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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现在干起这活来非常在行、得心应手,那些个小仔猪让我伺候得又肥又壮,我的事迹还登上了干校办的报纸呢。”
说着,爸爸又掏出一份报纸递给我,我接过来扫视一番,在第一版极其醒目的位置上印着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的标题则是“好猪倌”,标题旁边还有一幅爸爸扎着白围裙、拎着大水瓢正在和颜悦色喂猪的白描画。爸爸不仅给我带回这这张对他有着深远意义的报纸,同时还还给我和姐姐采集到许多原始森林里的特产:黑木耳、黄蘑菇、松树籽、深棕色的大核桃……。
与妈妈截然相反,爸爸是个沉稳寡言且性格极其内向的人,无论心情好坏从不随意表露出来。爸爸身材高大,方方正正的圆脸上泛着健康的淡红色,两道浓重的眉头下面嵌着一双明晰漂亮的充满善意的大眼睛。方方正正的脑袋两侧生着一对与众不同的大耳朵,算命先生说那是两个大谷仓,能装满一辈子也吃不完用不尽的粮谷,因此,爸爸的|乳名就称谓“大仓子”,预示着粮谷充足,终生可以丰衣足食。
除却一对出色的大谷仓,与妈妈相反,爸爸一双漂亮的手,手掌宽阔,手指秀长,十个指头九个斗,算命先生继续借题发挥:“九头一笸,到老稳坐!”。
的确,爸爸的晚年生活是无比惬意的,享受着高额的养老金,医病吃药全部由党来报销。
“我死了都不用你们管,”爸爸对我说:“我的火化费都由党给报销”。
美中不足的是,爸爸肤色较深,并且影响到姐姐和我,成为我们最为显着的特征。青年时代,爸爸家境贫寒,爷爷常年有病,并且患有不止一种疾病,终日与装满各种药片的药罐子为伴。爸爸上面有一位大姐姐嫁给一个技艺高超的木匠,同样过着清贫的生活。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二个小妹妹。
爸爸聪明好学,学习成绩相当突出,尤其是在数学方面,在班级里被冠以“数学大王”的美誉,老师非常喜欢他,认为将来准有出息。令人遗憾的是爸爸的文科不甚理想,书写的汉字极其差劲,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爷爷和奶奶以及全家人省吃俭用、不顾一切供养着爸爸完成了学业,爸爸最终毕业于一所名牌院校,并且被公派到苏联继续学习。
从苏联学成回国,爸爸被分配到甘肃省的九泉钢铁厂,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过遥远,爸爸向单位领导阐明贫寒的家境以及重病缠身的父亲,终于使单位领导萌动了怜悯之心,重新把他分配回东北。
“你最终将生活在南方!”算命先生非常自信地预言着爸爸的未来。“你可拉倒吧,”爸爸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净胡说,我怎么能生活在南方呢,那里无亲无故,我跑到那里去干什么啊?”然而,命运却跟爸爸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爸爸的晚年果真就安安稳稳地生活的南方,并且是中国最南方,坐在家里的真皮沙发上,远方蔚蓝色的海水历历在目。
每每提及此事,爸爸便无可奈何地冲着我耸耸双肩:“唉,那个早已死掉的算命瞎子说得咋这么准呢,我的晚年果真就生活在了南方,并且不能再往南啦,再往南就是大海啦”爸爸对妈妈那可真是百依百顺,无论妈妈所做的事情正确与否,爸爸均事事迁就她、姑息她。爸爸之所以如此,他有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他怕妈妈犯癫痫病。
不仅如此,爸爸还教导我们也必须以他为榜样:“你们什么事情也不要反驳你的妈妈,她说什么你们都得听着。”
“她说鸡蛋是树上结的,你们就附合她说:对,鸡蛋就是树上结的,还长着把呢!”
对于爸爸这种让人哭笑不得、荒唐透顶的谬论,我始终置若罔闻,我永远坚持着妈妈的癫痫病是故意装出来的这一坚定的观点,直至今日年愈古稀的爸爸终于翻然悔悟,但为时已晚:“你没说错,你妈妈的癫痫病真是装出来故意吓唬我的,我上了她的当,她用这种手段骗了我一辈子!”
当姑姑不在时,所有的家务活均由爸爸一个人承担,他非常满意这种工作,也极其胜任这种工作,并且是任劳任怨,每天下班后爸爸便一边哼哼着革命歌曲一边扎起小围裙信走进厨房里烧火作饭,而星期天则是爸爸法定的洗涤全家人脏衣服的日子。
爸爸不仅寡言少语,同时又极其本份,做任何事情都不敢越过雷池一步。可是,当空前绝后的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席卷而来时,一向谨小甚微的爸爸却不假思索地投身其中。
“就是要革他们的命!”
爸爸斩钉截铁地说:“他们都是资本家、大地主出身,他们的祖辈靠剥削我们这些穷人起了家,我们世世代代是穷人,越穷越革命!”
爸爸希望能在这场台风般的政治风暴中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投下了极大的赌注:“我家祖祖辈辈是雇农,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我怕谁啊!”
这场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的确给爸爸带来好运。
他由一个小职员一步一步迁升为单位里的主要领导人。因为与一些造反派头头产生矛盾,发生龌龊,受到他们的排挤,最后被流放到五。七干校。但是,从干校归来后,爸爸突然时来运转,上级提升爸爸为副院长,并被告之不久以后将会得到再次提拔,有晋升为正院长的希望。单位里面爸爸的许多亲信、死党早已迫不急待地称呼爸爸为院长,而根本不提那个“副”字。
……作者:zhxma
童年(三十五)
今天是国庆节,五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今年的国庆节逢值大庆,晚间将燃放爆竹。那是一个极为壮观的场景,一颗颗艳丽夺目的礼花被雨点般地抛向晴朗的夜空里,绽放出形态各异、争奇斗艳的花形图案,令人赏心悦目。为了占据一个较好的位置观赏爆竹,我很早便守候在走廓里的窗台上,随着夜幕的降临,众多的小伙伴相继聚拢而至,紧紧地将我挤压到最下面一层:“起来一点啊,干什么呢?压死我啦,你们快压死我啦!”
凭凭我喊破嗓子也是无济于事,楼梯上还有人影晃动着继续不断地向着窗台这边聚拢过来,有一个人拎着手电筒从楼梯下面缓缓走来,那雪亮的电光直射到我的眼睛上,我按住被手电筒照射得直冒金花的双眼,以为这又是哪位小伙伴在跟我搞恶作剧,于是,我愤愤地慢骂起来:“谁啊,谁啊,这是谁啊?这是谁在照爹呢?”
“好小子!”拎手电筒的人闻听此言顿时破口大骂起来:“小兔崽子,你骂谁?嗯,你骂谁?”
我睁开昏花的眼睛仔细一看,我的妈妈啊,我立刻被吓个半死,冒出一身凉丝丝的冷汗,周身上下激起一层层麻酥酥的鸡皮疙瘩。
哎呀,这不是那个凶恶的造反派头头“大蚂蚱”吗?他现在已经是革命委员会的主任,在单位里骄横拔扈、不可一世,谁见了他都直打冷颤。我今天怎么把他给骂啦,怎么撞到了他的枪口上,我可惹下了大祸,我敢拿脑袋作赌注:我死定啦!
“你他妈的骂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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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蚂蚱”伸出尤如蚂蚱般细长的手指恶狠狠地把我从窗台上拽到水泥地板上:“走,走,小兔崽子,咱们找你爸爸讲理去,走,找你爸爸讲理去!”
说完,“大蚂蚱”好似老鹰捉小鸡般地拽着我的衣领不顾死活地将我拖进黑漆漆的走廊里,啪啦一声,“大蚂蚱”气鼓鼓地推开了我家的房门,爸爸和杨姨正坐在屋里闲聊,杨姨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短裤,两条肥硕雪白的大腿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折射着迷人的光彩。
“大蚂蚱”阴沉着脸,没好气地把我推搡到屋子中央:“老张,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啊,他在走廊里骂,骂我是,是,是他的儿子!”
“叔叔,我,我,我没看见是你啊,我还以为你是……”我绝望地申辩着。
“什么!你个混球,……”
爸爸闻言,腾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一把将我拽过去,另一支胳膊高高地举起:“你叔叔比我的年纪还要大,他是你骂的吗?嗯?混球!……”
暴跳如雷的爸爸话还未说完,重重的大巴掌已经毫不留情地击打在我那稚嫩的小脸蛋上,顿时留下一块深红色的印迹,我的耳朵仿佛被炸弹刚刚震击过,嗡嗡作响,我的眼睛里面迸射出数也数不清的、比屋外正在燃放着的焰火还要光彩耀目的金星扬扬洒洒地飞向惨白的棚顶。……
“哎呀,老张啊,你疯啦,你怎么能这么凶狠地打孩子呢!”
杨姨先是纵声惊呼起来,继尔便瞪着圆鼓鼓的秀目,接紧着便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死死地按住爸爸准备再次向我袭过来的大巴掌:“老张,你下手这么狠会把孩子打坏的啊,你会把他打坏的啊!”
杨姨把我从爸爸的手里夺过去,搂在她那柔软的怀抱里,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那缓缓肿胀起来的小脸蛋:“孩子,疼不疼!”
“疼!”
我悲惨地点点头,一滴无比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杨姨,不怨我,不怨我啊,走廓里面太黑,他举着手电一个劲地照我,我什么也看不见,我还以为是哪个小伙伴跟我开玩笑呢,所以就,就,就,……呜呜呜,……”
“不哭,不哭,好孩子,来,擦擦眼泪,一会,杨姨领里出去看焰火!”
“大蚂蚱”是爸爸的顶头上司,就是他将爸爸流放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去的,爸爸好不容易重返单位。而我,今天晚上无意之中得罪了“大蚂蚱”,爸爸非常担忧“大蚂蚱”再次公报私仇,使之再次回到五。七干校继续当他的猪倌,重温那段不堪回首的生活。
还有一点:杨姨仅穿着极少的内衣、内裤被“大蚂蚱”撞见,使爸爸非常难堪,从而激怒了爸爸,如此一来,今晚我是难逃皮肉之苦。
“哥,你,”听到我的哭声,正在厨房里面忙碌着的姑姑不顾一切地冲进屋子里,看到我悲惨地捂着面颊,姑姑一步跃到爸爸的面前:“哥,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怎么能这样打他啊,咦——,”话没说完,姑姑已经涕不成声。
“芳子!”
爸爸气鼓鼓地走进里屋,杨姨悄声地安慰着姑姑:“芳子,芳子,别哭了,别哭了!”
“呜——,呜——,我走,我走,哥,给我买票,我走,我明天就走,我告诉我妈去,看你把陆陆给打的!”
说着,姑姑冲进里屋:“哥,给我买票,明天,我就走,我要把陆陆带走,你太也不象话了,怎么这样打孩子啊!”
“他,他,”爸爸吱唔起来:“芳子,嗨,……”
“唉,芳子,走!”杨姨走到姑姑身后,一只手轻轻地拽扯着姑姑,另一只手拍着我的肩膀:“芳子,走,咱们陪陆陆一起看焰火去”随即,杨姨牵着我的手便溜出屋子,来到漆黑的走廓里。
“我不看,我不看啦!”
被爸爸的一计耳光打得头晕目眩的我,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观赏焰火啊。
“不看啦,杨姨,我真的不看啦?”
“不看啦!”杨姨俯下身来:“那,跟杨姨回家吧!”
杨姨亲切地将我和姑姑领到她家里,林红还是老样子,嘿嘿嘿地笑道:“嘿嘿,陆陆,惹祸了吧,让你爸爸给打了吧!”
“去,”杨姨冲着林红撇了撇嘴:“你少说两句吧,人家够难堪的啦!”说着,杨姨将我拽到厨房里:“陆陆,洗洗脸,跟姑姑、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