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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可欣现在怎样了?”
“睡着了,可能是因为很累吧!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宋先生,其实你不用太客气,可欣有能力帮你和你女儿,她也很乐意这么做,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摇头,“无论如何,我是真的很感谢她。请您让我见见她,好吗?”深深一鞠躬。
“可是可欣,她不愿意。”
“”这样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宋允航还是很难过。
“可欣只是单纯的捐骨髓给你们吗?”江父这样问着。
宋允航竟然说不出话来!
老人家毕竟看多了,很有经验了,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女儿大概不是单纯的行善吧!
“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欣连心都拿出来了却遭到他的践踏他知道他真是该死!
昏暗的医院走廊只剩下一盏灯亮着,映照着宋允航鞠躬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于是他没走进病房,也不敢走进去,即便他知道,打开门就可以看见可欣,但他毫无勇气。
那晚他回到语柔身旁,语柔住进了加护病房,受到严密的监控,希望能避免发生排斥的状况。
这阵子他都以医院为家,连公司都很少去。幸好公司的各部门能够自行运作,缺了他,也不至于出大纰漏。
坐在语柔身旁,看着她戴着氧气罩,眼睛紧紧闭着,身上还接着各种检测仪器,他只觉得莫名的心疼。
他这辈子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语柔,他没照顾好;可欣,他也对不起了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样就好了可欣是这样说的,她说得很无奈,只想一切到此为止!如今,她骨髓也捐了,他似乎真的再也没有理由去找她了。
漫漫长夜就这样过去,这里看不见窗外,看不见日升月落,只有手腕上的表可以告诉他,天又亮了!
一夜未眠,宋允航缓缓站起身伸展全身筋骨,看着宋语柔依旧沉沉睡着,没有苏醒,他转过身,想到外头去动动身子。
走到门口,脱下身上的防菌衣。然而随着他的离去,他没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宋语柔脸上出现的表情。
宋允航依循老路来到了江可欣的病房外,依旧是房门紧闭,不得其门而入,他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看着房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事已至此,他还想挽回什么?他只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就如同陪伴可欣一样。
时间转眼来到八点多,可欣病房的房门毫无动静,宋允航也没失去耐性,依旧继续等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Marx突然气急败坏的跑过来,果然在江可欣的病房外找到他。
宋允航看着老友一脸的着急,心跳顿时加速,开始跟着紧张。“怎么了?”
“跟我走。”
Marx抓着宋允航离开现场,两人的背影显得很着急、很慌张。Marx对着宋允航焦急的说着,开口就是一连串医学名词。
没有人听得懂,连宋允航都未必懂,但还是可以听见那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就这样回荡在走廊上——
可能出现排斥
身后不远处就是江可欣的病房,此时病房房门突然打开,江可欣站在那里,脸色看起来还颇为苍白,但精神已经好很多了。
江父、江母背着带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要带走——本来劝女儿再住一天,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好很多了,不想再多待。
问过医生,医生确实认为她应该再休息,但她不想继续住院。
经过全身检查后,医生认为她的健康状况应该可以,伤口也没再裂开、出血,因此同意了让她回家休息。
只是医生还是交代,这段时间要多休息,不可以提重物,不可以过于劳累;要等到身体完全恢复到跟手术前一样,可能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江可欣想要帮父母提行李,但父母怕她不能承受重量,没把东西交给她;三个人缓缓往外走。
江可欣边走着边回头,往反方向看过去,她其实很想去看看语柔,想要知道语柔究竟好不好?
可她真的很怕会碰到允航,此时若再碰到他,一来是怕她的心志动摇,二来也只是让问题变得更复杂,让她更难下定决心离开这里。
不看了,就祝福他们吧!
她已尽了最后的努力,完成了她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那对父女生命中唯一所肩负的使命,是该离开了。
纵然不舍,纵然还是会想起这段日子的甜蜜,可她不要一分混杂着感恩的感情。
允航戚谢她,她知道,也收下了,这样就够了,不需要更多,他不需要拿爱、拿一辈子的幸福来弥补她。
这样的爱、这样的幸福,她不要!
走吧
第9章(1)
江可欣回到住所休息了一天,江父、江母就带着她回到乡下老家——毕竟这孩子刚动完捐骨髓手术,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待在台北。
既然已经毕业了,就干脆回家过暑假,休息一下江父是这样劝女儿的,以前叫女儿回家看看父母,她总有很多借口;但这一次,江可欣倒是很干脆的点头。
休息了一晚,精神好了许多,隔天就收拾简单行李跟着父母回家。
几乎是很匆忙的动身,像是想逃离台北似的,更像是深怕再看见什么熟悉的画面,听到什么故人的消息。
搭着火车,缓慢的离开了竟也如此熟悉的城市——记得当年北上读书时,她近乎是雀跃的动身;而这一次,她像是夹着尾巴逃离了这个她以为自己己衷心接受的城市。
看着火车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景色,她真的接受自己是离开了——一如离开那个男人一样,明明早就下定决心,心中却不时浮现迟疑。
江母就坐在她身旁的位置,看着若有所思的女儿,她心想,怎么这趟上来,带回去的却是个沉默不语、笑容不再的女儿?
记得以前,可欣永远充满了活力,总是笑容洋溢,几乎看不到她有太多的烦恼。
怎么这一回,她却像是遭遇重大的挫折般,变得这般沉默,似乎不再有笑容,到底是怎么了?
可欣的眼神永远看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江母轻轻碰了碰女儿的手臂,江可欣一愣,转头看向母亲。
“怎么了?”
“我才想问妳怎么了?”
摇头,不想说,说也说不清——难道要说她被骗了,骨髓捐出了,最后连自己的感情都交出了。
“怎会突然说要捐骨髓给别人?没听妳说过啊!”
江可欣嘟着嘴,“总是做好事嘛!”
“只有这样吗?”
“当然啊!”愈说愈小声。
江母看着女儿,“那个宋先生,妳事前都不认识吗?”
江可欣很尴尬,完蛋了,就知道老爸、老妈很聪明,她这么反常,他们一定会发现。“我想睡觉了。”
知道女儿不想谈,但更知道这其中绝不寻常。听老伴说,那个宋先生在病房外坐了许久都不曾离开,光这一点就很不寻常!
单纯的救命恩人,怎么可能让那个年轻人等那么久?只是为了见可欣一面,这里面一定不单纯;只是孩子不想谈,必有隐情,他们也不好多说。
眼光斜过与老伴互相交换视线,故意让江母陪着女儿坐,就是为了让她去问女儿,但江母不打算再问了。
先带女儿回家休息吧!毕竟她刚动完手术,应该要好好休息。至于这趟回家究竟是为了休养生息,还是为了要逃避现实,都暂且搁下。
可欣己这么大了,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江可欣回家了,回到了她熟悉的田园生活;记忆中的家乡农田,如今一一出现在眼前。
她站在家门前,伸伸懒腰,顺便深呼吸,品尝都市里没有的清新空气,心胸顿时觉得开阔了许多。
乡下的天空好像更蓝、更宽阔,原本很在意的事,好像在突然间变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家就是要玩,这才符合她这个乡下小孩的野性。于是在接下来一个月,她开始到处玩耍,带着邻居的小孩一起去探险。
她开始恢复了笑容,或许是因为家庭与家乡的温暖,家里每个人都很纵容她,父母、哥哥、嫂嫂,每个人都把她当成另外一个小孩在照顾。
每天早上一起床,吃完早餐后,她就开始到马路上去号召邻居孩童,一起加入冒险小队;然后一个大女孩带着一堆小孩,踏上冒险犯难的行程。
这里附近的农地几乎都是江家的,父亲就是靠这些农地收地租过活,简直就是那种最需要被“批斗”的无良大地主——整天叼着根烟,到处收钱,边数钞票边自称“贪财”。
其中有块地,爸爸给了哥哥,让哥哥自己搞什么“精致农业”,种出许多高质量的农作物,拿到产销市场卖,价格也都还不错。
不过撇开这些充满铜臭味的事情不说,这里的生活其实很惬意,每天面对的都是大自然,都是山光水色,心情很难不开朗。
那天她带着一堆小孩一起到山里抓昆虫,看着小孩子在一棵大树下又跑又笑,江可欣也很开心。
她把鞋给脱了,穿着短裤,这阵子以来的野外活动把她晒黑了,显得很健康,完全没有近一个月前刚动完捐骨髓手术那种苍白不振的模样。
这时有个小孩冲过来,“姑姑,阿公叫妳回家。”
江可欣正在跟一群小孩玩木头人,某个邻居小男生当鬼。
江可欣懒得理会自己的侄儿,又为了避免小孩子继续吵,碍了她的玩兴,干脆把侄儿给拖下水,成为贪玩的共犯。
小孩子抵挡不住贪玩的念头,只得加入;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是江可欣的侄女,也是要来叫她回家的。
可江可欣用同样的招数将小侄女给留下,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旁若无人,直到江母来到现场大喊,还无法控制现场。
“江可欣!”
“老妈?妳要不要一起玩?”
江母无奈的摇头,上前一把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回家;江可欣好像只有五、六岁,跟邻居同伴玩疯了,被妈妈一把拉回家写功课似的。
小孩看得哈哈大笑,“姊姊也是小朋友”
“姑姑也是小朋友”
“改天再跟你们玩。”挥别玩伴,看向母亲,“老妈,妳到底要干嘛啦?”
“回去洗澡,整理一下,晚一点有客人要来家里吃饭。”
“谁?”心里的警铃大作。
“村长,上礼拜跟妳说过的。”江母有点避重就轻。
“只有村长?”
“还有村长的儿子啦!”
她就知道——老爸不知是怎么回事,上个礼拜就一直说要介绍村里的青年才俊给她认识,还说什么她是大地主的女儿,大家都争着要当江家的女婿。
“我真的早晚会被你们给卖掉耶!”
“哪有这么夸张,只是吃顿饭而已。”一回到家,江母便催促着女儿去整理门面。
她回到房间,心里觉得很不妙,如果再不逃,继续待在家里,这种饭局肯定会没完没了。
于是她开始收拾行李,随便梳洗一下,抓起钱包,写了张纸条,就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眼见女儿没出现,客人又早就来了,江父只得进入女儿房间察看——不看还好,一看竟发现女儿留了张纸条离家出走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胆?”
“上头写什么?”江父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她说她不要当大地主,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