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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布的眼睛中泛起了光芒,没有回答,静静地摇了摇头。诺日朗猜不出,他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正说着话,他们经过了最初降落时进入的那座神庙的废墟。贡布双手合什,虔诚地对着废墟拜了几拜,然后带着诺日朗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废墟侧面的小路绕了过去。诺日朗想问问贡布头领关于废墟的情况,见到他虔诚的神情,又止住了话语,心里想着,先不着急,等回去再问,免得犯了他的忌讳,多生枝节。
绕过废墟,又走了一会儿,便出了丛林,沿着一条被踩得光亮的小路,他们似乎正在登上一处向上的慢坡。
走在最前面的贡布头领停下了脚步,指着远方的迷雾,对诺日朗说道:“前面就是关角神山。”
诺日朗脸色一沉,严峻起来,向着队员们下达命令:分散!戒备!
四名队员麻利地将子弹推上了膛,端起了手中的微冲,吕哲和格桑平措冲到了前面,巴特尔和杨立华断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将诺日朗和贡布头领围在了队伍中间。
贡布头领好奇地看了看他们手中的武器。其实,贡布头领从见到他们起,就时不时地用奇怪的眼神观察着他们手中的枪支。
诺日朗笑着解释道:这就是你们的士兵所说的巫杖。事实上,这叫冲锋枪,不是巫杖。他们有,我们也有!
贡布头领一脸的茫然。
诺日朗知道,暂时还不是和他解释的时机,等回到部落,他会告诉贡布头领更多关于人类社会的现代文明。他看了看贡布,然后快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脱掉了外套,解下了自己的防弹背心,递给了贡布头领,带着命令式的口吻,说道:“穿上!”
贡布头领当然不明白诺日朗递给他的是什么,但他能看出诺日朗的好意来,他向着诺日朗点头致谢,坚决地摇了摇头。推辞了几番,贡布头领还是不接受,诺日朗只好作罢。
诺日朗又问贡布头领,他们部落之间的冲突究竟是怎么回事?
贡布解释说,前面的关角神山,很早以前原本是属于巴拉部落的领地,也是巴拉部落为之骄傲的神山,传说山间藏着一条可以登天的梯子。谁找到这个梯子便可以进入天堂,有福缘的人才能够找到这个天梯。关角神山有一个神圣的祭坛,一直以来是他们祭拜天神,向天神祈福的地方。原本巴拉和巴达先部落友好相处,巴拉部落的人一直默许巴达先部落的人上山朝拜,不知从何时起,巴达先部落出现了一位蛮横无理的王,他企图霸占神山,派部落的士兵守住了祭坛,竟然不允许巴拉部落的人使用神山的祭坛,由此两个部落展开了一场无休止的争战。魏摩隆仁之王曾经调解过几次,近些年来,双方渐渐平息了争斗,神山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哪料到,在这一次的祭祀时,再起干戈,这是很多年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听了贡布气愤的解释,诺日朗豁然明白了其中缘由。“关角”在藏语中,原本指的便是“登天的梯”。在整个藏区的历史中,自古以来,部落之间因为争夺神山祭坛的归属问题,也是时有冲突。宗教的宗旨原本是要导人向善,带来人们吉祥。可是总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借着宗教信徒的朴实和虔诚,把他们作为利用的工具,来满足他们霸权的野心和自私的欲望。这场再起的纷争,肯定和黑猫特种部队的人有脱不了的干系,故意来挑起早已平息的纷争,以便他们混水摸鱼、渔翁得利。
雪豹小分队的队员们小心翼翼地,在贡布头领的指引下,快速赶往祭坛。一路上出于安全,众人不再出声,由于雾气的遮掩,平添了几分安全。
诺日朗思忖着,不知道黑猫特种部队的人是不是还守在那里?如果巴达先部落在祭坛的仪式没有结束,那么巴达先部落的士兵和黑猫特种部队的人不会离开,一定会张开一个大口袋,等待着伏击巴拉部落前去报复的士兵。黑猫特种部队的人知道雪豹小分队一直在追踪他们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向着山上走了许久,一向机警的吕哲最先听到远处浓雾中隐隐约约传来的祭祀呼喝声。
诺日朗低声交待着贡布头领,最好紧紧地跟随队伍,不要出声,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有对付敌人“巫杖”的办法。贡布头领默默地点了点头,看上去,他也有点紧张。或许他的心中对所谓的巫杖的魔咒产生了几分惊恐。诺日朗仔细地询问贡布头领祭坛附近的地形,贡布头领描述了半天,诺日朗的心中大致有了底。
迷雾中,雪豹小分队的队员们训练有素地向着祭坛慢慢靠拢。诺日朗心中的那根弦越绷越紧。他心里盘算着,最好不要正面冲突,借着迷雾和地形的掩护,活捉一名黑猫特种部队的士兵,那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听着越来越清晰的呼喝声,诺日朗不停地判断着祭坛的方位和距离,到了附近,诺日朗命令巴特尔、格桑平措和杨立华三名队员选择有利地形埋伏起来,保护好贡布头领的安全,随时准备接应,行动由杨立华临时指挥,自己带上吕哲悄悄地向着祭坛靠近。
祭坛大约在半山腰的位置,根据贡布头领的描述来判断,从祭坛向上的地形十分复杂,传说是魔鬼居住的地方,魔鬼害怕人们找到天梯,进入天堂向天神诉说他们的恶行,于是便日日夜夜守在那里。居住在谷中的人,没有人敢跨越那里。诺日朗反倒觉得那里更安全,居高临下,更容易观察。他带着吕哲小心谨慎地绕了上去。
道路陡峭崎岖,遍布刺人的荆棘,不时可以见到一只只硕大的蜘蛛或是蚂蚁快速地爬过眼前。
远远地绕过祭坛,二人进入了上面的丛林,然后一点点地向着祭坛靠近,选择了一处既可以藏身,又便于观察的合适位置,二人分散开,在互相可视的距离内隐蔽起来。
诺日朗的位置可以清楚地俯瞰整个祭坛,甚至可以看到祭坛前面一部分跪着的部落中人。祭坛正前方是一处宽大的长方形白石平台,长约一丈左右,五尺多宽,三尺上下的高度。平台上摆放着许多祭品,有奇异的水果、谷物,有几只脖颈还沾着鲜血的兽头,还有一些他看不出名堂的法器。祭坛的一侧立着十余根粗大的白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面都系着一根黑色的哈达,石柱间煨着一堆桑烟,正袅袅地升腾着青色的烟雾,空气中飘散着奇特的香味,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另一侧有一个硕大的血池,血池中的鲜血满满的,已经变得紫黑。血池边躺着数十只被捆着四肢的白羊、豹子、狮子。更让诺日朗惊愕的是,还有十余具人的尸体也躺在血池的一边,尸体被绳子紧紧地捆着,绳子勒着四肢的地方,染得满是鲜血,每个人的咽喉处都有一个沾着紫黑色血迹的黑洞。显然,早已成为了他们的活祭品。祭坛的另一侧有一个峻峭的陡坡,坡道上可以看到,散乱的祭品和摔坏的法器,还有几具人的尸体,诺日朗猜测着,这很可能是巴拉部落的祭品和战死的部落中人,被巴达先部落的人扔了下去。
祭坛前正跪着一名装束奇特的巫师,他不时地向着祭坛虔诚跪拜着,口中高声呼喊着根本无法听懂的咒语,每念一遍,便跪拜一次。有一条怪异的金色小蛇,约有一尺来长,贴着巫师的身体,快速地游动着,时而从巫师的脖颈绕过,时而又缠着他的四肢游走,巫师毫不顾忌。巫师的身后,跪拜着一群双目紧闭、神色迷离的部落中人,口中不时默契地齐声呼喝着:“嗦!嗦!嗦!”和巴拉部落祭祀时的呼喝声几乎雷同。
诺日朗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快速搜寻和判断着,分析哪一个可能是黑猫特种部队的队员。一一筛过之后,诺日朗有些失望,心中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诺日朗寻思着,难道他们离开了?估计这种可能性不大,祭祀仪式还没有结束,虽然他们伤害了许多巴拉部落的族人和士兵,但是他们手中握有绝对的火力优势,没有理由会惧怕巴拉部落的报复反击。或许是他们隐蔽在周围,正用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自己?之所以没有开火,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搞清楚己方的虚实。如果是这样,那情况便遭透了!局面太被动!
想到此节,诺日朗冒起了冷汗,不由得向四周察看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耳际听到的只是祭祀巫师古怪的咒语和不时“嗦!嗦!嗦!”的呼喝声。那名巫师的表情倒是显出几分诡异的样子,嘴角似乎挂着阴恻恻的笑。诺日朗担心地看了吕哲一眼。不看则罢,眼神落到吕哲身上之时,惊得他差点便想起身冲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冷静地克制住了自己,轻举妄动,随时都可能给二人带来灭顶之灾!
只见吕哲浑身颤抖着,死死地爬在岩石上,一只手牢牢地握着冲锋枪,搭在岩石上的冲锋枪似乎也在微微颤动着,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岩石的棱角,似乎想要把岩石掰碎一般。吕哲面色煞白,额头上全是汗水,脸上的神情极是难看,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眼睛仍然向着前方机警地观察着,并没有看到诺日朗在注视和担心着他。
诺日朗想喊又不能喊,对着他做了几个手势,他没有发现。诺日朗索性从脚底捡了一块很小的石子,弹了过去,石子轻轻地打在吕哲的脖颈上。吕哲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快速把枪口转向了诺日朗。诺日朗向他做了一个手势语,意思是说:到底怎么回事?
手势语是所有特种兵的必修科目,在执行任务中的重要作用不言而喻。
吕哲镇定地看着诺日朗,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只手移开了枪口,重新指向前方,另一只手依然死死地抠在岩石上。从他的眼神,诺日朗明白了吕哲的想要说的话:放心,我能挺住!他们在平日千百次的训练中,早已磨合出了很好的默契。
诺日朗还是很不放心,自己的兄弟到底是怎么了?平常训练中的跌打损伤是家常便饭,刀子划进肌肉,眉头都不皱的铁汉子,此刻究意是怎么了?难道是让毒虫给咬伤了?
悄悄潜伏过来的路上,他们见到的几只奇特蚂蚁和蜘蛛的形状和体形,便让他们有些心悸,难怪贡布首领谈起有魔鬼守在这里的传说时,神情有些恐惧。
诺日朗猜得没错,吕哲刚伏下一小会儿,便猛地觉得脖子上一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他下意识地顺手拍了过去,抓到手心一看,是一条只有几寸长、青黑色的小蛇!吕哲一把捻烂了蛇头,把它扔到一边。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揪心的疼,在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处弥散开来,这种疼痛吕哲从来没有经历过,简直是无以言表,疼得他差点晕了过去!吕哲咬紧牙关,顽强地挺住了!
脍炙人口的火烧邱少云、黄继光堵枪眼、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真实战斗案例,事实上,在近代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争史中举不胜举。和平年代也是一样,在共和国的阅兵式上,曾经有方阵队员在分列式的行进过程中,脸上叮着一只毒蜂;曾经有队员的脚底板嵌进一枚长长的铁钉。然而,这些意外从来没有影响过中国军队的荣誉,共和国阅兵式上的将士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次失误的记录。钢铁般的意志力和舍生忘死的精神,如血液般流淌在每一位将士的脉搏中。这就是中国军队!
诺日朗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小会儿,咬了咬牙,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