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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折子里,叶昭称“罗刹愈形猖獗,良民受其蹂躏,遭其裹胁,乌苏里乌拉一带,深恐兵力单弱,不能扼要堵截,今新军初成,可赴关外驰剿,北拒罗刹安龙兴之地,后可顺势进剿两江发匪。”又言“若北疆不稳,恐发逆势长,成肘腋之患。”
咸丰练火器营自然是为了剿灭太平军,若折子里不将定北疆与剿发匪联系起来,怕咸丰多半会不同意。
而还未尝到英法西方诸国第二次痛击的大清国,此刻庙堂上强硬派主战派还是主流,自不会任由罗刹人白白侵占土地,要知道关外可是龙兴之地,大清国的后花园,岂容外人染指?
不过叶昭还是担心自己的折子被驳回,又给亲王写了封急信,要亲王无论如何说动京里的军机们支持自己的请战之举。
叶昭又不由得想到了懿嫔,现今怀了龙种,地位可就不同了,咸丰无子嗣,其盼子的热切之心可知,虽说懿嫔生男生女尚未可知,但有了身孕,必定引人侧目,咸丰对其宠爱又自不同,只是不知道现在她的话在咸丰心里有多少分量。
前些日子懿嫔倒是给蓉儿回了封家书,责备了蓉儿几句,怪蓉儿“不知轻重”,可在信的末尾还是有一句“镇国将军少年英才,皇上自有分数。”
很难说懿嫔帮没帮自己说话,这个聪慧的女人审时度势,第一要务自是讨咸丰欢心,在不触犯这个第一等禁忌的前提下,若能帮自己说话想来她还是会帮的,毕竟自己一族算她的亲戚,郑亲王府分量愈重,对她愈发有利。
不管生男生女,宫外有一家有分量的亲戚,都会提升她在宫里的地位。
若咸丰与她议新军之事,不知道她会怎么说。
可就算新军驰援关外,自己这个半吊子将军加一帮半吊子步枪兵,真的能改变关外形势吗?
叶昭不知道,心里也没底。他只知道,若新军不奔赴关外,则历史的发展不会有半分变化,罗刹人照样抢走关外有几个省面积的土地,而一年后英法联军攻打广州,只怕仅仅依靠打海盗锻炼队伍的新军转眼间全军覆灭,成为第二次中英法战争中最早的炮灰,自己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最好的结果则是在中英法战事未起时新军就被调两江剿灭发匪,而自己虽然对太平军全无好感,可现在就同其殊死搏斗,时机不对。输了,新军覆没,自己被撤差,想东山再起可就难了。赢了,早早剿灭了太平军,又有何益处?
只有去关外,新军和自己才有一线生机,现在自己能赌的,只有这一线生机。
第二十九章 西餐厅
泰和号的偏厅,锦二奶奶衣着还是那般华丽高贵,裙饰金丝闪闪红霞流转,娇艳不可方物。
今天的她却是自然多了,主动约见的叶昭,更侃侃而谈铁厂对佛山众铁行的影响,以及如何安抚佛山打铁各行,例如可将品质更佳的生铁低价转售给众铁行,既可以很快占领市场又免得众铁行“激愤之下生出事端”,至于土铁行工人可“一并纳之”,土铁行众东家亦可作价入股,当然,给其的会是极微小的股份。如此必可“极快垄断佛山铁业”等等。
说实话,听着锦二奶奶媚媚的娇嫩莺啼委实是一种享受,叶昭摇着扇子,微闭双目,心中却是有些诧异,锦二奶奶的提议可不正是叶昭的心病,铁厂建起,受到冲击的各铁行怎会善罢甘休,如果真的聚众滋事,传到京城,可是一桩大麻烦,而锦二奶奶是本地人,更是商界翘楚,自然对于化解这类矛盾得心应手。
只是她怎么真的一心一意为铁厂出主意了?如若没有别的企图,那这女子委实厉害,真可说是奇女子了,能屈能伸,拿得起放得下,眼见扳倒自己无望,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利害关系,将重振家业的希望寄托在铁厂上,只有铁厂办的好,她才能靠着持有的一成股份将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恩,说的都好,就听你的。”叶昭摇着折扇,还是那副公子哥吊儿郎当的模样。
锦二奶奶拿起茶杯,诱人红唇轻轻抿了一小口,可真说的嘴巴都干了,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令她这么费心思,可不就是眼前的恶少。
叶昭又笑道:“不过啊,我这可要走了!离开广州。”虽然上谕未下,但从京里传来的消息看,火器营出关怕是迫在眉睫。
甚么?锦二奶奶一呆,若说眼前这纨绔,委实是她眼中的恶魔,从小到大,她没被人这么欺负过,更没遇到过这么凶狠霸道的人,甚至有几晚发恶梦,都是眼前这恶少出现在梦中将她惊醒,每次都香汗浸湿软衾。可锦二奶奶知道,这恶少是她绕不过去的坎儿,怕也无用,只能虚与伪蛇,不再招惹他动怒。恢复家业,却只能指望这恶少策划的铁厂财源广进,一日万里。
可是甚么?恶少要离开广州了?那铁厂怎么办?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念头?陶家的银子他准备席卷而去?
“不要怕,铁厂还是要办,你呀,就利利索索的把陶家能卖的都卖了,银子一笔笔送去上海,怎么送回头我交代给瑞四。”瑞四自然要留在广州,去关外,带上他没什么用处,留在广州打探消息,居中联络就是。
“他,他信得过吗?”
叶昭笑道:“你信我就是,难不成怕我骗你么?”
锦二奶奶抿着红唇,不作声。
叶昭蹙眉道:“那,要不要我给你立个字据呀?”
锦二奶奶还是不作声。
叶昭反而笑了,倒觉得她蛮有意思的,就道:“放心吧,我知道你现在的感觉是与虎谋皮,可放心,我就算是老虎,也是一只讲道理的老虎,不会欺负你一个妇道人家。”说着却想起将人家吓晕的那次,就补了一句,“你自己胆小,可怨不得我。”
“你,回京么?”锦二奶奶小心的问,心里却有些忐忑。
“不是,去关外,同罗刹鬼干仗。”叶昭倒也不瞒她。
锦二奶奶红唇微张,显然有些惊讶,广州本地人知道罗刹人的极少,锦二奶奶也不过听过北方有个罗刹国,蛮夷之地,更烹人而食,残忍暴戾。
“唉,可不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叶昭轻轻叹口气,这句感慨可不见得是假话。
“那祝将军旗开得胜。”这话锦二奶奶也是真心的,若恶少真死在关外,那陶家可就没希望东山再起了。
“谢谢!”叶昭淡然笑了笑,又道:“铁厂就交给你了,要善待西洋来的技师工人,可也要早日栽培咱们自己的工人,洋夷薪酬太厚,时日长了,咱们可不合算。”
锦二奶奶轻轻点头。
叶昭这时节就从马褂里拽出一只金链怀表,“啪”的一声弹开表盖,看了眼时间,道:“这可到点儿了。”他约了格林在黄埔港双鹰馆的西餐厅见面。
锦二奶奶轻盈起身,柔软腰肢福下去,姿势诱人的紧,“妾身告辞。”
叶昭点头,突然就灵机一动,“倒也对了,你跟我一起去,我带你见个朋友。”眼见铁厂前期筹备要锦二奶奶一人之力,虽说越来越觉得锦二奶奶精明强干,可铁厂毕竟是西洋科技,管理制度也比较西化,怕她一时间应对不瑕。
格林那个火药厂,自己一直找不到管理人,这段时间刚刚好介绍锦二奶奶与格林认识,通过火药厂的筹备学习些经验,只说锦二奶奶是自己的代理人就好,暂时做格林的副手。
“走吧,别叫人家等急了!”叶昭说着就当先走了出去,锦二奶奶却是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西关通往黄埔港的石板路还是略有些颠簸,马车飞驰,赶车的却是三等护卫苏纳。
车厢内比较狭窄,软红毡铺着的坐椅上勉强可坐两人,也就难怪每次瑞四都不敢与主子同坐,要蹲坐在车厢一角了。
锦二奶奶自不会如同瑞四一般,那太也不雅,可坐在恶少身边,恶少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锦二奶奶娇躯僵硬,紧张的不行。
虽然时常抛头露面,可跟着一个青年男子东跑西颠,那感觉别提多怪异了,更何况同这个青年男子挤在狭窄的车厢内,委实窘迫。
其实叶昭现在也有些尴尬,车子里,仿佛顷刻间就清香萦绕,令人一下就联想起锦二奶奶那香喷喷的柔软娇躯,而丽人呼吸出的芬芳气息,仿佛也极快被自己吸进了鼻中,可真是呼吸相接,暧昧无边了。
带上这么一位香艳妩媚的古代尤物跑去和洋人会面,想想自己也够荒唐的,有一种破坏传统的快感,这位王熙凤似的人物被自己治得服服帖帖任由自己摆布,更不得不跟着自己满世界乱转,又颇有一种征服的满足感。
叶昭都不知道自己脑子在想什么,车厢内沉寂的只能听到两人呼吸声,却更为尴尬。
“听说,你同洋人打过交道,是吧?”叶昭晃晃脑袋,虽说今世尝过那销魂蚀骨飘飘欲仙的滋味后,委实怀念,想念红娘之时,就不免思及那晚欲仙欲死的滋味,更梦遗过几次,有一次就寝时被蓉儿那小丫头紧紧抱住,竟然翘得老高,当时就自己给了自己一耳光,真成禽兽了。后来就更避免被小丫头八爪鱼般的搂着自己睡觉了。
可再怎么有火,再怎么是好色之徒吧,也不能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去胡思乱想,锦二奶奶或许是一个是男人都想一亲芳泽都想侵犯征服的绝世尤物,是那种令男人死在她如绵娇躯上被吸干精髓都甘愿的白骨精,可自己也算两世为人,可不能太没有出息。
是以叶昭开始找些话题,打破车厢内的尴尬。
“是。”锦二奶奶低低应了一声。
叶昭再想说什么,却觉得实在没话找话,索性身子向后一靠,摇开折扇遮于脸上,闭目养神。
双鹰行的西餐厅没几个客人,环境倒是优雅,一张张花梨木方桌上蒙着白绿相间的桌布,桌上有古雅的烛台、绽放的鲜花。侍应白上衣黑色连体裤,打着领结,一个个彬彬有礼。
锦二奶奶进入餐厅时,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娇媚高贵的东方美人儿可不常见,都在内宅享福呢,哪会出来抛头露面?
格林先生也是刚到没多久,微笑迎上来,叶昭指着格林给锦二奶奶介绍,“这是格林先生。”又给格林介绍锦二奶奶:“这是我的好友金凤夫人。”
“格林先生,nicetomeetyou!”
当锦二奶奶落落大方的冒出句洋文时,叶昭差点摔那儿,她可真是时时令人吃惊。
当然,锦二奶奶是不会伸出手的,只是矜持的微微对格林先生点头。
格林先生微笑问了锦二奶奶好,又忙引两人入座,边走边对叶昭笑道:“叶先生,您真是好福气。”自是以为叶昭嘴里的“好友”相当于女朋友情人之类的意思。
叶昭也不说破,有了这个身份,锦二奶奶更便于行事。
而听到锦二奶奶要牛扒“八成熟”时,叶昭更是惊奇,不过知道锦二奶奶是不可能来过西餐厅的,应该是听说过西洋礼仪食物,人又聪慧用心,暗暗记在心中,怕是她也想不到会真有用上的一天吧。
汤品叶昭和锦二奶奶要的都是奶油蘑菇汤,等汤端上来,叶昭笑着对锦二奶奶道:“可能有些烫,慢慢来。”毕竟道听途说和实际操作是两回事,这汤看着一丝热气也无,实则却是滚烫无比,自不能令她露怯。
锦二奶奶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跟着恶少东跑西颠固然不雅,锦二奶奶也告诉自己是被恶少胁迫而来,可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