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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菇讨好地哼哼两声,她见识过罗侯的力气,上次自己偷袭不成,手腕差点被他握折了。
她脸蹭到罗侯肩窝处,“相公,让娘子摸摸嘛。”
堂堂一个女人,声音腻得要流出油来。
罗侯不动,她就像那想讨主人欢心的猫一样,脸在罗侯肩膀上蹭啊蹭啊,软软的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肩上,来回揉搓。
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松,冬菇心里偷笑,这个老男人,她吃透他了。
可她还是不敢停,不到罗侯彻底放弃抵抗,她都不能停,万一要是一着急,他心理没受住,难过了,那她就罪该万死了。
终于,罗侯慢慢松开了手。
本是自己希望的结局,也是自己料到的结局,可是真到了这瞬,冬菇眼睛却莫名一热。
她再不想戏耍这个男人。她轻轻地把盖头掀开。
罗侯坚毅平实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他似乎没有想到冬菇这么容易就掀开盖头,那黑漆漆的眼睛里带着些迷惑。
冬菇捧着他的脸,忘情地亲吻他。
“罗侯罗侯,相公”她无意识地呢喃,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颊,只觉得离他再近都不够。
罗侯迟疑了一下,双手轻轻环住身前的冬菇。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手掌宽厚暖和,放在她的背上,温度一点点透进来,冬菇觉得背上酥酥麻麻。
她松开他,转身去桌子上拿了合卺杯,倒满了酒。
扭头,罗侯一袭红衣,血一样艳。
冬菇端着酒,走到他身边,轻轻道:“喝了这杯酒,我们向天叩首,便是夫妻了。”她慢慢跪在他面前,痴痴地望进他的眼睛。
“罗侯,你可想好了?”
她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她只是随口一问,可是出口之后心里却开始害怕。不知为何,她即怕坏的答案,又怕好的答案。
罗侯握住她的手,他手掌是那样的稳,只那么简单一扶,冬菇一点都颤不得了。
他抬起杯子,将自己的那部分一饮而尽,又将属于冬菇的那份推给她。
“呵”冬菇捂住眼睛,无法克制地抖动肩膀,“呵哈哈哈”
她一仰头,将酒混着眼泪,一起喝进肚。
你怕答案,他便不给你答案。
你我都是无根之人,漂泊半生,有幸上天开眼,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彼此,你若问什么是缘,这便是缘。
一切天注定,便是缘。
他们喝了酒,罗侯弯腰,弯到一半冬菇拦住了他。
“我来吧。”
她蹲到地上,将罗侯的左脚轻轻抬起。她知道罗侯想要做什么,木脚不能打弯,若是想叩首,必须要摘下木脚。她知道他必定跪得辛苦,可这件事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况且,她也希望他们的婚礼是完整的。
卸下木脚,罗侯只剩一只包着的脚踝。冬菇推开房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外面更深露重,弯月高悬。
她回到床边,扶起罗侯。因为马上就要跪拜,所以拐杖也没什么用处了。
冬菇一直低着头,看着他的残脚。
脚踝触地,冬菇手上微微用力,帮他分担重量。
“行么?”她轻轻问。
他点点头。
“无碍。”
没有其他物件可扶,罗侯光凭自己很难掌握平衡,只有将大半身子靠在冬菇身上,让她搀着,一步一晃地来到门口。
冬菇先扶他跪下。
因为少了一条腿,又没了一只脚,罗侯晃晃荡荡,根本跪不住。
冬菇一直揽着他的腰,将他重心靠在自己身上。
他们两个人跪在一起,抱在一起,紧紧相贴,向天叩首。
月亮高高地挂在空中,弯弯的,就像是老天在笑。
☆、23第二十三章
深夜
析城章府
“主子,你对着这幅画已经整整半个多时辰了,还没有看完啊。”
平儿奉茶站在一边,见自家主子这几日中了咒一般,回到房中,便将这幅画打开,要么摊在桌子上,要么捧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
“平儿,你说这画画得如何?”
安勍穿着一身白绸睡袍,坐在床榻上,手里端着的正是不久前章之兴为了考验冬菇,让她画的画。
“平儿哪懂这些啊。”少年嘟着张嘴,“主子,你快些就寝吧,天色不早了。”
安勍却不管自己小厮如何说,他的眼睛温润细长,一直看着画中人。
“你就说说自己的想法便可。”
平儿无法,只有凑上前去,圆圆的眼睛盯着画。
“要平儿说啊,这画看着简单,却别有一番感觉”
“什么感觉。”
平儿皱皱眉头,使劲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就是说,别人一瞧见这画,便知道画的是谁。”
安勍扭头,轻笑。
“哦?”
“就好像平儿第一次见到这幅画时,只消一眼便认出画中人是主子。”
安勍又看那画,“一眼便认出是我?”
平儿点头,“是啊。”他扯着嘴笑,“全天下除了主子还有谁有这般丰韵。”
安勍轻抿了嘴唇。
“茶先放到一边,你先退下吧。”
“是。”平儿施了一礼,恭敬地离开房间。
安勍就着烛光眼睛直直地看着手中的画,他透着那画好似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那女人的场景。
他坐在珈若寺的小屋里,顺着窗子看着她,而她,在看另一个人。
那目光让他牢牢记在心里。
这际遇真的让人称奇,当自己想抛开那段记忆,忘掉那灼人的目光时,她竟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是不是天意
一切天注定,便是缘。
许是善缘,许是孽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
“成泉。”
安勍坐在那,凭空开口一唤。
“属下在。”本是寂静无声的门外忽地传来低稳的女声。话音未落,屋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闪进屋内,向安勍跪拜行礼。
“主子有何吩咐。”
“起来吧。”
“谢主子。”
女人站起身,她瞧着大概三十左右,身着一身夜行黑衣,长发高束,面容沉稳肃穆,身材不高,可站在那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安勍看也没看她,只抬了抬下巴。
成泉开口道:“属下已经调查了这个齐冬菇。”
“说。”
“她是个孤儿,小时被遗弃在析城东边的杨木村村口,被一老妇收养。老妇家中也无其他亲人,十分贫寒,两人一直相依为命。在齐冬菇十二岁那年,收养她的老妇病逝,剩下她一个人生活,一直到现在。”
“她这绘画的本事如何而来。”
“这属下尚未查清,据说是她的养母教给她的,可村中人皆说那老妇只是一个普通村妇,活了一世也没人发现她有这本事。”
安勍淡淡恩了一声。
成泉站在一边,犹豫片刻,又开口。
“主子,有一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说。”
安勍瞟她一眼。
“是。”成泉恭敬低头,支吾道:“属下探知,齐冬菇在前日完了婚。”
安勍抚茶的手指一顿,而后又轻轻笑一声。
“然后呢。”
“”成泉看他手里一直捧着的画作,张张嘴,又不知如何说。
她二十岁时被安南王挑中,选为小王爷的贴身侍卫,至今已经整整十三年。若说了解,她对安勍知之甚深。
安勍出生皇家,血统高贵,自幼万千宠爱锦衣玉食,每年生辰,安南王举城欢庆。金银财宝,玲珑器具数不胜数,其中也自有些巧夺天工别具匠心之物,可安勍就算喜欢,也不过把玩三两天,便也放下了。
她从未见过小王爷对一样物件上心如此。
“主子若是中意那匠人的手艺,直接招进王府便可,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安勍抬眼,似笑非笑。
“这是你想说的?”
成泉心里打鼓。
“主子明鉴。”
安勍饮了一口茶,淡淡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成泉年纪大了安勍那么多,有些事自然已是过来人,她心叹小王爷虽七窍玲珑天人之姿,最终也难免对人动了凡心,只是
扑通一下,她跪在安勍面前。
“主子,恕属下直言,属下这几日一直跟着那女子,从她那些作为可看出,她那相公虽然身有残疾面容丑陋,可她对他实是用心良苦,情意深重。”
“恩。”
这一点,我比你知道的要早。
若不是她用心良苦,情深意重,我心又怎会如此。
成泉抬头,“那主子”
安勍摆摆手,“罢了,你要只是说这个,那可到此为止了。”
成泉懂了。
小王爷虽是男儿身,有时心却比女人还要刚烈,若是决定一件事,那便无人能让他回头。只是这一次,成泉想到那对夫妇,不知安勍做的到底是对是错,又能否得偿所愿。
“你退下吧,我要歇息了。”
安勍起身,收起手中画卷,放在书架上。
成泉听了命令却没有马上出去,她犹豫再三,看向安勍。
“既然如此,那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安勍一愣,成泉极少不听他的命令,想来是比较重要之事。
“说吧。”
“是。”成泉微微回忆了一下,道,“属下想说的,是齐冬菇的相公,也就是那个残疾的男子。”
“哦?”安勍停下手中事物,“那男子叫什么,听说他好像命相极硬。”
“他名唤罗侯,属下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因为要查齐冬菇,所以罗侯也在属下探查之列。”
安勍轻轻一笑,“这是自然,他们二人夫妻伉俪,查一个,另一个当然跑不了。你查到他什么了。”
成泉道:“他身世坎坷,家中一共四口人,父母皆亡,只剩一个妹妹。而且”她微微一顿,“而且,他曾从过军。”
“从军?”
成泉点头,“对,他当过四年兵。”
“男子当兵,他倒真是稀奇。”安勍手指动动,“他在谁手下当兵。”
“属下还在查,很快便会有结果。”
“查到了告诉我。”
“是。”成泉垂首,“主子,男子当兵倒不稀奇,很多没有亲人没有生计的男子都会去随军,在军队里给将士们补衣做饭,有的还会”说到这里,她停住了,似乎接下来的话十分无礼,她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懂。”安勍脸色倒是平淡,“你的意思是,罗侯有可能曾经委身迎人?”
“不!”
成泉断然反对,“绝对不可能!”
“呵,你如此激动做什么。”
“属下失态,请主子责罚。”成泉深深低头,她情绪很少波动,只是刚刚听到主子质疑的话语,又想起那个沉默的男子,她无法不反驳。
“为何,因为他的长相?”
成泉摇头,“前线将士远离故土,军中男子数量又少,长得再难看也不是问题。”
安勍看她,“那你为何如此断然反对。”
成泉张张嘴,又没说出什么,自己在那想了又想。安勍也不催她,在一旁静静的等。
“属下觉得,他有些奇怪”
“奇怪?如何奇怪。”
成泉眉头不由皱起,她看向安勍,“属下二十岁那年,有幸被安南王选中服侍主子,为了主子安危,属下十三年来日日练武,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说这些,安勍却知道她丝毫没有想让自己夸她的意思。
“属下不敢说自己武艺有多高超,但是属地之内,属下还未遇过敌手。”
安勍眼睛微微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