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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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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骨肉,几欲叫其肝肠寸断,更害苦采盈,其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其而死,即便有朝一日诞下皇嗣,不见得便是福报。

    察觉江采苹面有异色,云儿侍立于旁,勤谨地为江采苹蓄满了樽中玄酒,不着痕迹退于边上。江采苹稍敛神,刚欲含笑迎谢武贤仪的言不由衷,故作矫揉造作之态,却听新平公主倏然欠身娇脆脆唤了声“江娘娘”:

    “千秋盛宴上,江娘娘长鬓如云衣似雾,锦茵罗荐承轻步一舞惊鸿,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漫舞轻廻,儿一见之下,甚为之倾心。早闻‘凤凰来仪,百兽率舞’,端的百闻不如一见,儿听说,江娘娘不止善作惊鸿,且擅吹白玉笛,素有‘笛声三弄,梅心惊破’之美誉,仪态万方,美如仙人。今宴于此,江娘娘可否再行试舞一曲?”

    凝目看似情之切切言之谆谆的新平公主,江采苹莞尔一笑,较之常才人,新平倒是个心计颇深的后生,都说“后生可畏”,看来不无在理。凡事不过三,惊鸿舞也罢,白玉笛也罢,无不是过犹不及,一朝过为己甚,反却不美,使人腻觉无趣,且不管新平的这席话,初衷究竟为何,刁难也罢,奚弄也罢,此时听罢新平一席话,江采苹却兀自决意,由今往后里绝不再舞惊鸿再奏《梅花落》。毕竟,与其日愈相看百厌生,反不如趁早怀念。

    “本宫何尝不是早如雷灌耳,二十八娘幼智敏,习知图训,帝贤之。二十八娘髫年之年,便已锦心绣口,才智过人,果是谓孺子可教也。”为此江采苹全未介怀,反而毫未吝啬的对新平称叹有加,略顿,侧首笑靥以对眸李隆基,才又展颜启唇向常才人,“东晋有位才女,名谢道韫,一如二十八娘,既聪识又极富才辩,雅人深致,常才人好生福气。”

    母女俩冷不丁俱被江采苹夸赞了番,一时间常才人显是有些怔愣,看眼身侧的新平,旋即又颇显不屑一顾般嗤笑道:“新平讨圣欢,贯得圣心,嫔妾身为阿娘,自也跟着欣慰。中庸安命,只望新平及笄之年,可嫁与门当户对的富贵之家、礼乐簪缨之族,嫔妾于愿便也足矣。”

    刻意忽略掉常才人的极尽骄矜之色,江采苹不动声色地睇目炭炉中的袅袅白烟,眸稍的余光一带而过坐于斜右侧的武贤仪,冰炭不言冷热自明,对于常才人对自己女儿所寄予的厚望,在场的众妃嫔中,这刻只怕武贤仪最觉嫌厌。个中原由,不言而喻,凉王李璿、汴哀王李两袢跃佑谑跽镂创突槠ィ渌抵2湃酥雍阃趵瞵櫛壤瞽v、李鼓瓿ぃ袷币参闯苫榇陀韪。晃环稚希湃酥皇钦钠罚鸵侨次涣辛牵苏罚窨上嗵岵⒙壑

    宫中的皇子皇女,不是母凭子贵,便为子凭母贵,譬如杨贵嫔,若非李屿今下成为皇太子,何有贵嫔之尊?再比如说寿王李瑁,倘非当年武惠妃随例入宫渐承恩宠,李瑁生为李隆基的第十八子,凭甚早于几个兄长另扩新府,并娶得娇妻美眷在府。情由心生,冷眼睹着常才人在那显炫,武贤仪何止是为李璿、李氢纾纳细矶隆

    “儿才不那般早出阁!”常才人细声细气说着,话音才落地,新平公主已然紧声持有异议道,“儿读史册,北魏时,木兰替父从军,西汉末,吕母起义,其等皆为世人交口称誉,儿甚向往之,巾帼不让须眉之气!”

    皇甫淑仪与董芳仪于前排席次间对视一瞥,从筵席伊始便一直未多赘言,高才人、阎才人中规中矩跽坐在后排,以杜美人为首与常才人自成一排,忽听新平出言无状,刹那间,诸妃嫔的面色均为之一变。

    “不成想,二十八娘竟是女中丈夫。”尽收于眸诸人神色变化,江采苹漫不在意似的打趣了句。

    薛王丛自顾自吃酒在对侧,李屿、李椒父子二人依次同案并坐,全未发一言,但李林甫等一干重臣早已面带古怪色。

    李隆基纵未愠怒于容,龙颜已是微沉,有些话,只需点到即可,无需多费口舌,往往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胸怀大志,原本无错,可惜这年头,女子终归不比男子,尤其是身处权贵之中者,男人可为之事,加诸于女人身上,指不定即变为一种野心。

    ——————————————

    【注:】玄酒:古时,以水当酒,为止“玄酒”。

正文 第276章 耍酒疯

    有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年则天女皇改元“武周”,成为史上唯一一位无与匹及的女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已造就李唐王朝史页上抹煞不掉的一笔。

    是以,女中丈夫,之于大唐而言,尤其是对于现下的李唐家来说,反却是一种极度讳忌的红颜祸水,难为皇权所容。当初的太平公主、韦莲儿及其与中宗的爱女——安乐公主,纵为娥皇女英,何尝不是前车之鉴。

    成王败寇,李隆基是从那个时代蜕变出来的一代帝皇,九死一生荣登大宝,才开创出今下的开元盛世,可想而知,对此更为讳莫如深。故,适才新平公主铿锵有词的远志,落于李隆基眼中,只怕不单是刺眼,更如芒在背,刺心锥心。

    龙颜隐有怒气,在席者个个噤若寒蝉,无敢吱声者。李林甫察言观色向上座,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中书令三缄其口,其他朝臣岂敢冒然吭声。薛王丛依在独酌,看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

    反观新平公主,见四下无人应和,眉眼一挑,竟越发傲慢道:“近日儿遍阅史书国策,知悉‘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阿耶今白亲至南郊祀天,必为祈谷祯祥”

    新平正振振有词,李隆基面颜却已遽沉,沉声瞋向常才人:“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三纲五常,女子无才便是德,恃才妄作,反不如愚妇人。”

    常才人显是一惊:“嫔妾知罪。嫔妾教子无方,枉为人表。陛下息怒。”

    见状。新平不禁花容失色,却又颇显不服:“恕儿斗胆,儿可是说错了何话?阿耶方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江娘娘难不是才气逼人。琴棋书画无不所通?江娘娘生为女子,‘期以此为志’,儿何过之有?”

    “放肆!”李隆基面上一凛,怫然怒威。

    天颜勃然盛怒,诸人登时惊恐万状。常才人手足无措在下。忙不迭朝新平连连使眼色。细声呵斥道:“还不跪下?”

    今个之所以带新平赴宴,常才人原本意在以新平博圣欢,上回在梅阁,董芳仪的帝姬出尽风头。逗得李隆基开怀大笑,连带董芳仪那一夜均一沾雨露,尽管事隔多日,可每每思及董芳仪母女二人那日小人得志时的情势。心中总觉愤懑难平。更何况当日武贤仪私底下更以此狠狠提点了一通常才人,曾在贤仪宫正儿八经地告诫常才人多花点心思在新平和李隆基身上,常才人对武贤仪的交代向来言听计用,逢至今日设宴梅林,哪肯错失良机,未期竟是事与愿违。

    新平此刻却满腹委屈,众兄姊之中,李隆基一贯疼宠其,从未对其大发雷霆过,今刻当着这般多人的面,不但李隆基无端端冲其怒发冲冠,就连平日对其视若掌上明珠、凡是凡事无不百依百顺的常才人,这会儿均在出言指责其,以致引得满座宾客皆纷纷侧目,怎不赧辱:

    “儿何错之有?乾封元年,阿翁偕阿婆泰山封禅还朝,路经毫州,曾朝先祖庙、木兰祠,追封‘太上玄元皇帝’、‘孝烈将军’!吕母起义,更为后人口碑载道,儿以人为镜,自认无过”

    看眼四下,新平执拗着仍不肯俯首,啜泣着杵在那,犹不自觉地提及当年高宗偕则天女皇于毫州拜谒老君庙、木兰祠,并封号李耳、木兰一事,殊不知,其口口声声仰慕的一众巾帼中,且不论后世如何褒贬不一,时下在李唐家的皇子皇孙心目中,这些女流里已不乏为祸社稷、有违阴阳之人。

    “住口!”眼见李隆基当众戟指怒目,怒火中烧,常才人惊慌失措之余,厉声斥向身旁的新平,不由追悔莫及,往日过于宠溺新平,才惹出今时的口祸,“贵为公主,岂可如此有失体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即便正如新平所言,木兰替父从军忠孝两全,吕母起义为世人交口称誉,然而,事有两面,单是撺掇于耳一个“吕”字,已然令人由字及人,由吕母想及弄权干政的吕后?虽说此吕非彼吕,但当年则天女皇修注《后汉书》手敕时,因吕后一再闹出的风波,怎知不是一场警示?

    换言之,就算新平所言无虚,非是在断章取义,世俗的目光并不会因其三言两语而改变,反而使人愈发倍觉常才人与新平公主母女俩俱是野心勃勃的女人,李隆基的震怒,亦在于此。明知不对,少说为宜,明哲保身,但求无过,未尝不是明智之举,至少益于祸由口出。

    阁内的氛围随之诡谧至极,在座者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下,当头被常才人喝叱,新平咬着红唇低垂下首,先时便已憋在眸眶中打转儿的眼泪一滴滴“啪嗒啪嗒~”打湿袖襟。看着新平潸然泪下,常才人看似颇于心不忍,别过头拿帕子掩面拭了下妆颜,身为人母,又怎忍心头肉受此委屈,母女二人一块儿颜面扫地不说,以常才人的心气,根本咽不下眼前的屈辱。

    了然于目常才人投向武贤仪的那一眼充满哀求的眼神,江采苹心下忽觉有分好笑,实非是在幸灾乐祸,而是佩服常才人在这紧要关头,直至这刻才思及跟武贤仪求助,这反应着实有够温吞。

    再看武贤仪,目不斜视地稳坐在席间,貌似视而未见常才人母女两人此时在堂上的窘困一样,并无意于替这对母女说情。这下,常才人面色微变,惨白无人色,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以利相交,利令智昏,遇事时候甭想指望上别人,枉其往昔一直对武贤仪忠一不二,可笑的是,今时今日才如醍醐灌顶,原来与人无异。不过是旁人手上呼来喝去的一枚棋子罢了。

    当日皇甫淑仪复宠,武贤仪便费尽心机的想要笼络皇甫淑仪及临晋公主,把常才人和新平丢弃一边,不闻不问多日。未料临到头竹篮打水一场空。皇甫淑仪非但未领武贤仪的情,反却与江采苹交好,武贤仪这才回过头来又极力拉拢常才人。细细想来,常才人不禁苦笑,当时已该吃一堑长一智。可悲自己一度执迷不悟。妄想背靠大树好乘凉,鬼迷心窍之下,反为人白使唤,楞是忘却不管是过去亦或是现在。武贤仪几时有将其与新平真正放在眼里过?

    “陛下,嫔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与否?”

    常才人黯然反省在地的工夫,忽听有人在温声出声。怔忡着猛地抬首一看,竟是江采苹在颔首以对李隆基。常才人直觉心里“咯噔”一沉,不知江采苹将作何言,究竟意欲为己解围,或是意在趁机落井下石。

    面对圣怒,江采苹含笑环目新平,刻意掠过常才人连正眼也未看一眼,旋即启唇道:“时,祀天大典才过,人和政通,陛下才犒赏了三军,设宴同欢,今夕倘使败兴而归,嫔妾怎吃罪得起?往后里嫔妾这梅阁,只怕要门可罗雀了,何人还敢再来?”

    瞧着李隆基怒气微敛,江采苹顿了顿,美目流转,轻移莲步,步向李隆基身边,擢纤纤素手端持过搁于食案之上的金盏偏提,为李隆基斟了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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