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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诸人静静听着柯家两大家长的唇枪舌剑,各自心潮起伏不定。苗夫人几次欲出言应对,思量再三后仍旧沉默不语。
柯弘安心知这夜是难免一场恶斗了,亦是存了背水一战的决心,言语间亦比适才犀利了许多:“二叔这番话听起来倒是冠冕堂皇的,字字句句都似为柯家着想,可在弘安看来,二叔这并不是替柯家着想,相反,您这是要陷柯氏满门于危难之中!您既知道此事重则是罪犯欺君,为何还要把流言当真?现下外头的人还没有怎么咱们家,二叔倒好,巴巴地要向所有人承认我们都是罪有应得吗?”
柯怀祖皱眉叹息了一声,道:“弘安,我晓得你心里难受,虽然当年的事我不甚明了,但是这些年来你在柯家浑浑噩噩,我料也可知,你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可是不能接受并不代表不是事实,既然咱们都心知肚明,还是好好坐在一起商讨对策来得周全。”
容迎初敛一敛胸臆间的闷气,冷静道:“听二叔说了好些话,我和相公最想听的就是这一句呢,究竟二叔有何妙计良方,足以帮助柯家渡过这个所谓的难关?”
苗夫人这时冷不丁地插言道:“我也很想知道。”
陶夫人不屑地瞥了苗夫人一眼,缓声道:“为今之计,最为妥当的法子就是咱们两房分家,将祖茔一带的产业分归各房名下。弘安趁着此次分家,依了韦将军所请远迁到青州去一避风头,即便日后东窗事发,咱们柯门这些都是祭祀产业,概不入官,好歹是条退路。弘安也远在塞外,有将军庇护,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危。”
柯怀远脸色铁青,没有马上回应。柯弘安看了父亲一眼,转向柯怀祖道:“婶娘所说的,都是二叔您的主意吧?二叔想的只是两房分家这么简单吗?分家与弘安远走塞外,有何干系呢?要是真的东窗事发,即便我不在京城,柯家一样难逃罪责,这也算是万全之策吗?”
柯怀祖似笑非笑道:“弘安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原该与大哥私下里说清,可既然你察觉了,我也就不瞒你。”他的目光落在兄长僵冷的脸上,“大哥,分家是眼下势在必行之事,柯家的产业不能外落,这点你可是赞同?”
柯怀远面上肌肉一抽搐,勃然大怒道:“混账!你我高堂尚且健在,谈何分家?你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当真是为了柯家好吗?”
“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我知道大哥您一时还不能接受分家的说法,可是为了柯家免于受孽种所累,我劝大哥还是顾全大局为好。”柯怀祖步步进逼,“分家一事我早已向娘言明,娘未曾反对,只说让咱们兄弟二人好生商量着办,所以这并非大哥所言的大逆不道!弘安并非柯家血脉,自然不能分得柯家产业,咱们两房按各自房中的子嗣分家,亦不失公允!眼下流言四起,让弘安跟随韦将军离去,那也是顶了一个保家卫国的好名声,对弘安也好,对柯家也好,都是平息流言的好法子!大哥难道还想任由外头人污你长房清誉吗?”
容迎初闻言冷笑连连:“诚如二老爷所言,分家一事,在老太太那儿的说法是,让两位老爷商量着办,并没有说是按着二老爷的意思办,是吗?现下大老爷并不赞同分家,二老爷还有什么道理一意孤行呢?”她深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们原是小辈,没有资格指摘长辈,可是我在旁听着,二老爷口中那一句孽种,未免太失分寸了,伤的不仅是弘安的心,伤的还是柯家的颜面!”
陶夫人眼光凌厉地瞪向她,厉声喝道:“你可得仔细了,现下是两房商议正事,大老爷还没发话呢,你倒抢在前头了!亏你还是个当家人,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如今弘安身世成疑,你更没有发话的资格!”
马灵语心急如焚,忍不住开口道:“娘,你不要为难义姐姐,安大爷如何不是柯家的血脉了?我爹几日前也曾听闻这个事,但也没有相信,就连我们也不能相信,为何这会子爹和娘要这样对待安大爷和义姐姐?”
陶夫人睨了一眼儿媳妇:“语儿,我们并没有为难弘安和迎初,你且莫急!我就是知道亲家夫人心疼你义姐姐,才不忍看她与弘安一同面临困局,才替他们出谋划策!”
一直不声不响的苗夫人这时悠悠道:“弟妹用心良苦,我和老爷都能明白。倘若弘安及早答应跟随韦将军离去,恐怕也不至于闹出这些闲话来。事到如今,弘安确是不宜再留在京城了。我寻思着,此事的关键还在于弘安,跟分不分家并没有太大关系。二叔,你说是不是?”
柯弘安讥诮一笑:“二叔这般处心积虑,为的不就是分家吗?两房按各自房中的子嗣分家,连这个都想好了,二叔又如何会轻易放手?”
容迎初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是后辈,自然是要听从长辈的安排。相公,家业给了二叔不要紧,只有把外头的流言澄清了,方能确保咱们和柯门一族的安妥。”她愁眉苦脸地看向苗夫人,“大太太,近日我清理祖茔一带产业的账目,发现这些年的进项都在您手里,若是分家,还要有劳您与二太太交割清楚了。”
苗夫人面上一沉,冷冷道:“只要老太太还健在,咱们长房是坚决不分家!”
柯怀远沉吟片刻,只简短吐出四字:“分家不妥。”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陶夫人重重掷下了手中的银勺,怒形于色道:“苗碧春,你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说什么老太太健在,长房不分家,分明就是你有心要霸占着柯家的产业!不分家,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把手里的庄园、地亩、供给全交出来,依着旧年轮管的约定由咱们二房掌管,咱们就再不提分家二字!”
陶夫人这番话既出,屋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此间诸人全然没有了进食的心思,满满一桌的珍馐美味已放凉了,屋外伺候的下人们也不敢进内暖菜,满堂皆是清冷紧张的气息,如胶凝了那般,越发让人透不过气来。
烛火摇曳之间,人面忽明忽暗,彼此的视线渐次变得朦胧,似乎再难做到洞若观火。
苗夫人眉目间笼上了一层凄苦之意,叹息道:“弟妹这话听得我心里难过呢,难道弟妹忘记了,咱们在三年前便在老太太跟前约定,这些产业暂由长房掌管,待各房的子弟都成婚了,咱们再来一房一年地轮管吗?这都是大家一起商定的事,如何又成了我在霸占家族的产业呢?”
柯怀远僵硬着一张脸,道:“你们都不必再说了,这个家,分不得!”
柯怀祖冷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大哥,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发生过的事?”
柯怀远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苗夫人亦是始料未及,满目的惊疑莫定。
“相信大哥是不会忘记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两年后,眼睁睁地看着我远赴宜州上任。”柯怀祖的笑容意味深长,“大哥当年可以狠下心来使我远走,为何到了如今,却优柔寡断起来了?难道您不知道,只有咱们彻彻底底地分了家,当年的事方可算是一笔勾销吗?”
柯怀远极力平下激荡的心绪,强自镇定道:“十年前的己酉月,是你们大嫂的大忌,我自然记得,可这与你宜州上任和分家又如何能混为一谈?”
柯怀祖“啧啧”连声,摇头道:“大哥果真需要做弟弟的一再提醒吗?那恐怕需要把当年的一位故人找来,才可以让大哥真真正正忆起当年的事了!”
这句话一下撞进了柯弘安的耳中,猛地激起了一个念头,他抬头紧紧地盯着柯怀祖,凝神思索着什么。容迎初亦有所触动,正要向夫君传递眼色时,发觉夫君似已有察觉,不由暗自了然于心。
苗夫人目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悚然,垂首咳嗽了几声,道:“二叔的心意,我和老爷大抵明白了。今夜说了这许多,毕竟都事关重大,并非一时半刻能决定的事。再说了,不管我们有什么决定,不是还有老太太这一关吗?依我看,不如二叔容老爷好好思量几日,指不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呢?”
柯怀远正自心惊难平,此时唯得顺着妻子的话为自己找一个喘息的余地:“今夜我们都说得太多了,咱们先到此为止吧。不管过去怎样,现下如何,都只是你我兄弟之间的事,容我好生想想。”
柯怀祖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道:“既然大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决定,那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然是不会逼你。虽然我始终忘不了你当年对我的狠心,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是不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对待大哥的。”他回头对妻儿道,“咱们回去吧,这晚上的菜厨子失了水准,没的坏了大家的胃口,下回再请大哥他们到西府去品尝真正的美味!”
二房的人逶迤离去后,柯弘安和容迎初亦起身告辞,柯怀远面上阴晴不定,淡淡扫视了柯弘安一番,欲言又止,半晌,方无奈扬手道:“去吧。”
返至万熙苑,容迎初吩咐亦绿让小厨房送来吃食,与柯弘安一同佐着小菜喝下鸡肉粳米粥后,叹道:“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柯弘安搁下银箸:“正是因为如此,宛秋才会一门心思地要跟二叔他们联手。想来二叔一开始也并不想走到这一步,可是我又如何能够遂了他的心,把属于长房的产业拱手相让?”
容迎初知他心里烦郁,便也不在这上头多说,转念想到一事,忙道:“相公,我刚才听二老爷提起什么当年的故人,脑子里不知怎的就记起一事来,你不是说过,雪真离开柯府前,曾提起会到祁县去投靠亲人吗?我寻思着,他口中的这位故人,会不会就是雪真?”
柯弘安略觉意外:“你为何会觉得二叔说的就是雪真?秦妈妈曾告诉我说雪真当年是要到祁县去,可又与二叔他们有何干系?”
容迎初极力地在记忆中找寻蛛丝马迹:“有一日早上,我送你出门后没多久,在苑门外碰到二太太和韦氏,我听到二太太说什么她前年去宜州看望二老爷时,是与山二爷一同出门的,他们母子俩途经祁县,不幸碰上了洪灾,多亏了庄子里的一位嫂子救命,他们方得以脱险。你说,这两件事可有关系?”
柯弘安忙拉住了妻子的手:“你曾听到这些话?这当中关系可大了!原来婶娘和二弟到过祁县,难道他们就是在那时遇到了雪真?”他脑中反复思量着,“我前月到祁县时,得到的说法是雪真并没有回去过,莫非也是假的?是二叔有心要断了我们找寻雪真的路子?”
容迎初越想越觉得心悸:“倘若这都是真的,那二老爷他们的心机也太深了,他们为何要这样做?莫非是手里真有大老爷的把柄吗?这样处心积虑地对付大老爷,你却是白白受牵连了。”
柯弘安蹙紧了眉头:“依二叔的性子,若非有十成的把握,也不会当着众人与爹针锋相对,看这夜的情状,他竟是豁出去了!倘若他手中的利器真是雪真,那听他的说法,必定也不会让雪真帮我说出全部的真相。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弄清二叔所说的故人究竟是谁!”
容迎初凝神思虑片刻,道:“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试一试,前年与二太太同去祁县的人是山二爷,咱们可以从他入手,看是不是能打听出些什么。”
柯弘安深以为然,又与妻子详加商议了行事的周全之策。如此过后,时候已不早,他陪着容迎初到内室歇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