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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堂屋,红娘、蓉儿正与这家女主人母女叙话,女主人姓刘,三十多岁,但操劳命,黑黝黝的脸上满是皱眉,苍老的很,穿着勉强蔽体的粗布衣衫,靠在她怀里的小女孩倒是清秀,七八岁大,眼珠咕噜噜乱转,有些灵气。
见到叶昭进来,红娘和蓉儿急忙都起身,叶昭笑着做手势示意她们坐下,十三搬来一只草墩,铺上软垫,叶昭坐下,笑道:“一天一夜的火车,可累坏了你们吧,唉,是我想的不周到,早知这样,就不带你们来了。”
“没啊,挺好的。”蓉儿急忙摇小脑袋,第一次陪相公出远门,又坐火车又换马车的,一天一夜没怎么合眼,可心下却觉新鲜好玩的紧。
红娘自不必说,除了怕被叶昭折腾,几时又怕累了?
叶昭看向刘氏,见她怀里小丫头正剥糖果吃,就笑道:“这是你家闺女?”
刘氏道:“是,前面两个哥哥都没赶上起名字呢,就死了。”
叶昭叹口气,这个年代,莫说平民人家,就算是皇族贵胄,幼儿夭折率也极高,这人口虽要控制,但却不是这般控制办法,幼儿容易夭折,只能说医疗水平、营养健康水平不达标。
想了想叶昭道:“你也不必难过,要我说呀,生丫头才有福,省心省力,不用勒紧裤腰带给他攒老婆本,而且女儿贴心,也知道疼人。赡养不赡养的,上面已经下文了,这女孩儿啊,嫁出去可不再是泼出去的水了,和其丈夫一样有赡养你们的义务,就算做人家小妾、姨太太,这做丈夫的也要养你们。”
刘氏将信将疑,还有这好事儿?
叶昭笑道:“你将来便知,若女婿不管你们,只管告上按察分司,保管一告一个准儿,还有啊,法例你们这乡公所应该有备案,你问黄乡长,一问便知。”
刘氏知道这位先生是省城来的大人物,定不会蒙骗她,只是这穷人家,又打什么官司了?那上了公堂的事儿,还有的准了?
叶昭仿佛知道她心思,道:“你也不必疑惑,这民事纠纷大多不用上公堂,乡长可依法调解,可上公堂,也没什么麻烦的,不用去县老爷那里告状,去按察分司即可,将来你们这乡里,同样会设按察分司法庭,打官司不麻烦,也不丢人,要敢于打官司维护自己的权利。”
刘氏连连点头,心下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叶昭知道,这观念转变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说起来,就算在后世,人们转变打官司的观念也不过从改革开放开始。
红娘这时笑孜孜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和刘家嫂子合计她这两块银元投资干些什么呢,你鬼主意多,帮着想想。”
叶昭无奈,什么叫鬼主意啊?
蓉儿也有些不愿意了,可这一路和红娘相处甚欢,在火车上还美美在红娘怀里眯了一小觉,令她想起了幼时额娘温暖的怀抱,和红娘就越发觉得亲近,是以眨了眨大眼睛,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两块银洋,若是在广州福州等大城,叶昭就会劝其分期付款买一台缝纫机,帮人缝缝补补效率极高,进而可以裁剪成衣来卖,不失为一个好的手工行当。
这乡下地方嘛,可也实在没什么好路数,想了想笑道:“买铁路债券吧,利息不错,也算支援国家建设,你们将乐县县城就有的买。”
刘氏茫然的点头,实则叶昭也知道对牛弹琴,对于村民来说,又怎肯将白花花的银子换几张不知道写些什么的废纸来珍藏?就算张善人这等算是见过世面的乡绅,那也宁可将金银埋在自己家后院,也不会拿出来换什么债券。
这却是要好好宣传了,美利坚之高速发展,不得不提到其完善或者说取巧的金融制度、债券借贷制度等等,吸引了天文数字的外国资本,现今中国,在引进外国资本上要再迈进一步,而内部融资就更要加把劲儿,要知道现今中国的家底,比之美利坚何止丰厚了百倍?能真正利用起来的话,未必就比美利坚发展慢了。
叶昭喝了口茶,就对十三夹了夹手指头,笑道:“来根烟,我出去吸。”
红娘和蓉儿都道:“不用,外面风寒,开窗子就好了。”蓉儿示意,小婢忙开了窗。
刘氏见到十三手里那盒金灿灿包装精美的卷烟,不禁有些眼馋,小心翼翼问叶昭:“先生,能给我一颗么?”
叶昭笑道:“你也吸烟啊?”做了个手势,十三将烟送过去,刘氏欢天喜地接过,说:“是,我抽烟丝,没抽过这种洋烟,听说吸起来香的很,神仙似的。”
十三帮叶昭和刘氏点了烟,刘氏贪婪吸了一口,一脸陶醉。
抽着烟,怎么也有点烟民唠嗑的意思,刘氏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叶昭问话,自是知无不言,说到这两年莫名其妙的生活就好转,去县城做工的人多了,地里种的东西也好卖了,早前不明白,这几个月有时去听乡文书读报,才知道是因为广东交通便利,什么机器业发展的快,也带动了周边物资流通,而听文书说,这通了铁路后,生活水平更是一年一换样,以后家家都能吃上大米白面。
刘氏还感叹道:“听文书说,这都是摄政王九千岁英明,打跑了洋鬼子,又打发匪,打北京的伪王,要帮咱穷人打出一个花花世界。”
叶昭揉了揉鼻子,心说自己怎么就成九千岁了。
刘氏又好奇的问道:“先生,您是大地方来的人,听说九千岁也是皇子皇孙,这么能干,为什么不当皇上呢?”
叶昭干咳一声,道:“这可不能乱议论,天命之事,谁说的准?”
红娘笑着品茶,蓉儿大眼睛眨呀眨的,心说这话不能传到姐姐耳里。
“黄乡长这人怎么样?”叶昭吸了口烟,问。
刘氏不假思索的道:“人挺随和,也热心,没有官架子。”看来这黄阿珍差事确实办的不错。
刘氏又咧嘴笑,道:“可就一点,不喜欢按规矩办事,就说上个月,张小三的媳妇偷汉子,本来要浸猪笼的,可他愣给拦下来,还跟张老爷吵了起来,非说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又请了县上的巡捕来,盘问了好些人,没捉奸在床,就给放了,这就不合道理了,您说是不是?”
叶昭笑了笑没吱声,宗族家法、新派官员,这些冲突一时间很难说谁对谁错,作为男人,对于某些乡村偷汉子浸猪笼的传统叶昭反而并不太敌视,但自也要逐步废除,但废除的只是残酷刑罚,却不能连带着将道德观念也一起废除,这些乡规和新派官员的冲突还会一直延续下去,希望能求同存异,逐渐融合。
第三十六章 各有职司
延平府八山一水一分田,除了山地茶果作物,从今年开始推行“一稻两薯”,当然,仅仅是这么个说法,实际上辣椒油类作物自然也必不可少。
而将乐县光安镇,虽也是丘陵地带,但有小河水潭,同邻县想比,田地面积算是多的。
白水村旁有一汪水潭,水潭旁便是水稻秧田,现今秧田已规制齐整,就等播种了。
现今水稻育苗采用盐水选种,骨肥蘸根,秧田施肥也极为考究,所谓“秧好一半谷”,又说“用粪如用药”,育秧阶段对水稻种植影响极大。
虽然一时半会化肥实现不了量产,但现今民间肥类是许多的,有人粪、 畜粪、草粪、火粪、泥粪、蛤灰粪、苗粪、油粕粪、黑豆粪、皮毛粪等等不胜枚举,叶昭在工房内设农学堂,那些棉花、谷粮等试验田皆归农学堂管理,此外自也在研究肥料种种、农产规律,宏观上规划南朝农业,微观上负责指导农村技术,培养农业技术人才,数名经验丰富的农民进了工部农学堂更是惊人之举。当然,现今尚处于摸索阶段,植物学理论和实践融合的阶段。
工房农学堂,自也是叶昭眼里未来的农业部之雏形。
日头下暖洋洋的,叶昭抱着蓉儿走在秧田旁小路上,两旁垂柳轻舞,东侧不远处碧水一潭,秧田里有几名赤脚农民劳作,男女皆有,以前讲男耕女织,现今却不同,南省之地,男人进城做工,妇女下地劳作早成寻常之事,北国人见而评之“南地秧田耘草,妇女日多,竟有纤纤弱质、不惮勤劳者”,颇有些拍案惊奇。
蓉儿趴在叶昭怀里,又害羞又开心,被人看着,这可成什么样子?实则十三等侍卫都知道王爷宠爱小福晋的紧,女侍卫多有见过王爷抱着小福晋瞎转悠的,早习以为常,男侍卫偶有听闻,此刻亲见,倒也并不惊奇,但自然尽量移开目光,不向王爷那边看。
至于乡长黄阿珍、白水村王保长等人,更不敢靠近专员家眷,远远跟在后面,还以为这是专员大人的女儿呢。
柏贵得叶昭吩咐,在县令刘正仁陪同下去了另一个镇子。
随行的记者跟在最后,不时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抱着红格制服裙比洋娃娃还精致的小神仙妃子,闻着她稚嫩的清香,叶昭就笑着在她小耳朵旁道:“好久没抱,可想死我了。”
蓉儿小身子立时就化了,满心皆是小幸福,羞意尽去,在叶昭怀里猫了一会儿,小脑袋就抬了起来,好奇的左顾右盼,看着那边田里,问道:“相公,他们是种田么?”
叶昭微微点头,说:“是吧。”
身侧丽人红裙飘飘,绣花鞋迈着小碎步,聘婷而行。红娘瞥着叶昭就笑,说:“累了就吱声。”可不是,从下马车就抱着,这都走了几百步了,想来红娘怕叶昭的小身子板吃不消,不过每次红娘嘀咕叶昭的小身子板时都会脸红,想来是会想起自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时候。
叶昭自然不会累,抱着蓉儿走个一天一夜怕都不会喘粗气,笑道:“怎么,吃醋了,你都抱了两天了,也该轮到我了。”
红娘咯咯轻笑,可不是,她也极喜欢抱着蓉儿这个小可爱小瓷人的感觉,昨晚也是抱蓉儿睡的。
说起来昨晚叶昭可有些遭罪,或许是因为体验了与莎娃、花姬两个小尤物共赴云雨极乐世界的癫狂绝妙滋味,是以当见到红娘和蓉儿准备同榻而眠时这心跳的都快出嗓子眼了,媚骨天成的女豪杰,晶莹剔透的小幼齿,两对柔美小脚儿脱了绣花鞋、红皮鞋上了木板床,一个国色天香,一个粉雕玉琢,可真不知道这两个风情迥异的粉团揉捏起来是何等欲仙欲死,尤其大美人巾帼傲骨,骨子里可骄傲着呢,小美人又稚嫩的无以复加,大被同眠时更不知道都会何等反应,想来也是妙极。
不过叶昭这念头也不过一闪而逝,随即就觉得未免亵渎了两位老婆,何况不说自己不可能这般对待小小的蓉儿,也不会真的去欺辱红娘,就说自己真这般荒唐了,可红娘呢,她实则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看她整日笑吟吟的,可有主意着呢,不然也不会顶着万千骂名毅然决然的投降满清,这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现在看似极听自己的话,其实多是因为出嫁从夫的思想作祟吧?说她有多喜欢自己?那自己真的说不清。可如果自己提出这些荒唐的念头,难道她真不能打自己这个小鞑子么?叶昭想想也只有苦笑。
而躺在西屋,辗转反侧,思及两位爱妻此时同榻而眠,又不觉心里甜蜜温馨的紧,公鸡打鸣,才沉沉睡去。
今日,自然要把蓉儿的所有权夺回来,是以一路都抱着,免得蓉儿以后跟红娘亲过了自己。这也是比较幸福的烦恼吧。
“相公,水稻是跟荷花的莲蓬子一般长出来吗?”蓉儿又好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