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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千交代、万交代,叮嘱我一定不能让妳出事。”
“”
“好了!放轻松,嘴巴张开,头抬高。”
江可欣还在想,却没有太多时间多想,因为Marx已拿着导管塞进她的嘴巴;她只觉得一阵作呕,因为管子经过喉咙让她好难受。
“放轻松放轻松,不要抵抗,不然会受伤”
Marx的经验很足,江可欣还来不及挣脱,管子已经定位。
她觉得好难过,身体好不舒服;这时,一阵气体透过管子传来,经由肺部吸收,江可欣感到一阵晕眩,脑海里逐渐空白,眼前也渐渐变黑。
那一刻她还在想着,她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就是因为他啊!
其实她也没好到哪里去,这颗助人的心并不完整、干净;她并不是单纯的只想要帮语柔,或许这里面也隐藏着想要讨好允航。
所以,现在的她正遭到报应!
她再也没办法用纯粹的心去看待允航!她不时会想起,在往后的每个日子里,她也会怀疑,怀疑允航对她好,是补偿抑或又是别有目的
所以她必须离开他,也让他离开自己。
否则继续若无其事的相处下去,她也会时而想起、时而怀疑;她知道这样对谁都不好,所以她选择放弃、选择离开。
“放松,别担心,麻醉后,妳不会觉得痛的,放松允航跟语柔都会谢谢妳的。”
朦胧间,她听见了那句“允航跟语柔都会谢谢妳的”这句话,听不清楚,因为她的听觉正在与外界断绝联系。
但她心里还是感到很闷——她渴望的并不是允航的谢谢,而是一段可以信任的爱情。
可惜的是,现在的她,再也不能相信他了。
允航,我就做到这里,我就做到这里了
果然没感觉到什么痛楚,这个Marx虽然挺讨人厌,但就这点而言,倒是没说谎骗她——麻醉后,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不知道人家在她身上做了些什么,甚至还是醒后才知道,原来抽骨髓真是一项大工程。
在她彻底麻醉,确定丧失一切知觉后,医生拿起针,粗度有铅笔芯的大小,从她的肠骨处刺入,要从那里抽取骨髓。
事实上,抽出来的也不只是骨髓,还包括周边的血液,数量还不小,配合她的身材,大约要抽六、七百西西。
正因为要一次大量抽血,害怕会造成突发的贫血,这时手术前一段时间预先抽出的血液便可派上用场,轮回体内。
这抽出的六、七百西西中,仅百分之五左右是骨髓,数量不多,但对于等待捐髓的病患而言,真的是非常珍贵。
捐髓过程约在三个多小时左右结束,完成抽髓后,她继续躺在恢复室里由医生进行观察,直到她慢慢苏醒。
“唔”昏沉中,她看见光线,可还来不及反应,一股强大的电流迅速窜过全身。
好痛啊!
麻醉时,一点感觉也没有,任由别人拿针在她身上又戳、又刺,可以说是不痛不痒;但现在,才一醒来,立刻就吃到苦头了。
这种痛楚随着她愈清醒,时而减缓、时而恶化,可却始终不曾彻底消失;她昏昏沉沉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复过了两、三个小时,都是同样的状况。
背部方才抽髓针插入的地方已用纱布贴合,为了促进伤口愈合,护士要她正躺以压住伤势,避免出血。
这样的姿势要维持八个小时,此刻的她真是全身都在痛!
麻醉用的管子已从口中拔掉了,但经过喉咙时或许留下了伤势,让她现在仍感到隐隐作痛,甚至连吞咽口水都显得困难。
腰部与背部就更不用说了,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传来,让她连想入睡都难以成眠,想翻身又怕伤口继续出血。
躺久了,腰也显得酸痛,四肢更是僵硬。她常常仰望着天花板,真希望眼睛一闭,再张开时所有疼痛都消失了。
确认身体没有更多异常反应后,护士将江可欣移到了一般的病房——她至少必须在此住院两到三天。
这时她觉得身体开始发烫,似乎在发烧;虚弱的喊了护士,护士安慰她,说这是捐骨髓后的自然反应,不会有事的。
她只能继续乖乖躺着,就在此时,终于有人来陪她——人在乡下的父母接到她要动手术的消息,连忙赶上台北。
女儿打电话回家时,说得不清不楚,让他们一开始还以为女儿出了什么事,生了什么重病,吓得两老立刻飞车北上探亲宝贝女儿。
一到医院才知道女儿发生了什么事,吓到连眼睛都要掉出来,可也不得不说,他们真的感到很骄傲——女儿竟然这么勇敢,愿意捐骨髓给别的孩子,只为了救那孩子的命。
一进病房,看见江可欣躺在病床上,眼睛半张,似乎想要睡去,但隐约的痛楚传来,又让她惊醒。
她其实好想睡,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经过这次手术,她真的很累,累到全身都不想动,可这满身的痛楚如同潜藏的敌人,随时冲出来攻击她,她真是无力抗拒。
两人将一大袋又一大袋的补品放下,统统围在病床边关注着女儿的状况。
江母摸摸江可欣的脸颊,开口问她,“可欣,现在觉得怎样了?”
“妈”
“对啊!我们来了。”
“对不起”让他们赶这么远的路来到台北。
江父也看着女儿,“这种事,妳这孩子怎能自己决定了就算,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江可欣摇头,她想再说一声对不起,可是喉咙好痛,她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她全身都在痛。“小柔小柔呢”
“谁啊?”夫妻俩你看我、我看妳,不知女儿说的是谁。
“小柔”小柔怎样?现在正在动手术吗?状况如何?老天!她突然可以想象小柔也一定正承受着痛楚。
那孩子还这么小,她撑得住吗?
小柔,撑下去,姊姊已经撑过来了,妳也要加油,知道吗?
“可欣,妳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话等妳醒来再说,好不好?”
被父母握着手,听着他们柔声的安抚,江可欣突然觉得她好像可以克服疼痛了,于是她眼睛一闭,缓缓睡去。
这一睡不知经过了多久,等她再醒来时,只见母亲坐在一旁,而父亲不知上哪去了。
看见女儿醒来,江母立刻上前。可欣看来状况好很多了,虽然脸色还是略显苍白,但至少比前天刚到时那副昏沉的样子更有精神了。
“我睡多久了?”
“两天了。”江母关心的看着女儿,“可欣,现在觉得怎样?”
摇头,隐隐翻身,觉得背部的疼痛已经减缓,也没那种一扯动伤口就要裂开的感觉,只是她觉得自己手脚发软,身体似乎也有点烫。“头有点痛。”
江母点头,“护士有说,抽完骨髓后可能会发烧,刚刚护士过来量过体温,还好烧得不严重;这里有冰枕,妳躺在冰枕上会比较舒服。”
温柔的将冰枕放在江可欣头部下方,让她舒服的枕着,身体的热度似乎确实因此而略微减退。
“觉得饿不饿?”
“不饿”
第8章(2)
此时,江父开门走了进来,见到女儿醒了,也很是开心。“可欣,妳醒了?”
“爸爸”
江父来到病床边,“妳说的小柔,是不是就是那个小孩啊?”江可欣有点心急,“小柔怎样了?”
“手术应该是动完了,她的情况怎样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很顺利吧!毕竟人家父亲现在就在外面。”
“在外面?!”他在外面要做什么?
“没想到宋先生这么年轻,才三十出头就有个十二岁的女儿。而且那个宋先生人看起来很成熟稳重、很有礼貌,他还跟我说谢谢,说谢谢妳愿意捐骨髓给他女儿”
听着父亲滔滔不绝说着,江可欣听着,躺在病床上,心里只觉得一阵难过——就这样了,就到这里了,捐完骨髓后,她与他的最后连系也该断了。
她其实已没那么怪他了——她知道允航深爱着语柔,他是个好父亲而她,不就是因为他展现出父亲的慈爱而爱上他的吗?
她不怪了,只想离开。允航其实没做错,只因他太想要救他的女儿了,她没什么好怪他的,真的
“可欣,那个宋先生刚才说想要进来看看妳,我想说妳还在睡,就没答应他;他说他会在外面等,等到妳醒来,那妳要不要见见人家呢?”
江可欣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没有看向父母;她只是轻轻摇头,做出这样的决定,同时也任由泪水涨满眼眶。
江母看了只觉得奇怪——女儿怎么变了这么多?以前的可欣总是开朗活泼、能说能笑;这一回见到女儿,怎么变得如此消沉?
但夫妻俩不说、不问,任由女儿安安静静的看着、想着;女儿如果想说,自然就会说出来。
江可欣不后悔,最终还是依了他的目标,捐了骨髓。其实身体的疼痛,忍一下就过去了,没那么难熬;她终究会痊愈——语柔可以重生,允航可以重展笑颜,一切都有了代价。
只是她心里的伤还是很痛,就到这里吧!
她没什么好怨、好恨的,这个决定也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她必须承担。有爱没爱,都没有差别了。
就到这里吧
宋允航确实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等着想要见可欣一面。他当然知道自己会得到拒绝的答案,而他也不敢硬闯。
他在可欣的心中已是很糟糕的一个人——欺骗她的感情,利用她的爱与同情,换取能拯救语柔的骨髓。
况且他问了Marx,知道捐髓完后身体会出现的疼痛与不适反应,他听得好心疼,更不敢随便闯进去,深怕打扰了她的休养与复原。
从她身上获得的真的不只那一袋骨髓,还有好多好多的欢笑与泪水。他曾在她身上看见了希望与方向,但现在,都没有了!
语柔动完手术,目前看来状况还好;Marx说要注意排斥的状况,毕竟这骨髓是由毫无血缘关系的江可欣所捐赠的。
等了整整十二年,终于盼到可以救回语柔的希望,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可他也笑不出来。
他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坐着,还在渴望可欣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见见她。可是那道门一直没有开启,若有开启,也是可欣的父亲。
他亲眼见到了可欣的父母,他或许该将事情的原委统统告诉两位老人家,可他为自己感到羞耻,竟然说不出口!
他只能不断鞠躬说谢谢,表现得像是个普通的病童家长感谢善心人士一样!
但问题是,他跟可欣之间根本就不只如此,至少在他心中,他不只把可欣当成一个善心人士。
没坐多久,语柔那里有些状况,Marx把他找去,谈了一会儿,他其实听不太懂,只能任由专业人士代他做出一切决定。
想回到可欣的病房外继续等,公司那边又打电话来,各种杂事需要他处理,他只能捺着性子一一解决。
几个小时后,他走回可欣的病房外,此时夜幕低垂,术后的语柔已经睡了,现在的语柔正等待可欣捐赠的骨髓在体内发挥作用。
他坐在椅子上继续等待,江父走出病房时看见他,宋允航赶紧走上前,很有礼貌的问着老人家可欣的状况。
“伯父,可欣现在怎样了?”
“睡着了,可能是因为很累吧!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宋先生,其实你不用太客气,可欣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