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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老宫人,见状更是目中无主,当即就冲采盈背影,像极恨恨地鄙哼了音。显是与采盈有过节。
江采苹心下微了,想必是采盈这两日溜出阁的时候,与宫中的有些人,结下了梁子。只怕王美人今日寻上门,个中原由,估计也与采盈脱不了干系。
“江才人盛情难却,本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王美人睇目由其身侧走过的采盈,顿了顿,才又道,“本宫还以为,江才人嫌恶见本宫。”
“嫔妾自是欢迎至极。嫌恶之理,从何说起?”心中既已有谱,江采苹美目流转间,愈为含笑自若。
而就在这时,彩儿、云儿及月儿仨人,正巧也前后迈上阁阶而来。待一抬头,看见阁内竟站了半屋子的人时,三个人同时面有诧愕之色。
采盈取了茶盏,刚作备端茶倒水时分,回头望见彩儿三人跨过门槛走进阁,忙不迭摆手,哑示仨人莫出声。
云儿最先会意采盈暗示,旋即拽住彩儿和月儿。然而,彩儿、月儿俩人尚未来得及被云儿拉着悄然退出阁外去之际,因于采盈净顾冲早已步至阁内的这仨个人连连打手势,一时间愣是忘却怀里尚抱持着茶盏,只听“哐啷”一声刺耳响儿,竟是差点把托于臂弯里的茶盏打碎掉地。
倘非采盈反应亦有够敏速,及时下意识的俯身整个急捞接住了茶托底椽,不然,势必于贵客面前失礼尚在其次,盛放于那茶托之上的茶壶,翻滚坠落之余,恐也将会不偏不倚的砸溅及王美人穿着在身的那一袭华彩无比的裙摆。由此一来,造就的后果,可想而知。
闹出这么大的躁动,采盈不想招人注目都已难。至于云儿仨人,耽搁了时机,自然而然亦未能全身而退。
虚惊一场时刻,江采苹挑目采盈,以示警告,却听得王美人边上突兀有人叫道:“这、这不就、就是那几个婢子!”
江采苹循声凝目,却见这结巴之人,也不是旁人,竟又是贴在王美人身边的那个老宫女。且,此时其正竖着根颇为糙肿的食指,在直指向阁门方向。只是,前晌并未发现这人患有口吃症。
云儿三人互觑眼,匆忙压着碎步,面有惶惶的步至江采苹跟前,埋首揖了礼。
其中有古怪,乃是显而易见的事。江采苹虽不无疑惑,却也未显于面,环目阁内诸人,遂示意道:“还不快些见过王美人。”
江采苹留意见,云儿仿佛怔了怔,尤其是彩儿,颇不情愿的样子。但见云儿侧身行礼,彩儿、月儿两个人,倒也跟着屈了屈膝,并听似是从鼻腔里往外挤哼般,随之敷衍了句:“奴等见过王美人。”
王美人长脸儿上,却隐有怒气:“这几块贱婢,还真是江才人手下的人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江采苹稍加敛色,方才正视向王美人:“其等确为嫔妾这里的近侍。且不知,可是有何莽昧之处,冲撞了王美人?”
“江才人这是在质问本宫了?”王美人立刻挑眉怒视向江采苹,火药味极重。云儿等人见了,心底不由“咯噔”一沉。
面对王美人的变色之言,江采苹反是不急不躁的趺坐下身,信手取过个隐囊,斜倚于背垫上,这才漫不经心的说道:“王美人此话未免言重了。如若是嫔妾身边的人有错在先,嫔妾定不护短。这以下犯上的罪名,嫔妾委实担待不起,好歹也应容嫔妾盘问下,之间的是非曲直不是?”
“有、有甚好细问之?昨、昨儿个,将药汤洒、洒了王美人一身者,是不是你等?”王美人尚未置词,站在王美人左侧的那个老宫女,倒已然先声夺人,边异议,边率然连指带戳逼向彩儿仨人,只见月儿登时被其欺的瑟缩了下脖颈。
做了错事被人追索上门,那种窘困,不亚于给人捉。奸在床。
“无言以对,便是默认!”待指证毕彩儿仨人,那个老宫女不禁沾沾自得。奇怪的是,这次其竟未口吃。
“小娘子,奴等绝不是有意冲撞王美人。”半晌安寂,云儿抬眼看眼江采苹,眸底的愧疚溢于言表,转即朝王美人欠身道,“王美人虚怀若谷,奴恳乞王美人,姑且宽饶奴等一回。”
江采苹适才原认为,许是采盈得罪了人,此刻才知,这回竟然是云儿三个人惹了身臊儿。纵管尚未完全弄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仅听对方的一面之词,亦不足以让人断定究竟孰是孰非,但换言之,云儿仨人此次恐怕也确实难辞其咎。毕竟,宫婢就是宫婢,而王美人的身份却摆在那。
然江采苹也着实不忍对此无动于衷。就算是打狗,还须看主人,何况是要动其身边的人。任人问咎可以,至于如何施惩,却为其之事才是。
“甭求其,有甚用?昨日早是叩过歉。难不成,每日必须按时向其摇尾乞怜,磕头求饶半日才算了事?”江采苹才欲启口,不想,彩儿却猛地将云儿拽至身后,径直冲向前半步,仰面迎视向王美人,一气呵成的从旁插接道,“昨个奴等不过是不小心摔了脚,才凑巧将汤药打湿了王美人的翘头履。王美人便这般睚眦必报,且不说昨儿已当众责罚奴等头顶药罐受惩近个半时辰不提,今个还跑来西阁,督责奴等小娘子的晦气,就不觉欺人太甚!”
江采苹顿添恍然,怪不得昨日彩儿等人前往太医署取专治其风寒的汤药时,才用过早食那会,仨人就早早出了门,却一直磨蹭到几近夕食时分才见返阁。原来这中间,发生了意外。江采苹本只当,彩儿三个是在阁外多溜达了几圈腿脚,这才迟归。顾及采盈近几日也经常性偷偷溜出阁去,江采苹便未加多问,其待在西阁,尽可足不出户,但不能过度的苛束别人亦跟其一样丧失了自由,枯忍耐这深宫后院的百无聊赖,却诚然不曾期,背后尚有此隐情。照此看来,彩儿三人切是在替其背黑锅,故,有苦也难言。
“啪!”
江采苹暗生忖扰、晃神的刹那,耳畔却忽而响彻起了记巴掌响。紧跟着,王美人的厉斥声,声声尖如利针般,顷刻间扎的江采苹头皮发炸。
“好你个欠教引的贱婢,胆敢跟本宫犟嘴?反了你了不是!本宫惩罚你,是本宫看得起你!你算个甚么东西,反生怨尤!污了本宫的翘头履,本宫未指责你找本宫的晦气,你倒反咬本宫一口,诬蔑本宫。那些药罐子药汤,岂是甚吉祥物!本宫今儿个来,就是要看看,你这几个贱婢到底还有无有人管教”
正文 第120章 将计就计
王美人这一巴掌,出手极重。
待觉有股掌风掴袭而来,且直逼面额之际,彩儿已是狠吃了痛,全无防料之下,当众被人赏了个嘴巴子。趔趄了两步,方晃住身。
而与此同时,四周的倒抽气声已连成片,顿窜贯起一阵唏嘘。由自正呈半开半掩状的窗棂处折射入阁内的几束日光,忽明忽暗映掠过王美人那张恼羞成怒的长脸上,光影交叠,煞添狰狞。
西阁片刻诡谧,静寂的仿佛时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冰冻定格。在场众人惊惶未定时分,却闻又是“嘭~”地一声噪响,只见采盈已然气呼呼撂下怀里的茶盏,径直拨搡开挡在其身前的人,疾冲至王美人面前:
“你凭甚动手打人!”
诸人见状,本已有够忐忑的心,霎时更为之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又有人冲出来,打抱不平,王美人睇目旁边的江采苹,这才将注意力投向采盈身上,半晌打量,冷笑道:“本宫教训个贱婢,有何不可?你倒是有胆量,敢跟本宫如此说话!”
“贱婢?”看眼聚在王美人一边,先时与其同来、此刻却个个对其显有惧栗的其她婢子,采盈不屑的哼道,旋即点点头,“是,奴等确是贱婢。今日是婢,明日也是,一日为奴,终生为奴。奴等自是比不得王美人,亦不及王美人走幸,一夕抢了个金橘在手,即可妖魅惑主。”
采盈的话音还未落地,王美人的脸色,早已变了又变。而闻罢采盈所言,江采苹的眸底,却闪过一抹复杂。
“怎地,难不成奴说错了?”反观采盈。自也留意见王美人神色间的变化,却故作不以为然的继续同王美人质峙了句,并边说,边转身迎向江采苹,“哦,对了,奴家小娘子尚不晓得,王美人今下这个‘美人’的衔位。究是怎样讨来的呢!奴瞧王美人今个蛮有闲情的嘛。不妨趁着今儿这份好兴致,当面诉于往昔的这群姊妹,说说当日争夺金橘是幅何等壮观的情景呗?不过,依奴愚见,关乎如何抢得金橘这点,其中是否有何妙诀。王美人尤该点提番,传授下其中的要诀才是。指不准儿哪日陛下再个一时兴起,再行口谕宫中的婢子来个‘掷金橘侍寝’。也说不定呢。届时,参选者尽征得王美人真传,岂不更热闹?不就多了个贱婢可华丽蜕变。飞上枝头了?也好有个人陪王美人搭个伴,一同侍奉天家。王美人说,奴此谏,道的可在理否?”
其实,关于王美人之事。采盈原本并不想让江采苹知悉。云儿说,倘若将此事告知于江采苹,这对江采苹而言,未免有分残忍。故,近几日以来,彩儿等人才一直隐瞒着江采苹。如若不是今日王美人上门挑事,且如此目中无人,采盈才不愿蹚这浑水。“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之理,但凡是个人,一般都明白。何况,这年头,做个好人比当恶人要简单的多。
“你、你胆敢以、以下犯、犯上!”
耐等王美人身边的那个老宫女结巴完,采盈才撇了撇嘴,佯装怂恐的咧嘴作应道:“奴好怕呐!奴不过是多、多说了几句实话罢了,难道这也有罪?”
有道是,猴子怕被人戳它的红屁股,驴马嫌恶人家指点它脸长。眼见采盈拿腔捏调,成心学己磕巴,那老宫女愈懑:“你、你学舌!”
“奴偏乐意,你想怎样?”采盈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到底,叉腰就摆出了副横相。当日,街头那老叟,曾明言说过,这世上,多的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之辈,如今回想来,倒不失有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手既已欺上门来,一味退让总不是法子,反不如干脆奉陪。
那老宫女,竟也看似被采盈的架势,吓的底气不怎足:“你昨日的事,亦有你掺和!”
“不错,你并未认错人。昨个奴确实赶去了,那又怎样?昨儿若非奴及时赶至,鬼知道你这个黄脸婆,耍甚么阴招刁苛奴家小娘子身边的人嘞。别怨奴未奉劝过你,凡事何时,多给自个留条后路,未尝不好。懂不?”一鼓作气,采盈于是强打起十二分精气神,誓必出口气。纵然僭越了,绝不可输了场气。
那老宫女登时被采盈驳的哑口无言。采盈一席话,当然亦非仅是针对这个老宫女而说的。殊不知,此时彩儿立在后,睹着采盈在前雄辩赳赳,心下已油然生出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
先时的窒息氛围,经由采盈与那老宫女这么一插话啵材羌洌闶怯械愀阈Φ淖涛丁8竽诘娜耍饣岫し颍粽刨赓獾男那楸阋卜潘闪瞬簧伲皇侨圆桓颐橙恢ㄉ眩ǹ衷馊饲ㄅ
“采盈,不得无礼。”江采苹胡坐于蒲凳上,适时嗔怪过采盈之余,似有若无的瞟了睨王美人。
王美人的脸,早是臭的不能再臭。有些事,之于一个人来说,可谓是把双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