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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的行者,飘零的落叶,天地间不知有多少无奈与惆怅。只是一夜辗转,一页翻过,新的一天又有几人记得曾经悲哀的故事。
此时的罗慈,眼前一片纯白,她感觉有人抱住了她,为她挡住了外面的风雪。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握住身旁的一丝温暖。
大哥,是你么
聪颖一世,算计半生,荣华富贵享尽。到头来,人生最后的记忆,却还是回到了最初————
【哥哥,你在这做什么?】
【我来找你。】
【父亲让你送饭过来的?】
【不是。】
【下了这么大的雪,也只有你这么傻,跑这么远来学堂给我送饭。我早与同窗在饭庄吃好了。】
【等等,放在这吧,若等下饿了我再吃。哎,你手怎么了,是冻的?】
【我无碍。】
【谁让你这么傻,这么冷的天你一个男人跑出来干什么。真是我先回去上课,你快些回家吧。】
【两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雪太大了,我等你一起回家。】
好啊,好啊,我同你一起回家。
大哥,我们一起回家
直到此时,罗慈才真正明白,她怨不得齐冬菇。因为此生,非是她来得早了,而是自己回来的太晚了。
寒风吹过,逝者如斯。
松开的手指,是再也留不住的尘世,滴下的血泪,是无法明说的遗憾。罔顾了多少关怀,多少期待,到头来,生生世世一场空。
冬菇握着罗慈的手,想给她留下最后的一丝温暖。她的耳边似乎传来罗侯的声音——“她现在人在都城,等她回来了,你见到她,一定也会喜欢她。”
——“那以后,我们三人一起生活,可好?”
回想起当日罗侯殷切的话语,冬菇眼眶微红。她低下头,任由泪水滑落。
罗慈,你若真是我妹妹,那该有多好,我断不会让你走上今天这条路
冬菇将罗慈埋在林中的雪地里,他们明天会避开这一条路,罗慈此生,也再见不到自己的大哥。
冬菇回到山洞,对廖文介道:“换下所有沾血的衣服,兵器上的血迹也要擦拭好。明日罗侯醒来,我会告诉他罗慈离开了。”
廖文介睁开眼,“你要骗他?”
“是。”
廖文介道:“你可以告诉他实情,我担得起他的仇恨。”
“不。”冬菇外面走了一趟,身也冷心也冷,她抱紧罗侯道,“我知道你担得起他的怒火,可他不一定担得起罗慈的死。”
廖文介道:“他没有那么脆弱。”
冬菇闭上眼睛休息。
“他纵使是块铁皮,我也要用丝绸为其拭身。”
廖文介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嘴角淡淡一笑,又眺向洞外,接着守夜。
翌日,冬菇起身的时候,罗侯已经醒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着冬菇。
“昨夜,你们给我下了迷药。”
“对。”
罗侯轻轻皱眉,“为何?”
冬菇坐直身子,对他道:“罗侯,有人昨夜离开了。她不想同你道别,所以我们让你先睡了。”
罗侯抬眼,“小慈”
“对。”冬菇道,“小妹走了。”
“她去了哪里?”
“回吕丘年那里了。”
“为何?”
冬菇握住罗侯的手,他平日里温暖的双手此时冰冷无比。
“罗侯,她有她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吕丘年虽为官奸诈,可待她却是有恩,她不能弃她不顾。”
罗侯抓紧自己的衣摆,“她反悔了”
“对。”
罗侯脸色苍白,冬菇心中难过无比,可仍旧平淡着一张脸。
“罗侯,你曾说过,生守诺,死不悔。她有自己的诺言,有自己的人生,即使在我们看来那是错误的,可那仍旧是她的决定。”
罗侯久久不语,半响,终于微微低下头。
冬菇抱住他。
“你莫难过,她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小妹那么聪明,若有危险定会及时躲避的。如果有缘,我们一家人还会重聚。”
“恩。”
说着这些话,冬菇心口宛若刀割。
如果你知道罗慈死了,会如何做。如果你知道罗慈永远留在这片荒山雪地里了,又会怎么样。
我不会说,也不能说。
与其让你得知血亲梦断,不如让你认为她为了自己的前程离去,这样至少心中还有个挂念。
“这个你喝下,是小慈为你留的。”冬菇随手取来水袋。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冬菇道,“她说你喝下自然会明白。”
罗侯接过水袋,一饮而尽。
冬菇问他:“你感觉怎样?”
罗侯摇摇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他暗自调理气息,竟发现体内暗藏的毒素不再阻碍内息。
“真的是她”
冬菇道:“是什么?”
罗侯摇头,“没什么”
“我们走吧。”
这下真的得日夜兼程了,风滞死了的消息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吕丘年得知,现下已经撕破脸皮,便要看谁的动作快了。
又过了四天,他们来到天山脚下,山脚下的小村是他们最后的落脚点。
当夜,冬菇三人坐在借住的小屋内,商量事情。此时再无外人,冬菇话也放开。
“我们明日上山。”
廖文介道:“要去拿东西?”
冬菇沉思片刻,道:“实不相瞒,东西应该已经不在了。”
“啥?!”冬菇一句话,让廖文介大吃一惊,连罗侯也极为震惊。
冬菇看着罗侯,道:“之前,你同我说过藏物地点,你还记得么?”
“我记得。”
“在你对我说完之后,我对事情做了一番安排。”
廖文介眼前一亮。
“你告诉安勍了?”
提及安勍的名字,罗侯心中一颤,他看向冬菇。
你同他说了,为何不告诉我。
冬菇非是故意不说,只是当时罗慈情势不明,她怕对罗侯说出之后被罗慈套出话来。此时罗侯神情默然,冬菇自然也看在眼里。
廖文介则是完全不同,提及安勍,这女人眼睛放光。
“美人什么时候来?”
冬菇笑道:“该是已经来了吧。”
“在哪?”
“这我不知。”冬菇道,“不过时隔这么久,就是遍寻天山也差不多了。他应该已经找到证物才是。”
“哈。”廖文介笑道,“不错不错,原来你是以保住证物为先,这样不管如何,吕丘年终究是失败。”原来你这女人一开始,就没想过妥协。
廖文介本以为冬菇为了罗侯安全,至少也会有转圜余地。为了保住他们两人性命,也许证物一事并非那样重要。
如今得知真相,廖文介才懂得冬菇并非不识大义之人,也许她有自己的盘算,有自己的牵挂,可是事到紧要关头,她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66第六十六章
晚饭过后;冬菇扶着罗侯回屋休息,自己来到外面打理马车。
廖文介从屋内走出,手里提着两个水袋。
“你猜这是什么?”
冬菇头也不回,“呵,十步开外便传来冷香;这还要我猜;文介莫不是忘了我家是做何营生的?”
“哟;罗侯开个酒肆;就成你的营生了。”
冬菇坦然道:“那是自然;他是我的;他的一切便都是我的。”
廖文介走近,手中水袋丢给冬菇一个。
“文弱书生,会喝酒么?”
“呵。”冬菇晃晃手中水袋;“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刀剑快意,诗酒春秋,文介不知书生与酒才是绝配么。”
“闭上你的嘴,今晚我要喝得开怀,不要听你的歪理。”
“哈。”
杯酒情义,寒天感知。几日来,天际第一次显出了朗月。
那一轮明月高悬天空,泛着银色光芒。照耀雪白静逸的世间。
廖文介与冬菇靠在马车边。
“你一早就没想过妥协,对不对?”
冬菇不语。
廖文介转头,“你怎地不说话?”
冬菇缓道:“刚刚廖姐说不让我说话。”
“”廖文介一口酒咽住,“好好好,你说,你随便说。我让你说。”
冬菇道:“你想问什么?”
廖文介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将东西给吕丘年?”
“没有。”
廖文介又道:“如果罗侯的生命受到威胁呢?”
“呵,自从知道这件事起,我们一直受到威胁。”
“你就不怕罗侯有危险?”
“怕,怎么不怕。”
“那你为何一点转圜余地都不留,我觉得站在你的立场,应该两边都不得罪才是最好。”
冬菇喝了一口酒,入口冰凉,下肚滚烫。
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廖文介,道:“你想让我说什么,若是想让我夸自己明大体识大义,那我在此谢谢了。”
“呿。”廖文介白了一眼,“想同你好好说话也不行。”
“耶,是我的错,廖姐别气。”冬菇道:“事情做了便做了,你也不用多夸我,我如此行事,自然也有我自己的理由。”
“你有什么理由?”
冬菇缓道:“背负罪孽的幸福是假象,虽一时快乐,但一世难安。而带着本心的痛苦却是真实,即使片刻难过,最终的结局也必是坦荡无愧。罗侯一生坎坷,却有着他人不可比拟的初心,若此心在我齐冬菇的手上蒙尘,那我罪过便大了。”她抬眼看向廖文介,“所以,你谢我不如谢罗侯。”
“又是罗侯。”
“呵。”冬菇又一口酒下肚,身子暖了起来。“从头至尾,他才是做决定的那一个。”
“随你怎么说吧。”
冬菇目光闪烁,盈盈泛光。“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确是他影响了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罢了,不说这些。”
廖文介几口酒灌进肚子,问冬菇道:“你有多喜欢罗侯?”
冬菇道:“我不知。”
“你能为他做到何种地步?”
冬菇道:“极限的一日不到,我也不知会到何种地步。”
“哈,到不了那一日,那就是说没有极限了。”
冬菇一乐,道:“你也莫要太看得起我,我和罗侯只是普通的小人物,耍得也都是小聪明,难及名利,若能自保便已知足。”
廖文介眼神幽幽,黑衣翻腾。
“自保在这样的世间,能自保,已经不易。”
“文介,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廖文介被冬菇问得有些迷茫,“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
冬菇拉住廖文介的手,诚恳道:“文介,我知你潇洒惯了,留不得一处。可我也想你知道,你我是朋友,我与罗侯不论何时都欢迎你。”
“哈。”廖文介转首,“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冬菇抬头看了看巍峨的雪山,“我还没做打算,我想问问罗侯的意见。”
“罗侯罗侯,你能不能有几句话里没有他,一点女人气概都没有。”
“耶,我就是没有女人气概,怎样?”
“怎样,我能拿你怎样,喝酒!今晚再不许提罗侯两字。”
“哈,好。”
知心几何,对酒当歌。
夜空一轮明月,见证了一对平凡又不平凡的友人,把酒夜话,倾诉情义。她们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完全不同的处世理念,却因机缘相识,又相交。
夜阑无声,冬菇一身酒意回到房间。
稍作洗漱,她躺倒床上。
罗侯侧身过来。
冬菇开口:“你还没睡?”
“恩。