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自从八月从塞外回来后,康熙就忧心不断。福建漳、泉二府大旱,颗粒无收,当地官员却私自贪吞赈灾粮草,以至路多有饿死之人,康熙闻之震怒,命范时崇为福建浙江总督负责赈灾,又调运江、浙漕粮三十万石去福建漳、泉二府,并免了二府本年未完额的税赋。
此事余波未平,九月又爆发了户部亏蚀购办草豆银两的案件,历经十几年,亏蚀银两总额达四十多万,牵扯在内的官员,从历任尚书,侍郎,到其他相关大小官员,共达一百二十人。康熙听完奏报,当即就怔在龙椅上,半晌未曾做声。
我们低下侍奉的人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唯恐出什么差错,招来杀身之祸。一日整理收拾妥当茶具,出了茶房,未行多远,就见十三阿哥脸色焦急,正对王喜几个太监吩咐事情,说完后,几个太监立即四散而去。
什么事情能让十三阿哥如此着急?不禁快走几步,请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十三阿哥急道:“皇阿玛要见四哥,可四哥人却不知在哪里!”我纳闷地问:“你都不知道王爷的行踪?”
他脸色隐隐含着悲愤,对我低声道:“你今日未在殿前当值,不知道头先发生的事情。众人商讨如何处理户部亏蚀的事情,四哥和皇阿玛意见相背,被皇阿玛怒斥‘行事毒辣,刻薄寡恩,枉读多年圣贤书,无仁义君子风范’!当时就斥令我们跪安!”我微诧地‘哦’了一声,想着他一贯韬光养晦、城府深严,怎会和康熙正面冲突?
十三深吸了两口气道:“我和四哥跪安出来后,他说想一个人静静,所以我就先行了,人刚出园子,王公公就匆匆寻来,说皇阿玛又要见四哥。守门的侍卫都说未曾见四哥出来,想必还在园子里,所以赶紧命人去寻!”
说完,抬眼看了看四周,急道:“也不知道一时之间,寻到寻不到?”我心中微动,忙对十三说:“你随我来!”说完举步快行。十三忙跟了来,一面问:“去哪里?”
我未答话,只是急走,待到湖边时,弯身去桥墩下看,果然那只小船不在了!心中松一口气,转身笑对十三说:“四王爷只怕在湖上呢!”说完举目看向湖面。不同于上次一片翠绿和才露尖尖角的花苞,现在满湖都是荷花,虽已经由盛转衰,略带残败之姿,但仍是风姿错约。
十三顾不上问我如何知道四阿哥在湖上,立在拱桥上望着一望无际的满湖荷花,叹道:“这如何去寻?”我无奈地道:“只得寻了船去撞撞运气了!”说着忙转身急步跑出去叫了人拿船来。
待得太监们搬了船来,十三抢过船桨就上了船,我也急急跳了上去。未等我坐稳,他就大力划了起来。
他划着船,我不停地叫着‘四王爷’,小船兜来绕去,却始终未曾听到有人答应,两人都是心下焦急,他越发划得快了起来,我扯着嗓子,只是喊‘四王爷’。
‘四’;忽地看到四阿哥划着船正从十三阿哥身后的莲叶中穿了出来,我忙对十三叫道:“停!停!”一面指着后面。
十三阿哥转身喜道:“可是寻着了!皇阿玛要见你!”
四阿哥缓缓停在我们船旁,我忙躬身请安,他扫了我一眼,神色平静的对十三淡淡说:“那回吧!”说完,率先划船而去。
十三坐于船上却是身形未动,我正想提醒他划船,他猛地紧握拳头狠砸了一拳船板,一阵乱晃。我慌忙手扶船舷。
他面色沉沉,拳紧握,青筋跳动,过了一小会,缓缓松开拳头,拿起桨,静静划船追去。
我凝视了十三一会,又转头看向前方那个背影,腰杆笔直,好似无论任何事情都不会压倒,可瘦削的背影却隐隐含着伤痛落寞。
―――――――――――――――――――――――――――
晚间在房中想了半日,终是去找了玉檀,淡淡问:“白日万岁爷因何斥责四王爷?”玉檀忙低声回道:“商讨如何处理户部亏蚀的事情时,太子爷,八贝勒爷都说念在这些官员除此外幷无其他过失,多年来也是兢兢业业,不妨从宽处理;万岁爷本已经准了由太子爷查办此事,四王爷却跪请彻底清查,严惩涉案官员,说从轻发落只是姑息养奸,历数了多年来官场的贪污敛财,幷说其愈演愈烈,民谣都有唱‘九天供赋归东海,万国金珠献澹人’,嘲讽如今的官场贪污。皇上因此大怒,斥骂了四王爷后,喝令四王爷和十三阿哥跪安!”
我点点头,又问:“那皇上后来召见四王爷时又说了些什么?”玉檀纳闷地说:“没有多说,只吩咐四王爷和十四爷协助太子爷查清此事!”
――――――――――――――――――――――
还未上到二层,就看到四阿哥背负双手,凭栏迎风而立,袍角飞扬,十三侧趴在栏杆上,两人都只是静默地看着外面。
我忙收住步子,想静静退下楼去,但十三已经回头看向我。只好上前躬身请安。四阿哥恍若未闻,身未动,头未回,十三朝我抬了抬手,一面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示意我坐。我向他一笑,起身走到他身侧,看着楼下将黄未黄,欲红未红,颜色错综的层林道:“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两人都没有搭腔,我只得静静站着,正想要告退,忽地十三问道:“若曦!你觉得对贪污的官员是否该严办?”我‘啊’了一声,不解地看向十三,十三却仍然是脸朝外趴于栏杆上,看不到他的表情。想着这次的贪污案件,我笑道:“奴婢一个宫女,怎么知道如何办?十三阿哥莫拿我取笑了!”
十三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脑子里装了多少东西,我还约莫知道的!”说完,只是盯着我。
我蹙着眉,想了想说:“自古‘贪污’二字之后紧跟的就是‘枉法’,窃取民脂民膏固然可恨!只怕更令人痛恨的却是‘枉法’,为了‘阿堵’之物,总免不了上下勾结,互相包庇,违乱法纪,更有甚者杀人性命,瞒天遮海都是有的。”
十三淡淡说:“别耍太极了,回答正题!”我琢磨了一下,觉得十三今日不大对劲,似乎满肚子的气,还是实话实说为好:“自然是严办!否则贪污之风一起,只怕吏治混乱,官不是官,最后就民不聊生了!”
十三带着丝笑,点点头,向我勾了勾手,我俯身倾听,他问:“如果犯事的是九哥,你会如何?”
我怔了一下,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十三扯了扯嘴角低低说:“你该不会真的相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吧?”
唉!十三今日是非要把我逼到墙角不可!想了想,认真地对十三说:“让他把拿去的银子都还回来,狠狠打他一顿板子,让他半年下不了床,再罚他去街头乞讨三个月,尝尝穷苦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从此也知道一下‘将心比心’!至于说从犯,全都重重惩罚,给其他人个警醒,没有人护得了违法乱纪之人。从此后只怕他就是想贪也没得贪了!”
十三笑着点点头道:“亏你想出这种法子!倒是不顾念你姐夫!不过,你可要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我定定看了他一会问:“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九阿哥了吗?”他说:“目前没有,今日皇阿玛已经说了‘此事到此为止,对牵涉官员免逮问,责限偿完既可’!”
康熙竟然如此处理这么大一桩贪污案件,只让官员还回银两就可以了?我不禁愣在那里。十三叹道:“光帐面上就查出了四十多万两银子!一亩良田只要七至八两银子,一两多银子可就够平常五口之家吃穿一月了,!”
我脑子里下意识地一过,惊道:“大约够200万人吃穿一个月!”想着这几年的天灾和饿死之人,再无话可说!现代的官员贪污虽然可恨,可是和古代比起来还算轻的,毕竟生产力发达了,不会因他们贪污就饿死人,如今可真是拿百姓的性命换了银钱享受。
四阿哥此时好象方才回过神来,侧头看着十三淡淡说:“事情已经完结,多想何益?”十三手敲着栏杆,张口欲言,却又止住,静谧中,只有‘笃笃’的敲杆声越来越急促。
我随在他二人身后下了阁楼,正要行礼告退,四阿哥淡淡对十三说:“你先回吧!”十三瞅了我一眼,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四阿哥吩咐了声:“随我来!”快步向林子走去,我瞅了一会他的背影,随他而去。他进了林子,转身站定,一面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伸手递给我,一面说:“本想着从塞外回来就还给你的,连着这么多事情耽搁了!”我看着他手中的木盒,约莫知道里面是什么,原来兜了一个圈子,我又兜回了原地。
他看我只是看着木盒,却未伸手接,也不说话,手仍然固执地伸着。两人僵持半晌,我轻声说:“我不能收!”他手未动,只是定定地凝视着我,目光好似直接盯在了我心上,点点酸迫。
他忽地惊诧地望着我身后,失声叫道:“十四弟?!”我一惊,顾不上其他,看着眼前的木盒,瞬间反应就是赶忙夺过,急急藏在了怀里,又定了定心神,才鼓起勇气转身请安。
没有人?!我一时有些呆,仔细扫了一圈四周还是没有人!脑中这才反应过来我是上当了!猛地转身看着他叫道:“你骗人?”一瞬间不是生气,而是不敢相信!
他眼中带着嘲笑讽刺道:“竟然真的管用!你就这么怕十四弟?”我喃喃道:“不是怕,而是”摇摇头,没有再说。
静默了一会,忽地反应过来,忙掏出盒子,想还给他,他斜睨了我一眼,快步而去,我赶忙紧跑着追过去。他头未回,说道:“你打算一路追着出园子吗?那恐怕十四弟真的就看见了!”
我脚步一滞,停了下来,只能目送着他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
――――――――――――――――
康熙五十年
元宵节刚过,宫里的花灯还未完全撤掉,人人眉梢眼角仍然带着节日残留的淡淡喜气和闲适。
“这灯倒真是花了功夫的!机关精巧,收拢方便,就连上头的画只怕都是出自大家之手。”我一面细细看着手里的走马灯,一面笑对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说道。
十阿哥笑道:“知道你会喜欢!”十四‘哼’了一声道:“赶紧多谢几声十哥吧!这可是他从人家手里强抢来的!”我诧异地看着十阿哥。他瞪了十四一眼说:“就知道拆我的台!灯笼可是你先说要的,也是你说拿给若曦玩的。”十四撇了撇嘴,嘲笑道:“可听得主人说原只是摆出来让大家赏的,多少钱都不肯割爱,我也就罢手了!最后可是你摆了身份,端了架子,说‘爷就是看上了’,逼得对方硬是让给了你!我都替你寒碜,当时就赶紧溜了!还好意思在这里说!”
我听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把花灯塞给十阿哥,气笑道:“在我手里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玩艺,对人家却是心头宝,赶紧还回去了!”十阿哥又瞪了十四一眼说:“拿都拿来了!怎么还回去呢?你就收着吧!”
我还未搭腔,一旁一直静默着的九阿哥淡淡道:“不过一个灯笼而已,拿了又如何,又不是没给钱!何必这么矫情!”我只作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