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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眼睛看着顶棚,嘴里一面咀嚼。小赵道:〃出了门乃老婆便撒魔连天地哭开了,任怎催她,她不动势。后来他娃将她搀到骒马背上,这才坐上走了。〃季书记听罢,埋下头,随口道:〃走了?〃小赵道:〃这些农民子溜不懂,也不问问啥情况,跑县上便闹开了,这还得了?〃季书记道:〃也没说鼓住不走?〃小赵道:〃他敢不走!他不走,不走叫直属队的民兵来!〃季书记沉思片刻,说小赵道:〃你来吃上点。〃小赵摆手道:〃我早吃过了。杨秘书说,他看见过这母子俩,没答理,后来是赵县长领来的。〃季书记道:〃老家伙这一时,这一时听人说天黑了常在县委大院里胡串。人还在,心不死。〃小赵道:〃他想咋?他能把天翻了?我就不相信这一点!〃季书记点点头,道:〃这是毫无疑问的。〃
小赵又闲聊了几句。看季书记心思不在说话上,哎哎呀呀地乱应着。小赵心想,或许是他的夫人巧英又和他闹意见了。家属院里无人不晓,季书记老婆马巧英脾气怪得很,季书记怕她怕得出了名。小赵进门也没见她出来应酬一下,让季书记一个人对着一碟咸萝卜干可怜巴巴地用餐。看到此,小赵便不再多言,自回睡去了。临睡前他也许想不到,刚才那牵骒马的小伙子,此时此刻与他那极其悲伤的母亲,正行走在黑夜的山道上,更加地可怜。
著者在此便要插言,奉告世间的些小人物,不是万不得已,万万不可央求那些权贵要人。弄不好自讨烦恼,遗恨他人,到头来两厢无趣。富人贵人到了他的那般地步,便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有些想法,总之和我们平头百姓的不太相同。所以,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却说王骡自从担当戏团团长,带领着一帮白巫绿神,演出虽说是乱马交枪,七差八错,却也将大场面撑了下来,好歹总算没有丢人。更何况据大多数老汉和婆娘反映,今年排演得精心,戏比以往的好看。其他意见,也就忽略不计了。
不过,还是有人私下传说,王骡老不正经,诸如在石山坡大队演出《红灯记》的当夜,和演李奶奶的莲彩钻到一起;以及拿着黑柿饼,将田花哄到黑地里欲加调戏,如此等等。这些情况虽无确证,但事实或许不虚。作为历届团长,多少出些这方面的问题,似乎在所难免。再说,戏团里晃动的不都是莲彩和田花这些个显卖腰身骚情不够的婆娘吗?那王骡年轻时候便极其能调善逗,此时此刻此种场合,你要他不动心性,难道他吃了斋了?实话说无论何人,一旦做了鄢崮村戏团的团长,都不会百分之百的正派,功过得失三七开,总是比较公允的。只是王骡本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向人家田花下手。田花何许人也,虽说不是经过御笔亲点的宠妃,却也是当朝临幸的野仙。王骡他是吃了豹胆还是怎的?
《骚土》第五十九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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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又被许多拨弄是非的闲人在叶支书耳边旁敲侧击,着力渲染,闹得老家伙是极其熏点(生气)。其熏点的程度,简直就像被人戴了绿帽子一样的严重。按说人在老年,正值看重感情的时候,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打击?所以,叶支书对王骡意见很大,背地里气得直咳嗽,且又不能当面说出来。这一日,叶支书在家里借放下饭碗拿起水烟袋的工夫,对着婆娘凤媛,缓缓悠悠地道:〃王骡这人,我在他身上下了多少工夫,一心想提拔他,使用他,没料到他唉,到底是心性不实的戏子啊!〃
凤媛听到这般言语,先没答理。她能不知道她的这位官人长着几根猴毛?凤媛吃自己碗里的饭,待吃完饭收碗筷时候,方才瞥了他一眼,埋怨他道:〃活该,这是你自家招的!当初我说如何?他吃前扒后,从没有说是记人恩德的时候!你扶他,他是承你情的那种人不是?前几日,我看着他从村东往村西走,生生像不相识了似的!好家伙,面子扬起,一路上扭腰摆胯,逢上婆娘女子便没正经,一味地胡调乱侃,说些没用处的话。你扶他,他给你长脸了吗?就这,你还不晓他的那婆娘对人咋说的呢?听了气死你!〃叶支书停下吃烟,大瞪眼盯住婆娘,问:〃咋说?〃
凤媛道:〃那婆娘能说什么好话?〃说着,拿了王骡的婆娘菊子常在人前叉腰伸脖的架势,捏嘴学舌地说道:〃'我猫娃她大原本就不想干戏团这差使,还不是叶支书跑到我屋里,蹲在窑门口死活不走,王师长王师短地央求,我看叶支书实实也是没抓的了,这才让当家的应了他。要不了,今年春上,满村人可不就撂空了?'〃叶支书听这话,气得七窍生烟,骂道:〃嘿,离了他那猪肉,我还不做席了嘛!尻子客!〃放下烟锅,出了家门。
叶支书背着手,神色威严地走在村间的道路上。老汉今年是六十有五,按国家规定早到了退休的年纪。但他是农村干部,没有退休这一说,只好一天天地往前磨着。再说即使真的能退,鄢崮村目前的情况也不允他退下来。你站在村口排家数去,如今有谁能代替他来担当这一村之主的大任呢?
没有。老汉仍然得日理万机,为这一方土地操劳。所以,他人瘦了,腰驼了。走起路来,少了一些昔日的骄横和霸气。不过,他的那一副长寿的黑眉毛却长长地支楞着。这眉毛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搭配在一起,整个人像是一只巨大的刚刚扑出茧子的蚕蛾,显出内在的一种锋利。人活到这般年岁,其实才刚到了火候,真真正正地成精了。老汉过去执行政策,动不动便有过火的时候,得罪人的事情时有发生。如今老汉精明多了,使用权力既不显山也不露水。躲在人的背后,不言不语,什么事情都耽搁不了。最近歪鸡一帮人,因出不了门憋着火,放出风来要动刀子,要放他贺根斗的那半水桶狗血。这事按理是他老汉家拿主意,人家可咋单单寻他贺根斗的麻烦呢?说起来这就是为官的机巧,些微人物且学不到它。贺根斗他说他能,抓批邓,抓反击右倾翻案风。结果在全公社的汇报会上,老汉首先将这情况绘声绘色地一汇报,全公社的干部都震动了。人们以敬佩的目光望着他,功劳是他老汉的。贺根斗气得突突,不能申辩。党是领导一切的。老家伙坐在一边望着贺根斗,偷偷地笑。想到这里,老汉的额头舒展了。他心里很美气,悄声念道:〃叫你能,能来能去到头来怎么样?贺根斗啊贺根斗,抹牌我老汉或许不如你,但讲政治手腕,你是小猴头斗老猴头,嘿嘿,操心燎了你的猴毛!把你美日的难过还在后头呢!〃
叶支书拐过照壁前,爬了一面土坡,进了大队部的院子。大队部的戏楼坐北向南,原是一座关帝庙。新中国成立之初,叶支书一班穷汉急需一座召开大会和宣传政策的讲台。正没挖抓处,只见村间大庙里的武帝爷正襟危坐,灵机一动,砸了泥胎拆了檐墙卸了大门,稍加改造变成了现今的规模。小是小了一些,但供奉叶支书这一级的菩萨也足够了。事实也是,原来那红脸大汉坐的方位,这多年来竟常常是叶支书本人坐了。
叶支书走进大院,一眼便瞄见了戏台外头的西窗根下,鬼头鬼脑立着两个人。老家伙手搭上眉棱骨一望,好家伙,正是这尻子客!王骡此时正在这背路地里,嘴里唱着〃仓仓以呔仓、仓仓以呔仓〃鼓点,脚下绞麻花似地走着莲花水步,为那在一边羞着脸儿的田花比画。叶支书的老眼虽然有些昏花,但在这事上却眼尖得像贼。他心里估摸着,田花起初也许并没想学戏,只是王骡连哄带劝,戳捅了多日,才形成如今的事实。叶支书驻步,背着手探着头,观察了一时,亲眼看见那王骡竟不止一次地拽着田花的胳膊腕,与她二人绞成一团,名为学戏实为调戏。好啊,这一次究底是看明白了!老家伙一时气得是血压增高手冰凉,眼珠子都要迸出来。
叶支书走了过去,唤了一声王骡,低声道:〃你到我窑里来一趟。〃田花知道大事不妙,吓得吐了下舌头。不醒世的王骡转身,看见叶支书,笑眉势眼地慌忙答应,一面还对田花说:〃行了,今日给你教这几步走首,你个人慢慢体会吧!〃说罢,赶着叶支书的背影进了窑洞。王骡一进门,一个霹雳般的声音当顶砸了下来。这王骡吓得腿一软,后退几步靠在了墙上。
《骚土》第六十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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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猫娃冷言冷语拒歪鸡
刘黑女热肠热肺慰英豪
叶支书将王骡叫进自己的窑里,劈头便问:〃你把总结材料写好没?〃王骡道:〃根盈说他这两日太忙,一直没腾出手和我两人张罗。过几天〃叶支书打断他,怒骂道:〃好你个尻
子客王骡,你把我交给你的工作当了耍戏子了!你这团长是想干还是不想干了?啊?不想干了把位位腾下,三条腿的毛驴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你以为离开你我就寻不下个团长了吗?你背地里说的啥话,我该不是急疯了,非到你屋里央求你吗?说话放屁!我当了几十年的村支书,何至于如此下贱?啊?好势,离了你地球就不转了吗?没有你地球照样转!你小小一个王骡算个槌子!你以为大队上见天给你记一二十分分工,是哄着你转花灯吗?这是叫你为人民服务,给公家干事!这不是你在尧廓道上,吆着你的毛驴贩瓷碗,碰着了卖碰不着不卖了!你个老尻子客,一把年纪了说话还像拌屁!〃
这一通海骂,骂得王骡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王大能人一时间老泪横流,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婆娘,只看扬不起脸来。说起来王骡这些天里,风风火火地日夜兼忙,到头来落得这么个结局,你说他的那心,寒也不寒?这时恰值午饭刚罢,大队部里外又多走着些好事的闲人。这骂声,一字不落地又全被他们听到耳朵里去。这些人立在门外,袖着手,面呈喜色,无一不暗暗称快。
唉,话到此这便说那王骡,在过去的日子里,红火的时候闹红火,张牙舞爪目无臣下,竟没维下一个贴心的人。说他粗心也不全对。那一日歪鸡在家里设下大宴,宴请诸位乡党,王骡一眼瞟见猫娃与歪鸡躲在窑里,两个人在里面叽叽咕咕地说话。他吃罢宴席,出院门便打发儿子猴娃进去叫猫娃。这段日子他已经看出来,歪鸡那贼对猫娃没安好心。他想,猫娃无论如何发落,也不能给了歪鸡。猫娃是什么?鄢崮村的人精儿,他王骡的掌上明珠。他歪鸡是个啥东西?他妈的前科犯!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所以,他首先对猫娃与歪鸡的接触暗中阻拦,然后见了歪鸡不给好脸,紧接着,剧团里拉幕的角色也不要他干了,从这上面消磨他的热情。猫娃大概也看出了为父的意思,也不执拗,见了歪鸡能避便避。不再似以往的热沾冷连。
但是,歪鸡却不是那种说了便了的人。是啊,他忘不了猫娃那双一往深情的美目。他觉得,他自降生到这人世间虽然看惯了丑陋,看惯了欺诈,但猫娃那一双清纯美目,却让他看个不够。近些天来,他看见猫娃在有意识地躲避他。他也看见猫娃躲避他时,站在一边,偷瞄他的那种怯生生的眼神儿。他想,猫娃不定听到了什么,一定是因他而忍受着巨大的委屈呢。因此,他的内心对猫娃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