠,是造反的英雄,不是一般人物,他杨济元的干羊角焉能撼动得 了!
说过一场毕了。寡妇在鄢崮村过了一夜,经历不比往常,情形没趣。回到柳泉河,又是 一些时光,联想着猫儿沟那老嫂子的通情达理,猫儿沟那傻二犟的火气沆张,竟是思念不尽 。加之柳泉河的儿女的确也不拿她当人,天见天地胡捶乱喊。一想这些,不觉看透,随后悄 悄托人带话。一天擦黑,猫儿沟的崔寡妇与几位男人相跟来了,收拾了一下,又随了过去。 年岁虽是大一点,三十过头四十不满,人家二犟不嫌,与她本心倒是相铆。只是将那相好了 多年的杨济元老先生撂空了。
哑哑今番回来,与大害相处,却再没以往展坦。单独遇着,不明不白地便哭起来。弄得 大害劝不是不劝也不是。大害只得装个糊涂,做没听见,闪到一边耍去。然而,最让大害为 难的,莫过于弟兄们近日都吵喝着欲参加造反队造反,大义几人率先去了。
这天夜里,歪鸡过来一看,只见大害独自拉长躺着。脱鞋上去便问∶“大害哥你咋,该 不是凉了吧?”大害不言喘,大瞪两眼瞅着窑顶窗。歪鸡又道∶“今黑大队部开会哩!”大 害一听这话,暴跳如雷,说道∶“开会,你赶紧去呀!把你这一班奸贼,还结拜兄弟哩,结 拜个!”歪鸡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辩解道∶“我也没说我去,你恁急得咋哩?”大害抡起 枕头,呵斥道∶“你也快滚,反正你们这一帮人都没好货!个个耍了个嘴皮子,如何忠心如 何仗义,实际都是假的。今日我算是看透了!”歪鸡跪在炕头连连喊道∶“我没有的,我没 有的!”大害道∶“你有也罢没有也罢,一同给我快滚,我将你们一个不认!”如此喊叫, 仍不解气,光着脚片跑到窑后,一把将墙上那“结义为仁”几个大字揪下来,歪鸡紧夺没夺 到手,眼睁睁看他撕得粉碎。歪鸡喊道∶“我的爷哎,你这叫咋!”只看眼雨就要出来啦。 大害道∶“什么忠义堂什么聚义厅,通通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说透了无不是混食的刀客! ”紧说着,看又要对香案烟炉动手,歪鸡紧扒住不让动势。说时迟那时快,黑蛋快马赶了进 来,与歪鸡一起连说带劝,将大害扶回炕上。大害骂骂咧咧仍不甘休。歪鸡忙对黑蛋说道∶ “你快将弟兄们叫来,就说大害哥有要事。今黑谁但不来,弟兄的名册上将他除了!”黑蛋 接令,慌忙下炕走了。
《骚土》第三十五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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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锅烟的工夫,弟兄们三三两两都赶来了。一看地上纸片烟炉的摊场,知晓不妙,人人 站着不敢声张。歪鸡催道∶“还不赶紧脱鞋上炕,听咱大害哥说话。”众人一听是理,慌忙 脱鞋,上炕围住。
大害面朝着墙不看不理,由着他们闹去。歪鸡钻着头连声喊道∶“大害哥,我们给你赔 罪了,要杀要剐由你!”众人也说∶“大害哥,你看该咋你说!”大害一听到这,干脆睡下
了。歪鸡又道∶“大害哥,咱弟兄一场不易,说咋也不该就此毕了!想一想当初我们一朋欢 天喜地的场面,是何等的畅快!想一想后来我们一朋呜呼喊叫指东打西,又是何等的阵势! 料没想从今往后,竟是各走各的路,也太凄凉、太伤心了!”话音没落,只见大害跌跌撞撞 从炕角挪了过来,揽住几位弟兄,哭得鼻涕眼雨一把一把的。
众人随着笑了起来,又将大害搀回炕角。大害坐定,对众弟兄说∶“不是我不让你们造 反,反还是要造。但你们跟上贺根斗那赌徒造的啥反?到头来还不是他成了大事,享上了荣 华富贵,把弟兄们撂到午门上。”弟兄们一听恍然大悟,纷纷说道∶“还是大害哥远见。我 们只为的是既挣工分又好耍,没想这里头还有这名堂!”
大害见夸,愈发来了精神,撂开架势扬手说道∶“我们自然也是被人逼上梁山。我们不 但要造公社的反,县上省上都要造,你们说对也不对?”大义听着一笑,说∶“县上和省上 都有人造,恐怕轮不上我们。”大害头一歪,突然说道∶“哦,怪了,谁在门外喊我哩?” 众人一惊,说∶“没听着。”大害道∶“没听着你们细听!”众人扎起耳朵听了一阵,说∶ “大害哥你听错了,没人喊你!”大害问∶“真的?”众人道∶“真的!”
歪鸡左右一顾,道∶“大害哥,你这有啥吃的没有,我今日从早起来,饿了一天,没吃 饭了。”大害问∶“为咋?”歪鸡道∶“屋里面和米都没了,我大到我舅家借去了,至黑还 没回来。”大害道∶“你这一说我也饿了,也是这相,我案底下有半口袋玉米,你背上去! ”歪鸡道∶“胡扯,我背走了,你吃啥?”大害道∶“我一人好对整。”歪鸡摇头说道∶“ 不成不成。否则咱炒些玉米花花,弟兄们热热火火都吃一些。”大害一听,拍着手仰天一笑 ,连声赞道∶“好主意,好主意!赶快拾掇!”说着一朋人下了炕,点着灶火,劈里啪啦炒 将起来。
这时哑哑来了。哑哑见大害乐得屁颠屁颠,在炕上又是舞扎又是跳弹,自也是十分欢喜 。弟兄们不再插手,由人家哑哑自己张罗。大害道∶“哦,听见没?谁又喊叫我哩?今回我 的确听真了,大义,你出门看去!”大义出门遛了一大圈,回来说∶“屁子溜都没有的!” 大害道∶“没有算了,上炕坐下,听我给咱说。今黑我要拿笔写个东西,将咱弟兄们的造反 计划写出来,日后也有个依据。”弟兄们看见哑哑将炒玉米花花端上来,个个争先恐后,竟 忘了大害这场,一发向盆盆前围去。
此时却要说那猴子并无虚言,庞二臭在县医院住着单人病房,有两名年轻漂亮的女护士 专门侍候。大门外布置的还有警卫,以保护英雄的绝对安全。没听人说,解放多年以来,县 长都没这样排场过。
一日午间,庞二臭由护士照看着吃过午饭,正欲小憩一时,只听见有人叩门,喊叫让进 来。警卫带着一人进门,看相是个土头土脑的农家妇女,扎着头巾,将嘴脸蒙了个严实,惟 露出两只眼睛,怯怯地闪亮。庞二臭不用细看,即刻晓得是谁,当即面上不悦,埋怨她道: “你来做啥?看你弱( 消瘦)的,翻山架岭跑这远的路,不怕把你挣(累)着!”当着护 士和警卫人员的面,女人对了句:“我来看你好着没!”说过立刻低了头,站不是站坐不是 坐,手足无措。护士与那警卫一个眼色,两人相视一笑,掩门躲了出去。
人一走,女人揭下头巾,不用看,众人也能猜出这人是谁。庞二臭负伤的消息传到鄢崮 村,村民们都做古经去听,没有一人当事。郑栓在路口遇见栓娃妈,给老婆一阵描说,说二 臭脑瓜瓢上挨了一枪,正在医院抢救,至今不晓人事,云云。老婆不待听完,腿软得立不直 了。扶着墙摸回家里,想那二臭昔日的般般能耐,种种好处,边想边暗自饮泪。夜里栓娃执 勤回来,慌忙打问,这才问确实了,知道贼郑栓诓骗了她,知道二臭他如今的荣光。欢欢喜 喜地想了一夜,天不亮爬了起来,用家中尽有的几把好面,蒸了一锅白圆馍,提上便往县城 赶去。老婆心急,一路不见歇点,太阳当顶时分,恰好进了县城。连摸带打问,好心人听说 是英雄亲属,无不热心协助,直被人领进二臭所在的医院。走廊里老婆就听见二臭朗朗的笑 声,心只想这鬼又耍了花子,将人都诓了。进门没及洒泪,却被二臭一通责难,心下大凉。 栓娃妈是何许人也,焉能受人如此落怜?老婆气狠狠地说了句:“咋不一枪就崩了你呢!” 撇下蒸馍,就欲走人。庞二臭以往与这妇人交好,喜的却就是她这点志气。慌忙唤住,巧舌 利嘴,百般哄劝。二臭嘿嘿一笑,道:“把他家的,你这贼婆娘胆大包天!难道不晓县城这 是啥地方,一个妇道人家竟敢说来就来?你没看见医院门外有红卫兵站岗?何况你找的是我 ,又不是普通人,居然不怕把我的名声给坏了!我说这话也许你不愿听,但道理你不是不晓 吧?季工作组前两日亲自来病房慰问,谈到我病愈出院以后位置的安排问题。他虽然并不明 说,但意思我都估摸着了,可能要我担任个公社的革委会主任。你也晓得这不是个小事。目 下我就开始练习讲话等等,免得到日后当上革委会主任登台讲不了话,发不了言。往日我立 在咱村乃照壁底下,日头一晒,给乡亲们吹得五马六神,但乃都是些胡吹冒撂,拿不到人面 面上。过去我懒惰成性,日头一杆高了还不下炕,以后这样发展下去肯定不成。该早起就得 早起,该晚睡就得晚睡,将上级安排的工作得精心经办。我这两日过了,就准备出门购卖牙 膏牙刷,正式开始刷牙。你也晓得,一旦当了干部,就得常与旁人说话。这些人尊贵卑贱啥 人都有,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